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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價片酬給我們帶來了什麼?

這兩天在讀關於劉和平歷史劇的長篇論文,很多啟發,很多聯想。

過去十年來,我最喜歡的兩個類型:歷史正劇和大諜戰劇在國產劇目中基本消失了。而另一個心頭所好警匪/刑偵/涉案劇萎落得更早。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塞電視劇的開智功能,在蒸發電視劇的人文內涵。久而久之,電視劇似乎本就不該承擔這樣的任務了。只有在回眸經典劇目時,在反芻相關論述時,我們才發現電視劇有過高峰、精品、體面的方向。

北京電視節期間,都在為天價片酬吵吵嚷嚷。問題出在片酬上,根源卻在各種反智和反市場的操作和累積上。輿論殺伐抵擋不了市場的泥石流,行政棒喝又會顯得粗暴專橫,而且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文藝從來就不只是文藝的問題,電視劇產業也只是宏觀經濟奔突無路的縮影。

想不到更好的選題。回頭聊聊對歷史劇的一些思考吧。這事我格致過,多少有些發言權。

在歷史學者眼裡,所有的電視劇都是野狐禪,都有太多「篡改」和錯漏,都不配叫做「歷史正劇」。

這實際上是對電視劇這門藝術形式的天大的誤解。在「電視劇」三字中,「劇」是核心和底座,「電視」只是呈現的形式。在「歷史劇」三字中,「歷史」是定語,「劇」是主人。

電視劇既然是戲劇之一種,它就擁有虛構情節和改編史事的自由,歷史學者眼裡「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戲劇化處理,正是這門藝術形式天賦的權利。真正的歷史是淹沒在重重厚幛中的,即使歷史學者也只能說是掌握了局部史實,或者說無限靠近史實,而決無可能手握歷史全貌。就算是一段輪廓清晰、細節完備的歷史,要直接改成電視劇也需要二度創作,填充血肉和「激化」矛盾。如果哪部電視劇是純粹按照史書描紅而成的,它一定不好看,一定是有史無劇,頂多算是真人演繹的記錄片。所以,討論歷史劇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史實的吹毛求疵化」。

擺脫了關於歷史劇的第一道糾纏,我把歷史劇分成三類:第一類是泛政治寓言歷史劇,《雍正王朝》《大明王朝1566》《漢武大帝》為代表作,劉和平、江奇濤是此中高手。選取某一帝王作為主角,某一王朝的截面作為背景,通過歷史故事的重述,對今時今日的政治和經濟形成觀照。這類劇有明確的借往事澆自家塊壘的意念,有熾烈的以電視劇「干預」時局的願望,有強大的政治和歷史思辯能力,也有很激烈的戲劇衝突和很高的審美價值。

這類劇看上去一板一眼,不會有明顯的常識錯誤,但並不拘泥於「歷史上真的發生過什麼」。《雍正王朝》里的雍正是美化過的,「喬引娣」也只是虛構人物。《大明王朝1566》里的「改稻為桑」是不曾發生過的,錦衣衛「朱七爺」的故事純屬演義。《漢武大帝》里最重要的是「犯我強漢,雖遠必誅」的大漢雄風,故事層面則有太多的發揮。儘管多有虛構,但因為在寓言敘事、權謀美學、人物塑造、史識建構方面的巨大成就,我認為這是最高層次的歷史正劇。這要不是歷史正劇就沒有歷史正劇了。

第二類是講故事為主的白描型歷史劇,《太平天國》《末代皇帝》《唐明皇》為代表作,陳家林導演大半生都在拍這類劇。這一類型的歷史劇講究「大事不虛,小事不拘」,以依託史書講故事和儘可能呈現一朝一代原始風貌為己任。為帝王將相立傳,必是內有朝斗,外有軍斗,必有忠奸和正義之辯,但創作者要麼依託傳統史觀,要麼客觀呈現、拒絕表態,其價值觀是隱含的,不像第一種劇那樣強烈地干涉歷史和現實,甚至不惜主題先行。這類劇也會虛構,但決不會以虛構的方式把戲劇衝突推向極致,它多數時候保持著一種文人墨客式的儒雅和冷靜,也是歷史正劇。

第三類是虛構為主的傳奇歷史劇,《傳奇皇帝朱元璋》《孝庄秘史》為代表作,精通秘史敘事的尤小剛導演最擅長這個。這類劇用的是歷史大人物的名姓,故事來自民間野史或者編導新構,奇情、俠情、悲情、虐情諸般招式都用得上,沒有宏大敘事和以古喻今的野心,也沒有幾實幾虛的配比自覺,一切出發點都在「好看」二字。當然,這類劇通常也不會故意「篡改重大史實」,它講的故事多發生在歷史的暗場,典章器物也還講究,不會動搖官修歷史的根基。

還有一類純戲說,《還珠格格》為代表作,那隻能算是古裝劇,和歷史劇已無干係。時至今日,穿古裝說新詞的劇目是絕對主流,最得市場歡心者是天價的古裝女性傳奇勵志(宮斗)劇。

在沒有天價片酬的歲月里,我們有充滿歷史洞見的創作。如今有了天價片酬,看電視劇這台高速列車會開向哪裡。我想,一年半載就見分曉。責編:胡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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