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舊式冷戰思維，要中俄對抗

【本文發表於1個月前，代表了西方某些人對烏克蘭和中國周邊局勢的「大棋局」思考。這些「摒棄」冷戰思維的「清醒者」，為了誘使中國一路向西、引發中俄對抗，聲稱「需要讓北京方面確信向太平洋擴張是不可實行的」。雖不能斷言南海局勢的緊張與此有關，但中越對峙的結果說明，這些「戰略家」的神機妙算才是「不可實行」的。】

如果美國有一個更加全球性、戰略性的視角，它就可以用烏克蘭這個酸檸檬做檸檬汁。

東烏克蘭現在似乎開始享受克里米亞式待遇。裝備良好、「心懷關切的公民」正在頓涅茨盆地內地處戰略性十字路口的小鎮上佔領警察局和類似設施。如果這齣戲用的就是克里米亞腳本，未來的幾天中俄羅斯會更加明目張胆地插手，而這將由一場在5月25日烏克蘭新政府大選前的某日舉行的、令人心生疑竇的全民公投予以批准。（觀察者網註：東烏克蘭的公投已經完成，各方對結果存有爭議。）

基輔政府或許不打算像在克里米亞那樣，眼睜睜地喪土辱國。一些「心懷關切的公民」已經被驅逐。作為回應，俄羅斯也許會更加嚴厲，如果它選擇繼續克里米亞計劃。關於俄羅斯在東烏克蘭的軍事選項，瑞典國防研究機構已經準備了一份全面報告。

如果這份報告是準確的，弗拉基米爾·普京就不會覺得讀起來令人愉快。瑞典方面發現俄軍鋪得太開而且太薄，因駐守高加索、中亞和中國的邊境而飽受束縛。說起來，只有很少的軍隊能用來開往基輔，甚至在東烏克蘭和南烏克蘭來一次有限的行動都很勉強。俄國的「公民戰爭」也許能讓緊繃的弦松一點。但是吞併烏克蘭東部仍然是一個大動作，甚至一丁點抵抗都會把俄國的征服變成對俄軍力量的又一份拖累。

瑞典的報告警告說，只有很少常規選擇的俄羅斯，在未來的危機中，可能被迫依靠代理人與核威懾:「使用非常規軍事手段的門檻也許...降低了。更進一步說，根據我們的評估，俄羅斯關於使用核力量防止事態擴大的想法，也就是，用少量戰術核武器來阻止對手，防止事態升級，在目前的情況下尤其令人擔心。」

不用說，美國不希望俄羅斯變得更願意使用「非常規軍事手段」或者戰術核武器。而且，就此而言，美國不會從俄羅斯對相鄰領土的征服、單邊使用武力改變歐洲國家邊界或使用移居國外的俄羅斯人團體作為借口進行干涉中受益。

瑞典的報告還給出了一些暗示，關於美國如何能讓俄羅斯佔領東烏克蘭對它有利。隨著俄軍把更多的部隊派往烏克蘭，「這會……影響俄羅斯和北約甚至在遠東和中國的力量平衡……如果地面部隊被從此處部署到西邊，俄軍對於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人數劣勢會更加突出。」

因為在後冷戰時代與中國的緩和，俄羅斯能僥倖避開這個弱點，而中國將其領土爭議加以擱置，從而把注意力集中於太平洋。如果中國要轉向西面，朝向中亞，或者同時朝向北面，面對有越來越多中國人口的俄羅斯遠東部分，俄羅斯就會發現自己過度擴張了。如果西方能合適地處理自己與俄羅斯的關係，過度擴張帶來的冒險行為就會朝向中國人，而不是朝向美國和它的盟友。這樣一來，大國競爭的角力場現在可能就在亞洲內部，而不是歐洲的高價值不動產或者中國沿海的關鍵貿易通道。而且，很關鍵的是，美國再也不用擔心莫斯科和北京合謀對付它了。對美國利益最重要的地區會變得更穩定，而俄國和中國都會有更多的動力與美國合作而不是對抗。

為了讓這樣的可喜局面成為現實，美國必須修正它的俄國政策和中國政策。它需要鼓勵中國向西轉，同時讓俄國在歐洲更有安全感。

讓中國調頭向西是很困難的。需要讓北京方面確信向太平洋擴張是不可實行的。理想的是在中國周邊國家間——韓國、日本、東盟成員國、台灣，等等——更進一步居間協調。然而，在一個被民族主義怨恨撕裂的區域，此事困難重重。最好的替代選項是支持日本和台灣大舉重新武裝，要比僅僅能夠自衛要強，同時強化對菲律賓的防務支持，菲律賓太弱小而且內部分裂，不足以抵抗北京。讓中國的鄰國公開聯手對抗中國的前進多半是不可能的，但合謀串聯足矣。這個區域內的國家達成默契，規定至少不會和中國連橫而互相對抗，也是有意義的。

讓俄羅斯在歐洲方面消除憂慮平靜下來會更難。北約向俄羅斯擴張增加了二者之間的緊張氣氛，卻並沒讓北約的核心成員變得更為安全。更可取的做法是在俄國和西方之間留下一批緩衝國。然而俄國吞併東烏克蘭這樣一個糟糕狀況正是重新思考北約對位於俄國周邊的低價值盟友的義務。目前，我們必須無視這樣的呼聲:以給予喬治亞和自由烏克蘭剩餘部分北約成員資格來應對俄國的挺進。像這樣讓莫斯科更加緊張只會讓瑞典人警告的毀滅性補償行為變得更有可能。讓烏克蘭剩餘地區保持中立更為可取。波羅的海國家應努力將國防開支從現在的糟糕水準加以提高(與俄國接壤的拉脫維亞2012年國防開支不到國內生產總值的 1%)，使自己變得不好對付。最關鍵的是，它們應當同時讓它們的人民做好以非常規手段抗擊侵略者的準備，讓莫斯科在攫取他們前三思。長期而言，應對與這些國家全面聯盟的安全價值進行評估。

但是處理對俄關係的真正困難在於華盛頓方面仍然具有的舊式冷戰思維。華府經常把俄羅斯(一個受到嚴重內部問題困擾而國勢漸衰的國家)當作蘇聯(一個有全球影響力和意識形態吸引力的強大帝國)而行事。這導致處理俄國最近的擴張行為時略顯歇斯底里。比如，國務院發布了兩個奇怪的榜單，上列俄國關於烏克蘭的十大錯誤的或誤導性主張。正如觀察俄國的博客《譯員》寫道:「僅僅是激烈的言辭或針對克里姆林宮謊言的精心揭露，對俄國的決定會有怎樣的影響呢?很難說。」而且考慮到世界上少有國家支持俄國的行動，從公眾外交的角度來看，也很難說這份榜單會達成什麼——或者說，揭批俄國宣傳的事為什麼不能留給媒體呢?這似乎不過是遭受挫折時的高壓姿態，除了讓兩國關係更加疏遠外沒有其他作用。如果美國最終希望俄國能夠調轉其注意力朝向中國的話，這不是正確的方向。

當然了，考慮到俄國的行動，美俄目前無法交好。但是華府本可以少費口舌，專註於安撫其北約盟友。烏克蘭完全沒有重要到成為美國外交政策轉向的軸心。如果美國有一個更加全球性的、戰略性的視角，它可以用烏克蘭的酸檸檬來做檸檬汁。到目前為止，美國的領導人們對這個機會置若罔聞。

真把世界當棋盤？

（原文4月16日載於《國家利益》網站，原題「Russia』s Ukraine Invasion: An Opportunity for America?」，林梓/譯，譯文載於《經略》網刊，微信公眾號jingluewangk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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