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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勃·迪倫:我首先是詩人,其次才是歌手

13日晚,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給了美國音樂家鮑勃·迪倫,因為他「在偉大的美國歌曲傳統中創造了新的詩歌表達」。

乍聽消息,並讀君先驚後喜,雖然有些意外,但在情理之中,這位20世紀的搖滾教父、傳奇歌手,確實寫下了許多震撼人心、流傳久遠的歌詞,伴隨著那些難忘的旋律和他那滄桑的嗓音,撫慰啟發了幾代人。受他影響的音樂人遍布全球:尼爾·楊,約翰·列儂,羅大佑……陳升甚至說:「對我們來說,迪倫就是神……」

一、諾貝爾文學獎為何頒給了一個歌手?

回歸文學本源,詩、歌本是一家

對不太熟悉迪倫的人來說,聽到獲獎消息的第一反應或許是怎麼頒給了一個歌手?事實上,這次頒給迪倫,恰恰回到了文學本源,展現了諾獎在新世紀的開放和活力。

眾所周知,中國的《詩經》、宋詞本就是在吟唱中誕生,流傳千年,荷馬史詩也是在吟遊詩人的歌聲中擴散開來,詩篇和音樂的聯繫從來就密不可分。

瑞典學院常任秘書長薩拉·達紐斯頒獎時說到:「迪倫的歌是一首送給耳朵的詩,」她認為雖然迪倫沒有寫過小說、詩歌等傳統上認為是文學的作品,但他是英語傳統中的偉大詩人。你回首歷史你會發現,大約2500年前,荷馬和薩福寫的詩歌就是用來聽的,用來表演的,而且經常和樂器一起,而這也是鮑勃·迪倫做的事。」

迪倫也曾這樣說過:「我覺得自己先是一個詩人,然後才是音樂家。我活著像個詩人,死後也還是個詩人」。他還說,「無論我到哪裡,我都是一個60年代的游吟詩人,一個搖滾民謠的遺迹,一個從逝去時代過來的詞語的匠人。」

「垮掉的一代」代表人物金斯堡在給瑞典文學院的推薦信上寫道:「雖然他(迪倫)作為一個音樂家而聞名,但如果忽略了他在文學上非凡的成就,那這將是一個巨大的錯誤。事實上,音樂和詩是聯繫著的,迪倫先生的作品異常重要地幫助我們恢復了這至關重要的聯繫。」

文學本無一定之規,在20世紀被廣為哼唱的民謠、搖滾,難道不是讓文學重獲新生的一種偉大形式嗎?

跨越半個世紀的不斷創新與影響力

現年75歲的鮑勃·迪倫在獲諾獎前,就已一攬格萊美獎、奧斯卡獎、金球獎,甚至連新聞獎的最高獎項普利策獎也被他收入囊中。

迪倫和前女友瓊·貝茲

創作半個多世紀以來,迪倫一直拒絕標籤,不斷改變創新,也因此經歷了種種質疑,60年代,他以民謠詩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卻討厭「抗議歌手」的標籤,甚至反感女友貝茲(民謠皇后、喬布斯前女友)要他出面「擔當整個世代的良心」;當他決定給吉他插電、高唱搖滾時,被人指為叛徒;70年代成為基督徒、發行福音專輯時,又遭昔日歌迷嘲弄;衝破80年代的低迷期,1997年他又重出江湖,新專輯《被遺忘的時光》拿下格萊美獎年度專輯…

這就是迪倫,一顆不斷運動進擊的滾石,一個無法被定義的傳奇。

二、偉大的歌詞、旋律足以抵抗時間的風化

一談到鮑勃·迪倫,你立馬會想到什麼?早年那蒼白憂鬱的清秀面孔,還是那副被酒浸過被煙熏過的滄桑聲喉?

樂評人郝舫認為,從音色、旋律的角度來看,鮑勃·迪倫的歌其實很難聽,第一次聽會覺得很刺耳,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反音樂」的,這與羅大佑富於歌唱性的、崔健比較隱晦的音樂風格幾乎完全不同。但迪倫的偉大之處不在於歌的好聽,而在於其音樂蘊含的社會性和文化價值。

他處在一個充滿反叛的動蕩不安的時代,而迪倫總能抓住時代氛圍中涌動的集體情緒,唱出許多年輕人面對新世界的困惑,他的音樂涉及許多嚴肅的社會問題,和美國當代史上的反越戰、民權解放、學生運動緊密聯繫。

了解了這些時代背景,才能體會出迪倫歌曲的持久影響力。

下面就從他的幾首歌看看他是否有資格獲諾獎:

《Blowing In The Wind》

一個人要跋涉多少路,才能稱作是一個人?

