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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隨筆】→《小扣柴扉》

老家的小院依舊是柴門。

  這還是父親年輕時的傑作,每根粗木棍都被磨得光滑閃亮。跨上台階,那種溫熱的情感便在血管里奔涌。我跟母親商量:「柴門看著有些寒酸了,咱也修個大門樓吧。」母親淡淡地說:「不用弄那形式,又費錢又壓抑,哪有柴門敞亮啊!」

  夜幕降臨,父親吃酒回來,臉紅撲撲的,眯著眼,開懷大笑,歪歪斜斜地穿過梨花盛開的小徑。

  夜已深,柴門外的喊聲劃破夜色:「二先生……」

  父親立刻離開溫熱的被窩,背上藥箱出診。趕上風雪交加,好一個「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柴門淺掛,客人不約而來,久呼不開,正自惆悵,卻見幾枝紅星妖嬈地斜伸出牆外,讓人怦然心動,便坐在台階上等候。有客人晚走,「相送柴門月色下」,殘酒冷香,又是一番景緻了。

  柴門猶在。

  一樹梨花連同父親略帶醉意的笑容,都早已化為春泥。門前高聳的白楊樹也陪伴父親去了,留下偌大的木墩。母親便常常坐在這裡獨念著舊事,守望著黃昏,候著孩子們突然從河壩上走來,樂得皺紋都開了。

  我們曾接母親去住,她卻總惦記著灑滿陽光的老屋、樹蔭下一同打牌納鞋墊的鄰居、她的菜園子、她的小貓和雞鴨,還有每周一天熱鬧非凡的鄉村集市,終又回到村居。推開熟悉的柴門,滿園蒿草瘋狂零亂,只有那隻紅杏還撩人地橫出石牆。母親心疼地撫著柴門,說再也不走了。

  我常常回去,同母親坐在柴門前的木墩子上說話,摘些紫紅的鳳仙花,輕輕攪碎,染著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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