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 — 永遠雋在心底的石楠
Ehi:這篇文我斟酌了很久,最後我還是決定將它寫出來吧……
永遠雋在心底的石楠
Ehi丨文
提及張愛玲,我總有一種不言而喻的感覺。她於我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她活在我的童年,陌生是因那時我知她甚少。
關於對她最初的記憶,我大抵已辨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記憶了。可只要見了她的名字,就會想起些什麼。
記得2009年電視台播放了根據她的小說《傾城之戀》改編的同名電視劇,時隔多年我竟還能將女主角名與演員名脫口而出,這並非是我預料之中的。以及我依稀記得同年,雜誌社出版了她的一本小說,當時於社會上的反響非常大,還在我家鄉的晨報上連載。直至多年後,我才知道那本小說就是她生前未出版的《小團圓》。
那時,我爺爺奶奶在讀這本小說,茶餘飯後,便經常聊起張愛玲的情史,語氣略帶諷刺。什麼「愛上漢奸」,什麼「建國後作品被封殺」,還有「嫁給一個美國老頭」之類的。
我不知為什麼,那時我聽到「漢奸」二字,便心生憎恨。想,她也不是什麼好人吧。後來,不知道怎麼我竟將這件事給忘了,直到如今又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只覺得自己那時實在是太偏頗了,世人都說愛屋及烏,可我卻成了憎屋及烏了,事實確實並非我所想的那樣。所以,現在是懂得。
還記得那時也常聽旁人說張愛玲有那麼一句「婚姻是長期的賣淫」的名句。而說到這句時,總有個畫面在我腦海中浮現。像是《小團圓》里的九莉三十歲在下雨的窗邊寫道「雨聲潺潺,就像是住在溪邊。寧願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的場景。是常德公寓嗎,還是其他?記憶實在太過模糊。
前幾日讀她的文章,我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我夢到自己回到了小的時候,那時爺爺家藏了許多書,其中就有張愛玲的,那些都是民國時期出版的,樣式非常老舊,紙張都有些泛黃。我處於好奇便隨手翻來看,結果被父親發現了,他很不歡喜,只記得他非常嚴厲地對我說:「張愛玲是個沒有發展性的女作家,你看她的書做什麼?」
夢裡這句話,深深地印在我腦海里。我搞不懂,什麼樣的女作家才能被稱作發展性的女作家。
之前,在朋友的推薦下,我聽了《石楠小札》這首歌,不過她沒有告訴我,這首歌是寫張愛玲的,因為她沒有看懂歌詞。
那時我還不看張愛玲,便沒往那方面思考,出於好奇便去查了一下這首歌的創作背景。哦,原來是寫張胡的傾城之戀!所有記憶開始翻湧,彷彿是經年久別的重逢,又出於好奇看了一下張愛玲的個人資料。是的,最初只是出於好奇,好奇她是怎樣一個傳奇女子,世人又是如何看待她的。雖然那時還是有些童年陰影在裡面,不過既然重逢,那便是一種緣。
我們是隔世的好友,雖然我不夠知心,但我至少願意懂得。
《石楠小札》的歌手,曲作和詞作也都是我非常喜歡的人。初聽這首歌讓我想到自己的故事,聽到「無論後世我們傳聞如何不堪,合上書中荒原每寸逆風的石楠,結局便與你無關。」和「若還能擁抱彼此,落淚也熾熱溫暖。」這兩句時痛哭流涕,再後來就是對張胡傾城之戀的頓悟,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浮雲的希冀飄得太遠千萬種表達在明沙中擱淺
這句像是一個情感鋪墊,為後面寫張愛玲傾城之戀的幻滅做準備。感覺是有種萬語千言也說不完,就像是張愛玲寫《小團圓》時,希望這個故事在完全幻滅之後,還能留下些什麼,同時也為民國情史添上了一筆厚重感。
滄海桑田一眼濃似鏤花的婚箋忽而又淡如青煙
就這樣,在胡蘭成的第二任妻子提出與他離婚後,他們結婚了。沒有任何法律程序,也只是一紙婚書為憑。因為胡蘭成怕日後時局變動,自己的身份會拖累張愛玲。便沒有任何儀式,只有張愛玲的好友炎櫻為證。胡蘭成與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
我腦海里浮現出她身穿一襲華美的袍,笑得安詳,坐在公寓的黑皮沙發上,旁邊檀木漆的桌上放著一張鏤花婚箋,寫著「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婚箋的左下角還書著他們二人的名字。那時柔和的光線透過米黃色的窗帘照耀在她身上,是多麼溫暖,只可惜轉瞬即逝。
婚箋之所以鏤花,便無什麼長久可言。
我像是看了她的一生,前半生絢麗而又驚艷,後半生倉促而又蒼涼。
