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過大年系列之一:白雲山下千年道場,黃河岸邊放赦奇觀


白雲山下千年道場 黃河岸邊放赦奇觀

圖文/周一渤

陝北的民俗豐富多彩,規模宏大,熱鬧非常。無論農曆還是陽曆,一到年底,直至春節前後,在農村每年都要搞一些諸如秧歌、腰鼓、轉九曲等民間活動,其民間傳統文化底蘊的豐厚以及千百年來的有序和堅持傳承,讓人感受到了除卻這浩浩蕩蕩的黃土高坡溝溝卯卯的浩瀚氣勢之外,令人深感陝北的博大與奇崛,乃至民眾的質樸與堅韌。在這些西北地區較為盛行的民俗活動中,就有一種以大赦天下為緣由的傳統祈願活動:放赦。

黃河岸邊的千年流傳

黃河,從包頭東去,平緩流淌過內蒙古一段草原後,來了個急轉彎,開始南下進入綿延數百公里的晉陝大峽谷。流經榆林市的神木、府谷後,即進入佳縣。佳縣既是誕生《東方紅》的地方,又是因毛澤東曾上山看戲並抽籤占卜預示革命前途不脛而走,以白雲山盛名照耀下的道教人文聖地。而放赦便是白雲山下千百年來傳承下來的輝煌詩篇中的一個章節。

正月里是新年,位於黃土高坡腹地的榆林市每個縣區各種民俗活動此起彼伏,熱鬧非凡。有消息傳來,說佳縣白雲山下的南河底村初八、九有放赦活動。這對於一直在這段時間關注著陝北民俗活動的我來說,是個喜訊。

八九十公里的路程需要一個小時,穿過孤山設城的佳縣縣城,折而沿黃河左岸,不到20分鐘就到了白雲山下,正好遇到一隊手捧神像,敲鑼打鼓,旗子招展的祭祀人群,他們從村子裡走過家家戶戶之後,從白雲山正門開始登山,前往山上各神殿舉行祭拜儀式,然後回到村廟安置好神像後,才開始放赦,既從山上往山下放神像。這正是南河底村放赦的前奏。於是,我們跟著神像一起從白雲山下緊鄰黃河的山門,走神路上山,一邊領略著這古老而神聖的千年民間風情,一邊領會了放赦與白雲山道教的淵源。

放赦的說法有好多版本:「赦」是赦免,放赦是由東極青玄帝君發布開赦地獄亡魂之令的意思。在放赦科儀中,道士通過上香灑凈,通疏恭請頒赦天將頒讀赦書,以符咒法術調遣天將引領亡魂離苦登真,達到開通地獄、開赦亡魂的目的。而陝北佳縣這一帶卻有著自己的說法。

住在黃河岸邊的人們認為,白雲山是神山,山上住有八仙,而神路從黃河岸邊直通山頂,連接著眾位神仙。所以當地村民就用一根長為1500多米的精製麻繩,一頭連著白雲山,一頭連著白雲山下的村莊。每年正月,人們將紙糊的八仙用麻繩串起,從山頂放到山下的村落祭奠禮拜,以祈求在新的一年裡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國泰民安。

放赦是榆林市佳縣地區特有的一種民俗儀式,在正月里的一天,人們會聚集在懸崖下面的村廟周圍,等待山上順繩而下的仙人給大家帶來歡愉和福佑。質樸的儀式,反映出這裡人們簡單樸素的信仰。據說,譚家坪一個不大的村子,便有三大宗教和諧共處,甚至一家人信教者也會三教都有,但是,每到放赦這一天,他們卻可以一起參加,相互祝福。在這裡,我們可以強烈地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據了解,「放赦」,又叫「放社」,起源時間已無從考據。「斗酒詩百篇」的大詩人李白的詩里卻可以找到「放赦」的蹤影,在他的 《流夜郎贈辛判官》一詩中有這樣的兩句:「我愁遠謫 夜郎去,何日金雞放赦回。」而《前漢書平話》卷上也有這樣的記載:「第三日, 漢王升殿,聚大臣,放赦遍行天下。」《再生緣》第五十二回中有:「一聲旨下送三公, 酈相猶如放赦回。」這些古代文墨所記載的信息也只能告訴我們,放赦確是很久遠的事了。