白鴿要飛越多少重海洋,才能在沙灘安眠?

炮彈究竟要呼嘯多少次,才能永遠被禁?

這答案,我的朋友,它在風中飄蕩,答案在風中飄蕩。

點評:21歲時,迪倫寫下這首《答案在風中飄蕩》,接連拋出12個永恆之問:「一個人要走多少路才能真正稱作是一個人?炮彈要飛行多少次才能永遠被禁止?一個民族要生存多久才能獲得自由?一個人要抬多少次頭才能看清天空?一個人要長多少耳朵才能聽見人們哭泣?……」

這首歌可謂是迪倫最耳熟能詳的成名作,還記得《阿甘正傳》里女主抱著吉他唱的那首歌嗎?對,就是這首,多少人就是聽著這首歌投入到民權運動的浪潮中。

《Like a Rolling Stone》

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你不用擔心會失去什麼了

現在你已經透明了,已經沒啥可隱瞞的了

孤身一人的滋味

你覺得怎麼樣?

沒了回家的方向、也沒人認識

像個流浪漢。

點評:在獲得「民謠詩人」桂冠後,迪倫轉身又拋棄了它,唱起了「憤怒搖滾」,這首歌描述了一個曾經富有傲慢的女人,以前會「丟一塊銅板給叫花子」,後來自己也淪落街頭。

這首歌之所以是革命性的,不僅在於它糅合了不同的音樂元素,更在於通過迪倫年輕而憤世嫉俗的聲音,唱出了引發無數共鳴的問題:「這感覺如何?」著名音樂雜誌Rolling Stone將它列為「歷史上最偉大的500首歌曲」第一位,後來也成為2004年他自傳中文版的譯名。

《A Hard Rain"s A-Gonna Fall》

我聽見無數的低聲細語,但沒有人在聽,

我聽見一個人餓死,而許多人在大笑,

我聽見一個慘死貧民窟的詩人的歌,

我聽見一個小丑在小巷裡哭喊,

暴雨、暴雨、暴雨、暴雨

暴雨將至

點評:金斯堡曾這樣描繪初次聽到這首歌的感受:「當我聽到那首《暴雨將至》時,我哭了出來。我被他的修辭鎮住了,這些詩詞簡直就像《聖經》箴言一樣,憾動人心。」

有評論稱:迪倫寫下這首歌的時間與古巴導彈危機的時刻相近。7座悲傷的森林、12片垂死的海洋、被狼群包圍的嬰兒、不斷滴血的樹枝、上千個沒有舌頭卻仍在講話的人……一系列叫人喘不過氣來的超現實象徵,撕開一部核戰過後的黑暗啟示錄。迪倫深信,「這首歌的濃密意象,足以讓每句話都成為一首歌。」

迪倫坦承:「我唱的民謠歌曲絕對不容易入耳,它們並不友善,也不圓潤滑順。它們不會帶你平緩地靠岸,我想你可以說它們不商業。不但如此,我的風格對於電台來說,是過於乖僻而難以歸類的作品,然而歌曲對我來說遠不只是輕鬆的娛樂而已。歌曲是我的導師,它們引領我,帶我到另一種對現實的意識,帶我到某個不一樣的共和國,某個解放了的共和國……一個『看不到的共和國』。」

「在我的歌里,痛苦確實是愛情不可少的一部分。痛苦、性、謀殺、家庭,它們都有一席之地,當然還有仁慈、榮譽、寬容,這些也都包括在內。」這也正是迪倫的歌跨越時間、國界和種族,具有經久不衰影響力的根源,因為它回答了關於人類生存的母題:愛、痛苦、自由和孤獨…

三、中國有沒有我們自己的鮑勃·迪倫?

並讀君看遍華語樂壇後,羅大佑或許是最接近的答案,80年代以來,羅大佑的歌曲無論是題材的領域、歌詞的深刻程度以及影響力,都可以說是華語音樂難以超越的高峰。

他既能寫出《童年》這樣充滿野趣的童謠,也作得出戀曲系列等雋永的情歌,還唱得出《亞細亞的孤兒》、《鹿港小鎮》這樣具有深刻內涵的歌曲,他曾像迪倫那樣憤怒,嘲諷當時台灣的社會政治現象,批判現代文明的荒誕,反思時代變遷下的都市情感和傳統鄉愁。

最後,並讀君想說的是,中國不再那麼渴求諾貝爾文學獎為自己正名了,但希望有更多反映時代、直指人心的歌誕生,喊出我們想說的話!

撰文|慕容飛

製圖|藤椒白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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