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破譯：第一卦 顛覆天地的乾卦

讓《易經》自己來講《易經》，揭去後人所加的一切神秘的衣裳，我們可以看出那是怎樣一個原始人在作裸體跳舞。

－－－－郭沫若

一、解讀

雖然我們現在的漢字經過數千年的不斷演化，和原來造字時已經大不相同，但大部分還是可以從結構上追循其產生之端倪的。

漢字是圖形文字，對事物進行定義、表述，依於圖形的抽象，其對事物的認知總的來說是比較直觀的。這種對事物認知的傳承方式在當世是絕無僅有的。中國人從小學習漢字，也因此得到了比其他語系民族更豐富的體認和訓練，這對思維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只不過我們大多數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未來中華民族要繼續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而不衰落，必須要保持這兩點傳承：一是對漢字的傳承，二是對歷史的傳承。

乾卦的字形顯示了一個人正在進行測量日影活動的印象。左上「十」部是懸掛著的標杆，左中「日」部是指圭盤及與太陽有關的事情，下部「十」是標杆的投影，右上「人」部表示一個人正在對著圭表觀測日影，右下的「乙」表示萬物向上生髮的趨勢。

乾卦象徵著天，天總是高高在上的。在天父地母、天尊地卑的天道觀思想影響下，乾卦，作為《周易》的首卦，歷來被易學家們所推崇，極盡褒溢之辭。「十翼」中說「大哉乾元，萬物資始」，古人什麼事都是跟著天走，圍繞天道規律來行事的。所以乾卦在人類社會中也相當於天下之人君，即所謂的天子。

在《周易》中，周文王把乾卦移到了八卦圖右下角的原艮位處。傳說是因為文王研究了祖輩傳下來的八卦，發現無論是天象還是地理，以及社會組織形態都跟從前的八卦不適應了。天上的日月星辰有了新的變化，地理環境與從前大不相同，風物人心更是不同，所以周文王創出了文王八卦，即後天八卦。

實際上，文王八卦中乾卦指的是商族所在的方位，是商王之位，天子之位。這其實和天象根本無關，就是一國的地理方位而已。乾也包括了邗國，邗本身就有護衛的意思，是殷商王城的門戶，相當於清代天津衛之與北京城的關係，牧野正是在邗和殷之間的一段緩衝地帶。乾有另一個讀音「干」，如「太陽照在桑乾河上」的「乾」讀「干」，可能正是源於此。其他的七個基本卦也代表了七個國家或地區的方位。離代表耆（也稱黎），坤代表土方國一帶，兌代表東夷東海一帶，坎代表南方黃河、長江之間的地區，艮代表崇國，震代表西周，巽代表西北諸戎。這些指示，或諧音，或表義，或象徵社會地位，或代表地理特點，是符合當時各大勢力分布的實際情況的。周之所以用震自比，是因為震象徵了雷，而雷是力量、革命、威勢的象徵，是撕破黑暗，改天換地的動源。

周文王用八卦勾畫出這樣的一幅地圖，他的用意何在呢？這就是《周易》的起因了。周文王當時被囚禁在羑里監獄，在獄中對西岐以後的發展進行了宏偉的規劃，制定了傾商的戰略部署及實施要點，並以隱晦的文字融在了後天八卦圖和新編的六十四卦的卦爻辭中。旨在指導子孫後代帶領西岐，反抗商王朝的壓迫，有朝一日奪取天下，翻身做主人。於是就形成了我們今天所看到的《周易》。

乾卦，作為《周易》六十四卦之首，其所講述的內容也起著總領的作用，卦辭標著「元、亨、利貞。」這段話，意思是「這是最根本的，極其重要的，一定要堅定不移地牢記、執行。」

乾卦由六個陽爻組成，在爻辭中，我們看到周文王把每一爻比作了不同成長階段的龍。龍實際上象徵了各個勢力（國），龍的成長階段就是一個勢力（國）的成長階段。初九是發展的最初階段，實力是最弱的，所以要潛龍，不能輕舉妄動；九二熬出了點頭兒，由於自身陰柔中正，沒有出格的表現，也不招人注意，是發展自己最好時機；九三處於下卦之頂端，實力相當強悍了，但也就是個地方土豪而已，白天非常的忙碌，晚上可要小心謹慎了，要居安思危，不可得意忘形；九四終於混到了朝中公卿大夫的地位，不再是九三那個地方土豪的水平了，雖然實力強盛，但卻滿腹陰柔，深藏不露，必要時能夠躍入淵中隱忍蟄伏，韜光養晦，所以無咎；九五飛龍在天，是天下之君主，這個就不用說了；上九是告誡取得天下之後，處於社會的頂端，切莫亢奮剛強過度，做事要陰柔，才有親和力，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以免有悔恨的事情發生。

