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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叫我「老謀子」,並非因為我老謀深算

貝爾在中國擁有大批粉絲

包括《好萊塢報道》在內的眾多外媒都關注張藝謀和貝爾的這次合作

語言不同並沒有成為張藝謀和貝爾的溝通障礙

張藝謀(中)在片場親身示範

《金陵十三釵》里貝爾飾演的「約翰」經歷了一個心理轉變

羊城晚報記者余姝【本報獨家】前天下午,電影《金陵十三釵》正式在全國上映,其宏大的敘事和感人的細節獲得觀眾普遍好評,再加上當晚該片獲得美國「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提名的消息公布,這個周末影片的票房勢必「井噴」。近日,導演張藝謀和男主角克里斯蒂安·貝爾接受了羊城晚報記者的獨家專訪。除了講述影片台前幕後的故事,他們也大方談到了自己的生活和心態。自從引領了一股「古裝大片」潮流之後,張藝謀在贏得票房的同時,也引發了種種非議。這次,雖然《金陵十三釵》的票房能達到多少數字還不知道,但從觀眾觀影后的反應來看,他總算拍出了一部有口碑的大片。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採訪時,回溯過去十年的創作歷程,老謀子首度全面回應:「我並非做什麼事情都深思熟慮,我也會犯低級錯誤。」在張藝謀自己眼中,頂著「老謀子」這個外號的他,其實有時候很遲鈍、很木訥、很閉塞,甚至是愚昧。「就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自己評價。出演《金陵十三釵》,是奧斯卡獎得主克里斯蒂安·貝爾第二次與中國結緣,而第一次已經是20多年前的事,當時只有13歲的他主演斯皮爾伯格的電影《太陽帝國》,曾隨影片的拍攝來過中國。對他而言,這是一片陌生的土地,但在貝爾的字典里,陌生也就意味著探險,而這無疑是他最想嘗試的事情。這個有著深邃眼神的男子,總是用全部力量去試圖成為自己扮演的角色,而這次出演《金陵十三釵》也不例外,就像他自己所說:「我熱愛表演,但我不想做一個被囚困的明星。」「在看了許多許多同類故事之後,嚴歌苓的小說給了我啟發」【談《十三釵》】「在看了許多許多同類故事之後,嚴歌苓的小說給了我啟發」羊城晚報:《金陵十三釵》沒有把很多篇幅放在展示日本人如何殺戮中國人方面,更多的是展現最底層的中國人如何拯救自己的同胞,你是怎麼考慮的?張藝謀:很高興你能這麼看,這恰恰是我最用心的地方。就是在看了許多許多同類故事之後,嚴歌苓的小說給了我啟發。我希望從那個角度去談戰爭、悲劇和災難。就是這些普通人,比如說那些秦淮河妓女,還有那個小喬治,等等,就是一些最普通的、社會底層不被人注意的小人物,他們在這樣一個大的災難面前,散發出人性的光輝。沒有人想做英雄,也沒有人設計好要做英雄,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候,他們爆發出人類最本質的善意、最本質的同情心。這種善良的天性和愛,我覺得是特別重要的。把它放大來看,它正是支撐一個民族精神最基礎的因素。羊城晚報:扮演女主角「玉墨」的倪妮是新人,但銀幕上的她很自信,你說這是三年訓練的結果。她拍第一場戲的時候,你對她的表現滿意嗎?張藝謀:第一場戲其實很簡單,就是讓她走來走去,翹著嘴巴,很滑稽的,就是讓她去表現玉墨發現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她跟貝爾的第一場戲還是很緊張的,畢竟一上來就是用英文表演,對手又是貝爾。別說是新人,就是「老人」,也得哆嗦呀!貝爾的表現很好,對她一點也沒有構成壓力,我也是不斷鼓勵她。倪妮的特點是很穩定,有時候還真能藏住「新人」的感覺,像是很有經驗的樣子。另外就是她很聰明,很能堅持,這都是她的個性。我要做的就是慢慢幫她打消顧慮、打消雜念,她後來就越來越好了。羊城晚報:是不是有一種你給她吃了定心丸的感覺?張藝謀:當然,導演永遠是演員的定心丸,尤其是新演員。我對倪妮常常說的就是:你得相信我啊,不要擔心,現場有我呢,我說好,一定好,你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判斷。我覺得這是最重要的,在現場演員就是把整個自己都交給導演了,新演員在精神上只能依賴導演。羊城晚報:你覺得倪妮需要多久的歷練才能成為像鞏俐、章子怡那樣的一線明星?張藝謀:她是這塊料,我覺得。她是一個新時代的新類型,跟20年前、30年前相比,是另外一代人了。我覺得她的前途不可限量,當然還需要有機遇。