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直部門」為何惹不起馬超群

最近，「小科長」「大腐敗」的消息震驚社會——河北省秦皇島市城市管理局原副調研員、北戴河供水總公司原總經理馬超群，在其家中被搜出1.2億元現金，37公斤黃金，其在北京和秦皇島等地另有房屋68套。這是繼能源局煤炭司原副司長魏鵬遠被搜出窩藏2億餘元現金後的又一起過億元大案。據稱，魏乃建國以來檢察機關一次起獲贓款現金數額最大的案件。

魏鵬遠只是個副司長，家裡就存了兩個億的鈔票，已經讓人震驚不已了。而今，區區一個科長，竟然輕鬆地就比肩了「建國以來第一」，這著實讓人有些不寒而慄——照這陣勢，馬科長（實際上其後來升職副處級）在「老二」的這個位置上，註定是個匆匆的過客了。

媒體日前對馬超群的跟進報道，同樣令人驚詫。

據了解，2011年成立的北戴河供水總公司，是秦皇島市城市管理局下屬單位，國有獨資企業，負責北戴河區、南戴河旅遊度假區、北戴河新區的日常供水。由於北戴河是中央暑期辦公所在地，公司還擔負著暑期中央領導、中外遊客的安全供水工作。

據秦皇島市當地一些幹部群眾反映，馬超群作為當地供水公司領導，相當「貪婪跋扈」「誰的錢他都要收，哪兒的錢都敢要。」一位熟悉馬超群的當地幹部反映，「不給錢就不給你通水，給錢少了就給你斷水。」

這位幹部稱，馬超群利用手中掌握的權力和資源瘋狂斂財，在北戴河的一些中直部門要通水管，他都要伸手收錢。

也就是說，既往在北戴河的「中直部門」要通水管而被其「伸手收錢」，同樣奈何不得，有可能也需要乖乖奉上銀兩。

不過，可別以為馬科長是因為如此「天不怕地不怕」而東窗事發的——一說是，其落馬乃多次向一高級酒店索賄被錄音、鐵證如山賴不掉所致。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是，與馬超群有過交集、甚或被其敲詐、勒索的「中直部門」，為何腰桿挺不起來？為何不能以「中」字頭所代表的權威而震懾腐敗？再者，一個科長，為何就有與「中直部門」叫板、過招甚或令其「低頭」的膽氣？

「中直部門」被馬超群「伸手收錢」的更多細節，我們無從知曉。但是，由上述媒體透露的信息看，馬超群與「中直部門」的鬥法中佔上風、腐敗勢力最終得逞，當是個不爭的事實。

「中直部門」之不敢招惹馬超群，概言之，不外乎以下幾個方面的因素。

其一，縣官不如現管，「水耗子」得罪不起。

既往的社會生活中，一些掌控著國計民生的要害部門、壟斷部門的慣常做派，甚至其稱號，已然讓人談虎色變。比如，「鐵老大」「電老虎」「油老虎」等等。不老實、不聽話就讓你買不上車票回不去家，就給你拉閘斷電，就讓你鬧油荒……對此，莫說平頭百姓奈何不得，就是上級有關部門，對此也多是模模糊糊，未認真予以追究。

而今，我們看到的現實是，「水耗子」比「老虎」之類，一點不輸，馬超群之類「不給錢就不給你通水，給錢少了就給你斷水」的做法，實則更可怕——生命焉能缺的了水？生活焉能缺的了水？死死卡住你的脖子，任你講理說辭，任你權柄在手，又有何用？

「中直部門」當然更加了解國情，更加知曉當今的腐敗現實。為了減少麻煩，為了提高效率，為了干成事，對於馬超群之類，自然要認頭。

其二，「地頭蛇」招惹不起，老虎屁股還就是摸不得。

「地頭蛇」既有傳統語境中的涉黑色彩，也有當下官商結合、地方勢力做強做大的特定現實。如此，「地頭蛇」實乃一張無形存在的強大的網，若身陷這張網裡，你會動彈不得、抽身不得。明智之道，就是你盡量不要得罪「地頭蛇」——承認它的厲害，別挑戰它的「權威」，必要時還要與其合作，甘拜下風。尤其是，你在「地頭蛇」的地界討生活，不拜碼頭註定是不行的，不「入鄉隨俗」註定是要碰壁的。「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中直部門」之於馬超群，乃生動的詮釋。

從現有的信息看，可以說，馬超群就是「地頭蛇」的代表。在當地，馬超群定然是上下勾連、左右逢源。得罪一個馬超群，就是得罪了一方勢力。並且，馬超群個性兇狠、自私，這樣的一個人掌控著這樣的要害部門，多種因素疊加，令「中直部門」也不得不畏懼幾分，乃至畏懼多分。招惹不起，得罪不起，乃常態。

老虎在世，你還就是別摸他的屁股，除非你不想活了。這是個常識。

其三，「邪不壓正」在強大的腐敗現實面前，不得不遺憾地停擺。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中直部門」是能通天的，是頭不低、腰不彎的。其實不然。頂頭上司以及特殊部門除外，更多的「中直部門」不過就是個「部門」而已。他們各守其土、各司其職，權力範圍相當有限，攻關能力也未必是「全流通」的。由此，註定了其身處地方，身處馬超群呼風喚雨的北戴河，本身就有了幾分「弱勢群體」的色彩。

我們必須承認的是，當今，權力部門，尤其是壟斷權力部門普遍不檢點、不公正，以權謀私、尋租腐敗的現象時有發生。當此大背景下，人們的秉持公正、正義之心，都已然麻木；對於日常出現的、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腐敗，已然缺乏了認知以及爭鬥的勇氣。明哲保身，實出於無奈；以卵擊石的教訓，實在太多。

「中直部門」當然也不例外。

依現行的體制及地方管治機制，與馬超然一類腐敗行為勢不兩立，都頭來不會有什麼成效不說，還可能會讓自己其後處處吃啞巴虧。故，「中直部門」即便被「伸手要錢」，也只好順從，還不能聲張。

「邪不壓正」，成了遙遠的傳說。

最後需要提及的是，由於北戴河的特殊性，由於北戴河供水等部門的重要性，可以說，馬超群直接掌控了國之命脈，直接掌控了眾多重要人員的安危。依目前揭示的馬超群的人品、德行來看，他來個大撒把、隨便泛泛壞，或者狗急跳牆、困獸猶鬥，則所造成的損失、危害，當是難以想像的。

馬超群之類「厚黑」之人上位若此，怎能不讓人擔心、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