人們通過這種方式祈求村人平安,風調雨順,消災免難,五穀豐登,天下太平。因「放赦」活動的歷史久遠,致使「放赦」這一民間宗教活動的真正含義已經逐漸被人們所淡忘,加上「放赦」活動屬於民間社火的一部分,久而久之人們大都把原來祈求赦免天下蒼生的「放赦」,稱之為現在的放社火——「放社」。

說到放社的「社」字,《中華詞典》的解釋是:古指土神和祭祀土神的地方、日子和祭禮。每到正月,中國有許多地方都搞以祭祀為淵源的社火,但陝北卻沒有,陝北主要是鬧秧歌,它起源於北齊,原稱為「陽歌」,後為什麼叫「秧歌」,這和陝北在歷史上所處的地理位置有關,歷史上的陝北屬邊關要塞,按軍事家軍隊部署策略,戍邊的將士基本上來源於異地,雖水土不服,但無血親,如遇叛戰,不痛戈刃。而戍守陝北的將士多來自南方,南方將士將家鄉插秧時田間地頭閑時唱的歌子與舞蹈結合起來,久而形成了作為娛樂和慶典的陝北秧歌。所以每逢陝北正月,便是秧歌的天下,一路紅綠彩妝,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對放社的起源已無從考究,有說法是很久以前黃河泛濫,瘟疫橫行,妖魔肆虐,黃河沿岸百姓苦不堪言,八仙和真武祖師爺在上天得知後,下凡殺死了妖魔,消除了瘟災,從此這裡便村泰民安,百姓為了感激八仙和真武祖師,便在每年正月放社祭謝;也有說法是歷代皇帝每逢災年或喜事,便會大赦天下,顯示皇恩浩蕩,化解社會矛盾。從放社的《赦疏》內容來看,除「十惡」(「十惡」是源於北齊時的十項重大罪名,犯其中任何一項皆處以極刑,後完善於唐,但內容與北齊時略有所不同)之外的所有罪行因此可得赦免,由此可見,放社含有「釋放」、「赦免」之意。據筆者所知,放社只有佳縣境內有,和佳縣隔黃河而望的山西臨縣卻沒有;即便是和佳縣相鄰、同處黃河沿岸的吳堡縣也沒有此項活動,雖然這幾個縣歷史文化淵源同歸宗於黃河文化,而在佳縣境內,南河底村堅持的最好,幾乎年年都搞,已有百年歷史。



南河底:白雲山下擺道場

佳縣南河底村,每年正月初七就開始放赦。

南河底,是一個黃河岸邊很不起眼的小村莊,打開陝西省地圖,你不一定能查到,即使是路過,可能也會在不經意間而掠過,因為它太普通了,和陝北黃河岸邊的其它小村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幾十戶人家,或三或五孔窯洞為一院,散建在山坡上和山腳下,生活雖不富裕,但也祥和恬靜,收入除了打工以外,主要的便是紅棗了。而南河底村的名聲在外,一是因為每年不間斷的放赦活動;二是因為這個普通的小山村就在遠近聞名的道教名山白雲山的腳下,甚至算是緊緊地貼在或者說依偎在白雲山的膝下。

然而,就在這個村子裡連成一體的一片古老窯洞里,卻深埋著一段歷史傳奇故事和歲月,這在中國近代史上也是不可逾越的一筆。1947年的秋季,毛澤東帶領中央紅軍在這裡曾轉戰停留,演繹了充滿傳奇但又真實的一幕,他在劉勘七個旅的重兵面前,從容不迫,悠然地吐著煙霧,邁著闊步,瀟洒地走出了包圍圈,留給後人無盡的遐想。很巧的是,我在放赦的山上,就遇到了社家李宗先,他是南河底村前任黨支部書記兼村長,當年接待毛澤東等一行的地方黨組織負責人便是他的父親。他家的那幾間老窯洞留下了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的足跡,如今成了紀念革命偉人的舊居。李宗先告訴我,從山上看,那一片村子裡的最老的窯洞,外表上看不出什麼來,其實院子跟院子都是相連的,只要有情況,人就可以不知不覺地從他們家院子里穿行撤退到山裡。李宗先也是老黨員了。對於村裡的放赦這一傳統民間習俗活動,他是情有獨鍾。這年便是他做了社家,親自掌管放赦活動的一切事宜。聊起放赦,李宗先便在準備活動的間隙,一五一十地細細地給我講起了村裡的放赦活動。

