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家|俞飛鴻:取悅自己比什麼都重要
[讀家第25期人物:俞飛鴻]
文 | 《讀者》微信專欄作者 薺麥青青記得多年前看過一位著名女作家寫的文章,追憶當年的男生追求她時,說她有一雙照亮了他靈魂的眼睛。
當她漸漸老去,攬鏡自照,不由得心生悲戚,那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然神采全無,混濁不堪。
於是,她慨然長嘆:一個人女人的老去,是從眼神開始的。
然而當46歲的俞飛鴻出現在眾人視線的時候,仍令人驚艷不已:時光過處,她的眼神仍清澈如昔,塵埃不染。
俞飛鴻的父母都是清華大學畢業的工程師,標準的書香門第。童年記憶中,父母對她說過的印象最深的話是,「不能做一個繡花枕頭稻草包」。
不耽於皮相,內外兼修,自此成為她的座右銘。
8歲時,俞飛鴻被電影《竹》劇組選中,她的天真爛漫,靈氣逼人與劇中角色渾然一體。戲殺青,有人特地囑咐這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等你長到18歲來考北京電影學院吧。
10年之後,俞飛鴻如願以償考進了北京電影學院。
大學四年,當別的同學都在忙著談戀愛時,她卻一心埋首於學業。同學記憶中的她不僅刻苦而且自律:「我們睡懶覺的時候,她天天練晨功,沒有一次遲到,最後拿到獎學金;她說要參加1500米的跑步,我們不信,沒想到她跑了下來還拿了名次;在生活中她更有原則,11點熄燈,她10點半一定在床上躺著了,不像我熄燈了才慌慌張張地點著蠟燭洗漱,很是狼狽。」
當時她的專業課、文化課在班級都是獨佔鰲頭。每當有導演去挑選女演員,老師們第一個力薦的就是她!
俞飛鴻大三時,恰好美國四大暢銷書之一的《喜福會》要拍成電影。因為秀外慧中,又資質極佳,俞飛鴻被推薦去試鏡,然後一舉通過。
《喜福會》
《喜福會》8位女演員中,她是唯一的中國籍。
拍完《喜福會》之後,導演、製片都對她青睞有加,有人甚至力保可以將她留在美國。
俞飛鴻因為沒有完成學業,拒絕了當時人人夢寐以求的美國戶口。那年,她才21歲。
對誘惑頭腦清醒,知道適時止步,成為她一生奉行的圭臬。
大學畢業後,俞飛鴻順理成章地留校當了老師。可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太過一帆風順了,「我沒有經驗,缺少生活,能教給學生的,只有老師教給我的那些,最多是做傳話筒。加上想學英語,就去了美國留學。」
1998年,電視劇《牽手》的導演楊陽慕名找到她,想讓她出演後來蔣雯麗飾演的角色夏曉雪。可俞飛鴻認為以自己的年齡、閱歷,可能演王純更適合,於是甘願放棄女主角。
《牽手》
對自己有清晰的定位,當取則取,該舍則舍。這種成熟自洽成為她篤定不移的源泉。
《牽手》播出後,俞飛鴻以在劇中細膩入微,清新怡人的精湛演技,贏得了很多人對她的喜愛。一夕之間,她紅遍大江南北。她扮演的王純靈心慧性,知書達禮。愛時,是那個飛蛾投火,無怨無悔的姑娘;退時,是那個含淚轉身,剋制隱忍的天使。不拔高,不虛美,她演的王純成為了當時中國熒屏上第一個不招人恨的第三者。
1999年,俞飛鴻出演袁和平執導的《小李飛刀》「驚鴻仙子」一角。曹植在《洛神賦》里有「翩若驚鴻,宛若游龍」之語,描摹清逸出塵的絕色女子。這八個字用來形容俞飛鴻的「驚鴻仙子」再合適不過。
《小李飛刀》
在劇中,她著男裝則眉目舒朗,英氣俊逸;還原女相更是顧盼流轉,情致兩饒。
「驚鴻仙子」也成為她最為經典的角色之一:飛鴻之後,再無驚鴻。
而在《三少爺的劍》里,她更是把自己的超凡脫俗之美髮揮到了另一個極致:一襲紫衣,翩然若仙;低眉頷首,溫柔傾城。
《三少爺的劍》
那幾年她每年都要拍四五部戲,經常在各個劇組來回奔波。「累得直想哭,演員的悲哀是一旦上了軌道就沒法停下來,除非病得爬不起來,不然沒有請假一說。」
但辛苦從來不是她打退堂鼓的理由,而是那種沒日沒夜,晨昏顛倒的工作方式讓她開始不快樂,是那種商業氣息越來越濃厚的製作機制讓她覺得悖離了演戲的初心。
於是,在《小李飛刀》、《三少爺的劍》、《亂世桃花》等膾炙人口的作品播出後,正處於事業巔峰的她選擇停掉所有工作。原本只要順勢而為就可以更加風光無限,後來卻全面轉戰幕後,籌備導演處女作《愛有來生》。
2009年,俞飛鴻包攬了主演、編劇、導演、製片所有的活兒,拍了自己10年前就想拍的電影《愛有來生》。
《愛有來生》在雲南拍攝了七八個月,地點大都是海拔3000米左右的高原。拍戲期間遭遇嚴重的泥石流,重金搭建的場景被沖毀,因為水土不服,劇組所有人幾乎都病倒過。
《愛有來生》
「每天跟自己說100遍放棄便要說101遍堅持」,曾經那麼雲淡風輕的她,為了這部戲,卻幾乎豁出性命。
只是,等全部戲份拍完回到北京後,終舒一口氣的俞飛鴻卻病倒了,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星期。
後來,俞飛鴻聊起當導演的這段時光,也承認自己確實選擇了一條困難重重的路:不當導演之前,過得順風順水,從來沒嘗過煎熬的滋味。那種九死一生的感覺,令她刻骨銘心。
