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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的修行次第

現在漢地很多居士都想修行,卻不知道從何入手。有些人雖然懂得一些佛教理論,但具體的修法卻不太清楚,從而導致了一系列的問題。這次所講的《三主要道》,主要就是介紹修行次第。在了解修行次第之後,還應該知道具體的修法,所以,在講完本論以後,我們會介紹一些具體的修法。之後,我們的修行就不會再盲目而無有計劃。三主要道的具體修法是什麼呢?其中出離心的修法,是外加行的修法;菩提心的修法,則是內加行的修法之一。換言之,出離心與菩提心的修法,就是內外兩個加行;至於證悟空性的方法,則是多種多樣的。比如說,禪宗有「明心見性」的方法;在藏傳佛教當中,又有《時輪金剛》等密宗續部所講的氣脈明點等生圓次第的修法,這些修法是比較快速的證悟空性的修法;而寧瑪巴所強調的,則是大圓滿的修法,大圓滿修法是直接、極快證悟空性的修法……不管修法怎樣變化,卻殊途同歸,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證悟空性。藏傳佛教所說的「加行」或「前行」是什麼意思呢?就是預備的修法。因為,雖然我們最後所需要的是證悟空性的智慧,但如果沒有出離心與菩提心的鋪墊,就無法證悟空性。在末法時代,眾生的業障都很深重,修行人的信心也很薄弱,精進程度與佛陀住世時期相比也有很大的退步,故而必須要有加行的基礎。在具備加行基礎的前提下,才有機會證悟空性。人身難得、壽命無常、輪迴過患與因果不虛四個外加行如果能夠修好,就可以培養起正確的出離心;下一步的工作,就是要培植菩提心。首先,為了使菩提心增上,就要修持皈依的修法;其次,如果罪業深重,就無法生起菩提心,為了順利地生起菩提心,就要遣除罪業。遣除罪業最好的修法,就是金剛薩埵的修法,所以要觀修金剛薩埵的修法;再次,要生起菩提心,就需要相應的資糧,如果不積累資糧,菩提心也修不起來。供修曼茶羅的修法,是最殊勝的積累資糧的方法,為了更圓滿地修好菩提心,就要修持供曼茶羅的修法。由此可見,皈依、金剛薩埵以及供曼茶羅等等一系列的修法,都是以生起菩提心為基點來進行修持的。當這些修法修好以後,就修好了三主要道的第二道——菩提心;在菩提心修好以後,接下來就是空性的修法。證悟空性的修法有很多種,既可以選擇禪宗的修法,也可以選擇密宗的修法;在密宗修法當中,還可以選擇時輪金剛的修法,大圓滿的修法等等,無論選擇哪一種修法,最終都可以證悟空性。但出離心和菩提心的修法,不但任何一個教派、任何一個修行人必須要修,而且修法也基本上是一樣的,所以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按照固定的方法去修。只有在證悟空性之後,才能夠解決最後的問題。所謂最後的問題,既不是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也不是為了掙更多的錢,就是要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要從輪迴當中獲得解脫。不但自己獲得解脫,而且要回頭去度化更多的眾生,讓更多的人了脫生死、獲得解脫。這就是我們修行的最終目標。很多人都看過《六祖壇經》以及禪宗祖師的語錄,也許有人會提出疑問:為什麼禪宗沒有提到加行的修法呢?因為,雖然禪宗是非常殊勝的一種解脫法門,但禪宗也像密宗一樣,只適合於根基十分成熟的人,如果根基不是十分成熟,即使修持禪宗的修法,也不一定能開悟。因為禪宗裡面所講的,都是後期的證悟方法,而且是很簡單的證悟方法。像六祖惠能大師那樣的人,都是根基非常成熟的上根,不需要加行的修法,上師一傳訣竅,就立即可以頓悟,但我們能那樣頓悟嗎?很難,因為我們的根基不一樣。因此,就像針對不同的病需要不同的治療方法一樣,不一樣的根基也需要不一樣的法門,所以就要傳授並修持加行的修法。雖然在《普賢上師言教》與《慧燈之光》當中,講過外加行的修法,但藏傳佛教非常講究傳承,僅僅依靠自己看書來摸索著進行修持,是修不好的。為什麼呢?首先,是在修持之前需要學習;其次更重要的,則是因為傳承。傳承是什麼意思呢?也就是法脈。經由釋迦牟尼佛、蓮花生大師等傳承祖師一代代地傳下來的,像河流般一脈相承、從未間斷過的清凈法脈。在這些法脈當中,包含著我們肉眼看不見,但在修行過程中卻可以體會到的來自上師們的無形加持,這對我們的修行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在修持密法之前,最好能求得一個清凈的傳承。如果實在沒有時間或機會得到傳承,通過看書也可以先了解一些內容,然後打坐進行自我鍛煉,但這還算不上是修法。不過,只要能這樣堅持,以後一旦能聽到真正的傳法,就會感到受益匪淺,因此,作為真正的修法,是聞思修三者皆不可分離的。聞,就是聽聞佛法,學習佛法的理論;思,就是在聽聞之後,不能把所學的理論當成耳邊風,什麼也不管了,還要對其進行思維;修,就是具體的修行。為什麼要進行修行呢?因為,佛教理論的真實內涵,特別是其中的空性境界,是我們的語言所無法表達的。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的語言,是由我們的祖先發明的,而我們的祖先都是凡夫俗子,他們的境界始終無法超越眼、耳、鼻、舌、身五種感觀的範疇,只能了解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而佛的境界卻是我們從未見到、從未聽到的東西,因而是我們的語言所無法表達的。既然語言無法表達,那還講什麼空性呢?就像過河需要乘坐渡船,一旦抵達彼岸,就可以放棄渡船一樣,通過語言,就可以使我們了解修行的程序,修行的方法,修行的結果,修行的用處等理論上的概念,這樣就便於我們更好地修行,但具體的修法,卻只有依靠我們自己。禪宗有一句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其中的「冷暖」,是語言無法表達的東西,只有親身體會過水的冷暖的人,才能夠理解其中的內涵。證悟空性也是一樣,只有通過我們自己的修行,才能親自去感悟、去領會。至於修行的最終目的,以前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講過,並不是什麼很深奧的東西,但為什麼還要苦口婆心地講呢?因為,很多沒有經過佛法教育的人,特別是漢地居士,雖然信佛、想修行,但由於不了解真正的佛教理論,因而在修行過程中卻失去了學佛的真實意義。為什麼呢?因為佛陀所講的八萬四千法門,不是為了使我們這一輩子能過得好一點——掙更多的錢、工作順利等等,因為即使這一輩子過得再好——生活優裕、環境舒適,但也只是解決了臨時的問題。佛教的目的,是為了解決每一個眾生都必須面對的、最根本性的問題——生老病死。大家都知道,從一出生開始,我們就在邁向衰老、邁向死亡。總有一天,我們會面臨死亡。雖然人人都不願意老、都不願意死,卻不得不日漸蒼老,最終只有死路一條。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其中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支配著這一切。關於這種力量,基督教等其他宗教將其解釋為上帝或者其他神靈的安排,但佛教卻並不這麼認為。佛教認為,這就是緣起、業力、因果的作用。因為有了生老病死的因,就必須要產生與其相應的果,這是自然的規律,任何人都不可抗衡、無法迴避。這個問題如何解決呢?這就需要證悟空性的智慧,僅僅燒燒香、磕磕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在證悟之後,由於小乘行人認為輪迴很苦,所以就結束了自己的生死,再也不重返輪迴,而停留在超越輪迴的境界當中。這種境界,就像睡覺一樣。我們也知道,有的人可以每天睡十幾個小時,在很長的睡眠過程中,也能一直不吃不喝。因為睡眠也是一種境界,如果保持在這種境界當中,就可以不吃不喝。當然,小乘阿羅漢的證悟境界要比這個高的多——更完整、更圓滿,在這種境界當中,既沒有痛苦,也沒有生死輪迴,但他們也不會度化眾生,而始終停留在這種境界當中,這就是小乘的解脫。大乘菩薩卻並不這麼認為,他們在解決了生老病死之後,卻並不以此為滿足,首先想到的,就是下一步的重要工作——度化無量無邊的眾生。要度化眾生,也要證悟空性。如果自己都沒有智慧,未獲解脫,都是自身難保的凡夫,又怎麼去度化眾生呢?所以,首先我們就需要修行,需要證悟空性。在了解到這些最終目標之後,像我們這些剛剛開始步入大乘道的修行人,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應當以此為目標,要往這個方向努力,這就是大乘佛法的修行目標。現在有些人雖然也信佛,但他們學佛的目的,只是為了今生的健康長壽,生活美滿;層次高一點的,就是為了下一世不受苦,不墮地獄等三惡道,能再次投生於人天道,安享各種人天的福報。這些學佛的目的,根本不能叫做學佛,因為這些發心與修法,是與外道共有的。除了佛教以外,通過其他宗教、其他法門,也可以達到這個目的。因此,作為佛教徒,首先就應當端正學佛動機,明確學佛目的。上述修行目標,並不是像海市蜃樓一般可望而不可及,只要我們能精進修行,就肯定能達到,這是無數先例已經證實過的事實。釋迦牟尼佛是第一個成佛的例子,在其之後,印度、漢地、藏地的眾多高僧大德不僅自己消除了煩惱痛苦,脫離了生死輪迴,同時還度化了無量無邊的眾生。他們都是從凡夫地開始,經過精勤修道,從而獲得成就的。米拉日巴尊者就是最好的例證。大家都知道米拉日巴尊者的故事,其中有一段是這樣描述的:一次,米拉日巴尊者的弟子曾以讚歎的口吻對他說:「您一定是觀世音菩薩或者金剛手菩薩的化身,所以才會取得如此的成就。」豈知米拉日巴尊者卻嚴肅地回答說:「你這樣說雖然是想表達對我的恭敬,是對我個人的讚歎,但卻是對正法的極大誹謗,因為你們不相信佛法所具有的巨大力量,它能夠令一個平凡之人最終成就佛果。」由此可見,米拉日巴尊者的確是從一名業障深重的凡夫起修,經過黽勉不斷的努力,最終成為藏傳佛教當中成就卓著之一代宗師的。不僅僅是米拉日巴尊者,包括所有的高僧大德,甚至釋迦牟尼佛都是如此。釋迦牟尼佛在因地初發心時,尚是身處地獄飽受苦痛折磨的眾生,他就是在被鐵輪旋頭的悲慘境遇下,第一次發出了拯救其他眾生的菩提心。釋迦牟尼佛發願所度的眾生,不是阿彌陀佛發願所度的凈土眾生,而是像我們這樣的,末法時期剛強難化的娑婆世界眾生,這與他當初發願的惡劣環境有很大的關係。如今,釋迦牟尼佛將自己的見聞告知了我們——他如何從艱難困苦的地獄,走向涅槃寂靜之光明——只要我們能遵循佛陀的教誨,仿效佛陀的行為,就一定能獲得與佛陀同等的成就。大家也知道,很多前輩在修行之初的表面顯現,比我們現在的業障還顯得更為深重,既然成千上萬的先輩能夠做到,我們也一定能做到。我們應當有這樣的信心和勇氣。無論作什麼事情,信心和勇氣是必不可少的。如果缺乏信心和勇氣,最終將一無所成,學佛修行也是一樣。從高僧大德的事迹當中,我們已經找到了必要的信心和勇氣,接下來就是模仿效法他們的階段了。必須注意的是,我們千萬不能為了個人的解脫,甚至為了今生的安樂去修行,因為,雖然這一生我們獲得了學佛、走解脫道的機會,但下一世究竟我們能處在什麼樣的文化背景,什麼樣的環境條件之下,抑或能獲得什麼樣的身體,這是誰也說不清楚的。倘若今生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要想將希望寄托在未來,妄想在下一世取得修行的機遇,那是難上加難的,所以,我們一定要為將來作準備。人不是純粹的機器或者物質,而是物質與精神的綜合體,因而,我們不能只考慮物質層面的,滿足肉體的財色名食睡的需求,而不去考慮精神的提升與進化。如果為了肉體的慾望而錯過了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那就是大錯特錯,這是十分可惜、十分不划算的。因此,我們不能虛度人生,而應當以智慧來作出理性的選擇——發誓為了度化一切眾生而修行。只有在慈悲與智慧的滋潤下,我們的人生才是有意義的。假如沒有智慧與慈悲,只是為了自己的飽暖,為了自己的安逸舒適而生活,佛經當中也講過,這樣的人與畜生是沒有差別的,因為動物也能想辦法滿足自己的溫飽。有些動物在適應惡劣環境,在艱苦中求生存,在撫育後代的能力與天賦方面,甚至連我們人類也自愧不如。因此,我們不能像畜生一樣毫無生存目標地白白度日。有些人認為,人怎麼可能跟動物一樣呢?人類是有思想、有智慧的高等動物,是操縱整個世界的主宰。其實,如果從動物的角度來看,卻並非如此。動物們並不認為人類的生活有多麼高級、多麼上等,只要有草吃、有水喝,他們就心滿意足了。他們絲毫也不羨慕人類的生活,不像人類一般有永無止境的慾望,有不可抑制的需求。由此可見,一心追求溫飽的人與動物的生存意義就是完全等同的。佛經當中甚至認為,從因果的角度而言,由於很多動物以草食為生,不會像人類一般造作很多殺業,因而比人類活得還稍勝一籌。而人類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往往會造作數之不盡的殺業,因而在結束今生前往後世之際,其所承載的業力比這些動物要沉重成千上萬倍。一言以概之,最有意義的人生,可以歸納為兩個字——智悲。除了人類以外,包括天人在內的其他五道眾生,都無法過上有智有悲的生活。只有在智悲雙全的基礎上進行修行,才能使我們獲得解脫,這正是人生的意義所在。有些有錢人認為:我有精美華貴的別墅,有價值不菲的汽車,還有一輩子享之不盡的銀行存款,這樣的生活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我為什麼還不滿足,還要去學什麼佛、去追求什麼解脫呢?大可不必!但不知這些人想過沒有,你們是否已經解決了生老病死的問題,你們能保證自己不衰老、不死亡嗎?你們願意在面對生老病死的時候束手無策嗎?我想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既然我們沒有足夠的力量去迎接生老病死的挑戰,去推翻生老病死的壓迫;既然我們害怕生老病死的威脅,又為什麼不去努力、不去思考呢?如果生老病死並不可怕,我們可以置之不顧;如果生老病死無法摧滅,我們也沒有必要作出無謂的付出。既然已經知道生老病死的厲害,又掌握了解決生老病死的武器,獲得了超越生老病死的良方,我們就應當充分地加以利用——刻苦修行,力圖斷除生老病死之根。世間很多人為了避免年老之際因兒女不孝、體力不支而生活無著,便去買大量的保險,留很多的財物以防不測。既然為了衰老都要作出如此的準備,為了來世又怎麼能不作準備呢?這是沒有道理的!也許有人會說,來世是不存在的,所以不必為之打算。但是,我們又怎能否定來世的存在呢?稍有智慧的人都應當明白,我們不能僅憑看不到來世就否認它的存在,因為從古至今,不但沒有一個人能證明來世不存在,而且我們還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實來世的客觀存在。