南河底村的放社,只是一個統稱,它包涵了「熏壇」、「迎供」、「轉燈」、「放社」在內的一系列活動,一般從正月初、五六開始,前後持續三、四天時間,初八、九結束。組織放社,一般由若干個村子組成一個聯盟,每年一村輪流承辦,和南河底聯盟的共有三個村子,其他村子由於力量和條件不足,所以每年都由南河底村承辦,在廟會會長的指揮下,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組織進行。

通俗地講,「熏壇」就是清掃廟宇。南河底村的村廟建在「佳吳」公路邊上,背北面南,供奉的是道教真武祖師。在陝北,廟宇一般建在山坡或山頂上,南河底村的祖師廟卻建在了公路邊,據說當年祖師爺先到的是南河底村,後來才上白雲山修行,於是這裡便成了祖師爺的行宮。每年活動開始前幾天,甚至春節前,村裡就會組織一些人祭掃村廟,以便活動順利正常舉行。



迎供是放赦之前、熏壇之後舉行的又一儀式,也稱「上供」,實際意思是給祖師爺及眾神獻供品,這與陝北葬禮中的端祭飯有些類似,只是二者的用途不同,在端祭飯過程中還帶有一定的娛樂性質,而上供則只能畢恭畢敬,容不得半點含糊。這些供品事先都由專人烹制,有面點、水果等幾大類,一一擺在供點人家院中的供桌上。迎供隊伍先要從廟中請出祖師爺的神位,嗩吶及吹鼓手班子以及端供品的人依次跟隨其後,穿村過戶,直奔存放供品的地方。到了以後,先要將祖師爺的牌位擺放好,燒紙磕頭後將供品一一放到迎供人拿來的供盤中,一切置辦妥當,再按來時次序返回廟中。在此期間,祖師爺在離開供點人家院子和入廟之時,還要經歷二次「熏」禮方可離開和進入。

放赦則是整個活動的重心,也是最後一道程序,所以格外隆重。一早村上的男女老幼便出動了,能幫忙的幫忙,幫不上忙的湊個人氣和熱鬧。根據程序,工作人員大體被分為三撥:第一撥最為辛苦,先要與嗩吶班子一起步行十幾里去縣城祭廟,祭廟回來以後還要到白雲山上祭奠,將祖師爺神像重新安置在村廟後才能開始上山放赦;第二撥則留在廟裡,負責「社神」的修飾、安置和裝扮,以及扛神像上山;第三撥則負責放赦用的「神繩」運送、固定以及最後的放赦工作。

「社神」由木頭和綵綢布做成,共九組十三人,其中八仙每兩個為一組;其它各仙均騎木馬,單成一組。放赦用的「神繩」長近千米,重逾百斤,專門在山西定做而成,經過半個世紀的放赦活動,磨得光滑堅硬,上山時需要四、五個青壯勞力合背才行。因「繩」與「神」發音相近,對這條「神繩」也是格外尊重,放赦在場的人員不得踩、跨、壓著,如遇穿行,必須從「神繩」底下鑽過去,否則將會觸怒神靈,招來災禍。

南河底村放赦的地點不在山頂,而是在半山坡的一個崖上,站在崖邊,遠處的黃河、近處的村莊盡收眼底,冬日暖陽下的風吹在臉上,並不覺得冷。等到去縣城祭廟的人群回來,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留在廟裡的第二撥工作人員立即扛起「社神」運送上山。所有的「社神」到齊後,「放赦手」還要對社神進行多次次叩拜,這才依次穿上「神繩」,等候放令。為了保持平衡,每個「社神」在放時底部都會墜上一個土筐,同時還掛一串鞭炮,放赦時「先行官」持黃色文牘騎馬在前,「老壽星」握拂駕鶴殿後,在一陣鞭炮聲和鞭炮炸起的藍煙中,瞬間滑下,猶如真神,攜雷駕雲,從天而降,地面人群,隨即歡呼,天上地下,一片升騰。當最後一位社神「老壽星」「降」到人間,人群更是一陣轟動,哄擁而至,哄搶老壽星帶下的一包神符,得到此符可保平安,搶到的歡喜不已,搶不到的深感遺憾。

