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難日

童年最盼望的日子，除了過年，就是母親的生日。 那一天母親總帶著我們和寓意高高興興的方片糕，一齊到鄉下的外婆家，年年如此。 慈愛的外婆、樸質的小夥伴、林中的鳥啾、樹上的蟬鳴等等都使我們留連忘返…… 後來我長大些不解地問：「媽媽為什麼要在外婆家過生日？」 母親深情的看著外婆輕輕的說「兒的生日是娘的難日。」那時年幼的我不理解生日和難日的關聯，噢了一聲，又和小夥伴瘋在一邊。 再後來我有了孩子，才深深地理解了母親這句話的內涵，那是子女們最樸質最真摯的感恩之情。 意外的事故外婆癱瘓在床上，母親為了方便照顧，便將外婆接到身邊。看著母親疲憊憔悴的面容，疼痛中的外婆極少呻吟，也很少呼喚，漸漸的外婆茶飯難咽。貧困的家根本就沒有給外婆治療的條件，就這樣熬啊熬啊，外婆卻一直都不肯閉眼，只有母親知道外婆在等什麼。那天早晨，原本外婆無神的眼睛卻有了一絲清明，哆嗦著嘴唇呼喚著母親的乳名，含淚的母親用開水化開昨日剛買的方片糕將外婆摟在懷裡，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在外婆那顫抖的嘴裡，外婆面含著笑容，永遠閉上了眼睛。母親摟著外婆良久良久。那一天是母親的四十五歲生日。從此母親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我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我們的生日的那幾天也就是母親一年中最快樂的幾天，因為那幾天我們會買上方片糕，將母親接到家中，讓母親過我們的生日也是母親的難日。 歲月無情，母親去了外婆那兒。我不理會世俗的清明冬至冥票鮮花，每當生日我便買上方片糕來到母親的墳前，祭奠後就靜靜的坐在母親的身邊良久良久。 如今我已垂垂遲暮，儘管生活、環境都發生了很大變化，而我的身體也一年不如一年，但每年過生日的習慣卻依然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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