因此,我們不能在迷茫當中度過這一生,而應當作出理性的選擇。什麼是理性的選擇呢?本論認為,我們應當作出的理性選擇,就是修持三主要道。僅僅懂得理論還不夠,還要切實地進行修持。而世間人卻不會這麼認為,在窮困潦倒的時候,大家都會絞盡腦汁地去掙錢,以為只要有了錢,就什麼問題都不在話下了,但事實並非如此。金錢只能滿足物質層面的一些慾望,卻不能排除精神上的空虛、恐懼、憂鬱與孤獨。假設一個人只是生活優裕,算不算獲得幸福了呢?不算!因為他的精神是空虛的。反之,有的人雖然物質條件很差,但他的精神卻是充實的,因為他的精神有了寄託。這種寄託,不是隨便找一個就可以的,而應當是準確可靠的,是能夠引領我們在輪迴的樊籠當中尋求到一條出路的依託。在物質生活極大豐富的現代社會,很多人在享受舒適生活的同時,卻得不到精神上的安慰。在中國,每年有二十萬人自殺,這些人不是因為饑寒交迫、缺衣少穿,而是因為精神缺乏寄託所導致的孤獨症、憂鬱症。但我們知道,通過自殺的愚昧手段,根本不能使這些問題一了百了,而只能使下一輩子更糟糕。如果是真正的修行人,則無論在什麼樣的艱難困苦當中,也不會軟弱無能地選擇自殺。綜上所述,隨著物質生活的逐步發達,精神生活也要隨之而提升,並與之相匹配,倘若二者之間失去了平衡,就會引發一系列的問題,所以,我們務必要尋求解脫。但是,如果所謂的解脫之路並沒有把握,無論怎樣修持也不會有絲毫感受,看不到一點修行效果,誰也無法證明其結果,這種玄之又玄的神秘方式又有誰會相信呢?即使被人吹捧上了天,有智慧的人也不會隨意盲從。但佛法卻是實實在在、有理有據,可以使人親身體悟的。若能認真地按照佛陀所制定的程序去做,即使修上短短的一個月,也必定會有感受與收效。現在有些所謂的修行人,只是因為一時的衝動或暫時的打擊,才迫不得已地跨入佛門。由於對佛法的真正內涵認識不夠,雖然剛開始時在修行方面能夠保持一定的信心和精進,但如果修持一段時間仍見不到明顯的成效,事過境遷之後,就退縮不前,甚至重走老路了。像這樣虎頭蛇尾的修行,當然不可能有什麼體會。這並不是因為佛法本身的能力有問題,而是因為修行者自身的原因。修行是非常講究次第的,假如次第發生了顛倒,就像電腦程序錯亂了一樣,是不會按照正常秩序得出正確結果的。現在很多漢地的佛教徒都對西藏的密法情有獨衷,對大圓滿、大手印等迅速、快捷的即生成就方式青睞有加,卻對這些修法的前期準備一無所知。以為只要一修這些法,就能奇蹟般地在一兩年之內獲得成就,從而忽視了前行的修持。有些居士甚至不以為然地說:我的上師開許我可以不修前行。更為可惜的是,有些居士的五加行已經修到了一半,中途卻因為所謂的「開許」而停止了加行的修習,但迄今為止,我們卻並沒有看到這些人獲得任何成就。在此提醒諸位,如果上師開許你可以不修前行,也就是開許你可以不解脫,因為前行所修的出離心和菩提心,是解脫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這就像農民種莊稼,如果在種子、土壤、水分等條件當中缺少了一兩個,就無法獲得收成;或者像電腦,如果其系統程序被刪除了一兩個,就不能正常運行一樣。如果缺少了出離心和菩提心,佛果決不會從天而降,沒有因怎麼會有果呢?決不可能!同樣,如果沒有修前行,出離心和菩提心也不會自然而然地生起。所以,我們不能只想修大圓滿而不願意修前行,更不能寄希望於上師開許自己不修加行。修行的程序不能顛倒,加行的過程不能忽略。如果按照佛菩薩的指點進行修行,是一定會有效果的,如果沒有看到明顯的進步,這隻能怪我們的業障太重。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修金剛薩埵百字明。通過金剛薩埵的修法,就可以減輕我們的業障,在此基礎上再去修行,就必定能獲得成就。前面也提到過,凡夫往往缺乏遠見,其眼光總是非常狹窄,既看不到生命的過去,也看不到輪迴的未來,只看到眼前短短的幾十年,所以就不會為出離輪迴的解脫著想,而只會考慮自己的衣食住行。當然,想在輪迴當中過得好一些,讓生活的質量再提高一些,也是無可厚非的,釋迦牟尼佛也允許這樣,但我們卻應當將生存的方式與生存的目標區分開來,決不能將其混為一談。比如說,住別墅洋房、開寶馬賓士,這並不是生存的目標和意義,而只是一種生存方式而已。如果把這些當作生存的意義,那就太不值得了。我們好不容易來到人世間,除了吃喝玩樂以外,還應當做點其他有價值的事情。這些有價值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呢?在接觸到佛法以後,依靠釋迦牟尼佛傳輸給我們的智慧,使我們的眼界得以拓展,不會只看到眼前幾十年的短暫利益,而是放長目光,制訂出長遠的修行計劃——逐步將凡夫俗子的精神進化為菩薩的智慧,乃至最究竟的佛智。這裡所說的「進化」,不是指達爾文曾提到過的,物種方面的進化,而是指精神層面的進化。假如沒有這樣的打算,就算修行一輩子,花了數不盡的功夫,也與解脫毫無關聯,那不是太可惜了嗎?雖然《慧燈之光》當中曾反覆強調過這一點,但因為我們的習氣太重,所以這裡再次予以重申,以期引起大家的重視。另外,宗喀巴大師也是這樣認為的,因而在宣講本論之時,還是有必要「老生常談」一番。為什麼三主要道的第一個是出離心呢?因為,首先我們應當弄清楚,我們今天流轉輪迴的原因是什麼?究竟是誰讓我們流轉輪迴的?除了佛教之外,其他世間的學問 ——包括東方與西方的哲學與科學,都對外面的世界產生過許許多多的懷疑,但卻從來沒有對自身的存在有過一絲一毫的懷疑。比如,笛卡兒認為:「我思故我在」,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外面的東西是否存在可以懷疑,但對自己的存在卻不能有懷疑,因為「我」在思維,所以「我」必定存在。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否認自己的存在,但佛陀卻並不是這樣,他不但否定外境的存在,同時也反過來否定自我的存在。這個觀點,是從古印度最原始的宗教直至現代宗教從來沒有提出過,也從來不願懷疑的。不但這些宗教沒有對這些問題產生懷疑,而且還通過種種錯誤的邏輯、理由來證明、推斷出「自我的存在」,從而使「自我」的觀念進一步得到強化。正因為釋迦牟尼佛尚未成佛的時候就對此產生了懷疑,所以才會去觀察所謂的「自我」,並由此證悟了「自我」的不存在,從而推翻了長久沉積的我執。要達到這樣的目的,首先必須要有出離心。令我們流轉輪迴的主因,既不是上帝、造物主之類的神靈,也不是無因無緣的偶然,而是我們自己固有的錯誤觀念。從佛教的平台往下看,世間所有的「文明」,都建立在愚昧、錯誤的基礎之上。因為我們從根本上已經錯了,所以不想老也得老,不想死也得死,不想病也得病,想要的求之不得,不想要的卻不得不去接受,每時每刻都面臨著各種各樣的麻煩。這些錯誤觀念究竟是什麼呢?首先最嚴重的,就是對輪迴的貪著、迷戀。儘管大家都清楚地看到輪迴中充斥著各種苦痛,卻始終執迷不悟,寧可自討苦吃,也不願放棄迷惑、放棄輪迴,而只想在輪迴中過得好一點、健康一點、長壽一點。這些貪執、留戀,就會將我們緊緊地束縛在輪迴當中。只有拋棄了這些貪戀之情,才能切斷流轉輪迴的第一個因緣。也就是說,流轉輪迴最關鍵的原因,是我們從小到大一直將吃喝玩樂等等誤以為是最終極的人生目標,全身心地投入,死活也不肯丟開而導致的。有一個很恰當的比喻可以說明這一點:春蠶是怎樣被纏在蠶繭當中的呢?是春蠶用自己辛辛苦苦吐出的絲線,將自己關押在自己編織的牢籠之中的。同樣,我們也是用自己心裡所產生的錯誤觀念,將自己捆綁在自己製造的輪迴樊籬之中,並不間斷地遭受輪迴之苦。現在應該怎麼辦呢?既然讓我們流轉輪迴的因素不是來自於外界,而是來自於我們自身,我們就應當回頭往內尋找解決這一切的方法。第一個最根本的方法,就是出離心。有人會提出疑問:是否一生起出離心,就必須不管家庭、不管兒女,不管父母,獨自一人前往深山去修行呢?也不一定,釋迦牟尼佛也沒有這樣要求。因為每個人的條件不一樣,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樣,這些長久積存的牽掛,並不是說放就可以放下的,因而很難一刀切。我們需要把握的最重要的原則,就是要將生存目標與生存方式劃分開來。只要有了明確的生存目標,只要對修行沒有影響,也不會為了生存而去造作惡業,我們就可以隨意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生存方式既有上等的,也有中等與下等的,我們既可以生活得樸素一點,也可以生活得舒適一些。為了自己與家人的生存,還是需要去上班掙錢,但無論如何,我們在生存之餘,還應當將尋求解脫作為自己的崇高理想。一旦能將生存方式與生存目標劃分得涇渭分明,在尋求解脫方面就算是培養出了一定的出離心。從此以後,雖然我們尚未徹底遠離輪迴,還在輪迴的紅塵當中徘徊,但卻對輪迴世俗產生了排斥與反感之心,從而與輪迴之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之後,我們就有了一個全新的生存目標——進化心靈,出脫輪迴,並進一步去幫助那些慘遭不幸、急需救助的苦難眾生。因為在那個時候,我們已經解決了自己的生老病死,所以無需考慮自己的問題。唯一的工作,就是利益眾生。從佛教的角度而言,利益眾生就是弘法利生——弘揚大乘佛法,利益無邊眾生。對眾生沒有利益的法,就不是大乘佛法。凡是大乘佛法,就一定要利益眾生。如果修行的目的,只是為了個人的健康長壽,那麼通過健身、保健等方法也可以達到類似的效果,就不必小題大做地用佛法來解決,因為佛法具有更大的意義,更大的作用,如果以佛法來改善衣食住行等問題,那就太可惜、太浪費了。真正的出離心培養出來以後,就不會對生活質量有太高的要求,生活過得好,不會以此自滿;過得艱苦一點,也不會太在意,唯一不能放棄的目標,就是凈化心靈,救度眾生。從此以後,我們會更有遠見,我們的心胸會更加寬廣,會將佛陀所倡導的寬容、和平、祥和、慈愛、平等的氛圍帶給周圍,會不求回報地去幫助他眾,消除他們的痛苦。請大家想一想,在救度他眾,與自己過得美滿之間,究竟哪一個更重要、更高尚、更有意義呢?答案是一清二楚的。這樣一來,我們對修行就會更有信心與勇氣,自心與輪迴之間,也就有了一定的距離。所謂「距離」是什麼意思呢?是不是表示從此以後就遠離社會、遠離人群了呢?並不是這樣的。我在《慧燈之光》中曾反反覆復地講過一句話:「大乘菩薩的原則,是既要超越輪迴,又不能脫離輪迴。」所謂「超越輪迴」,是指再也不受輪迴的影響,要從輪迴當中解脫出來;所謂「不能脫離輪迴 」,是指不能在解脫以後,就自己一走了之,而要回頭去關照、拯救其他眾生,讓更多的眾生明白佛法的道理,讓更多的眾生走上解脫道,幫更多的眾生解決生老病死的大問題。所以,我們必須要超越輪迴,否則就不能達到目的;但又必須不脫離輪迴,如果脫離了輪迴,那出離輪迴的最終意義又何在呢?倘若自己的解脫不能給任何生命帶來快樂,這樣的解脫又有多大的價值呢?所以,大乘佛法是非常偉大的思想。這並不是自吹自擂,而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大家可以通過各種資料,去查閱人類有史以來的所有思想,從中便會發現,從古至今全人類的所有思想中,佛的思想是最偉大的,因為佛陀的方法是如此得當,佛陀的理念是如此崇高!這就是在三主要道當中,首先需要學習出離心的原因。論義(一)序言下面轉入正題,開始講述《三主要道論》。本論是由宗喀巴大師造頌,堪布索達吉翻譯的。頂禮諸至尊上師!在造論之前,作者首先頂禮諸位至尊上師。為什麼要頂禮上師呢?因為,在講法、造論、修行等任何善事之前,如果能頂禮上師三寶,則一切後續工作都會順利吉祥,所以,宗喀巴大師首先在這裡恭敬地頂禮諸位上師。我隨己力而宣說,欲解脫者之津梁,諸佛經典精華義,一切菩薩所贊道。「我隨己力而宣說」,我隨著自己的能力來宣說,能講到什麼程度,就盡量講到什麼程度。大家應當知道,雖然本論的文字不是很多,但在有限的偈頌當中,卻歸納了佛法的所有精華,這是很難得、很珍貴的,我們千萬不要輕視,認為以短短的文字不能表達出什麼內容。「欲解脫者之津梁」,所謂「津梁」,是指渡口、碼頭、港口或者橋樑等等。希求解脫者要踏上解脫道,乘坐佛法的解脫之舟,渡過輪迴的苦海,應當在哪一個碼頭上船呢?本論告訴我們,乘坐解脫之船的碼頭、渡口,就是出離心。「諸佛經典精華義」,在諸佛經典當中的精華是什麼呢?就是菩提心。也就是說,所有大乘佛法的精髓,就是菩提心。如果喪失了菩提心,大乘佛法就失去了靈魂和活力。菩提心是大乘八萬四千法門的靈魂和生命,如果沒有菩提心,大乘佛法就成了沒有生命的屍體,因此,這句話所表達的,就是菩提心。「一切菩薩所贊道」,一切菩薩所稱讚的道是什麼呢?就是證悟空性的境界。因為生老病死等一切痛苦,最後都必須以證悟空性的智慧來徹底斷除。宗喀巴大師在這個偈頌當中所講的意思就是:我盡量用自己最大的能力,給諸位講解出離心、菩提心以及證悟空性的智慧,這就是本論的主要內容。不貪三有之安樂,為使暇滿身具義,勤依佛悅之正道,具緣者當喜諦聽!這四句話的意思,就是提醒諸位要專心致志地諦聽。「諦聽」是什麼意思呢?就是不僅要認真地聽聞、思維,消化所聽聞的內容,之後也不能停留在這個階段,還要進一步去修。舉個例子:如果我們這次聽了三主要道的內容以及具體的修法以後,卻並沒有進一步思維、修習等等,那我們的法不就白聽了嗎?這樣的講解、聽聞,除了講經聞法的功德以外,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記得三年前也是在這個房子里,我首先為幾十個發願修持前行的人,傳了四個外加行以及皈依、發心的修法,第二年又傳了金剛薩埵、曼茶羅、上師瑜伽等等的修法,如今三年過去了,當時的有些人現在也在場,不知道大家修得究竟怎樣了?我想你們一定在很用功地修行吧!在今天新來的人當中,也有很多真心真意想修行、想解脫的人,大家都迫切地想得到一個口傳的、系統的修法,所以我們會專門為這些人安排傳講一套修法,這是僅僅通過看《慧燈之光》等法本所不能獲得的。在得到並修完一套完整的修法之後,就有了很好的修行基礎,之後就可以隨意選擇大圓滿的修法、禪宗的修法等等。如果我們真的修好了前行,那時就能明顯地感覺到修行的突飛猛進。如果有些人並沒有修行的打算,只是想聽一聽,了解一些佛法的內容,只願意在平時看看書、念念咒,這就說明機緣還不成熟。只有等以後機緣成熟了以後,我們還可以再傳。在修行的問題上,我們非常願意盡心儘力地去幫助所有的修行人。無條件地去幫助想修行的人,是我們不可推卸的職責。接下來,宗喀巴大師又告訴我們: 「不貪三有之安樂」,所謂「三有」,是指包括欲界、色界、無色界的輪迴世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指不貪著世間的圓滿。世人一般不會貪著地獄、餓鬼以及旁生三惡道,卻往往會貪戀人天的安樂。如果能放棄貪求、沉迷、留戀世間安樂之心,就能生起出離心。這是論中所要講述的第一個問題。「為使暇滿身具義」 ,這是論中所要講述的第二個問題。在人的一生當中,作什麼事情才最有意義呢?修持菩提心。解決自己的生老病死,並以此來度化更多的眾生作為自己的生存目標,就是最有意義的人生。