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人專欄 | 馬修·伯恩:我的每個創作都是一次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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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倪敏 編輯/觀生 圖片/Google搜索

轉自微信公眾號「午夜劇場」

「自始至終我都熱淚盈眶。」當約翰尼·德普(Johnny Depp)看完馬修·伯恩(Matthew Bourne)的舞劇《剪刀手愛德華》(Edward Scissorhands)之後,他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一直以來這個不會冷麵機器人都是德普的代表作,十五年前,他和蒂姆·波頓(Tim Burton)首次合作就是拍攝這部電影。儘管這個故事早已爛熟於心,德普還是隨著伯恩經歷了一次冒險之旅。

創作時我假想觀眾一無所知

伯恩的舞劇《剪刀手愛德華》

波頓和德普在電影《剪刀手愛德華》

當伯恩開始創作《剪刀手愛德華》時,他一定想到過,有一天波頓和德普也會坐在觀眾席里。那麼,伯恩要如何給他們講述這個故事呢?「創作的時候,我會假想觀眾對舞台上即將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伯恩說,他希望觀眾跟著演員們一起,重新經歷這個故事裡的一切,最好連節目單都不要在演出前看。

這個想法開始於1992年,那一年恰是《胡桃夾子》(Nutcracker)首演百年紀念,有人邀請伯恩改編這個作品。在英國乃至整個歐洲,人們對於這部古典芭蕾並不陌生,柴科夫斯基的音樂和馬里烏斯·彼季帕(Marius Petipa)的編舞都被奉為經典。伯恩無意在經典版本的基礎上改編,他創作了一部帶有驚嘆號的《胡桃夾子!》(Nutcracker!)。

伯恩《胡桃夾子!》有一個驚嘆號

在伯恩看來,柴科夫斯基的音樂本身擁有很強的敘事性,而彼季帕的創作卻把芭蕾臨駕於戲劇之上。於是,我們看到的經典版本中,敘事被削弱,而舞蹈成為焦點。這種舞蹈至上的創作觀念,也蔓延在彼季帕的《天鵝湖》(Swan Lake)和《睡美人》(Sleeping Beauty)中。伯恩選擇放下已有的芭蕾印象,從音樂開始,試圖重建一個完成的故事。

古典芭蕾的演出幾乎是程式化的,看《天鵝湖》時,什麼時候跳四小天鵝,什麼時候黑天鵝出場,觀眾們基本都瞭然於心。程式化的表演,轉化成一種程式化的觀看,一切按部就班。觀眾所期待的,只能是不同的芭蕾明星帶來的炫技表演,比如塔瑪拉·羅霍(Tamara Rojo)飛快而穩定的揮鞭轉,又或者是烏里安娜·洛帕金娜(Uliana Lopatkina)舒展優美的羽翼。可是這些精彩的演繹,對劇情的發展是毫無推動作用的。

睡美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現代社會

伯恩要重建一個動人的故事,用舞蹈來講述。在創作《睡美人》時,他把故事設定在柴科夫斯基作曲時的1890年,等睡美人醒來的時候,恰好是百年後的今天。曾經與我們隔著時空的童話故事,一下子就走進了當下的真實生活,誰都想知道,醒來之後的睡美人要如何面對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這就是伯恩的魔法,總能用故事的懸念抓住觀眾的眼球。

《高地之舞》(Highland Fling)是伯恩創作於1994年的作品,改編自奧古斯特·布儂維爾(August Bournonville )的《仙女》(La Sylphide)。原作的蘇格蘭村莊,被搬到了格拉斯哥的夜店裡,田園風光也被髒亂的小便器和方格花紋的壁紙所取代。即便你看過丹麥皇家芭蕾舞團的《仙女》,當你再看《高地之舞》時,卻好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布儂維爾的唯美憂傷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雙血淋淋的仙女翅膀,愛情帶來的殘酷和悲劇好像一記重拳,那種疼痛感真實而有力。

丹麥皇家芭蕾舞團的新版《仙女》特別仙

我並不要創建一個傳統舞團

伯恩的創作風格,和他的經歷不無關係。1982年,22歲的他進入倫敦拉邦中心(the Laban Centre),開始學習舞蹈。我們很難想像,完全沒有童子功的伯恩,竟然可以達到今天的成就。當然,從他選擇舞蹈開始,就知道自己並不是要成為一名舞者,而是要做一個編舞。

在那之前,伯恩混跡於倫敦的劇場圈裡。15歲的時候,他曾以「簽名獵人」在圈內小有名氣,終日出沒在倫敦西區的開幕之夜,守候在劇院後台或者頂級酒店大堂,就為了索取演員舞者的簽名。高中畢業後,伯恩在電台打過工,還在票務公司賣過票。即便一天舞蹈課都沒上過,當時的他已經在一些業餘舞團里開始了編舞生涯。

那些小打小鬧的人生,後來都成為伯恩成長的養分。當年看的很多電影、音樂劇,後來都影響了他的舞蹈創作,甚至是從觀念上的顛覆。許多從小學習芭蕾的舞者,後來的人生道路大多是參加比賽、進入舞團、編創作品,循規蹈矩地在古典芭蕾的世界裡轉悠。而伯恩從開始習舞的那一天就和他們不一樣,他並不要創建一個傳統的芭蕾舞團。