乾卦的卦爻辭中還有一句很重要的話——「用九：見群龍無首，吉。」，大部分易學家理解為「出現了一群龍而沒有首領，而每條龍都能各司其職，這是很吉祥的。」這個理解怎麼看怎麼彆扭，典型的牽強附會。實際上這句話泄露了天機，是文王戰略的核心，是《周易》要表達的關鍵內容。這句話的真實含義是「當出現群龍無首的狀況，諸侯各國都不以商為首領了，就是傾商的最好時機到了。」這和毛澤東說的「天下大亂，形勢大好」意思差不多。也就是說，只要天下亂了，傾商就有機會了，即使不亂也得想方設法把它搞亂。實際上，周文王父子後來就是這麼乾的。結合後天八卦圖，我們可以把這一卦看得更透徹。

二、詳解

（一）卦辭

乾：元，亨，利貞。

【注釋】

元，大，本初，根本。

亨，各家註解一般作「通達、順利」。亨也同烹，甲骨文作介口（上下結構），是指烹制好了擺在祭壇上的供品，這裡引申為很崇高、很重要的事情。

利，有利，有收穫的，引申為應該去做。

貞，牢固，穩定，堅定不移，長久保持。

【譯意】

乾，是最根本的，非常重要，應當牢牢記住並堅定不移地執行。

【析義】

卦辭中的「元」和「亨」都是周文王為了告知後人這一卦所說內容的性質而做的標記，元是指具有根本性的，亨是指非常重要的，而貞則有堅持、堅定、堅決、長久保持的含義。

【注釋】

潛，隱在水面下活動。

用，採用策略，採取行動。

【譯意】

初九是潛隱的龍，不要輕易動用。

【析義】

初九卑居於下，實力尚弱，應潛隱於下，不要輕舉妄動。

【注釋】

見，出現。

大人，大人物，指具有偉大抱負、志向高遠的人。

【譯意】

龍出現在田野上，好處會體現在志向高遠的大人物身上。

【析義】

九二陽在陰位，具有中正陰柔的品質，以陰馭陽，行事有分寸、有節制，又主動積極，是大力發展實力的黃金時機。「見龍在田」，龍出現在田野上，意指擁有了土地，致力於發展生產。

【注釋】

君子，君主。

乾乾，第一個乾是動詞，指為取代乾這個目標努力，第二個乾是指乾這個地位，乾乾是指坐上乾位替代原來的乾。

惕，戒懼，小心謹慎。

厲，嚴格。

咎，過失，罪過。出差錯，出問題。

【譯意】

君子整天為了乾位而忙碌，晚上要警惕小心，嚴格執行計劃就不會出差錯。

【析義】

九三處下卦之終，居陽位，終日為了坐上乾位而忙得不可開交，但晚上一定要有所憂懼，警惕小心，嚴格執行計劃就不會出差錯。

【注釋】

或，也許，有時，表示不定的詞。

躍，跳。

淵，深水，潭。

【譯意】

或者可以跳進深潭中，沒有問題。

【析義】

九四陽在陰位，內心陰柔冷靜，以陰馭陽，善於隱藏實力，不與諸龍競搏。或者可以跳入深潭中潛藏起來，這沒有什麼問題。

【譯意】

龍飛翔在天上，好處會體現在志向高遠的大人物身上。

【析義】

九五陽在尊位，中正有德，高飛於天上，無所羈絆。對於有志向的大人物來說，這是夢寐以求的境界，是非常有利的。

【注釋】

亢，高，高傲。剛強。極度，非常。

悔，懊惱過去做得不對。悔恨，懊悔。

【譯意】

龍過於剛強，就會有過悔。

【析義】

上九陽在乾卦之終，居陰位卻陽剛到了極點，難免有所過悔。

用九：見群龍無首，吉。

【注釋】

用，採取，採用。九屬陽，陽為動。用九，即採取行動。

【譯意】

出現群龍沒有首領的局面，是吉祥的。

【析義】

九為陽為動，用九是指採取行動。採取行動的最佳時機，是出現群龍混亂、沒有首長的局面之時。即當各諸候國和勢力已經不把商王當作首領，不再忍受商族的壓迫，不再服從商王的調遣，就可以起兵造反，推翻商族的統治了。

作者：一艸（cǎ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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