「我也是拍大片起家的,但實際上我的看法是:你不能以大為好」【談產業】「我也是拍大片起家的,但實際上我的看法是:你不能以大為好」羊城晚報:你曾說《金陵十三釵》6億元的投資不歸你管,作為導演要心無雜念,你真的完全沒有壓力嗎?張藝謀:當你在大片雲集的大潮中,坦率地說,你要意志力很堅強,要非常冷靜,要排除掉那些壓力。你不能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這種大片的壓力都是很大的,沒有拍過大片的導演,可能很渴望拍,但真的拍了,搞不好就要趴下了———太複雜了,責任太大了!所以我覺得自己也不能以拍這種大片為主,這麼沉重的東西讓人太辛苦、太累,有時候容易動作變形。就像非常優秀的運動員,在太重大的項目和比賽中也會突然失敗。所以我覺得從心態上來說,要放正常、放平靜。羊城晚報:從你的《英雄》開始,這些年中國電影產業進入一個高速發展的階段,而你也一直衝在前面,你和你的團隊是否一直試圖把握觀眾的口味?張藝謀:不知道。電影的製作,從找劇本開始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根本沒有辦法預先設計。你要說現在中國電影的情況,大家都講大大大,因為市場大,什麼都大。雖然我也是拍大片起家的,但實際上我的看法是:你不能以大為好。從導演的創作狀態看,其實中小型電影更自由一點。我常常設想,我最好到窮鄉僻壤去,安靜地帶一個小隊伍,去拍一些很細膩地刻畫人物的故事,我覺得那樣的導演可能更過癮、更單純。羊城晚報:嘗試過那麼多電影類型,還有什麼題材吸引你?張藝謀:其實真不知道。我在十幾年前就經常被人問這樣的問題———接下來要拍什麼?怎麼去設定自己的發展?但我不想讓自己處於這種理性的安排和規劃中。我常常比較隨意。我很重視那種感覺,看上一種東西,那種原始的出發點。就比如說2006年我也沒有想過要拍《金陵十三釵》,周曉楓給我推薦的時候,我還問是不是像《紅樓夢》那樣的東西,他們說不是,是寫南京大屠殺的。我當時一聽,感覺閉上眼睛就能知道那個方向,就不是很感興趣。可後來看完小說以後,第一個反應,第一個原始的觸動點,就是現在電影中最後一個畫面。當時就是那樣一個準確的形象感,讓我堅持下來。羊城晚報:在製作過程中,這種原始的衝動能一直保持嗎?張藝謀:這幾年操作劇本,我一直都會問自己,最早的原始動力還有沒有。坦率地說,電影導演現在面臨的現實問題很多,我們距離自由創作真的很遙遠。我自己又是一個非常循規蹈矩的人,不靈活,從性格到外部環境各方面都很限制自己,所以就想在題材選擇上保留一點空間吧,希望隨意吧。當然有時候結果會很糟糕,比如說當你的作品大家都罵的時候,有人就會說,你張藝謀怎麼這麼笨,怎麼能拍這個東西呢!就會指責說,是你讓我們失望的,是你讓我們憤怒的。其實,大家的憤怒和失望,我都理解,但還是讓我保持這種隨意感吧,我的作品就是有好有壞。「儘管外界對我有一種妖魔化的描寫,但我並不是一個深思熟慮的人」【談自己】「儘管外界對我有一種妖魔化的描寫,但我並不是一個深思熟慮的人」羊城晚報:那你覺得作為導演,能夠盡量不要拍出那些讓觀眾詬病的電影嗎?張藝謀:我可能真的無法設計好一個偉大光輝的道路,也許很低級的錯誤也會犯,可這是人之常情啊!幸好我也真的不太在意,要是太在意的話,就會活得很累,最重要的是———會失去了某種原始的、那種叫「激情」的東西。你知道,我在操作《十三釵》的時候,人家《南京南京》都出來了。很多人就勸我,還拍嗎?不要一窩蜂啊!人家那個電影里也有妓女頂替的情節啊,你還跳這坑?當時我就說,我相信我原始的那個衝動點。其實導演看東西,常常就這麼感性。羊城晚報:張藝謀犯低級錯誤,也許很多人都難以接受。張藝謀:我並不是一個深思熟慮的人。儘管外界有時候會對我有一種妖魔化的描寫,認為我的每一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精心設計的。可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遠不是這樣的一個材料。我們家族,我爸爸我媽媽,我的遺傳基因中根本沒有這一點。我有時候就是很遲鈍、很木訥、很閉塞,甚至是很愚昧。就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不是一個審時度勢,一步一步都是那麼完美設計、那麼理性分析、那麼老謀深算的人。當年叫我「老謀子」,是因為在學校里我是年齡最大的,別人就覺得你似乎心眼很多。我其實真不是,我跟心眼多的人都適應不了,我會被人欺負。我的父親就是有那種隱忍的性格,到我這裡全部遺傳下來。許多事情我就是可以承受,但是我真的不能面對任何陰謀詭計。我不懂,也做不來。羊城晚報:所以你要和張偉平合作?張藝謀:他是那種可以衝上去跟人打架的(笑)。但我真的不是。在題材的設定上,我有時候是很感性的,很簡單的。但是作品出來之後,所有媒體都會問你:為什麼要拍這部電影?