待所有的觀眾說說笑笑,相互招呼著離散回家,等到所以的放赦家什都重新歸置到村廟後,放赦活動即告結束。南河底村民們新一年的生活就在大家滿懷希冀和祈願中拉開了帷幕。



譚家坪:「三教合一」的福音

陝北榆林市佳縣放赦的幾個村子中,除了南河底村傳承完整,連年不斷外,還數譚家坪的規模最大。

一位朋友曾告訴我這樣一件事,他在和外國朋友接觸的時候,常常會被問到一個問題:中國人為什麼沒有信仰。這時,他會告訴他的外國朋友,中國人的信仰,都是內秀的,並由內而外自然流露出來;中國人的性格,也不像西方人,會把自己內心的東西常常掛在嘴邊。如果你們指的信仰,是想看到某種形式上的表達,那你們就到中國的陝北吧,那邊有最純樸的民風,有人類最純粹的信仰。可以說,譚家坪便是這樣的具有信仰的一個村莊,放赦便是他們體現信仰最為集中的民俗宗教活動。

譚家坪也是陝北黃河岸邊一個村落,只是比南河底離白雲山稍遠一點。平日里村裡的人們進進出出,春種秋收,和睦相處,與其他黃河邊的村子一樣質樸無華,只是村邊的一座高高的尖頂天主教堂給了它不同的神韻。它顯示了譚家坪有著自身的傳奇和故事。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這個僅幾百人的小山村裡卻是道教、佛教、天主教三教共存,還融合的天衣無縫。

這裡地處西北道教聖地白雲山腳下,道教盛行自然不用說。村中央的路邊有座廟,據村民說,這座廟的創建時間比被譽為西部神山的白雲山上的廟宇還早。村裡的人都認為白雲山上供奉的真武祖師是從他們這裡變化出去的。有趣的是在這個擁有道教信徒眾多的村裡,沒有道觀,卻有著一座歷史久遠的寺廟,供奉著佛家的釋迦牟尼。而放赦活動卻又是由寺廟裡的信徒、糾手(廟會上的頭頭)們操辦的,放赦的眾神則又是道教中的八仙人物。令人驚嘆的是,靠黃河岸邊的村尾聳立著一座由西班牙神父修建於1934年的西式教堂。待我們走進教堂,教堂里正有天津神學院畢業的神父帶領信徒們做著禮拜彌撒。



同行的朋友說,這教堂背倚高山,腳踏黃河,感覺就像本土的一樣,毫無舶來之感,一個小小的村落,中外三教和諧相處,如果不是來這裡親眼看見,那真是難以相信。由此看來,無論「放赦」活動,還是宗教的和諧,譚家坪無不體現著中華文化的博大、包容與精深。不同的人群,不同的信仰,卻有著一致的對於美好的追求。宗教或民俗活動也僅僅是一種形式,而在他們的心裡卻有著世界上共同的語言。

一位大學教授曾講到:「世界上有60億人口,其中有48億信仰宗教;中國有13億人口,只有1億人信仰宗教…。」教授的意思是說,中國人絕大部分是不信仰宗教的。這句話在陝北黃河岸邊的譚家坪卻顯得如此地蒼白無力。

據該村村長劉金權介紹,據《葭州志》載,坐落在黃河中游秦晉大峽谷西岸的譚家坪村有史可考至少有1500年的村史,始建於隋代,全村現在存留古窯院40餘處,老渡口一處,石窟遺址一處,古寨遺址一處,是各類文化遺存較為完整的黃河古村落。

每年正月初七至初九,譚家坪就沉浸在一片祥和喜慶的氣氛之中,400多村民在會首(一種民間組織的首領)的統一組織下,扭秧歌、沿門子、設經堂、起經、巡壇、迎貢、圈村、放赦、順星、行香、添油、上表、轉九曲等。而放赦才是譚家坪鬧正月活動的核心。