其他類似掙萬貫的家產,享受舒適的生活,博得公眾的讚譽等等,都只是暫時的生存方式,在臨終的關鍵時刻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比如說,如果一個人從小到老都一帆風順,沒有吃過什麼苦,沒有遇到過什麼波折,沒有受到過什麼打擊,世人所羨慕、所追求的一切都應有盡有、無一不備,在他臨死的那一天,假如有人問他:今天你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回顧過去,你認為你這一生的生存價值是什麼?在你生命當中,最有意義的事情是什麼?面對這樣的問題,他該如何回答呢?他只能蒼白而無奈地回答道:我的人生意義,就是一生都過得很好。這是多麼愚昧而荒唐的答案啊!為什麼說他愚昧呢?因為,明明他可以在結束人生,走過中陰界非常陌生的崎嶇小徑,前往來世之際,能夠事先有所準備的,但他卻錯過了這樣的機會,沒有為此作任何準備,而是庸庸碌碌地走過了今世的人生之路。假如他在即將手足無措的關鍵時刻,仍然心安理得、毫無悔意地回答說:「雖然我沒有為以後的生命歷程作任何準備,但我卻非常幸福地度過了此生,我的生命是有意義的。」這就更能證明他的愚昧與無知!總而言之,最有意義的人生,就是修持菩提心,不僅自己要超越輪迴,獲證佛果,更要幫助其他的眾生成佛。這種人雖然沒有考慮自己,沒有以自我為中心,但在幫助其他眾生擺脫輪迴痛苦的同時,他們自己的痛苦也自行消散了。不但自己沒有生老病死,而且還可以度化數不勝數的眾生;不但在這一生,而是在今後整個的生命輪迴當中,生生世世、永無止境地度化眾生、利益眾生。如果這都不是生存的意義,還有什麼可以成為生存的意義呢?「勤依佛悅之正道」,佛陀最喜歡的正道是什麼呢?釋迦牟尼佛最喜歡、最希望眾生能夠踏入的正道,就是讓眾生明白生命輪迴的本性。所謂「明白生命輪迴的本性」不是別的什麼,就是證悟空性。雖然佛陀也會鼓勵諸大菩薩採用布施、持戒、忍辱等各種各樣的方法去利益眾生,他自己修行的時候,也會為了填飽老虎、鴿子等普通動物的肚子,使他們不至於飢餓致死,而捨去自己整個的肉體,關於這些內容,在《百業經》、《白蓮花傳》等經典當中都有相關記載。從這一方面來看,釋迦牟尼佛確實是在鞭策諸位後學者能夠盡量仿效他當初所行持的六度萬行,但其中最重要的目的,不是僅僅想要眾生吃飽穿暖,而是要讓所有眾生明白生命輪迴的本來面目,讓所有眾生解決生老病死的問題,這是釋迦牟尼佛最渴望的。「具緣者當喜諦聽」,具有緣分的人們應當以歡喜之心,高高興興地仔細聆聽。(二)出離心——脫離輪迴的門徑下面講述三主要道的第一個——出離心:無有清凈出離心,求有海樂無寂法,貪執世間束縛眾,故當首先尋出離。在宣講出離心之前,首先宣說修持出離心的意義,亦即為什麼要修出離心。前面也提到過,有些人雖然生活過得很富裕,卻時常會感到精神空虛,無所寄託,因而也會有修行的願望;而另一些有錢有勢的人卻會不以為然地認為:我有一輩子用之不竭的錢財,住別墅、開名車,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有任何壓力與負擔,已經過得很好了,為什麼還不滿足,還要去考慮那麼多呢?雖然你的確是過得很開心、很舒適,但你能避免生老病死的威脅,能躲過生命輪迴的種種厄難嗎?業力的判官會放過你嗎?你能不能阻止生命的輪迴延續呢?決不可能!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世間任何一個學科,在試圖推翻生命輪迴存在的可能性時,終會敗下陣來。既然沒有任何一種學說、任何一個教派,能夠真正從根本上否定生命輪迴的存在,你為什麼還那麼目光短淺、頭腦簡單,不為自己的將來著想呢?雖然在眼前的幾十年間,你該有的都有了,但你的未來有保障嗎?如果沒有保障,你又憑什麼不作準備呢?所以,本論當中就此說道:「無有清凈出離心,求有海樂無寂法」,如果沒有清凈的出離心,就無法消除貪著世間安樂的念頭,而一味地去尋求三有輪迴的快樂享受,這樣就不能找到獲得解脫的方法。「貪執世間束縛眾,故當首先尋出離」,要轉變這種貪戀世間享樂的念頭,就必須要有出離心,否則,就不能消除這些貪戀與執著,如果有了這樣的貪執,就會讓我們生生世世流轉輪迴,永遠也不能獲得解脫。如同上述,使我們流轉輪迴的,不是上帝等別的東西,誰也不能將我們束縛在輪迴之中,比如說,即使把一個人關押在戒備森嚴的監獄裡,也只能關住他的肉體,不能控制他的思想,操縱他的心靈,更不能主宰他來世的解脫或去向。無論他來世去往天堂、地獄還是極樂世界,都管不著。任何一個監獄,任何一種法律都是如此。但有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就是我們自己的執著。它不但影響了這一生,而且還破壞了我們生生世世的幸福,正是這個潛伏得極其隱蔽的惡魔,將我們緊緊地約束在輪迴之中。既然這個貪執惡魔如此十惡不赦,所以,我們這些因貪執世間而遭受束縛的眾生,應當將尋求出離作為首要之舉。既然出離心如此重要,大家都願意修出離心,那麼又該如何修持出離心呢?暇滿難得壽無常,修此可斷今生執,無欺業果輪迴苦,修此可斷後世執。「暇滿難得壽無常,修此可斷今生執」,修持四個外加行當中的第一個——暇滿難得,與第二個——壽命無常,最終的結果或標準是什麼呢?就是可以削弱或減少對今生的貪執。當然,在尚未徹底證悟空性之前,我們還不能從根本上將其消除,但至少可以控制住一些貪執了。此時我們就可以明白,自己以前並不在乎的暇滿人身是很難獲得的,既然自己獲得了這樣的人身,就要百般珍惜,而不能碌碌無為地混過,這樣就可以促使自己去尋找人生的真正意義,不會盲目虛度人生。人是有思維的生命,我們不能讓這種思維的能力白白閑置,而應當充分發揮自己的能力,去思維更深層次的問題。如果在每天的二十四小時當中,都始終挂念著吃吃喝喝、衣食飽暖的低級問題,那就跟畜生沒有什麼差別了。通過這樣的思維,我們就會尋找到答案,並終究意識到:如果有一個辦法不但能解決自己的生老病死之苦,同時還能救助其他眾生擺脫生老病死的折磨,那麼,尋找該方法並按照該方法去做,一定是最有意義的。如果有了這樣的感覺,就會情不自禁地開始修行。這就是修持暇滿難得的結果。接下來我們又會思維到:雖然暇滿人身來之不易,但這樣的人身卻不是恆常的,失去人身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當我們知道人身易失難得的道理後,就會加倍努力地修行。出離心所要求的第一點,就是不過度地留戀世間的生活。為什麼要說「不過度地留戀」呢?因為我們都是凡夫俗子,所以不可能做到根本不留戀,而只能做到不過度地留戀世間。什麼叫做「過度」呢?過度與不過度的界限在哪裡呢?如果我們將生命的一切,都投入到短暫幾十年間的吃喝玩樂當中,全身心地為之奮鬥,至於解脫不解脫、凈化不凈化、輪迴不輪迴都不去考慮,只顧及到自己眼前的狹隘利益,就叫做過度。如果過度地執著、過度地貪戀,人生就失去了意義,所以,我們決不能過度地貪戀世間。在修持暇滿難得與死亡無常之後,我們會珍惜自己的生命,會發現生命的意義,會更加勤奮地去發揮人生的價值。「無欺業果輪迴苦,修此可斷後世執」,修持因果無欺與輪迴痛苦,則可以斷除對後世的貪執。因果規律是一種自然的法則,雖然我們看不見因果之間的關係,但誰也無法否認因果的存在。比如說,無線電波、紅外線、紫外線、X 射線、射線等電磁波,也是肉眼看不見,雙手摸不到的東西,但我們能抹殺行動電話的功能,能無視收音機、電視機的作用,能放棄它們在通訊、遙感、空間控測、軍事應用、科學研究等諸多方面的應用嗎?不能。由此可知,有些看不見的東西只是我們自己感覺不到而已,但並不能否定它的存在。同樣,雖然薄地凡夫看不到因果之間的關聯,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卻是千真萬確、永不改變的客觀事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不受任何評價的影響,所以我們要相信這一點。如果能相信這一點,我們的行為就會從根本上得到規範,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偷偷去造作殺盜淫妄等傷天害理之事了。雖然世間的法律可以規範我們的表面行為,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們一般不會明目張胆地去做違法的事情,但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我們能保證自己絲毫也不去做非法之事嗎?這就很難說了。之所以我們膽敢如此,就是不相信因果所導致的。如果相信因果,則無論人前人後,我們都不敢去造作惡業的。在相信因果,畏懼因果之後,就要修持輪迴痛苦。關於輪迴的痛苦,在以前的《慧燈之光》當中已經講過,以後在講具體修法的時候也會再次講述,所以此處不必重複。在修習輪迴痛苦之後,就可以斷除對來世的貪戀。為什麼可以斷除呢?因為,在沒有觀修輪迴痛苦之前,我們往往不會認識到輪迴的痛苦,甚至會有「如果我來世可以變成天人,那該多好啊」 「如果我來世可以變成有錢人,那該多好啊」的觀念,但在修習輪迴痛苦之後,這些觀念就會徹底消失,我們就會清醒地知道:雖然相對來說,輪迴當中也有比較好的地方,但總的來說,輪迴三界六道都充滿了痛苦,即使得到一個天人的身體,也沒有多大意思,也終究會面臨死墮之苦,仍然不能解決最根本的問題,所以我必須超越六道輪迴。此時此刻,我們的出離心就會自然而然地生起。以上所講,就是修持出離心的方法。修後於諸輪迴福,剎那不生羨慕心,日夜欲求得解脫,爾時已生出離心。這幾句話特別重要。時常有人會問:我已經修了多少多少遍加行,算不算過關了呢?修習加行究竟怎麼樣才算達標呢?加行合格的標準,不是以修習時間的長短和次數多少來界定的,無論修持幾個月也好,修持幾年也好,只要能達到規定的標準,就可以算是合格了。那麼,這個標準究竟是怎麼樣的呢?宗喀巴大師在此告訴我們:「修後於諸輪迴福,剎那不生羨慕心」,在修好上述四個外加行以後,即使在剎那之間,也不會對世間凡夫最想望、最欣羨的名利、享樂等各種輪迴福德生起羨慕之心,因為我們已經知道這些只是生存的方法而已。作為修行人,無論選擇什麼樣的生存方法都可以,我們不需要為了證明自己是捨棄世間的修行人,而強迫自己去接受缺吃少穿、沿街行乞等自己身心都不願承受的折磨。既可以過得舒適一些,也可以過得儉樸一點,無論過得好壞都沒有太大問題,但必須明白的是:即使過得再好,也終究會如同夢境般一去不復返,無論對自己、對他人,都沒有任何價值,最後不會留下什麼好的東西;反之,如果過得簡單一點、樸素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好,而且可以避免浪費,可以把節約下來的很多東西用來幫助別人解決燃眉之急,這樣不是更好、更有意義嗎?所以,這只是生存的方法,而不是生存的目標。最重要的,就是要修行。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會過分地羨慕他人,而只會關注自己的修行。當我們看到一個人生活十分奢侈的時候,不但不會羨慕他,而且會對他生起同情的感覺:雖然他過得這麼好,但卻在這方面投入了畢生的精力。這些別墅、名車等等是他花費了無數心血,浪費了大量時間所換得的。付出如此之大的代價,卻只能換來微乎其微的回報,他是多麼的可憐啊!我不能選擇這樣的生活,名車、名房有也可以,沒有也不在乎,即使過得平淡一點,只要沒有被逼到窮困潦倒的地步,我一樣可以過得有滋有味。如果能有這樣的心態,就不會羨慕這些東西。不羨慕並不意味著消極,我們不能因為不想有名車、名房等等,就既不工作,也不作任何事情,整天無所事事、懈怠懶惰,漫無目的地過一天算一天,而是要樹立起更遠大、更崇高的人生目標,並為之而不斷努力。這個崇高的人生目標究竟是什麼呢?本論就此講到:「日夜欲求得解脫」,日日夜夜都專心專意地盼望著能獲得解脫。這並不是說,每天二十四小時的所有念頭,都只是嚮往解脫、希求解脫,任何與解脫無關的事都不能涉及,這樣誰都做不到。但所有重大、關鍵的選擇,都必須圍繞在解脫周圍,以解脫為中心。時時刻刻都嚮往解脫,而不去羨慕世俗人所追求的名利等等。如果能有這樣的境界,即使只修了幾天的外加行,也算是達到標準,獲得了修習外加行的結果;如果沒有這樣的效果,哪怕修了十年、二十年,外加行也沒有達到預計的標準,所以也不能算是修完了。以後我們不需要去詢問別人「我的外加行修完了嗎?」,只需問問我們自己,我是否還在羨慕和追求世間的安樂與圓滿?我的生活與事業重點是否放在了尋求解脫方面?我是否還將重點放在現世生活上面?我是否還在把生存方式當成生存目標?根據這些答案,我們就能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尚處於什麼階段。如果能很明確地回答道:雖然我的肉體還不能脫離世俗紅塵,但我的內心已經發生了決定性的轉折,我不再沉湎於世俗的生活方式,而是一心一意地期盼解脫。其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我們已經修好了外加行。「爾時已生出離心」在那個時候,就算是已經生起了出離之心。我在《慧燈之光》當中也講過,在「出」和「離」當中,必須包含兩個要點:第一個,不追求世間的圓滿;第二個,是尋求解脫。需要注意的一點是:不追求世間圓滿只是出離心的一半,而不是出離心的整體。只有二者的完美結合,才是真正的出離心。如果僅僅不追求世間圓滿,但在其他方面也沒有任何追求,終日遊手好閒、苟且偷生,那有什麼意義呢?本來以前在工作、生活方面都很積極、很努力,如今連這些也放棄了,不但不能通過修行來獲取解脫、度化他眾,連自己的生活來源都沒有保證,這不是消極、頹廢的表現嗎?所以,我們不能把這些消極的東西錯當成出離心。佛教對積極與消極的詮釋與世間的概念是有所不同的。世間人往往以為自己是積極的,但佛教卻認為他們很消極。為什麼呢?因為,他們所努力的方向,只是眼前的蠅頭小利,至於未來的長遠利益,生命與心靈的凈化與提升,他們卻沒有作任何計劃、準備、努力,所以說他們是消極的;而佛教徒卻與此截然相反,我們有了更崇高的長遠計劃,有了更光明的遠景目標,就是自度度他——在利益自己的同時救度他眾,並為此而不惜一切代價。在此當中,沒有絲毫的消極成分,其中所有的,都是積極向上、高尚無我的利他行為,這難道不是更積極的嗎?只要我們按照這種要求去做,我們的人生就是積極奮發的人生。現在有很多人做事很極端,有的人根本不去想解脫不解脫的問題,將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投入到物質生活當中;而有的人恰恰相反,又走到了另一個極端——根本協調不好工作、生活與修行的關係,將工作、生活與修行視為完全對立的矛盾體,一旦二者發生衝突,就會感情衝動而辭去工作、拆散家庭,到寺院出家或專職修行,最後又因思想準備不足而後悔。這樣意氣用事的結果,就會讓家人、同事、朋友乃至其他人對佛教產生不好的印象,破壞佛教徒的形象,讓世人對佛教徒看不順眼,因此,我們必須妥善處理好世間與出世間的關係。當然,我這樣說並不是反對出家或專職學佛。