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代宗兄弟情仇

06-13

　　正統十四年（1449），發生了一件對明代歷史影響至深的事件——明英宗朱祁鎮北征瓦剌，結果在土木堡（今河北懷來境內）這個地方，被瓦剌大軍俘虜而去！史稱「土木堡之變」。

　　瓦剌擄走了英宗，以為奇貨可居。為了捍衛大明江山，于謙等眾臣擁立英宗唯一的弟弟郕王朱祁鈺為帝，次年改元景泰，後世稱其為代宗或景帝、景泰帝。瓦剌挾英宗南下，直逼北京。在於謙的主持下，明軍打了場漂亮的「北京保衛戰」，瓦剌大軍退回塞北。景泰元年（1450）,瓦剌願意議和，並將英宗送歸。英宗返回北京，即被代宗禁錮於南宮之內。

　　代宗受命於危難之中，原本無心皇位。但人的想法隨時都會改變。登上皇位後，享受著群臣俯首唯我獨尊的榮光，代宗很快就安之若素怡然自得了。哥哥英宗被瓦剌放回，代宗害怕危及自己還沒坐穩的皇位，自然也就顧不得兄弟情面。不過，在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的宮廷爭鬥中，代宗沒有向兄長痛下殺手，已屬難能可貴。

　　代宗登基之後，將自己的母親賢妃吳氏尊為皇太后。根據《明史·后妃傳》的記載，吳太后乃是鎮江府丹徒縣人，宣宗為太子時，選入宮中。宣德三年（1428）封賢妃。而《罪惟錄》一書對吳太后的記載，就頗有傳奇色彩了：吳氏原本是宣宗叔父、漢王朱高煦府上的侍女。朱高煦起兵造反被擒獲後，宣宗看上了吳氏。他赦免了吳氏之罪，沒敢將她帶進宮裡，而是寄養在宦官陳符家中，並派了不少宮女服侍她。吳氏生下朱祁鈺後，竟無人知曉。朱祁鈺七歲那年，宣宗才向太后稟知此事，將吳氏接入宮中。兩人相見，宣宗抱持而哭。

　　這兩個說法哪個更可信呢？根據吳氏墓誌《榮思賢妃壙志》記載，吳氏於永樂十年（1412）八月二日被選進宮，時年十六歲，「得侍宣宗章皇帝於青宮」。根據這條記載，顯然《明史》的說法更可靠。

　　吳氏被宣宗封為賢妃後，丹徒吳氏一門頓時顯貴起來。根據《明史·外戚傳》的記載，吳氏的祖父名吳彥名，父親名吳安。在吳氏被封為賢妃時，吳彥名已經去世，宣宗授吳氏的父親吳安錦衣衛百戶一職。代宗登基之後，對自己的外祖父也是關照有加。吳安先是被升為錦衣衛指揮使，後又升至前府左都督。吳氏的叔叔吳信也被升為都督僉事。景泰七年（1456），吳安被封安平伯。此時吳信已經去世，代宗封吳氏的另一個叔叔吳敬為南京前軍左都督。

　　代宗將母親尊為皇太后，順便照顧一下母親的娘家人，這些都屬人之常情，群臣並無異議。但代宗做的另一件事，就不得人心了。景泰三年（1452），他廢掉英宗之子朱見深的太子之位，立自己的獨子朱見濟為太子。可惜朱見濟福薄命淺，第二年不幸夭逝。

　　就在代宗享受著皇權的快感時，身居南宮之內的英宗卻只能每日和錢皇后以淚洗面，錢皇后甚至哭瞎了眼睛。此時的英宗心裡，肯定對弟弟充滿了怨懟。

　　南宮之內，空虛落寞的英宗和僕婦樊氏發生了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據《明憲宗實錄》記載，樊氏和吳太后是同鄉，也是鎮江府丹徒縣人，生於永樂甲午年（1414），宣德丁未年（1427）被選入內庭，「莊重謙謹」。樊氏比英宗年長十三歲。或許正是在淪落之中，英宗才和樊氏產生了這段感情，樊氏的人生軌跡，也因此發生了改變。

　　景泰八年（1457）正月，代宗病重。這時，他身邊的佞臣石亨、徐有貞以宦官曹吉祥為內應，直奔南宮，迎立英宗復辟。應該說，這是一筆很大的賭注。如果此事成功，他們對英宗就有了擁立之功，日後飛黃騰達自不必說。運氣似乎也格外垂青他們，他們成功了。就這樣，英宗重新登基，改元天順。史稱「奪門之變」。

　　英宗復辟後，擁立代宗即位的于謙等人被殺；代宗遭到囚禁，一年後病逝，年僅三十歲。在「奪門之變」中居功至偉的石亨、徐有貞等人果然得到很多封賞，一時權勢煊赫。

　　代宗被廢去帝號，吳氏自然也被英宗削去太后名號，降為賢妃。吳氏的父親吳安被降為府軍前衛指揮僉事。吳敬以及其黨俱被革職，發回原籍丹徒閑住。

　　《明史·后妃傳》稱吳氏薨於成化年間。不確。根據《榮思賢妃壙志》，吳氏薨於天順五年（1462），年六十五。「薨之日，上追念先帝，甚哀悼之，為輟視朝，治喪以禮，謚曰榮思。」而根據明沈德符《萬曆野獲編》所記，吳氏薨後，英宗僅輟朝一日。而兩年之後，英宗的愛妃劉氏薨，英宗輟朝五日。沈德符感慨地說：吳賢妃「喪禮僅止此，曾不敢望敬妃萬一。上友於素篤，惟此舉似有遺憾」。吳氏喪禮之薄，亦可見英宗對弟弟的怨恨之心有多深。

　　英宗復辟之後，根據前朝的做法，陸續將一些廷臣外放至地方任知府。出為鎮江知府的是林鶚。根據《明史·林鶚傳》，林鶚離京赴鎮江之前，英宗特地召見他，「賜膳及道里費，諭所以擢用意」。林鶚很是感激，到鎮江之後，「革弊舉廢，治甚有聲」。

　　當時運河淤塞，在運河上航行的船隻都要經過孟瀆（今常州西北），艱險難行。巡撫崔恭提議鑿河，「自七里港引金山上流通丹陽」，來解決這一問題。林鶚認為，這樣做的話，不僅水道迂遠多石，而且要毀壞百姓田地墳墓。他建議疏通京口閘、甘露壩，「春夏啟閘，秋冬度壩，功力省便」。崔恭聽從了他的建議，「遂為永利」。五年之後，林鶚調任蘇州。

　　最後再簡單交代一下樊氏的結局。英宗復辟後，立即冊封樊氏為順妃。樊氏後來為英宗生下一個女兒，但未及受封，幼女即夭亡。成化六年（1470）十一月，樊氏薨，年五十七。英宗之子憲宗朱見深輟朝五日。樊氏平淡的一生，也算寫就了一段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