睡美人與吸血鬼的奇妙組合

有人說伯恩顛覆了古典芭蕾,也有人說他的作品介於芭蕾舞和音樂劇之間,甚至有人覺得他的某些作品帶有戲劇和電影的影子。但在伯恩看來,芭蕾舞和音樂劇沒什麼差別,它們的本質都是在講故事。創作《睡美人》時,伯恩看了許多不同版本的作品,也包括迪士尼的經典音樂劇。經過他的改編,夏爾·佩羅(Charles Perrault)的童話變成了吸血鬼的愛情故事,睡美人與家裡的花匠相愛,卻被一朵有毒的玫瑰刺中,百年之後,喚醒她的是那個變成吸血鬼守護著她的花匠。

伯恩希望他的作品是有血有肉的,其中人物都應該是立體而鮮活的。對他來說,童話可以像現實一樣豐富,童話里的人物不能單一的只會笑和哭。在《天鵝湖》中,他同時賦予天鵝以暴烈和高貴、力量與溫柔。在《高地之舞》裡面,他則給詹姆斯以純真的愛和貪婪的慾望。那些充滿矛盾和戲劇的元素,是伯恩著迷的地方。

《高地之舞》中充滿戲劇性的格拉斯哥

在新冒險舞團(New Adventures)中,伯恩喜歡用「舞蹈演員」稱呼大家,而不僅僅是「舞者」。對於練童子功的古典芭蕾舞者來說,舞蹈技巧經常是你登台演出的前提。而在伯恩的舞團里,你要會跳舞,更要會演戲。伯恩開玩笑說:「我們有一些舞蹈演員很會唱歌,只是作品裡並不允許他們開口。」新冒險的舞蹈演員,可能是芭蕾舞者中最會唱歌的,也可能是音樂劇演員里最會跳舞的。

兩年前,美國芭蕾舞劇院(American Ballet Theatre)的首席明星馬賽羅·戈麥斯(Marcelo Gomes)曾經在日本主演過伯恩的《天鵝湖》,在伯恩的舞台上觀眾並不多見地看到了古典芭蕾明星的身影。其實,在戈麥斯過往的表演中,我們能看見他對於角色個性塑造的努力。在美國芭蕾舞劇院版的《天鵝湖》中,他曾經給魔王這個角色注入了無限魅力,三年前在北京演出時風頭甚至蓋過王子。可見,要想參演伯恩的作品,只會跳舞而不會演戲是不行的,即便你是世界級的舞蹈明星。

戈麥斯在伯恩的《天鵝湖》中

商業這個詞我一點也不喜歡

2012年,伯恩的新作《睡美人》在倫敦的沙德勒之井劇院(Sadler』s Wells)首演,開演之前售票率就已經達到了98%。在過去五年中,這個作品巡迴全球,演出達500場之多。今年聖誕季,《睡美人》將重返沙德勒之井,連演8周。這些驚人的數字,大概是任何一個芭蕾舞團的任何一個作品都無法企及的。有伯恩的招牌在,劇場似乎並不擔心票房。

所謂的「男版」《天鵝湖》

然而,「伯恩效應」恐怕尚未在中國形成。最早登陸香港藝術節的《高地之舞》,被加上「搖滾」的形容,聽起來很是青春反叛。在上海演出過的《天鵝湖》,更多被稱作「男版」《天鵝湖》。而今年夏天將登陸京滬的《睡美人》,也插上了「哥特」的旗號,華麗暗黑的色彩不言而喻。對於這些營銷術語,伯恩似乎並不反感,但他還是開玩笑說:「在英國,它們只有一個統一的定語:馬修·伯恩的(Matthew Bourne』s)。」「馬修·伯恩的」這幾個字,就是一種風格的象徵和票房的保證。

作為一個民營舞團,新冒險的商業成績是令人羨慕的,也因此伯恩常被人問到「如何平衡商業與藝術」這樣的問題。而伯恩卻說:「我一點也不喜歡商業這個詞。」人們常把商業和藝術對立起來,同時也會把商業和娛樂聯繫在一起。伯恩並不認為商業和藝術是矛盾的,新冒險的舞作成為他最好的證明。他不僅改編了「柴科夫斯基三部曲」,還創作過《剪刀手愛德華》、《道林·格雷》(Dorian Gray),下一部新作品來自於經典電影《紅菱艷》(The Red Shoes)。

伯恩改編王爾德的《道林·格雷》

其實,伯恩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商業取向,或者是擁抱市場的,他更願意說自己是面向觀眾的。伯恩說,他非常樂於娛樂大眾。作為講故事的高手,他使用一切手段來完成一個精彩的故事。在《睡美人》中,出現了哥特風格、提線木偶和吸血鬼,伯恩願意開放地接受所有當下流行的元素。

《睡美人》一開場,提線木偶扮演的嬰兒時的睡美人滿場亂爬。這樣一個幽默卻日常的場景,讓觀眾都放鬆下來,一起看這個活潑好動的小姑娘會上演怎樣一個故事。在彼季帕的原版中,這個嬰兒一直是眾人懷中的一個布娃娃,沒有生命。伯恩賦予了她生命,也賦予整個故事以生命。可以說,伯恩的改編,讓那些古典芭蕾作品不再高高在上,也讓芭蕾藝術變得不那麼難以親近。

彩 蛋

Matthew Bourne: I"m trying to train my dog to dance

精彩內容回顧:

SUN. 評論人專欄 | 側看「2015青年舞蹈人才培育計劃」

Sun.評論人專欄 | 2015年,與培青一起走過

演出信息:

上汽上海文化廣場主劇場

2016/08/16-28 《睡美人》

http://www.shculturesquare.com/program.aspx?programId=9026

北京天橋藝術中心

2016/9/1-4 《睡美人》

http://www.tartscenter.com/item/95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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