如果真的有菩提心,有正知正見,作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能選擇出家當然是最好的,作為家人與社會也應該予以理解,因為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如果自己認為某種生活方式是最好的,就可以勇敢地去做,誰也不能對此加以阻攔。從一般佛教徒的角度而言,世間與出世間是可以並行不悖的,工作、家務、事業與學佛之間並沒有矛盾。如果發生了衝突,也只是自己的問題,是自己沒有協調好其間的關係,而不是佛教的原因,釋迦牟尼佛也沒有制定在家人必須放棄世間去學佛的要求;對於像米拉日巴尊者那樣的高層修行人來說,世間與出世間才是相互對立的,這樣的修行人不會參與世間的事務,只能純粹地去修行。如果從這種高度來要求,就不能去做世間的工作,但我們屬於這種層次的修行人嗎?我想答案一般都是否定的吧!釋迦牟尼佛住世期間,在他的弟子當中也有很多公務繁忙、俗事纏身的國王、大臣、商人等等,釋迦牟尼佛為他們安排了相應的法門,讓他們在管理、經營買賣的同時,也能很好地兼顧修行,雙方都沒有受到影響。既然在修行的同時都能治理好一個大國的國政,一個小小的家庭又怎麼會處理不好呢?肯定可以處理好!因此,在出離心方面,我們不能有這樣的誤解,不能夠走極端。當出離心慢慢修出來以後,如果真的不想再參與世俗事務,也可以考慮出家,但還是要與親友商議,最好是在父母家人同意的前提下,毫無後顧之憂地出家。現在有些人的出家,給父母、家人以及朋友都帶來了極大的痛苦與打擊,雖然他們自己從此可以無牽無掛地修行了,但對他人卻是很殘忍的事情。作為修行人,我們還是要將這些事情安排好。總而言之,作為學佛人,就是要穩穩重重、腳踏實地去作,只有這樣,才有成功的把握(三)菩提心——大乘的靈魂大乘佛教與小乘佛教雖然在見解、修法、行為和結果方面都有所不同,但它們之間最關鍵的區別,在於是否具備菩提心。一般說來,流傳於斯里蘭卡、泰國等國家的南傳佛教,屬於小乘佛教;流傳於漢地與藏地的漢傳與藏傳佛教,則屬於大乘佛教。既然屬於大乘佛教,就應當具備菩提心,而不能喪失菩提心。比如說,凈土宗與禪宗,是漢傳佛教最具代表性的兩個教派,但如果在念佛與參禪過程中缺乏了菩提心,就不能成為大乘的法,有大乘之名卻無大乘之實,因為大乘佛法是建立在菩提心的基礎之上的。同樣,比如說,供曼茶羅究竟是大乘法還是小乘法呢?有些人認為,供曼茶羅不可能是小乘法,因為它屬於密乘的修法,故而理所當然屬於大乘法。甚至也許有人以為,用金銀珠寶等上乘物品所供的曼茶羅就是大乘法;用大米、青稞等糧食與沙礫等劣質物品所供的曼茶羅就是小乘法。但這是不一定的,因為,大乘與小乘的區別,既不在於所修的是什麼法,也不在於供曼茶羅所用供品的檔次優劣,而是取決於修法的動機。如果有人在供曼茶羅的時候發願:但願以此功德,能夠令一切眾生與我同時成佛。有了這樣的發心,就算得上是大乘佛法;否則,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解脫而供曼茶羅,就只能算是小乘法。同樣,幾乎所有的居士家裡都設有佛堂,基本上每一天大家都要以禮拜、供燈、供水、供花等方式來供佛。這些是大乘法還是小乘法呢?如果在供佛之際,我們的發心是為了一切眾生的解脫,那麼就算得上是大乘法;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解脫而供佛,就是小乘法。依此類推,平時的念誦佛經、燒香拜佛等等,也一定要有菩提心的攝持。只有有了菩提心,才能修持大乘的顯宗和密宗;反之,一旦缺少了菩提心,大乘顯宗和密宗的修法就根本無法修持。在沒有菩提心的前提下,只能修世間法。稍好一點,也只能修持小乘佛法。因此,我們一定要重視菩提心的修法,一定要了解菩提心的重要性,這是非常關鍵的。雖然我在《慧燈之光》中曾反反覆復地提到這一點,但在這裡我們還是要再次提醒,並鼓勵大家修菩提心。既然我們自稱為大乘的修行者,就必須深刻牢記並再三串習大乘的入門之法——菩提心。什麼是菩提心呢?有些人認為,在日常生活中行持善法,比如放生、布施,在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投身於扶貧、救災等慈善公益福利事業等等,就是利益他眾的菩提心。但事實並非如此,在《普賢上師言教》以及《慧燈之光》中,也宣說過菩提心的定義。作為菩提心,必須具備一些條件,如果不具備,就算不上是菩提心。比如,根本不信佛的外道或者無信仰者去布施財產、親自照顧病人、幫助他人等等,其發心就不但不是菩提心,而且離菩提心還差得很遠。那麼,究竟具有什麼條件,才算是菩提心呢?第一個,要有對一切眾生的慈悲心。所謂「慈心」,就是一心一意地希望每一個眾生不但今生能獲得幸福,而且在乃至菩提間的所有輪迴當中,都能獲得永久的幸福快樂。這不是口頭上的宣言,而是發自骨子裡面的真情實感;所謂「悲心」,就是從心靈深處真誠地希望每一個眾生在乃至菩提間的所有生命輪迴當中,不遭遇任何痛苦,遠離一切痛苦。慈悲心的對象,不僅僅是自己的親友,也包括自己的仇敵;不是指一個村落、一個國家,或者僅僅是人類,而是包括六道眾生在內的所有生命。如果對他們都能一視同仁,做到像平時我們祝願自己能永遠幸福快樂,永不遭遇痛苦那樣迫切的程度,就可以算是真正的慈悲心。這其中所包含的平等理念,是釋迦牟尼佛特有的偉大思想。在人類有史以來的任何文化、任何教派的各種思想當中,都是空前絕後、無與倫比的。對每一個眾生生起平等的慈悲心,是菩提心的第一個條件。第二個條件,就是要為了一切眾生而發誓成佛。既然我們希望所有的眾生都永遠快樂、不受痛苦,就應該為此而付出實際的行動,就要往這個方面去努力。在大乘佛教中,這些實際行動被稱為六度,也即六波羅蜜多。六波羅蜜多的基礎是慈心與悲心,在此基礎上,才能真實修持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六種波羅蜜多。如果缺乏慈悲心,六波羅蜜多就不是真正的大乘佛法。為什麼為了一切眾生的幸福就必須要成佛呢?因為,現在我們都是凡夫俗子,能力非常有限,不要說度化無窮無盡的眾生,即使想讓身邊僅有的幾個親人,比如有些頑固不化的父母去信佛、念佛等等,我們都無能為力,又何談度化呢?由此可見,雖然我們可以想像得十分美妙——要發菩提心!要度化一切眾生!但自己的實際能力卻十分有限,這些宏偉而遠大的目標離我們尚有一段距離。縮短這一距離的方式,便是修行。通過修行,就能成佛,一旦成佛,就具備了度化眾生的能力。不管是釋迦牟尼佛,還是法王如意寶,所有的先輩都告訴我們,要想度化眾生,首先自己必須獲得一定的成就。如果自己尚未成就,還像其他眾生一樣自身難保,仍在六道輪迴中徘徊,又怎麼去度化對方呢?因此,只有在獲得一定成就,並具有相應能力以後,才能實現度化眾生的目標。那麼,究竟什麼是成就呢?成就的最高層次,就是成就像釋迦牟尼佛一樣的佛果,這是最頂點的、至高無上的成就。一旦成就這樣的佛果,從此以後的唯一工作,就是度化眾生,亦即讓一切眾生了知生死輪迴,令其通達如何從輪迴中尋求解脫之路,並最終順利地邁向解脫。我們不要以為,在成佛以後,就可以掙很多錢,就能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貧窮之人過上富裕的生活,讓年老的人能夠老有所養,讓身患重病之人能夠痊癒康復,就是成佛以後的事業。雖然大乘佛教也不排斥這些作法,但最根本、最重要的工作卻並不是這些。我們可以想像,即使自己能讓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變得很富有,又能怎樣呢?僅僅解決了生活問題,就萬事大吉了嗎?就沒有痛苦了嗎?決非如此!這只是解決了暫時的問題,卻沒有根除更為可怕的生老病死之苦。因此,我們不應以狹窄的目光來盯住眼前的暫時問題,而應具有一定的遠見,儘力從根源上斷除眾生的生老病死之苦。一旦解決了生老病死的問題,其他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只要能具備成佛的決心,並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就算是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雖然現在不能立刻成佛,立刻去度化眾生,但總有一天會成功的,這就是菩提心的內涵。因此,菩提心是一種偉大的思想,因為它的目的既不是為了某一狹小範圍內的生命,也不是為了解決他們的溫飽等暫時性問題,而是為了解決所有生命生老病死的根本性問題。我們所發的菩提心,就應該是這樣的菩提心。有人會提出疑問:既然這種思想如此偉大、如此崇高,我們又能否抵達這一目標呢?答案是肯定的。因為諸位佛陀以及高僧大德等成就者們也不是天生的成就者,他們都是從凡夫開始起修的。比如前面我們提到的米拉日巴尊者,他也是從一個平平凡凡、罪業深重的人起修,因為相信因果,相信佛陀所指點的成佛之路,並能以堅定的信心和膽識勇往直前、決不回頭,所以最終獲得了成功。在印度、漢地以及藏地,只要有大乘佛教存在的地方,就會有這樣的奇蹟發生。他們就是我們的榜樣,既然他們能做到,我們也應該能夠做到,只要我們能模仿他們的作法,追尋他們的足跡,就一定能獲得與他們同樣的成果。總而言之,成佛的機會是絕對存在的。我們不要把菩提心簡單地想像成世間的慈善福利事業,要知道,菩提心的兩個條件都十分偉大,這並不是世間的慈善所能企及的。我們怎樣才能樹立起這樣的觀念呢?這就需要一定的方法。只要有了這樣的方法,就能令這種觀念融入內心,就一定能達到成佛的目標。我在《慧燈之光》當中講過,今天也再一次建議大家,在沒有生起菩提心之前,就不要急功近利地做修大圓滿、修禪宗法門的打算,而應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菩提心的修持上來,因為菩提心是大乘佛法的靈魂與生命。怎樣才算是有了菩提心呢?前面已經介紹了菩提心的兩個條件,所以不用問其他人,我們只需捫心自問。只要具備了上述兩個條件,自己就是當之無愧的菩薩;反之,如果沒有具備兩個條件,就沒有菩提心。既然沒有菩提心,就失去了大乘佛法的靈魂與生命,這樣一來,我們的所謂修法還能剩下什麼呢?就像失去了靈魂與生命的行屍走肉一般!因此,雖然大乘禪宗、生圓次第等等是非常殊勝的修法,但對於根本不具備大乘佛法基礎的我們而言,又能修什麼禪宗、修什麼大圓滿呢?無論是藏傳佛教、還是漢傳佛教,所有的修行都必須講究一定的次第,如果次第被打亂了,修行就無法成功。所以,我們務必要修菩提心。這些觀點的根據,都來源於釋迦牟尼佛的經典,如果釋迦牟尼佛說的對,我所說的就不會錯;如果釋迦牟尼佛說的不正確,我所說的也就錯了。在佛法的問題上,誰也不敢信口開河,隨意篡改釋迦牟尼佛的片言隻語。但我們相信,釋迦牟尼佛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不會有錯。因為這些都是有根有據的,都是由成千上萬的高僧大德的親身經歷來證實過的。他們通過自己的實際行動,真實地走到了佛陀所說的盡頭,並親自體驗和證明了佛所說的一切。因此,菩提心是不可或缺的。那麼,應當怎樣修持菩提心呢?昨天我們也講過,四個外加行是菩提心最關鍵的基礎。為什麼呢?因為,如果不修持外加行,整天心中所挂念的,都是自己的享受安樂;腦子裡所想的,都是如何掙到更多的存款。已經有了汽車,還想得到更高檔、更新款的;已經有了房子,還想得到更寬敞、更豪華的……既然如此,我們還能再去考慮眾生的事情嗎?還能想到什麼度化眾生嗎?決不可能!連我們自己都不想解脫,又怎麼會去考慮眾生的解脫呢?所以,修菩提心的前提,就是適當地放下對世間的貪著。前面也講過,我們都是凡夫,不可能一開始就放下一切執著、一切貪心,佛陀也沒有這樣要求我們,那是最後的事情。在人生有限的幾十年當中,即使過得比較優越,佛也不會反對,但如果僅僅為了這一點,就付出巨大的代價,投入畢生的精力,那就不划算、不值得了。所以,我們可以讓生活過得簡單、樸素一點,將剩餘的時間和精力,用來考慮自己與眾生的解脫。把珍貴的時間花在修行上——修出離心、修菩提心,才算得上是沒有荒廢人生。如前所述,中國每年有二十萬人以自殺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寶貴生命。他們自殺的原因,並不是因為窮得吃不起飯,生活難以為繼,而是因為激烈的社會競爭,高度的生活壓力,他們脆弱的神經承受不起這樣的逼迫,所以選擇了自殺。雖然這是很愚昧的作法,但凡夫人本來就愚昧,他們想不出別的辦法,就只有選擇一死了之。我們現在就是要明白,生活質量的高低只是生存的方式而已,人生還有更重要的遠大目標,這些雞毛蒜皮的區區小事不值得我們付出生命的慘重代價。如果心中有了菩提心,哪怕生活得十分艱苦,也會過得很快樂、很輕鬆。這是每個具備菩提心的人都能感覺到的。既然人有聰慧的大腦,有思維的能力,我們就應該發揮自己的功能,要著眼於更深層、更遠大的目標。所以,我們應當樹立起菩提心的觀念,應當將佛陀灌輸給我們的,具有平等、寬容、和平等偉大思想內涵的菩提心,作為生存的目標、人生的意義。從此以後,我們在世間就不會活得很勞累、很辛苦;更重要的是,從今以後,我們就有了正確、偉大、崇高的人生目標。由此可見,佛教不但不是消極的,而且還是十分積極的。在了解到菩提心的殊勝之處以後,很多人都會對菩提心生起欣羨、嚮往之情。那麼,怎樣能具有這樣的菩提心呢?怎樣能縮短與菩提心的距離,而盡量去靠近菩提心呢?具體的方法,在《普賢上師言教》中已經講過,《慧燈之光》中就說得更為詳細,很多前者沒有交待的細節,後者都有了清楚的說明。你們只需將二者彼此對照,互為補充,就能得到一個極為完整的修法,所以今天無需廣講。總的來說,就是修持慈、悲、喜、舍四無量心。這些修法既不是我發現的,也不是某人胡編亂造杜撰出來的,這都是釋迦牟尼佛、諸大菩薩以及修行到最高頂點的歷代高僧大德們,將自己在修行當中的心路歷程,完完全全地告知後人,從而一代一代地傳下來的。雖然我們現在也有一定的慈悲心,但這樣的慈悲心還遠遠不夠。首先,我們目前所有的慈悲心的對象,主要是針對自己的父母親友,即使範圍再廣一點,也最多就是幾十或者幾百個人而已,所以還談不上平等;另外,雖然我們現在也希望自己的親友能獲得幸福——工作順利、衣食無憂、心想事成……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能過上好日子;自己平時為了父母兒女的健康、長壽等所謂「幸福」,也付出了不少的時間和精力,但我們卻沒有往更深的層次去思考,什麼是真正的幸福?更沒有為他們的解脫做過任何努力。所以,現在我們就應當重視菩提心的修法,並竭力使自己能培養出真正的菩提心。前面我們已經講述了菩提心的概論,下面開始講論典的內容:為什麼在已經具備出離心的基礎上,還要修持菩提心呢?宗喀巴大師告訴我們:倘若於此出離心,未以菩提心攝持,不成菩提樂因故,智者當發菩提心。這四句,就是要修持菩提心的原因。如果出離心修得非常好,卻沒有菩提心,這樣的修行就會朝著自己解脫的方向發展,因為在有了出離心以後,就必定會修行,而且會修持解脫道,但卻只會前往聲緣阿羅漢的方向,而不會往成佛的目標邁進。