在佳縣文化局高局長的引導下,我們來到了譚家坪放赦現場,這天正是正月初九,譚家坪放赦的高潮日。上午,隨著一陣鞭炮聲,一隊人馬在幾位糾首引導下,從神壇處敲鑼打鼓吹著嗩吶,緩緩地向村頭走去。隊伍先到村西的山頭小廟上跪請山神,然後沿村邊繞至村南的黃河邊上停下,面向黃河跪下燒香再請河神,之後又沿著村東的小路繞向村北請上土地,最後從村西繞回到寺院。沿路鞭炮不斷,家家戶戶都有人早早地捧著香裱等在路邊,神龕過來後用手中的香換下香爐中的香,然後將香插在自家的院牆上,意思是已經將神仙請到家了,保佑全家四季平安,人畜興旺。隊伍經過的廟宇、水井都要貼上祈福敬奉的神符。完畢,糾首們這才恭恭敬敬地將神龕和香爐安放神壇,再請道士做道場安置各路神仙。



黃河岸邊村子放赦的基本程序大致相同,而譚家坪的放赦比起南河底村更豐富的是綜合了其他很多項目,像扭秧歌、設經堂、沿門子等等。我們來到村西寺院的前院里,便看到十三尊放赦用的神像已經裝扮一新,整齊地排列在窯洞前。捧著真武祖師神像的沿門子(挨家挨戶上香,又叫行香)隊伍在溝卯之間黃河岸邊的窯洞人家逐一走完,其他一切程序完成之後,譚家坪村的幾個壯小夥子便將一條長1300多米(俗稱二里半)重200多斤的手搓麻繩抬上村南靈隱寺對面的放赦岩上。據糾首(該活動負責人的特稱)劉對子講:文革破四舊時原來的赦繩被毀,後來再要放赦時沒了繩子,這根繩子是山西一位70多歲的老者花了好幾個月親手打造的,譚家坪的放赦才又接上了茬。只是現在能打大繩的手藝人已經很少很少了。待到所有的神像被人扛上山後,活動便要開始了。我站在放赦的崖壁上,卻看到遠處一有些形狀的土堆,待我詢問過後得知,這便是黃河岸邊古老的長城遺址。

譚家坪的放赦活動果然比南河底要繁複得多。開始前,先要祭祀神靈,然後在赦繩上打醋罈(將食醋澆在火炭上,用銅勺端著繞繩子轉一圈,意在沐浴凈繩),再是穿神,先穿四值功曹(即年、月、日、時四位神靈,年消九厄,月免三災,日增長壽,時保平安);再穿八洞神仙(兩個一組);最後是老壽星。老壽星的背上背著赦書,懷抱平安索,意在為有原罪的人類赦免罪行,祁福平安。為了保證各位神仙(赦人)的平穩降落,要在赦人的身下綁著石塊或掛有小土筐,石塊和土筐的重量要視赦人的重量而定;最後掛上鞭炮、艾草。

放赦開始,崖上崖下參與放赦的人多達30餘人,他們分工明晰,配合默契,以旗語、鳴炮為信號,互相呼應,通力協作。崖下還有由本地有名的道士或僧侶設壇祭天,念赦書。一個個神像被放下,赦人們懸空而下,鞭炮炸響閃亮,艾草青煙漂浮,山下芸芸眾生人頭攢動,群首仰望,但見各路神仙身駕祥雲飄搖而至,場面蔚為壯觀。

就在放赦的山崖下,有著一處寬闊的平地,譚家坪的「轉九曲」活動就在那裡。村人布好了九曲黃河陣,361根高粱桿,其頂端擺放361個麻油燈。轉九曲時,要把諸神、老家親、都請來趕會。由嫻熟此陣的糾首高舉紙幡開路,鑼鼓隨後,吹鼓手呼應,旗幡、執事、芭蕉扇、村中老小、鄰村親友排成游龍長陣,左三回右三回沿既定的路線迴環轉出……如果沒有高人引領一般人是很難找到正確的路線的。九曲轉畢,到幡底燒文,擺路燈,燒幡,獻祖。轉九曲的第二天,全村人經過集體祭天,問年成等儀式,整個放赦活動即告結束。

可惜的是,我們沒有等到轉九曲,便回程了。儘管沒有親臨夜幕下那奇異而神秘的活動,但那些樸素、可愛、醇厚的村人們的身影以及他們虔誠明凈的心靈,卻永遠散射出一種溫暖;譚家坪也和南河底一樣,永遠留在了我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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