你要是說因為我喜歡,大家根本不滿足,然後就會有很多聲音出來。萬一題材撞車,或者跟上某種潮流,就會被說跟風啊、追名逐利啊……很遺憾,我們所熱愛的職業,它跟名利息息相關,我們沒有辦法磨掉它,但是說心裡話,還是想讓自己簡單一點。克里斯蒂安·貝爾:我是演員,不想做被囚困的明星羊城晚報記者余姝關鍵詞:角色「他拯救了別人也拯救了自己」羊城晚報:曾有評論說,無論你出演什麼角色,總會有一些黑暗面,因而更吸引人。這次飾演「約翰·米勒」也是這樣嗎?貝爾:我在拍電影的時候並不怎麼思考最後的結果,我只是保持對於人性的真實態度,只想最真實地表現出角色在某個特定的情境下做出的反應。我不會有什麼教條。這部電影里的確也有黑暗的一面,但我覺得那不是我該想的事,那是導演的事。導演需要駕馭電影,而我只需要做我覺得對的事情。羊城晚報:作為一個美國人,你能理解南京大屠殺這段歷史嗎?貝爾:這個並不難,我自己的確對這些背景很感興趣,也對此做了一些研究。但其實對於扮演這個角色而言,對歷史的了解並不是必要的。在拍戲之前,我們就已經為這個角色定位了———他對於歷史並沒有清晰的認識,他是一個與歷史切斷了聯繫的人。因為生活中有那麼多悲劇性的現實使完美的內心變得冷漠,讓我們將身邊的人擋在了心門之外。但是,最終這個角色跨越了文化的隔閡,意識到了他正身處一場戰爭,意識到人與人之間其實可以真正溝通,他明白了自己需要戰鬥,需要拯救自己身邊的人。從更大意義上來說,他在拯救別人的過程中也拯救了自己。關鍵詞:合作「默契只能自然形成不能強求」羊城晚報:電影里約翰·米勒曾發出疑問:「為什麼要犧牲女人去救孩子,難道生命不是平等的嗎?」你能理解玉墨他們犧牲自己的行為嗎?貝爾:這是一個非常英雄主義的舉動,她們為了不讓悲劇發生在學生身上,而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這非常感人,絕對是精神力量的勝利。但從另一面來說,是絕對的悲劇現實才使得她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這是一個完美的結尾,它弘揚了這些女人身上所體現出的人性光輝與勇敢。羊城晚報:你對「玉墨」扮演者倪妮的第一印象是怎樣的?貝爾:在我看來,她(倪妮)在一開始有點不夠相信自己,這或許是因為語言的問題,她對於自己將要扮演的角色也有一些緊張。但是隨著拍攝的進行,她開始明白她完全能夠相信自己。表演的魅力就在於此,你必須確信自己演出來的東西是唯一的。當然,張藝謀為我們營造了很好的家庭氣氛,最後倪妮的表演非常棒。羊城晚報:一開始搭檔,你們是怎麼磨合的?你如何引導這些新人?貝爾:我從不試圖去帶領他人演戲,我只是做我該做的,然後就讓其他人做他們該做的事情。「化學反應」這種東西不是可以強求的。這部戲的各個角色之間的確需要默契,但這些默契必須是自然而然地產生的,如果你想強求,那麼你只會毀了它。我們甚至沒有經常討論,因為如果你講得太多了,你反而失去了默契。默契只能是在拍戲的過程中自然形成。關鍵詞:冒險「我只想做演員不想做超級明星」羊城晚報:張藝謀導演說他不懂英文,但影片中完全看不到語言和文化差異所造成的障礙。張末(張藝謀的女兒)是否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貝爾:我中文講得很好,哈哈!張末沒幫什麼忙,她只是坐在那兒喝喝咖啡,有時候和我們聊幾句———和你開玩笑的(笑),事實上,張末很重要,非常重要,一起工作的人都明白,大家需要跨越語言障礙。最終,我們的合作非常順利。羊城晚報:儘管你曾來過中國,但畢竟那是很多年前,你這次決定來的時候有過擔憂嗎?除了語言障礙,還有陌生的文化,一個全新的環境。貝爾:這就像是一次探險。如果你的工作能給你帶來探險的機會,你就得抓住它。我熱愛探險。羊城晚報:據說你在拍攝中幾乎都是獨來獨往,身邊看不到助理和經紀人。這和我們對好萊塢明星的慣有印象不太一樣。這是你個人的作風嗎?貝爾:我只是做我需要做的工作。需要的時候,拍攝現場總會有很多人能夠給我提供幫助。但是到目前為止,我並不需要很多人隨時隨地跟在我身邊。羊城晚報:你不認為自己是個大明星?貝爾:我覺得我只是一個演員,一個幸運的演員,因為很多人為我提供了不錯的角色,我十分享受這樣的感覺。我覺得沒必要成為一個被囚困的明星。我喜歡觀察了解身邊的人,但如果我把自己看成一個明星,那麼我就會失去許多了解身邊人的機會。因此,我更喜歡保持低調,我只喜歡做我覺得正確的事情。我想享受生活,但是我覺得超級明星的生活會阻礙我享受生活。余姝(授權轉載請務必註明來源「羊城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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