這樣一來,就不能品嘗菩提果之大樂了。所謂「菩提樂」,是指成佛後的快樂。雖然在成佛之後不會有分別念,因而也沒有世間人所認為的快樂,但由於遠離了一切痛苦,所以也稱之為快樂。前面也講過,此處有必要再次重複一下,修行對所有人而言,都是極為重要的。比如說,我們都認為,上班掙錢是必須的,如果不掙錢,就會缺衣少食,生存就會面臨威脅,因而我們必須去掙錢。這是公眾的一致看法。但我們必須知道,與上班掙錢相比,我們更需要修行!為什麼呢?因為,我們都還處於輪迴之中,如果不解脫,將來必然會經歷無數次生老病死的痛苦。哪怕一個人只活十年或者五年,在來不及衰老的時候就已經死亡,但即使在這短暫的人生當中,也會飽受生、病、死苦。對於每一位眾生而言,在漫長的輪迴之中,都將經受成千上萬次的生老病死,我們該怎樣去面對呢?我們該不該作好充分的準備呢?今生暫時的饑渴寒冷,與無窮無盡的輪迴之苦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由此可見,修行比掙錢重要得多!我們需要生存的能力,但我們更需要修行!我們往往在身體比較健康,工作比較順利,身心沒有遭受沉重打擊的情況下,會認為人生很美滿,所以也不會未雨綢繆、居安思危,但在面臨某些致命打擊,或隨著年齡逐步邁向衰老,在即將面對死神召喚之際,就會猛然意識到:原來人生並不是像自己原來所想像的那樣完美,其中也充滿了形形色色的痛苦,在面對這些痛苦的時候,科學、哲學等學問根本就用不上,這已經不是世間學科所能解決的範圍了。不僅這些學問無能為力,包括世間人所崇拜、嚮往的金錢、權力、名利等等,都無能為力。對於壽數窮盡的人來說,即使找到全世界最先進的醫療設備,即使遇到醫術最高明的扁鵲華佗,也不能起死回生。從古至今,沒有任何一個人依靠藥物可以徹底地解決病痛之苦,並長生不老地活到今天。對他們而言,唯一的拯救之方、救命之草,就是以前通過修行所獲得的修證。有無修證境界的人在面對生老病死之苦的時候,是迥然不同的。雖然釋迦牟尼佛與眾多成就者也會在表面上示現圓寂、死亡,但實際上他們卻能自由自在地來去,雖然你們所見所聞的不多,但我們卻親自見聞了很多這樣的事實,從這些成就者面對生老病死的事情上,就能使我們懂得什麼是真正的、徹徹底底的自由。既然我們有了能獲取自由的條件,為什麼不為自由而努力,不去爭取這樣的自由呢?因此,為一切眾生的解脫而修行,是我們既無法抗拒,也找不到理由來推脫的。我們需要生存,但我們更需要解脫!如果要解脫,就必須要修行,千萬不能不把修行當成一回事,只是在有空的時候才打打坐、念念經,沒有空的時候就得過且過,而應該將修行作為主要的努力方向,這樣在我們離開人世的時候,才會有所收穫。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們都是赤條條地來,兩手空空地去,即使擁有全世界的財富,也不可能帶走一分一文,在命歸黃泉之際,帶走的既不是銀行的存款、豪華的別墅、名貴的汽車,也不是親密的伴侶、慈祥的父母、心愛的子女,能夠跟隨我們來,並伴著我們去的,只有修行以及通過修行所取得的成就,不僅如此,而且也只有它們,才能挽救我們的生生世世, 才能改變我們的命運。佛教徒從來就不相信什麼命中注定的說法,我們認為,所有的東西都是因緣和合,都是可以改變的。如果一切都是定數,都不可更改,那又何必修行、何必學佛呢?學佛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改變命運嗎?因此,為了打破這些觀念,為了超越這些因緣,我們就必須修行。下面言歸正傳,繼續宣講論文。說一千、道一萬,總而言之,宗喀巴大師所說的以上四句話,就是要告訴我們:如果只有出離心,而沒有菩提心,就只能成為小乘的阿羅漢,而不能成為大乘的菩薩,所以我們必須修菩提心。既然如此,那麼,菩提心的修法究竟是怎樣的呢?思為猛烈四瀑沖,難擋業索緊束縛,困於我執鐵網內,無明黑暗所籠罩,加行的修法就是思維,並通過思維來改變原有的錯誤觀念,比如禪宗講究「無念」——不思善、不思惡,什麼都不思維;雖然在密宗的不同層次中,最後也有與禪宗相近或者完全一致的修法,但密宗並沒有一開始就要求不思善、不思惡,而是要求在剛開始時要去思維。為什麼呢?因為,我們都有非常粗大的習氣,如果不改變這些習氣,就無法進一步修行。當然,在不思善、不思惡的狀態下,有些根基非常成熟的,類似六祖惠能大師那樣的人也會開悟。一旦能夠開悟,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但這樣的可能性是很小很小的。也許在幾千或者幾萬人當中,才有屈指可數的幾位幸運者,我們自己是否屬於這個極其狹小的範圍呢?這就很難說了,因此,我們要保守一點,要從最低的階層往上走,要從最低的層次開始思維,從而改變以前的錯誤觀念。什麼是錯誤觀念呢?我們可以舉一個例子,常、樂、我、凈這四個念頭,就屬於錯誤的念頭。一般說來,凡夫的無常觀是十分薄弱的,我們一向都想當然地認為,自己絕對可以活到明年、後年,或者可以活十年、二十年,從來就不去思考我是否能活到明年,下一個月我是否還活在人間,這件事情在我有生之年能否做完,雖然對這一切,我們都沒有任何把握,但我們卻仍然自欺欺人地固守這些錯誤的想法。正是這些錯誤觀念,才使我們耽誤了很多一去不復返的時間,錯過了許多不可多得的機會;正是這些錯誤觀念,才使我們有了煩惱,從而犯下殺、盜、淫、妄等惡業,並因此而流轉輪迴,無從解脫。如果一直保留這些錯誤觀念,而不將其推翻,除非我們能夠當下證悟,否則就無法真正修持解脫道。所以,我們就是要這樣思維、思維、再思維,這樣思維有什麼用呢?因為,我們現有的精神或者意識,是既可以學好,也可以學壞的,這是它特有的功能。如果我們想讓它學好,就要通過思維來讓它明白道理,消除以前所有的,沒有從長遠的角度、沒有從更深層次去思維的,諸如「一切都是恆常的!」,「我不會死!」,「我是幸福的!快樂的!毫無痛苦的……」簡單想法,讓它明白「壽命是無常的」,「輪迴是痛苦的」,「自我是不存在的」等等的道理,在它明白以後,就會自覺自愿地去修持出離心、菩提心與空性,才會真正懂得人生的價值和意義。「思為猛烈四瀑沖」 這句話,是講人生的痛苦。雖然「四瀑」的含義可以有幾種解釋,但此處簡單來說,就是指生老病死四大河流,這是每一個人都無法迴避的四大痛苦。上至高官富豪,下至庶民百姓,所有人都處於這四大河流之中,都必須承受四瀑的驚濤駭浪之衝擊。人類的基本痛苦,是在生、老、病、死四大痛苦的基礎上,再加上求不得、不欲臨、愛別離、怨憎會這四個痛苦,這樣就有八種痛苦。什麼是求不得、不欲臨的痛苦呢?我們都知道,無論有錢、有權的人也好,還是有智慧、有勢力的人也好,誰也不能想要什麼就得到什麼,想不遇到什麼,就可以避免什麼。每個人都是想要的求之而不得,不想要的拋之而不去。其中前者即為求不得苦,後者則為不欲臨苦。另外,我們不願與之分開的親人,卻終究要分手,就是愛別離苦;我們不想遇到的仇敵,卻難免會碰頭,即是怨憎會苦。以上八苦,就構成了人生的基本痛苦。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裕,無論是愚昧還是聰慧,任何人都會面臨這八種基本痛苦,這是人類共同的痛苦。每一個人都不例外,即使這一世平平安安,誰能保證死後的下一世也能安安穩穩呢?即使年輕時無憂無慮,誰又能躲過衰老的台階、死亡的門檻呢? 既然身處善趣的人類都有如此之苦,那麼三惡道的眾生就更是苦不堪言了。由此可知,六道的所有眾生都處於痛苦之中。現在有些有錢人既傲慢又愚蠢,始終簡單地認為:「我是有錢人」,「我永遠都會有錢」,「什麼事都可以用錢來解決」,既不反思自己的過去,更不考慮自己的將來,只是以短淺、簡單的目光去看待一切,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但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錢決不是萬能的!所以,我們應當保持清醒的頭腦,站在佛教的制高點上去思維。世俗人也會這樣認為,即使自己平庸無能,但如果能站在巨人的肩上,就可以擁有寬廣的視野,就能看得很遠,就能看出很多以前所看不到的東西。同樣,如果能從佛的視點去思考問題、看待問題,就能高瞻遠矚,發現許多前所未聞的境界。首先要思維的,就是眾生的痛苦。比如說,大街上隨便的某一個人,雖然表面看起來他吃得好、穿的好,我們也看不到他內心有何壓力,有何痛苦,但如果往後推,再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又會怎樣呢?他會永遠保持今天的狀況嗎?不可能!總有一天他會衰老,會死亡,會經過中陰恐怖而孤獨無助的階段,如果沒有修行,他終究會墮入地獄、惡鬼道,會變牛作馬,到那時,他還會如此快樂嗎?這樣思維之後,我們對釋迦牟尼佛所說的輪迴痛苦就能有所體會,而不會再有前面所講的某些有錢人的愚蠢想法了。「難擋業索緊束縛」,每個人都有前世與今生所造的業力,這些由自己所造的業力,像繩索一般將我們緊緊地束縛在輪迴當中,誰也無法阻擋。「困於我執鐵網內」,所謂「我執」,是指我們對自我的執著。這個執著,就像鋼絲所編成的鐵網一樣,是分外堅固與牢實的,而不像一般的漁網可以輕易地弄破。作為流轉輪迴的眾生之一,我們早就落入了我執的堅實之網當中。「無明黑暗所籠罩」,每一個眾生都有無明,無明的黑暗籠罩了整個世界,使三千大千世界陷入了漆黑的深淵。只有佛陀的智慧之光,才能驅散這份幽暗。除此之外,世間的任何知識、文明,都無法將其消除。因為我們很愚昧,不知道如何取捨,該做的興味索然,不該做的卻樂此不疲,從而導致了這些不願接受的結果。平時為什麼我們必須去面對很多自己不願面對的事情呢?這既不是偶然的,也不是上帝等造物主給我們安排的,這些都是愚昧無知的下場。因為愚昧,使我們種下了這些結果的因,所以必然會感受由這些因所產生的果實。有因就必然有果,這是自然的規律。輾轉投生三有中,不斷感受三大苦,成此慘狀諸慈母,是故當發殊勝心。「輾轉投生三有中」,眾生反反覆復、不由自主地投生於三有,這次生命結束之後,還有下一次生命;下次生命完結之後,還有再下一次的生命。世世代代都在輪迴中輾轉徘徊,永無出頭之日。當然,如果輪迴當中始終無憂無慮,那麼既便永世無窮地流轉輪迴也無所謂,但輪迴中卻並不美滿,而是充斥著難以承受的種種磨難,所以極其痛苦。「不斷感受三大苦」,三大苦的第一苦,是「苦苦」,就是我們能感覺到的生老病死等等痛苦。因為這些痛苦十分明顯,哪怕是小至螞蟻、蚯蚓之類的每一個生命,都能夠感受到,是大家一致認同的痛苦,所以稱之為「苦苦」;三大苦的第二苦,是「變苦」,就是我們尚未感覺道,而由佛陀特意提醒告知我們的痛苦,也即世俗人心目中的所謂「快樂」。雖然這些看似快樂,但這些快樂卻並不是永恆的,總有結束的一天,當這些快樂結束的時候,我們就會感到惆悵、頹喪,甚至苦悶至極而不可自拔。比如說,當孝順的兒女跟父母在一起的時候,會覺得很幸福、很溫暖、很安全,所以希望能與父母永不分離,但這種團聚卻不會維持到永遠,總有一天,年老的父母會相繼離世。在父母彌留之際,父母兒女都會承受痛徹心肺的分離之苦。為什麼此時會感到痛苦呢?這就是以往的幸福感所帶來的後遺症。正是因為有了往日的幸福,才會感受到後來的痛苦;如果之前沒有相聚的幸福,大家平平淡淡,甚至形同陌路,其後也就不會有痛苦。也就是說,這些痛苦的源泉,就是先前的所謂「幸福」。如果用長遠的目光去審視這些所謂的幸福,不但不是什麼幸福,反而成了一種痛苦,所以稱之為「變苦」;三大苦的第三苦,是「行苦」。為何稱為行苦呢?因為我們現在的身體等等,都是與煩惱共存的有漏法。凡是有漏法,都會導致各種各樣的痛苦,都是痛苦之因,故而稱為「行苦」。所以,在輪迴當中,充滿了上述形形色色的痛苦,因此佛陀告訴我們,輪迴是痛苦的。在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的時候,我們往往會認為輪迴是幸福美滿、快樂無比的。但務必認識到,在曇花一現的快樂之後,將會出現漫長而又難忍的痛苦。「成此慘狀諸慈母」,六道眾生都處於慘不忍睹的狀態,而這些正在遭受痛苦煎熬的眾生,都曾是對我們恩深似海的父母。雖然我們在一生當中只有一對父母,但如果往回看就會發現,從沒有邊際的輪迴之始直至現世,我們每個人都經歷了難以計數的生命始末,都經歷了無數次投生與死亡,在這些無邊無際的過程當中,又有哪一個輪迴眾生沒有做過自己的父母呢?因此,包括螞蟻、蚯蚓、蚊子在內的每一個眾生,都作過自己的父母。這並不是胡思亂想,而是客觀存在的事實。這就是知母。具體的修法,在《慧燈之光》當中已經講過多次,所以此處無需再講。為什麼要修知母呢?因為,如果不修知母,我們就沒有責任感。比如,大街上有人因為車禍等等而受傷,很多人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感受,只是意識到這裡發生了交通事故而已。因為平時看到的交通事故很多,所以大家都司空見慣,只會處於一種麻木的狀態,而不會拚命地去搶救傷者,但如果知道受傷的當事人是自己的家人,我們立即就會感到悲傷、難過,並想盡一切辦法去救治傷者。我們就是這麼偏私,當這些眾生在做自己父母的時候,我們會對他們產生親密的感受,並想方設法解決他們的痛苦,但在投生於下一世的時候,無明使我們忘卻了前世的父母雙親,所以就會發生這樣的情形,如果有人指著一條蚯蚓並告訴別人:「它曾經是我的父母!」很多人都會覺得荒唐可笑,但這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現在通過觀修知母,我們就能具備責任感,就會不斷地提醒自己:「我一定要盡心竭力地度化他們!」這樣就有了菩提心的基礎。那麼,該怎樣去度化他們呢?首先我們自己必須獲得成就,必須成佛,這就需要去尋找解脫之路。這樣一來,就具備了完整圓滿的菩提心。雖然這次沒有宣講具體的修法,只是介紹了一個菩提道的見解,其中的內容大家都比較容易全盤接受,但僅僅知道是不夠的,還需要身體力行地去修。如果不修,就永遠不會有收穫與進步,就永遠與解脫相隔萬里。縱然面臨著種種生活壓力,但也不能放棄修行。有些人會想:我現在工作太忙,實在抽不開身,等到退休以後,一定好好修行。但誰能保證自己能活到那個時候?誰又能保證到時候一定有時間呢?此時不修,待到何時?我們每天都有二十四小時,如果能從中抽出一兩個小時,其餘的時間用來做世間法,應該完全足夠了。一定要安排好時間,不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於維持生存。學佛的人就應該本本分分、認認真真地去修。目前漢地居士當中普遍存在的問題,就是喜歡講神通,比如什麼神奇的夢境啊、自己看到什麼佛菩薩啊等等,一門心思地去追求這些「境界」。但是,即便今天有個人可以從這個大廈的二十九層樓飛到對面的樓上去,對我們又有什麼用呢?我們可以跟著他一起飛過去嗎?即使飛過去,又怎麼樣呢?能解決我們的生老病死嗎?不可能的!像我們這樣的人要見到觀音菩薩、文殊菩薩,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佛為我們指定的路,是穩固、踏實、符合實際的路,我們就要踏踏實實地沿著這條路去走。