從打破沉默的#MeToo談起：女性離平等的世界還有多遠

據紅星新聞報道，2018年第一天，美國矽谷華裔女學者羅茜茜在網上實名舉報北京航天航空大學博士生導師、長江學者陳小武。其稱，12年前在北航讀博期間，曾被自己的副導師陳小武性騷擾。「最終決定說出這個秘密，是偶然間在網上看到，我的學妹們依舊在被他性騷擾。」她成立了一個微信群，把有著同樣遭遇的北航畢業女生聚在一起，「根據證詞，還有手上其他證據，間接證明被騷擾的女性，加上我一共已經有7位了。」羅茜茜告訴記者，她們當中，有的被要求在聚會上和陳小武喝交杯酒;有的被陳小武要求「做我的女朋友」;還有的也曾聽到陳小武「與妻子感情不好」的抱怨……羅茜茜表示：「疑似他曾導致手下女學生懷孕，並企圖用錢來封口。」1日，北航在官方微博上發表聲明，稱已第一時間成立了工作組，迅速開展調查核實，並已暫停陳小武的工作。

　　就在剛剛過去的2017年，好萊塢影著名製作人哈維·韋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被指性騷擾數十名女性，事情迅速受到大眾關注。隨後，女演員艾麗莎·米蘭諾(Alyssa Milano)在Twitter 和 Facebook上新建了一個名為#MeToo（我也是）的標籤，呼籲人們在社交媒體上說出自己受到性侵和性騷擾的經歷。12月6日，美國《時代周刊》2017年度人物揭曉，這項殊榮亦被授予那些敢於「打破沉默」，揭露性騷擾和性虐待的女性。

　　2017年可能是女權運動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年，從世界各地的「女性大遊行」到通過社交媒體標籤#MeToo引爆的各類性侵醜聞，這一年對於人權活動者和女性來說就像在坐過山車。在唐納德·特朗普正式履新美國總統的第一天——1月20日，超過70個國家的女權活動者發起了一項前所未有的「女性大遊行」。時間來到10月，好萊塢製作人哈維·韋恩斯坦長期性騷擾女性的記錄曝光，他隨即遭到大量受害女性的指控。而在這之後，全球有更多勇敢的女性站了出來，指控那些「身居高位」的男人暗中犯下的猥瑣行徑。女性對不平等的「失望」通過一種不常見的方式終於被呈現在世界各地人們的眼前。而對於女性來說，現實中的戰爭遠比#MeToo要來得深遠。

　　如果想讓2017年的一系列事件不只是「曇花一現」的粉色貓帽(Pussy Hat)，2018年就需要更為堅決和持久的改變。人權活動家們要藉助遊行和#MeToo的能量，將全球女性的艱難處境聯繫起來，在女權日漸被「包圍」的社會中創造出全新的改變。

　　對於女性來說，她們今年可能仍會聽到很多壞消息。世界經濟論壇認為，「全球性別鴻溝」(不同性別生存狀態之間的鴻溝，關鍵因素包括：健康狀況、教育程度、政治參與以及工作環境)仍在持續加大，而經濟地位的不平等又成為一個新的突出問題。這是2006年人們開始追蹤性別鴻溝後出現的首次惡化。在2016年，世界經濟論壇曾預測這一鴻溝需要83年來彌合，而現在這一數字增長到了整整100年，其中有一句話讓人更為失望：「即使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人數開始增長，但很多行業對她們的僱傭、留用和促進卻沒有改善。」這意味著即使一名女性終於在教育體系中超越了男性，畢業後她們仍要繼續面對「從零開始」(很多情況下是從負開始)的艱難局面。

　　教育方面，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最新數據顯示，在遭受戰亂和局勢動蕩的國家，女生輟學的可能性是男生的2.5倍。在南蘇丹，76%的女生沒有上學;在阿富汗和查德，這一數字則是55%和53%。健康方面，生育選擇面臨極大挑戰。能否為家庭作出「貢獻」成為最重要的因素，也與教育程度、政治參與以及工作環境的不平等息息相關，能夠生育且願意生育的女性可能被迫以此「功能」來換取其他自由。

　　要想讓2017年種下的種子能夠發芽，女權運動需要找到高效的方式來整合所有女性遇到的問題。很多聲音已經指出，藉由#MeToo吸引的大眾注意力更多聚焦於精英職場以及高階層受害者，這些受害者可能冒著失去主演一部電影的風險，但她們並不會因此無法餵飽自己的孩子。對於此類問題，社會的回應應該將注意力投向世界各地、各個種族以及不同的階層，將她們視作一個整體。在孟加拉強姦案生存者和英國議會受騷擾的實習生之間建立起聯繫，在坦尚尼亞輟學少女和尼加拉瓜不被允許墮胎的女性之間形成互助。這當然不容易，但並非不可能，因為我們所面臨的很多問題是如此相同。

　　對於年輕少女所遭受的苦難，童婚則是一個全球性的代表性例子。大約1500萬少女在今年步入「童婚」，相當於每兩秒鐘就有一名少女「被童婚」，不僅在孟加拉、辛巴威和巴西，這種現象也存在於英美等發達國家。童婚的少女通常早早輟學，生活在貧困之中，更有可能遭受家暴和生殖健康問題的折磨，甚至是因為妊娠而失去生命。

　　在2018年，為女性爭取權益的運動應該將目光放得更遠。在很多行業和職場中，性騷擾、性別虐待以及性侵都並不少見。#MeToo觸發了一次關於性別僱傭歧視的討論，這些歧視既有光天化日下的，也有潛藏於陰影之下的，女性工作者因此遭到排斥和剝削。性騷擾、工作歧視、生育權利和性別暴力都並非單獨存在，它們密切相關，在每一個國家，這些領域都應該作出改變。

　　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在各行各業成為領導者，這是一個很好的標誌。正如非裔美國廢奴運動者、美國國會議員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所說，「沒有爭取，強權永不會讓步。」2017年女性喊出「受夠了」的聲音是如此響亮和清晰，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告訴社會我們究竟想要什麼，並且不斷表達自己的意願。2017年的女權鬥爭並不輕鬆，而2018年將會是一場更艱難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