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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鬥加劇將把美國帶向何方

美國社會的分裂和對立仍在加劇

美國總統特朗普不顧國內外勸阻和反對、執意宣布美國將退出《巴黎協定》後,大批民眾連日聚集在白宮前抗議,美國部分州政府、市政府和企業則發表聲明,表達繼續兌現減排承諾、發展清潔能源、保護地球環境的決心。經過國際社會、美國多屆政府、企業界、環保團體和科學家長期不懈的努力,氣候變化的事實及應對理念在美國已深入人心,相關政策也催生了新的產業和利益集團。特朗普「逆歷史潮流」之舉,損害的不僅是美國「軟實力」,更損害了相當一部分美國人的實際利益,踐踏了他們的價值觀。

美國社會的這些反對和抗議,只是特朗普及其政策引發爭議的最新表現。去年大選結束後,紐約、芝加哥等大城市即爆發反對特朗普當選的示威;特朗普宣誓就職後,美國女性發起「向華盛頓進軍」的大遊行;「禁穆令」頒布後,全美幾十個城市的機場出現混亂。從金融、醫保、移民到稅收、能源和氣候變化等議題,特朗普及共和黨正在顛覆前總統奧巴馬和民主黨政府過去八年來幾乎所有的執政「遺產」,極大撼動民主黨及其選民的利益和價值觀,勢必刺激美國政壇內鬥,加劇社會躁動。

近半年來,除了特朗普施政引發的各種抗議外,美國社會還出現了更危險的徵兆。一是大學校園頻發群體性衝突。美國高校既是寧靜的學術殿堂,也是政治思想和青年運動迸發的活躍場。自2月以來,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紐約大學等屢屢上演全武行。一邊是帶有右翼傾向的校外演講者和捍衛「言論自由」的群體,另一邊是反對種族歧視和「法西斯主義」的左翼學生,雙方衝突導致多人受傷和被捕。

二是仇恨犯罪屢禁不止。在美國政治右轉,極右勢力、白人至上主義者認為時來運轉的背景下,針對少數族群的惡性事件時有發生。多地猶太人的墓碑被推倒,猶太人社區受到騷擾,離不開極右勢力的反猶行為。因波特蘭市穆斯林女性被騷擾引發的兇殺案,導致兩名見義勇為者死亡,一人受傷,行兇者是一名典型的白人種族主義者。特朗普誓言加大執法力度,但與社會衝突相關的治安狀況似乎沒有改善,反而出現惡化勢頭。

實際上,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美國政治和社會就進入一個不穩定期。各類遊行示威輪番登場,規模和頻率超過前幾任政府時期。反對前總統奧巴馬的「茶黨」運動、反對金融集團和貧富差距拉大的「佔領華爾街」運動、反對警察濫用暴力的「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或此起彼伏,或相互交織。這些運動傳導至政治層面,改變了美國的政治生態。奧巴馬政府所有的重大立法在國會投票均以黨派畫線,圍繞提高國債上限的鬥爭導致美國國債被降級,眾議院前議長博納被迫辭職等,成為兩黨惡鬥和政治極化的生動寫照。社會和政治的互動,在2016年大選初期催生了「特朗普現象」和「桑德斯現象」,並最終推動了民粹主義和特朗普的崛起。

惡鬥和內耗持續將導致更大危險

美國政治和社會中的亂象,是2008年金融危機後遺症的表現,長期看則是美國新自由主義和新保守主義理念及相關政策負效應的結果,當然與全球化也有一定關係。里根推動的市場原教旨主義拉大了美國貧富差距,小布希的兩場戰爭損耗了美國國力。面對實體經濟和受損群體的困境,奧巴馬和特朗普實際上都在追求「變革」,都想「讓美國再度偉大」,但他們代表不同的利益群體,採用了不同甚至相悖的解決方法。

不同性別、年齡、階級、種族、受教育程度和意識形態的美國人,在選舉政治下缺乏耐心。美國在產業和科技上不再一枝獨秀,面臨國際競爭,改革會觸動部分人的利益,取得成效也需要時間。在經濟沒有實現強勁復甦、蛋糕難以迅速做大的情況下,為分蛋糕爭得面紅耳赤、甚至大打出手,也就不足為奇了。

以造反派面目登上美國政壇的特朗普,就職演說時曾呼籲國人團結一致,發揚愛國心,在國會演講時也力圖樹立「全民總統」的形象。但其執政以來的所作所為、特立獨行的性格特質,幾乎堵死了與政治對手和民主黨選民妥協的空間。在民主黨議員拒不配合、自由派媒體全天候敵視、國會對「通俄門」調查步步緊逼的背景下,特朗普為度過執政危機,除了更緊密地擁抱熱情的共和黨基本盤選民外,別無選擇。「愛的更愛、恨的更恨」,特朗普以自己愛憎分明的政策和性格,持續撕裂著美國社會。

未來如果特朗普面臨被彈劾危險或最終被彈劾,特朗普的支持者,尤其是中下層白人將視此為建制派的「政治追殺」,右翼民粹的憤怒可能催生更多暴力。如果特朗普和共和黨推動新預算,削減聯邦政府在教育、住房和醫療領域對弱勢群體的支持,則可能觸發民主黨基本盤的反彈。在社會對立情緒依然濃厚的氣氛中,事態惡化的危險是存在的。

二戰之前,美國曾幾次出現排外運動興起、民粹主義高漲的時期,最後相繼通過經濟恢復、進步主義改革和戰爭化解掉了。二戰後,美國經歷民權運動和反戰運動衝擊,但在吸納多元主義文化運動的影響後仍大體保持了社會的穩定和諧,這得益於強大的經濟和金融實力、開放和多元的政治體系以及有吸引力的自由主義意識形態。當前美國政治和社會的亂象,是全球化時代美國面臨的新課題。在中美和各國利益深度交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今天,希望美國能夠通過改革和經濟發展逐步緩解政治惡鬥和社會內耗。同時,對美國轉嫁國內矛盾的可能,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其他國家也需保持充分警惕。(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研究所政治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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