雖然在修行過程中會自然出現一些神通,我們也不排斥這些神通,即使產生了神通,我們也不要理會、不要在乎,因為神通永遠不能解決什麼問題。外道會有神通,中陰界的眾生也會有神通,甚至餓鬼道的可憐眾生都有神通,但他們都沒有獲得解脫。因此,我們必須要走安全、可靠、準確的脫離輪迴之路。這樣的解脫之路不是依靠神通,而是要用佛陀,以及已經穿越了這條路的修行人所傳授給我們的智慧來指引。如果我們一天到晚都神神道道的,居士們聚在一起既不講佛教的見解,也不講出離心、菩提心修得如何,怎麼樣可以獲得解脫,而是今天說這個人有神通,明天說那個人夢見過佛菩薩,不僅其他人會認為佛教就是迷信,而且自己也會離解脫越來越遠,因此,我們一定要改掉這些習氣,珍惜這些修法,要有條不紊地去修。學佛人首先所需要的,就是虔誠、單純、純潔的,不能以其他神通之類的東西所動搖的穩固之心。只有始終保持這種心態的人,才能學佛、才能成就。「是故當發殊勝心」,因此,我們就應當發起殊勝的菩提心。也許有人會問:如果修菩提心,其他的修法還用不用修呢?在此可以告訴諸位,如果修好了菩提心,就順其自然地解決了其他諸如消除業障、積累資糧的問題,所以就不必分門別類地去一一修持其他法門。那為什麼又要另行安排懺悔業障、積累資糧等等一系列的修法呢?因為,在沒有皈依三寶、清凈業障,福報資糧尚未足夠,或者在沒有上師加持的情況下,僅依我們自己的能力,是很難生起真實無偽的菩提心的,所以就要從各個方面去努力。雖然大家都非常渴慕禪宗、大圓滿的境界,但我們必須知道,沒有菩提心的人是無法真正修持禪宗與大圓滿的。如果沒有出離心與菩提心就可以成就,那麼佛陀又何必為後人制訂出離心與菩提心的修法呢?我們總不能認為這是為別人準備的,而不是給自己準備的吧!綜上所述,菩提心是通往解脫之路的必經關卡。(四)證悟空性——最終的出路如果沒有證悟空性,即使有了出離心與世俗菩提心,也不能徹底解決最後的問題。什麼是最後的問題呢?就是從根本上斷除所有的貪嗔痴煩惱與無明我執。也就是說,所有的問題,最後都必須以證悟空性的智慧來解決。僅僅具備出離心與菩提心,仍然不能獲得最終的解脫。當然,如果有了出離心與菩提心,就肯定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證悟空性,因為菩提心與證悟空性的智慧是息息相關的。菩提心與證悟空性之智的有機結合,就是所謂的「智悲雙運」。其中的「智」,是指證悟空性的智慧;「悲」,是指菩提心;所謂「雙運」,即是指菩提心與證悟空性之智二者兼備、緊密相聯。對具有菩提心與空性智的人而言,菩提心與證悟空性之智屬於同一個人的同一個意識,所以菩提心也就是證悟空性之智,證悟空性之智也就是菩提心,二者之間是密不可分、圓融一體的。寧瑪巴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大成就者——榮森班智達,想必你們也聽說過這個響噹噹的名字。在他的著作里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作為佛教,尤其是密宗,最重要、最關鍵的就是智悲雙運。對於每一個佛教徒而言,佛經所宣講的很多行為與修法,是不一定能一一實踐、全盤執行的。但有一個原則卻是不能丟失的,那就是智悲雙運。如果不能做到智悲雙運,也就不能二者俱全,只有其中的一個。在有智沒有悲的情況下,就成了小乘阿羅漢的境界。因為阿羅漢證悟了人無我,亦即空性的一部分,卻缺乏菩提心,所以是有智沒有悲;反之,在有悲沒有智的情況下,比如說天界的梵天諸眾,其慈悲心是非常強烈的,但這種慈悲心卻只是單純的慈悲心,而沒有證悟空性的智慧,所以既不能解決最後的問題,也不能成為大乘佛法。我們都知道,佛教的修行人包括出家人和在家人,因為出家人不必處理很多世俗事物,比在家人少了很多牽掛和羈絆,相對而言煩惱要輕得多;而在家人卻要面對很多生存的壓力,不得不為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而奔波,因此就會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從這個角度而言,出家人比在家人更容易獲得成就。但出家和在家的身份並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智悲雙運。佛法的精髓或中心思想也就是智悲二字,所以特別重要。總而言之,如果有了智悲雙運的前提,無論修什麼法,無論是什麼樣的身份,都同樣可以獲得成就;假如沒有做到智悲雙運,即便是出家人,也一樣難以獲得成就。若能證悟空性,就達到了很高的境界。退一步說,即便沒有證悟或精通空性,但如果能聽到類似《心經》、《金剛經》之類的佛經,或者藏傳佛教宣講空性的中觀論著等等,也有很大功德,如果在此基礎上能稍稍有些收穫,亦即生起合理的懷疑。比如說, 「諸法究竟是不是空性呢?也許是噢!」 假使能有這樣的疑問,那麼從此以後,這個人的心裡就播下了空性的種子,縱然即生不能成佛,但他流轉輪迴的時間也所剩不多了。這是佛親口所說,並不是我隨意編造的。關於這一點,在佛經當中還有一個比喻:一個人在遼闊的原始森林當中迷了路,他焦急而又迷茫地走了很久,最後終於遇到了放牧的牧童。這就說明他已經接近森林的邊緣,很快就要走出森林了。為什麼呢?因為牧童們不可能到森林深處去放牧,而只會在森林邊緣一帶活動。佛繼續說道:同樣,無始以來,我們在輪迴當中經歷了無數次生生死死,恐怖漫長的輪迴就像茫茫無際的森林,而我們就如同在輪迴密林中徘徊了很久的迷路人,現在終於聽到了空性的法門,雖然尚未證悟空性,甚至對空性的了解也不夠深入,但我們卻已經踏上了脫離輪迴的征程。這就說明,凡是聽到般若波羅蜜多、凡是聽到空性的人,縱然沒有獲得解脫,但也即將走到輪迴的邊界,很快就能從輪迴中得到解脫。這是佛親口所說的,佛永遠也不會以妄語來欺騙眾生,在整個世界上,唯有佛陀才是諦實語者。為什麼佛陀是實語者呢?因為,佛陀根本不存在欺騙眾生的貪嗔痴等煩惱或者念頭,首先沒有生起這些煩惱的因,所以也不會有這些果,他不可能向我們打妄語。顯宗證悟空性的方法,一般依靠宣說般若波羅蜜多的經論,以及中觀論典所提供的邏輯思維方法來進行推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證悟空性之方。若能按照佛陀所指的思路去推導,即使是薄地凡夫,也能夠在理論上清楚地領會到空性的含義,雖然還談不上是證悟空性,只能算是對空性有所了解,但從此以後,就會知道現實生活只是一場夢境而已,白日的所見所聞與夢中的景象是毫無差別的。然而,以前我們卻一直認為,白日生活中的一切現象,都實實在在地存在著;而夢中的所見所感,卻是根本不存在的幻覺。為什麼我們會有這樣的錯誤概念呢?因為,不管夢境持續多長時間,夢中的景象多麼千奇百怪,第二天醒過來以後,所有夢中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因而我們就會立即意識到,這只是一些幻象而已。但是,我們現在還沒有走到輪迴的盡頭,還沒有從輪迴當中醒悟過來,還正在輪迴的大夢中漫遊,所以還無法回頭觀察輪迴的真假與否。如果有朝一日我們能站在輪迴邊緣來回顧現在的一切,就會真相大白:原來自己所經歷的種種坎坷、百般艱辛,以及愛恨情愁、酸甜苦辣,都只是一場夢境而已。這並不是異想天開,而是確鑿有據的事實,總有一天,我們肯定會親身感受到這一切的,但究竟要等待多長時間,就不好說了。因為這要取決於很多客觀的因素。只要具備聽經聞法、思維修習等條件,經過點點滴滴的日積月累,我們終究會明白,以前所有的經歷都只是一場誤會,一枕夢境。雖然不需要等到那一天,即使現在我們從中觀的角度來解釋上述道理,也一樣可以得出相同的結論,但僅僅從理論上進行論證還不夠,還需要相應的修行。當修行到一定境界的時候,我們就會真真切切地明白,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根本不存在,只是因為眼、耳、鼻、舌、身五種感觀能看得見、摸得著、嘗得到……,便使我們判斷出一切現象存在的可靠性。但是,眼睛看得見又如何呢?就連我們的眼睛本身,都是無法存在的。比如說,在夢中我們的眼睛也可以看,但夢中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們的眼睛、耳朵乃至整個身體都是虛幻的。老年人可以夢見自己年輕時候的經歷,可以重溫青春的快樂時光,但七老八十的耄耋之人能夠在此刻擁有青年時代的健壯身軀嗎?決不可能。那是很早以前的情景,現在已經消失無蹤、不復存在了。顯而易見,夢中的一切,包括整個身體,都只是一種幻覺而已。如果能從理論上了解這些道理,並通過思維與論證的推進,而使這種理解進一步發展、成長,就可以將理論上的知識轉變成證悟空性的智慧,從而證達空性。這是大多數顯宗常用的、公開的證悟空性的方法。顯宗另外一種證悟方式,就是禪宗的證悟方式——既沒有太多的思維,也不講很多的理論。有人會提出疑問,既然不聞不思,又如何證悟空性呢?禪宗的修行人往往是通過打禪而證悟的,在打禪七的時候,禪師會要求大家不思善、不思惡,既不追憶過去,也不迎接未來,就是要關照當下。當下是什麼樣子,心的本性就是什麼樣子。在無思無念的境界中令全身心放鬆以後,就有可能會看到心的本性光明,從而證悟空性。禪宗的方法,是極其上乘的證悟方法,但前面也講過,由於這種方法既不特彆強調出離心、菩提心,也不宣講人身難得、死亡無常等道理,還沒有具體的修法,只是在沒有修持任何前行的情況下,直接通過坐禪來證悟,所以是很難的。在幾千個或者幾萬個修行人當中,也許才會出現幾個。不僅禪宗是這樣,大圓滿也是如此,雖然大圓滿聽起來也很吸引人——是至高無上的修法,可以無需勤作地迅速證悟,但這種修法與我們的相續是否相應呢?這就很難說了。與禪宗不同的是,如果大圓滿修行者的相續與法不相應,就可以從人身難得等基礎修法起修,使自己的根基逐漸與法相應,這樣就能依靠大圓滿的途徑達致最高境界,但禪宗卻沒有前行的修法,而只有簡單、直接而快速的方法。只有非常上等的根器,才能以禪宗的方法來證悟,因而,古往今來,以這種方式證悟的成就者真可謂寥若晨星。對根基相應的人來說,禪宗是極好的證悟方法;但對業障深重、根基不夠成熟的人而言,無論禪宗的修法,還是大圓滿的修法,都算不上是最好的修法。大家都知道,米拉日巴尊者最初學道的時候,首先依止的,是寧瑪巴的一位德高望重的上師。關於這位上師,在寧瑪巴的歷史上也有記載,他是寧瑪巴舉足輕重的一位具有修證的成就者。也就是說,米拉日巴尊者的大圓滿上師,是名副其實的上師,但在該上師將大圓滿法傳給米拉日巴尊者之後,米拉日巴尊者修習了一段時間,卻沒有什麼效果,只有半途而廢。後來遇到瑪爾巴上師以後,上師以命令他建造很多房子的方式來讓他修習諸種苦行,在經過了很長時間,遭受了很多磨難之後,才給他灌頂,使他最終獲得了成就。為什麼米拉日巴尊者在值遇到殊勝無比的大圓滿法,以及當之無愧的大圓滿上師以後,仍然不能獲得成就呢?這是因為,米拉日巴尊者當時的根基,與大圓滿法有很大的距離,所以無法適應大圓滿法。既然米拉日巴尊者都與大圓滿法不適應,我們能保證自己會適應嗎?我想誰也不敢打包票吧!所以,我們決不能忽略前行的修法。為什麼禪宗不講任何道理,沒有任何具體修法呢?因為禪宗是一條直接的路,是與空性境界十分接近的路。只需直接去觀知,而不需要藉助任何推斷。要知道,越接近空性,我們的語言就越不管用,在空性境界當中,我們的語言與思維都沒有任何用武之地。沒有任何語言,可以直接描述空性,因為空性已經超越了所有凡夫的語言與思維的範圍。為什麼中觀派要講很多道理,要進行很多邏輯推理呢?因為中觀修法不是最直接的證悟方式,而是逐步引導的漸悟之法。作為凡夫,我們每個人都有堆積如山的執著,所以不可能一下子將其推翻,而只能以逐步遞進的方式來層層推導。比如說,大家都認為我手裡的杯子是實有的,裡面的茶水,也是可以喝,喝了就能夠解渴的,實實在在的物質,這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並同時對大地、房屋、人類、交通工具等其他所有事物都有著實有的執著。中觀的方法,就是逐一觀察杯子、茶水、山河大地、乃至於自己等執著對境,將其分解到物理學所說的粒子、原子,或者佛教所說的微塵等極其細微的單位。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儘管現代物理學已經將物質細分到夸克,但與佛教的微塵概念相比,卻仍然有著天壤之別;不僅如此,以佛的智慧,已經將大大小小的所有執著、所有的存在實體,都完全遮破了,這是目前的科學領域所無法想像的境界。通過這種各個擊破的方式,就能使我們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所執著的一切,都是五官的一種錯覺,都像夢境一樣沒有任何實義,從而將大大小小的所有執著徹底消滅。中觀派是以層層引導、逐步深入的方式而證悟的,所以就要講很多道理,並通過這些道理來讓我們明白事實的真相。再往上走,就是密宗證悟空性的方法。在密宗修法當中,有很多顯宗經典從未提及,顯宗修行人前所未知的證悟空性的訣竅。普通的,就是《時輪金剛》、《大威德金剛》等續部中所說的氣脈明點的修法。為什麼通過這些修法能夠證悟空性呢?因為,雖然我們的身體與精神,分別屬於兩個不同的家族,兩個不同的體系,但由於它們始終相互緊密依靠,所以就有著極大的關聯。通過修持氣脈明點,就能幫助我們證悟空性。比如說,在沒有任何不適的情況下,假如我們一直觀想自己頭疼,過一陣子,頭就肯定會真正地疼起來。曾經不止一次地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一個健康人與一個身患絕症的人同時到醫院去檢查身體。由於醫院工作人員的失誤,而將兩人的檢驗報告掉換了。健康人誤以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便傷心欲絕,並從此一蹶不振,最終真的患上了絕症;真正的絕症患者卻因為誤診結果而心花怒放,並重拾信心,結果逐漸恢復了健康。這就是意識的強大功能,現代人稱之為心理作用。佛陀發現了這一點,並將其告知於我們:利用心理作用,就可以徹底扭轉我們的命運。但是,如果不觀想頭疼,而是直接用石頭、棍棒等堅硬之物來擊打我們的頭部,頭立刻就會疼痛不已。這說明什麼呢?這是一種比喻,它說明:中觀的修法,就好比觀想頭疼,雖然也能起到作用,但卻需要很長的時間;而氣脈明點的修法,就像用硬物擊頭,很快就能夠奏效,不但能使精神獲得解脫,甚至包括肉體,也能出現縮小、化光等神奇現象。很多人都知道大圓滿的虹身成就,這不是一種傳說,而是有根有據的事實。在大圓滿的歷史上,曾經湧現過很多這樣的事例,前幾年也出現過這樣的成就者,我也親自去調查過,並將調查報告附在《前世今生》的後面,我想很多人都應該看過——整個人的身體,包括頭髮、指甲都全部化為虹光,從而使有血有肉的身體超越於凡夫肉眼的視線範疇——這是密宗特有的證悟成果,是顯宗修行人難以料想的特徵。然而,從大圓滿的角度來說,普通密宗的修法,也並不是最高等、最快捷的,其中還存在著一些彎路,這種修法還是比較複雜。只有大圓滿修法,才是最直接、最快速的修法。