筆下有那麼廣袤的字可供選 偏偏生前未出版片刻團圓 也許如果痴念 不沾染生離死別 不配當傾城之戀
筆下有那麼多文字可供她寫,她偏偏選擇「小團圓」這三個字。可惜生前還未出版,多年後才將塵封已久的這個故事出版,那也只是故人已逝,光陰不復返。也許張胡的傾城之戀沒有這些生離死別,便不能稱作傾城之戀了吧。
(石楠小札 書/Ehi)
自認驚嘆的橋段終淪為老生常談給予你全部如病入膏肓一般
她本自認為令世人驚嘆的片段,最後還是淪為老生常談,爛俗於世。
不過,她將全部的愛給了他,可他卻將愛意分攤。
背叛萌芽在追憶里每一處柔軟原諒至無可轉寰
她一路尋到溫州,只為見他,可他卻與其他人親熱,她心中很是凄然。她擅長繪畫,又覺得那人漂亮,便要求給那人畫像,可畫到一半她心中更是難受,這大概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吧。她只覺得自己像是外人,更像是「第三者」。離開溫州時,天空下起了雨,是心情的寫照,那雨是灰色的,落下來讓人覺得心中生疼。她嘆口氣道:「你到底是不肯。我想過,我倘使不得不離開你,亦不致尋短見,亦不能夠再愛別人,我將只是萎謝了。」
而這句歌詞,我每次聽都要為之落淚。
暗香瀰漫,為容易頹敗的感情詳撰,無論後世我們傳聞如何不堪
我回想起,胡蘭成曾經說:「將來日本戰敗,我大概還是能逃脫這一劫的,就是開始一兩年恐怕要隱姓埋名躲藏起來,我們不好再在一起的。」張愛玲笑道:「那時你變姓名,可叫張牽,或叫張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牽你招你。」當時我的耳機里恰好唱到這句歌詞,我心頭振動。這是我聽過的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之一,我快要哭出來。
她愛他本就不在乎他的身份與年齡,她只當他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一個可以給予她「現世安穩」的男人。她曾說過他們沒有未來,可她卻還是義無反顧的去愛了。因為這個男人能給她,她家人,朋友都給不了的愛。初見時,他那句看似無意的話「你一個月稿費多少?」彷彿令她心花怒放,那些心底的柔軟都不再矜持。甚至在她心裡翻湧吶喊,開出朵花來,可她心卻是無比歡喜的。
合上書中荒原每寸逆風的石楠結局便與你無關
但幻想與現實的的確確是終有一別的,最終她換來得只是「背叛萌芽在追憶里每一處柔軟,原諒至無可轉寰。」我彷彿看到,他於清晨的黎明,來到她的床前,與她訣別,而她在睡夢之中抽泣,只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不過從此這已與他無關。
若還能擁抱彼此落淚也熾熱溫暖
大概她也有幻想過他們擁抱在一起,落淚時的場景。就像《小團圓》的結局,九莉又夢到了邵之雍,她醒來時開心了好久。雖然幻滅了,卻仍存餘溫。
寥寥數語親筆封緘了遺憾綻放千束永遠雋在心底的石楠倔強芬芳了惘然
我想,愛情,可以讓一個人獲得新生,同樣也可以讓一個人走向毀滅。
記得她寫給他的那決絕封信:「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經不喜歡我的了。這次的決心,是我經過一年半長時間考慮的。彼惟時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的了。」
也許,她早知他已不愛她了,可她「因為懂得,所以慈悲」,不去問愛得值不值得,亦不悔。這也是我最欣賞她的地方,像她如此高傲的人,卻甘願為愛跌進塵埃里,變得很低很低。有一種,「我對世人狠心,唯獨對你慈悲」的感覺,是一種精神,但不能稱之偉大,若是歌頌,反而是對她的愛貶低。
(張愛玲手繪圖/Ehi)
不知能向誰去借今世今生的一紙相伴歲月安穩猶在夢裡翻湧吶喊
時光剝離你我像一襲華美衣衫卻要被追悔爬滿
彷彿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生命像一襲華美的袍,卻要被虱子爬滿」。然而,天才夢不復存在,惟有天才尚存。她說自己悔了,那也只是說說而已。
張愛玲曾在《談音樂》的散文中寫到過石楠這種花,詞作者也曾說過。
石楠的花語是「孤獨,和背叛的愛」,但要有尊嚴。
傾城之戀的幻滅,便是張愛玲永遠雋在心底的石楠——孤獨,和背叛的愛。雖然無情的歲月毀滅了一個曠世才女,但卻造就了一個看透「蒼涼」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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