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早熟——並不都是奶粉惹的禍

如今年輕媽媽們碰面，最流行的問候語恐怕不是「你吃了嗎？」，而是「你家寶寶吃聖元奶粉了嗎？」如今聖元奶粉會導致嬰兒性早熟的傳言鬧的沸沸揚揚，滿城風雨。事情的起因是有媒體報道多名從出生起就用聖元奶粉的嬰幼兒出現性早熟的表現，隨後越來越多用過聖元奶粉的性早熟患兒被媒體爆料出來，一時之間，各方議論紛紛，有人認為聖元奶粉就是這些患兒罹患性早熟的元兇；而相反的意見則認為聖元是被冤枉的，這一切都只是不幸的巧合而已。不同的方面甚至為此爭到面紅脖子粗，不惜對簿公堂的程度。

其實，整個事件也許並非如人們想的那樣複雜，要想弄清楚聖元奶粉是否元兇，可能並不很難。

所謂性早熟，指的是兒童性發育啟動年齡顯著提前，通俗的來講就是青春期比正常人提前了。女孩在8歲以前，男孩在9歲以前出現第二性徵的都可以被認為患有性早熟。表現是出現乳房發育、月經初潮、陰毛鬍鬚發育、突然躥個子等等，總之就是各種應該出現在青春期孩子身上的變化提前出現在年齡較小的孩子身上。

性早熟的危害體現在兩方面。一方面，孩子的心理還未做好進入青春期的準備，身體卻已開始發育，會導致患兒心理發育異常；另一方面，無論是雌激素還是雄激素，都有促進骨骼發育、增加骨齡的作用，造成患兒骨骺提前閉合。這些孩子雖然一時身高會躥高同齡人許多，但成年後的最終身高會比別人要矮。性發育越提前的患兒，這種情況就越嚴重。

對患兒造成如此重大影響的疾病，到底是如何引起的呢？要理解性早熟發生的原因，我們先要了解人體內控制青春期性發育的開關的構造是怎樣的。

人體內控制生殖系統發育的是一個被稱為「下丘腦-垂體-性腺軸」的系統。其機制就好像老闆給下屬傳達指令一般。比如說有一個大公司，老闆想要讓員工小王幹活，就會打電話給秘書說「讓小王去打份報告」。隨後秘書打電話小王，和他說「老闆要你打份報告」。而小王呢，聽到秘書傳話以後，馬上火急火燎的打了報告，這份報告打好以後，發去各個部門，使他們按報告的指示工作。要是老闆覺得這報告打的不錯，沒準還會給小王加個薪什麼的。在人體來講，下丘腦就是這個老闆，他會放出一種稱為「促性腺激素釋放激素（GnRH）」的物質，敦促垂體（秘書）給性腺（小王）髮指令，於是垂體就會釋放「促性腺激素（Gn）」命令性腺開始工作。而性腺（小王）打出的報告就是「雌激素」（在女性）或者「雄激素」（在男性）。這兩種激素使得人體的第二性徵發育，還能促進性腺的發育，分泌更多的性激素，青春期發動。

在正常人里，下丘腦這位大老闆在正常青春期開始的年齡以前都不會隨便差遣性腺去做事。然而，在下丘腦-垂體-性腺這條傳達通路上出了任何岔子，都會使得性腺提前開始分泌性激素，青春期發育提前啟動。

其中，如果是下丘腦提前分泌GnRH導致的性早熟，由於其過程和真的青春期發育完全一樣，所以被稱為「真性性早熟」。而垂體提前分泌Gn，或者性腺提前分泌性激素導致性發育的，由於缺少GnRH的啟動環節，和正常青春期發育略有不同，所以稱為「假性性早熟」。

和大家的想像不同，會導致「下丘腦-垂體-性腺」這條軸出岔子的原因遠不止「從食物中攝入過多雌激素」這一條。垂體、性腺或者腎上腺的腫瘤都能異常分泌Gn或者性激素引起假性性早熟；而神經系統的感染、外傷，下丘腦腫瘤，甚至精神因素，都可能引發GnRH分泌增多引起的真性性早熟。

回到聖元奶粉的問題上，如果是因為吃了過多雌激素導致的性早熟，沒有GnRH分泌，屬於假性性早熟。要弄清捲入事件中的患兒的性早熟是否是由奶粉引起，很簡單，只要用各種直接或者間接的方法測GnRH就行了。如果患兒被查出是真性性早熟，那麼由奶粉引起的可能就比較小了。此外還有更簡單的鑒別方法，如果是由奶粉引起的性早熟，那麼只要停用奶粉，過不了多久，患兒體內的雌激素代謝用完，又沒有新的雌激素補充，各種性早熟癥狀基本上都會消失。如果不消失，那由奶粉致病的可能性也就不大。

從媒體的報道來看，此次受累的患兒只有幾個月到十幾個月大。這個月齡的孩子出現乳房發育等「疑似」性早熟表現，還要考慮另一些可能，如「單純性乳房早發育」。這是一種特殊類型的性早熟（參閱簫汲-《「微小青春期」未必與食物有關》），患這個病的患兒，除了乳房隆起以外，沒有任何青春期發育的表現，一般發病的年齡都很小，小於2歲。這種病多是由於患兒的下丘腦-垂體-性腺這條軸的調節功能不完善引起的，一般等患兒長大一些以後都能恢復正常。輕度乳房發育，年齡小於2歲……聽起來和這次"號稱"聖元奶粉的受害者似乎很像？不過究竟是不是，說不準，這還要查。查的方法也很簡單，單純性乳房早發育的患兒體內的GnRH、Gn、性激素的含量都接近正常或略高於正常。而食物導致的性早熟，除了乳房發育以外，還可能會有其他青春期發育的徵象，而且血里的Gn、雌激素水平也會增高，這樣結合患者的臨床表現，外加抽點血化驗一下就能將二者分清楚。

由此可見，即使聖元奶粉里真的有雌激素，會引起性早熟，那些媒體報道的患兒也未必都是由喝奶粉導致。引起性早熟的病因有很多種，其中神經系統病變、腫瘤等的致死性都很高。對於年輕的媽媽們來說，在發現自家寶寶出現性早熟徵象的時候，首要之務是到醫院裡進行規範的檢查、明確病因，千萬不要延誤了寶寶治療的時機，反而留下終身的遺憾。

(作者：Fuj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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