需要注意的是,我們的根基能否與之相應,這就是一個問題了,而通過前行的修法,就能排除這一問題。佛教認為,除了成佛以後的境界是永恆不變的以外,世俗的萬事萬物都可以依靠某種因緣而轉變,所以我們的根基也是可以發生變化的。根基與大圓滿不相應並不可怕,我們完全可以提升自己的根基,使其從不成熟到成熟,這是有辦法的。所謂的辦法,就是通過修持外加行、內加行等一系列的修法,從而使我們的身心逐步調服、規範、成熟起來。為什麼當初瑪爾巴大師在灌頂之前,要讓米拉日巴尊者吃那麼多的苦頭?就是為了成熟米拉日巴尊者的根基。在米拉日巴尊者歷盡艱辛之後,根基日漸成熟,才將灌頂與修法授予米拉日巴尊者,這樣才能使其相續與法相應,才能獲得最終的成就。綜上所述,通過前行的修法,就必定能使我們的根基與大圓滿法相應;如果自心能與大圓滿法相應,大圓滿法就是貨真價實的無上之法。拋開顯宗修法不談,即使在密宗修法裡面,大圓滿修法也是任何修法都不可逾越的。在佛教史冊當中所記載的,不同層次的成就者雖然層出不窮,但能即生獲得虹身成就的,唯有大圓滿的修行人。虹身成就屬於什麼樣的層次呢?就是成佛的層次。有人會提出疑問:釋迦牟尼佛當初成就的時候,轟動了整個世界,隨後又轉了極其深廣的法輪,利益了無量無邊的眾生,但為什麼這些人的成佛卻悄然無聲,也沒有轉什麼法輪,引起什麼轟動呢?這是因釋迦牟尼佛往昔的發願力所致,在佛陀出世之後的五千年間,都是釋迦牟尼佛的教法住世利益眾生之日,所以雖然有很多成就者的內證與釋迦佛無有高下之分,但他們成佛與度化眾生的方式卻是千差萬別的。在釋迦教法尚未消逝之際,他們不會以教主的身份來度化眾生,而是示現為各種形象。在屠夫、妓女等卑劣種姓之人當中,會有這樣的化身;在愚昧微賤的動物當中,也會有這樣的化身……為什麼要這樣示現呢?因為,假如我們以人的身份去度化動物,就會存在語言的障礙。放生的時候也是這樣,我們為動物們念誦佛菩薩的名號與心咒,只能在它們心中播下解脫的種子,卻不能真正地與它們溝通,但如果是以動物的身份出現,就能毫無障礙地與之交流,就能行之有效地利益、度化這些動物,因此,在六道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有可能會出現佛菩薩的化身,但他們所傳播的法,就是釋迦牟尼佛的教法,而不是他們自創的法,因為釋迦牟尼佛的教法尚未消失,所以他們不必採用什麼新的教法。在經過一定時間以後,釋迦牟尼佛的教法會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彌勒佛的教法。只有彌勒佛的出世,才會像釋迦佛一樣轟動整個世界,並隨之誕生新一輪的教法。無論通過哪一種修法去證悟空性,最終的境界卻沒有高低之別,是毫無二致的。在整個宇宙、整個三千大千世界當中,空性是唯一共同的境界,而不會有兩種最高的空性境界並存。由於最究竟的終點是一樣的,所以無論採取任何一種方式,都是異曲同工的。自己對什麼法有信心,就修什麼法。作為真正的修行人,一律不能參與那些妄說禪宗好,大圓滿不好;或說大圓滿好,而禪宗不好的,抬高自己的宗派,貶斥其他宗派的做法。如果是為了學術界的研究探討,可以去進行比較分析,但如果修行人抱著自贊毀他的念頭去做這些事,就有謗法的過失。要知道,若不是真正的法,釋迦佛也不會傳授給我們。因為眾生的根基千變萬化,所以佛陀才會因材施教,而宣說了八萬四千法門。我們沒有資格去評價、排斥或批判釋迦佛的教法,而只能儘力去吸收這一切。只有那些具有智慧的高僧大德,才有評論各種法門之高低賢劣的資格,但他們之所以這樣做,也是為了讓我們區分什麼是正法,什麼是邪教,而不是為了將各種法門一分高下。只要是釋迦佛的教法,就一定是正確的,而不會有任何問題,所以,我們千萬不要去造作這些口業。證悟空性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明白輪迴、涅槃或者三千大千世界最終的本來面目。比如說,在電腦屏幕上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東西,但這只是電腦程序所控制的結果,同樣,我們平時所接觸的世界,也受控於某種程序。佛陀告訴我們,只要從根本上將程序破壞,就能消滅這一切,輪迴再也不會出現,這是非常理性而有智慧的方法,除此之外,其他任何辦法都不管用。如果為了快速證悟空性,而妄圖拋開前行修法,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所以,修行的次第決不能錯亂,這是非常重要的。以上講述了證悟空性的重要性,以及證悟空性的方法,下面宣講《三主要道》正文。不具證悟實相慧,縱修出離菩提心,亦不能斷三有根,故當勤證緣起法。這就是說,如果不具備證悟實相的智慧,縱然修持出離心與世俗菩提心,也不能解決最終的問題——斷除三有輪迴的根源,消除最細微的煩惱——所以,我們就應當精勤地修持緣起之法。當然,前面也講過,如果能具備出離心與菩提心,就一定會很快地證悟空性。所謂實相,也即禪宗所說的本來面目,或大圓滿所說的自然智慧。為何稱之為自然呢?因為其中沒有夾雜著被意識形態所扭曲、所改造的任何成分,而是天然自成、原本存在的東西。這也可以叫做空性、光明、如來藏、般若波羅蜜多等等,這些都是一個東西的不同名稱而已。所有名稱的內在含義,都是毫無差別、完全一致的。雖然修持出離心,可以減少造作殺盜淫妄等惡業的念頭;修持世俗菩提心,可以將嚴重的自私心降到很低的程度,但最後的細微煩惱,卻唯有證悟空性的智慧才能夠徹底解決。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在這方面努力,按照佛陀的教誨,每天安排適當的時間來認真修持外加行、內加行等修法的話,就一定能夠成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為什麼能這麼肯定呢?因為我們掌握著具說服力的、非常可靠的證據——千千萬萬的事實證明,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普通的凡夫,也能通過佛陀的方法而證悟,這並不是神仙、天才的專利,所以我們有這樣的把握和信心。如果沒有這樣的把握,我們也沒有必要去欺騙他人。當然,如果不去追求證悟空性、修持空性,為證悟空性而儘力,無因無緣當中又怎能證悟空性呢?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這種人也永遠無法成功。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這樣,世間人如果想掙錢,也必須努力工作,否則金錢決不會自己找上門來。同樣,如今證悟的方法已經擺在眼前,不怕不證悟,就怕不努力,只要努力,就能成功,事實就是這樣。雖然每個人都希望解脫,但因為物質享受是無需通過修行,便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所以具有很強的誘惑力,作為凡夫俗子是很難抵擋的,因而就不容易產生出離之心。如果不精進修行,懶惰懈怠,再加上往昔的習氣,就會一門心思地去追求這一切,永遠也不能感受到修行的樂趣,永遠都徘徊在解脫之門的外圍;其實,假如我們能勤懇專註地修行,其結果也絕對能親身體會到,不是在下一世,即便在今生,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會不同程度地證悟空性。所以,空性並不像有些人所想像的一般遙不可及。前面講過,即使有了出離心與菩提心,也不能解決最根本的問題,所謂最根本的問題,就是指輪迴的起源。如果不去破壞它,輪迴隨時都有可能產生,這樣則不能斷除輪迴的根本,因而,我們就應該千方百計地去證悟緣起法。什麼叫做緣起法呢?大家都知道,有因就會有果,無因就不會有果,這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很普通的邏輯,但如果從深層次的角度去看,我們從來就沒有通達真正的因果關係。為什麼呢?我們不要從宏觀的角度去看,因為這些都是五官的錯覺,學過量子力學的人都知道這一點,對此誰也不會有所懷疑,而應到微觀世界當中去分析。什麼是微觀世界呢?就是物質粗大的表象下面所隱藏的,最基礎、最原始、最究竟的層面。比如說,在宏觀世界的概念當中,我們一般認為,果就是從因中產生的,有了因,就會產生果。這就是一種錯誤的觀念。為什麼是錯誤觀念呢?因果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呢?比如說,我們都認為稻種和稻芽就是因果的關係,因為有了稻種,以及土壤、水分、空氣等助緣,就會讓苗芽無中生有。種子對苗芽起的作用,就是讓它產生,讓它成長。但是,請大家認真地分析分析,因與果究竟是同時存在,還是先後存在呢?在因對果起作用的時候,果究竟存在嗎?如果認為此時果存在,也即因果二者同時存在,那麼種子能讓芽苗產生嗎?不可能。因為果已經存在了,既然果存在,又何須因的作用呢?因根本不必對果起作用;反之,如果認為此時果不存在,先有因,後來才由因產生了果,也是不能自圓其說的。我們可以想像一下,在果尚未產生的時候,因能對它起作用嗎?不可能,因為果根本不存在。既然果不存在,像虛空一樣,因又怎麼對其起作用呢?還有,假設此時果已經產生,那麼因也就不可能存在,否則因就成了多餘的東西。既然因不存在,它又怎麼對果起作用呢?兩個從未見面的物質是不可能互相起作用的。因此,雖然從宏觀的角度而言,存在著因果的關係,但這只是一種錯覺而已,從微觀的角度而言,因果的關係從來就不存在。大家一定要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因怎麼會對果起作用?雖然很多人學過西方哲學或者東方哲學,但這些學科卻從來沒有深層次地思考過這一問題,只有佛教,才進行過這種深入細緻的思維。雖然這一切都不是實有存在的,但在我們的眼前,卻會出現因、果,以及從因產生果的奇特現象。電子顯微鏡、粒子加速器等精密儀器無法觀測,世間的神通、修行的境界也不能衡量,這就是佛陀所說的緣起法。緣起法與空性是等同的,也就是說,不存在與現象是平等共存的,如果想拋開眼睛所見的外在現象,去重新尋找一個空性,是不可能的。緣起法就是空性,空性就是緣起法,這就是佛經所講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間所有的東西,都不能以中觀的理論去分析、觀察,否則越觀察,就越接近空性的方向,就越沒有答案。比如說,從宏觀的錯覺而言,水喝下去就可以解渴,就能夠滿足我們身體感官的需求。但佛陀卻教導我們不能滿足於此,而是要往深層次去思考,打破對因果的固有認識。世間一般的人都是人云亦云,大家說有因果,自己就認為有因果,但這些所謂的因果關係,卻只不過是一種錯覺,是我們的感官在欺騙我們而已。感官不經分析便將錯誤的信息傳遞給我們的意識,意識也毫無原則、不假思索地緊緊抓住這些錯誤訊息,死活也不肯放開。因為我們的內心是不見一絲光亮的黑暗。只有佛陀的智慧光芒,才照亮了我們的內心,使我們清醒地意識到:不要說佛陀所照見的世間萬法的究竟真相,就連電子顯微鏡所能觀測到的,將物質放大很多倍的層次,我們的眼睛也無能為力,所以它是不可靠的。我們從來就不知道事實的真相,只會在感官與意識的相互作用下,無有止境地流轉輪迴。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要說服自己、教育自己,說服的理由千千萬萬,不僅是佛教的深奧理論,只要藉助於物理,也可以證明很多。前面也講過,雖然在三百年以前,我們根本沒有電磁波的概念,即便是現在,我們也看不見、摸不著電磁波,但通過儀器卻能使我們感覺到電磁波所帶來的信號。這就說明,我們的五根是不可靠的,看不見、摸不著並不意味著不存在。稍為懂得一點科學常識的人都知道,在空中有電磁波、有引力等等,只是自己看不到這一切罷了。但科學只能深入到這個層面,就停滯不前,轉而求助於哲學等其他學科。其實,最終的問題,卻只能由佛學來解釋。當世人對自己的五根與原有的觀念產生懷疑的時候,我們就適時地將空性光明的概念介紹給他,這樣他就能很快接受,就能慢慢放下原有的錯誤觀念,而逐漸地接受空性,並進一步接近於空性光明。有些人認為,《心經》中說:「無眼耳鼻舌身意」,但明明我們的眼睛、耳朵等等就是客觀存在的,這怎麼能說得通呢?佛陀的上述結論,不是從世俗現象的角度而言的,他不會如此愚蠢,不會荒謬到去否定世俗中眼耳鼻舌的存在。誰都知道,除了精神不正常的人以外,世俗當中不可能有人會明明看到物質,卻否認它的存在。眼睛是在看東西,耳朵是在聽聲音,但這都是錯誤的幻覺。從此以後,我們的意識就開始變得聰明起來,就開始動腦筋了:我一直認為自己耳聞目睹的一切,是千真萬確的,感觀從來就不會騙我,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原來這一切連微塵大小的實有都不存在。然後,我們就可以採用中觀的推理方式來分析抉擇,並從中深切地了解到:正因為輕信了這些錯誤信息,才讓我產生了如此之多的煩惱,才讓我不由自主地流轉輪迴、飽受痛苦。這就叫做證悟緣起空性。誰見輪涅一切法,永無欺惑之因果,滅除一切所緣境,此人踏上佛喜道。緊接著,宗喀巴大師又進一步地說明緣起法的概念:「誰見輪涅一切法,永無欺惑之因果」,這句話很重要,也就是說,雖然一切都不成立,但從錯誤觀念的角度而言,因果、輪迴、涅槃的一切萬法卻毫無錯亂、真實不虛地存在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千真萬確、永無欺惑的事實,這就是因果的自然規律。這就像雖然通過科學已經證明,一切物質都是瞬息萬變、剎那生滅或運動的,但從肉眼所見的層面來說,我們仍然可以承認某個物質是恆定靜止的一樣。大家都會不約而同地認為,一個小時之前來到這裡的是我,現在坐在這裡的仍然是剛才的那個我。有的人可能已經聽糊塗了:一會兒又說因果不存在,一會兒又說因果不虛,這應該怎麼理解呢?以前的《慧燈之光》當中講過,這是從二諦的不同側面來區分的。詳細的原因,大家可以看書,此處就不再重複了。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我們一定要認真反覆地進行思考,時常有些人在聽到空性的說法之後,便認為「既然一切都是空性,因果也不存在,我們為什麼還要去修行,還要去度化眾生呢?純粹多此一舉!」曾經也發生過這樣的情況,有一位十分了不起的上師為弟子們傳講大圓滿法,當他講到「沒有善、沒有惡,一切都不存在……」的時候,一個路過的牧人聽到了,就回家用繩子拴住一隻羊的嘴,並且傻乎乎地告訴羊說: 「你也不存在,我也不存在,因果善惡也不存在。」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羊閉氣身亡。但是,在我們凡夫的境界中,誰也不能否認因果的存在。當我們有因果善惡執著的時候,因果善惡就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就能夠起作用。比如說,雖然從空性的境界而言,一杯開水並不存在,所以不可能把手燙傷,但如果我們不小心把滾燙的開水倒在了手上,就肯定會被燙得大呼小叫,因為我們感覺到疼痛了。