但煎熬過後,終於迎來光風霽月。2009年,《愛有來生》拿下了首屆女性電影周評審團特別關注單元年度女性電影獎;2010年,還拿下了17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處女作獎。
她用了十年最好的時光,完成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2013年,她出演《大丈夫》,戲份雖不重,卻光彩十足,並刷新了微博熱門話題。
因為廣受好評,以俞飛鴻和楊玏這條「姐弟戀」副線延展而來的衍生劇《小丈夫》應運而生。
相較於《大丈夫》里逆來順受的顧曉岩,俞飛鴻在《小丈夫》中扮演的姚瀾是個潑辣勇敢的御姐,喝酒、吵架的劇情完全顛覆了觀眾對她原本溫婉端莊的印象。出演符合她一貫知性氣質的角色也許是最討巧和保險的選擇,但這樣的陳陳相因,不過是在原地踏步。所以,她總是努力尋求突破。
《小丈夫》
入行以來,俞飛鴻嘗試了各種類型的角色,既演得了冰肌玉骨,美麗不可方物的仙子,也塑造得了陰鷙狠毒的反派。即便在《太平輪》里,出演留守軍官的太太,靠轉租房子為生,仍有「荊釵布裙難掩絕色」的儀態萬方。
她堅信:「只要你把角色塑造得有血有肉,是真實的,觀眾就能接納。」
她樂於在不同的角色里去嘗試百味人生,通過不斷地挑戰,擴寬自己的戲路,發掘藝術之魅和生命意趣,對她來說,是演戲的最大收穫。
但急管繁弦,跌宕起伏,並不是她喜歡的人生狀態,她曾經說,「我是個特別寶貝自己的人,我不能為了演戲付出全部生活。」
萬事強求終不得,情隨本心方為真。更何況她不是那種志在必得的人,當別人都汲汲營營,攻城略地時,她會適時放慢自己的腳步,在疾徐有致中進退自如。
很少有人知道,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俞飛鴻,在生活中,人稱「飛哥」。
「我的性格其實很男人,堅定、果斷,我決定的事不需要跟人商量。我喜歡幽默的人,自己也願意調侃,朋友們都把我當男孩子看。」
小女人的柔媚,大女人的做派,在她身上相映成輝。
在各類炒作層出不窮的娛樂圈,她沒有炒作過任何話題,更是緋聞的絕緣體,亦很少在紅毯上頻繁亮相。
雖然很多人將她視為女神級的大明星,但她卻自認為只是一個選擇了演員職業的普通人。在銀幕上可以做到光彩奪目,離開了銀幕,她卻希望受到的關注越少越好。
在這喧囂世相里,紛亂大潮中,她無謂關注度,不在乎紅不紅。因為在她人生的排序中,有遠比這些東西更重要的事情。
「對於『紅",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是一個挺虛化的東西,到底什麼狀態算是紅,天天在報紙頭條算是紅嗎?那也未必是我喜歡的狀態,我現在的狀態其實自己挺愜意的。」
出道多年她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紅大紫,她卻活出了最自得其樂的狀態。
亦舒說過,女人長得好,到遲暮特別凄惶,彷彿除了留不住的美麗之外,一無所有,故此急急要挽回什麼,儘力修飾。
但在俞飛鴻看來,「變老是個正常的過程,坦然接受,不是你在意就可以改變的。」
所以,美人遲暮的焦灼和憂慮,在她這裡絲毫尋覓不到。心明眼亮,又淡定平和,是這個年紀最好最令人舒服的境界。笑起來時眼角的魚尾紋雖若隱若現,不但絲毫沒有削減她的美,反而讓她更平添幾許成熟的韻致。
儘管她的人生並未經歷什麼波詭雲譎,大起大落,但諸多歷練並不少,只是因為沒有咄咄逼人的凌厲,沒有慾壑難填的貪念,她的眼神始終乾淨、清亮。雜念太多,欲求過度,得不到怨天尤人;得到後又滋生旁心,這樣的眼神斷然不能澄明如洗。
所以,當我們在《小丈夫》里看到她和楊玏之間整整相隔9年的姐弟戀,竟然毫無違和之感。無論是兩人在便利店中甜蜜共舞、還是在旋轉木馬上深情對視,都令人怦然心動。那個知性優雅又不失少女感的姚瀾,在戀人懷中嬌羞低眉時,那種小兒女的情態呼之欲出;當她說出「為了跟上你的節奏,我這根弦都要綳斷了」時,又讓人心酸不已。自然率真,收放自如,讓年過四十的俞飛鴻無論是在戲裡還是生活中,都能入乎其內,又出乎其外。不失序,不失宜,感性的爆發力與理性的把控力,在她這裡遊刃有餘。
忠於自我,不與世界為敵,只取悅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為物役,不為形羈,能活得這般通透與超脫,絕非單單源於物質充裕,無衣食之虞,而是當野心與慾望不成為人生首選時,一顆心自然可以被妥帖安放。
這個世間,美女如雲,但美人少見。桃花面,玲瓏心,二者兼具,方可成其後者。
而俞飛鴻,無疑在此行列。但未被歲月敗掉的美人,並非獨得時光恩寵,而是素心若簡,從容得之。
作者:薺麥青青,來自美麗的科爾沁大草原。《讀者》微信專欄作者。職業為師,業餘撰文。品人生百態,書世間萬象。新浪微博@來自大草原的薺麥青青。
編輯:辛巴德
版權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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