這是為什麼呢?就是因為雖然我們在理論上懂得了開水不存在的道理,但由於修行跟不上,還有對開水、對手的執著,認為開水是很燙的,而手卻是肉長的,是有感覺的,所以不能去接觸開水。只要有了這樣的執著,就會被燙傷,理論上的認識在此時是不管用的,所以,在執著沒有消除之前,我們不能把開水倒在手上。同樣,雖然我們從理論上知道萬法都是空性,沒有善、沒有惡,但從現象的角度而言,卻還是要尊重因果、服從因果、相信因果,還是要跪在因果的腳下,因為我們的智慧還沒有成熟,我們的功力還沒有超越它,此時,它還具有很強的能力,此時如果不尊重因果,我們就會造業,並將最終受到因果的制裁。總而言之,在學佛的初期,我們一定要行善斷惡,不能對什麼都不執著,而是要用好的執著來推翻壞的執著,要藉助善業的力量來消除不善業的力量。「滅除一切所緣境」,當意識知道眼耳鼻舌的信息是錯覺以後,就開始變得聰慧起來,就不會再上當,無論眼睛怎麼一再地告訴我們,這個東西是紅的、綠的、方的、圓的等等,它都一概不接受;同樣,當耳朵傳遞出悅耳的聲音、刺耳的聲音、嘈雜的聲音等信息時,意識仍然不為之所欺;依此類推,鼻子聞到的芳香、惡臭;舌頭嘗到的酸、甜、苦、辣;身體感受到的溫暖、嚴寒等等,都遭到了意識的一概否定:雖然你們這樣認為,但你們的觀點是錯誤的,紅色既不是紅色,方形也不是方形,一切都不存在,一切都是空性。現在我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我不會再上當受騙,不會再盲從,被你們牽著鼻子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有佛陀告訴我的這些,才是唯一的真理。這就是證悟空性,就是滅除一切所緣境。綜上所述,首先,在我們的善惡執著還沒有徹底滅除之前,要相信因果,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規律;其次,雖然我們能感受到一切,卻要明白這只是源於感官的感覺,而不能認為這都是實有的,因果實際上並不存在,都是空性。比如說,當自己作了壞事而受到惡報,其中無論是作壞事,還是遭受報應,都建立在身體感覺的基礎之上。如果我們昨天吃了海鮮,今天就遭到病痛的折磨,誰知道我們在造作殺業呢?就是我們自己的感官。眼睛看到手去拿海鮮並送到嘴裡,然後由舌頭嘗到了海鮮的滋味,其中的眼睛、手和舌頭,就是證明我們造作惡業的證人;同樣,誰能感覺到我們在生病呢?就是我們自己的身體。因此,除了我們自己的感官之外,根本不存在什麼善業與善報,惡業與惡報。當我們了悟這些道理之後,對一切外境都不再會有執著,通過日積月累的熏習,就能令智慧逐步成長,令這些錯誤的概念逐漸淡化乃至徹底消失。當智慧的力量完全超越因果的時候,就不會再受因果的制約,不會再受山河大地、地水火風的影響,善也不是善,罪也不是罪,繼而從根本上打破了因果關係,獲得了最終的解脫。此時,就像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除了藍色的虛空之外,看不到任何東西一樣,我們的心也除了一片虛空之外,不存在任何東西。至於外在的物質,也只是我們意識的投影而已,一旦證悟了內在的智慧,外面的一切也就隨之而解。「此人踏上佛喜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達到這個境界呢?現在還不能著急,要從人身難得等加行開始啟程,當我們從最基礎的起點向解脫邁進的時候,就踏上了佛陀所歡喜的征程。通過天長日久的積累,就能一步步往這個方向趨近。何時分別各執著,無欺緣起之顯現,遠離所許之空性,爾時未證佛密意。無論在任何時候,如果把無欺的因果緣起規律,與遠離一切承許的空性割裂開來,將其分別執著為相互矛盾的兩種法,此時就沒有證悟佛的密意。永不錯亂、真實無妄的因果緣起規律,與一切萬物的空性,是互不排斥而同時位於同體的。關於這一點,也可以用科學來闡明:比如說,我們都知道,在物理學的概念範圍內,粒子速度的變化,常常可以達到和真空光速相比擬的數量級。也就是說,眼睛所見到的靜止之物,與構成物質的粒子在一秒的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的時間內所發生的飛速運動,也同樣是平等共存,不可分離的一回事,離開了眼見的靜止之物,就沒有瞬息萬變的粒子運動;除了瞬息萬變的粒子運動,也就找不到眼前的靜止之物,並不是拋棄了靜止的物質而重新創造出高速運動的粒子,肉眼看到的靜止之物,就是物理學家通過電子顯微鏡所看到的運動之物,這就是同一物質在不同層面的兩種現象。同樣,有因果與沒有因果,也是從有錯覺與沒有錯覺的兩種境界、兩個側面所反映出的一體之法。我們不能在因果之外另找一個空性,否則「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就說不通了。通過物理學的概念,就能使我們很容易地接受這些理念。一旦無有輪翻時,現見無欺之緣起,斷除一切執著相,爾時見解即圓滿。什麼時候能夠證悟佛的境界呢?一旦不再有輪番交替、互不圓融的見解,不會再簡單地認為:我們去看的時候,因果就是存在的;當佛去看的時候,因果就成為了空性。現在因果開始起作用,就不可能再是空性;現在因果開始退場,就到了空性登場的時候了,而是在因果無妄的同時就是空性。就像在肉眼現見靜止之物的同時,該物質本身就是運動不息的,而不是先有靜止的物質,在通過電子顯微鏡觀察的時候,它才變成運動的一樣。物理學家所見到的,相對於我們的肉眼而言更靠近物質的本質,因而更為準確,但也不是最準確的。唯有佛陀所見到的,才是一切萬物的真面目,因果本來就不存在,只是在我們五根的錯覺中,才真真切切地存在著。通過物理學的試驗來證明肉眼的不可靠,並進一步引申出這些結論,就比較容易被大家接受,因為物理學的理論是現代人所熟知的範圍。如果沒有認為緣起空性是輪流的時候,就能在現見因果輪迴的同時,斷除一切執著之相,充分地印證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的道理。有人覺得這種觀點神秘得難以接受,便會反駁道:因為有了某個房子,所以我才會付出很多的錢去買它,既然房子都不存在,我拿錢去買的又是什麼呢?其實,這些都只是我們的錯覺而已。佛陀永遠都不會否定我們的錯覺中有東西存在,否則就成了斷見,但佛陀也不會因為我們看到某個東西,就承認這個東西一定是真實存在的,因為肉眼所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是正確的,就像我們眼見一個白色物品,但其本身卻不一定是白色的一樣。我們凡夫都是很執著、很傲慢的,往往認為自己看到的才是正確的,只有「我」說了才算,只有「我」的眼睛說了才算,始終以五根的錯誤信息為標準,凡是與之不符的觀念,都一概否定。既然現在已經明白了這些道理,從此以後,我們不能再被五根牽著鼻子走,而要以佛陀的思路為指南,遵循佛陀的教誨去行持。但就目前而言,由於我們必須要依靠眼睛去看佛經,依靠耳朵去聽講解,才能接收到佛陀的教言,所以暫時還是要利用它,利用它們來最終推翻它們自己。有一個很好的比喻可以說明這一點:在沒有火柴、打火機的情況下,人們生火的時候,就將兩片很薄的木板相互不停地使勁摩擦,從而產生出火花,並最終使木片本身燃燒起來,直至化為灰燼。同樣,首先我們要藉助眼睛、耳朵等等來了解佛的理論,進而又要以這些理論來推翻眼、耳、鼻、舌自己的觀點。僅僅如此還不夠,還要進一步去修習,當修行程度達到理論的高度時,就獲得了真正的成就,再也不受因果的約束,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因為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接受它(指五根)的指令,服從它的吩咐,要對它言聽計從、惟命是從,所以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勝利者。以前我們一直不間斷地在蒙受著它們的欺騙,因而導致了各式各樣的痛苦,現在是撕下這個騙子的假面具,揭穿其真面目的時刻了,我們必須全力以赴地與之拚鬥。真正的勝利,並不來源於外界的爭鬥,與他人搏鬥,同敵方交戰,殺死多少敵兵,佔領多少國土……都不能獲取真正的勝利,只有與五根廝殺,與我執拚命,在戰勝五根的錯覺與我執以後,才能獲得決定性的勝利。釋迦牟尼佛也說過:「我不與世人爭。」也就是說,我與凡夫之間,沒有什麼可爭論的東西,一切不好的東西,都是自己造成的,都是自己的眼、耳、鼻、舌所造成的。別人不可能給我造成什麼惡果。我們不需要與他人爭鬥,不需要通過人與人之間的鬥爭所獲得的勝利,只需要與自己爭論,與自己挑戰,只需要以調伏自己、戰勝自己所獲得的永久性勝利。比如說,我們常常會以為,今天我與別人吵架時真是神勇無比,我充分地施展了自己的罵人專長,適時地採用了有力的貶斥方式,以敵人不可還擊之勢英勇地羅列出對方的種種不是,最終平息了對方的囂張氣焰,打垮了對方的精神防線,將對方逼到無話可說的地步,獲得了絕對優勢的全勝,我是多麼的了不起啊!其實,這種所謂的勝利並不是真正的勝利,我們不但不是值得自誇的勝利者,反而是可憐的失敗者,因為我們在罵人的過程中,說出了很多粗俗、惡毒的語言,生起了無數兇狠、邪惡的嗔心,將來必然會承受這些惡業的果報。我們自己讓自己下墮,自己讓自己受苦,我們必將會自作自受,這種損失是極其慘重的!在座的人當中,有學習西方哲學的,也有研修東方哲學的;既有稟承儒家思想的,也有崇尚現代科學的,請大家比較一下,在你們所學的知識領域裡,有沒有這樣的思想。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這些思想都是佛陀特有的偉大思想。前面我們也講過,佛陀的大悲心是無出其右、獨一無二的,此處我們可以更深一步地了解到,無論佛陀的大悲心還是大智慧,都遠遠超越了人類有史以來的所有學科與思想,依靠這一思想,就能走到輪迴的彼岸,這一點是其他任何學科都無法企及的。世間的其他學問不但不能讓我們徹底脫離輪迴,甚至會讓我們陷入邪見與貪婪的死胡同。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信賴佛陀、崇拜佛陀,又怎能去相信哪些令我們誤入歧途的邪說謬論呢?在通達這些道理以後,就會對佛陀生起無比的信心,這就是正知正見,這樣的正知正見永遠都不會退失,因為我們掌握了最具說服力的證據,足以證明佛陀所具備的真知灼見,是曠世空前地偉大與獨有的。前面也講過,雖然凈土宗是非常好的宗派,但在年輕人當中,卻應該推廣智慧與大悲,將聞、思、修緊密地結合起來。每個人都沒有理由不接受佛的理論,倘若每個人都能接受並奉行佛的理論,每個人都擁有這樣的智慧和悲心,就會成為和平美好的世界。每個人不但今生能過得美滿幸福,走的時候也能夠在寧靜祥和的氣氛下,開開心心地離去。我們不要去追求那些神神秘秘的東西,雖然我們也不排斥神通、神變,但必須清醒地知道,真正能夠挽救人類的救星,就是智慧與悲心,除此之外不可能存在什麼其他的救世主,因此,我們要弘揚與傳播的,就是大悲心與大智慧。我們的目標,就是讓普天之下的所有眾生都擁有這樣的悲心與智慧。如果每個人都能擁有這樣的悲心與智慧,則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打擊與競爭,都能從容不迫地保持微笑,就如前面所講,在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也能心甘情願地放棄現在,去迎接更加光明的未來。佛陀最偉大的地方也在於此。「爾時見解即圓滿」,當斷除一切執著的時候,我們的見解就到達了無法超越的終極圓滿。了知以現除有邊,以空遣除無有邊,緣起性空顯現理,不為邊執見所奪。最後,宗喀巴大師忠告我們:「了知以現除有邊」,所謂「邊」,就是極端。如同懸崖一般可以使我們墮落、下墜的致命險境。原來我們一直認為,自己所看到、所感受到的東西,都是實實在在、永不更改的真理,這就是「有無二邊」當中的「有邊」。現在了知了這一切的真相之後,就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去看待周遭的一切,而能在耳聞目睹到所有顯現的同時,明白這一切統統都是空性,都是並不存在的虛幻假立的東西。「以空遣除無有邊」,依靠空性的見解,就可以遣除「無邊」。什麼是空性呢?什麼也沒有的單空叫做空性嗎?這不叫空性。所謂空性,是指雖然一切萬法其實都如同虛空般不可成立,但我們卻能眼見耳聞,在凡夫的錯誤境界中,這一切都可以成立,這就叫做空性。所謂的「無邊」或者「無有邊」,就是指斷見。原來我們認為,看得見、聽得著的事物就是有;既看不見、聽不到,也無法感受的事物就不存在,也就是無。如今真正通達了諸法空性的內在含義以後,就知道自己原有觀點的錯誤所在。我們既不需要去推翻任何一個宗教的見解,也不需要去推翻哪一個學術的觀點,就是要推翻我們自己原有的錯誤觀念,這就是我們的人生意義。有些不了解佛法的人會認為這種說法是一派胡言:怎麼能將推翻自己的觀念作為生存的意義呢?這不是兩相矛盾的嗎?但佛陀卻告訴我們:在人與人之間的挑釁,教派之間的爭鬥,學術之間的辯論中獲取勝利,都不是人生的真正意義。人生的意義,在於戰勝自己的愚昧執著,推翻自己的錯誤觀點。要達到這一目的,就必須證悟空性,如果未能證悟空性,就做不到這一點。「緣起性空顯現理」,緣起性空就是空性,緣起與空性永遠都不會分離,就像宏觀的靜止與微觀的運動一樣,眼睛所見的靜止之物在微觀世界中,就是分分秒秒不停息的運動之物。「不為邊執見所奪」,自己所擁有的智慧不再會被邊際的執著之見所掠奪。當達到這一境界時,我們的見解就不必再提升,但現在我們只是從理論上知道了,這還遠遠不夠。作為一個凡夫,怎樣才能達到理論的高度呢?這是有辦法的,所謂的辦法,就是修行,因此,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去修行。(五)結語如是三主要道論,自己如實通達時,當依靜處而精進,速修永久之佛果。當我們能如實通達以上所講的三主要道論時,就應當趕緊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去精進勤奮地修持永久之佛果。在悠長的輪迴長河之中,我們曾無數次地獲得過世間的名利等等,如今這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如果不能獲證菩提,我們將來也肯定會無數次地獲得這一切,但這些都不是恆常的,都不能與我們永不分離。今天所擁有的,明天也許會不復存在;今年所獲取的,明年也許會不翼而飛。惟有佛的果位,才是永恆的東西,一旦擁有之後,就再也不會失去。為了所有眾生都能尋找到終極的永恆,我們應當放下一切自我,孜孜不倦地潛心修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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