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病癒，一碗蓮子湯的距離

電影《無問西東》中有這麼一段。

昆明，簡陋的西南聯大，空襲警報響起。

學子沈光耀(王力宏飾)表情平靜，逆流人群，不躲空襲。

他要去煮蓮子湯。

很多觀眾覺得不可理喻，如此險境，除了逃生，還有閑暇干別的？

這段情節並非編造。

汪曾祺寫西南聯大生活，也有記錄：

聯大同學也有不跑警報的......是一位廣東同學，姓鄭。他愛吃蓮子。

一有警報，他就用一個大漱口缸到鍋爐火口上去煮蓮子。警報解除了，他的蓮子也爛了。

而其他人呢，敵機真的來了，師生們仍躲在簡易的防空土坑裡，或讀泰戈爾的詩，或研究恐龍化石。

為了躲避強盜，壞了吃美味和讀書的興緻，不值不值。

相比之下，殺人的日本飛機，不過是一隻只可笑而惱人的蚊子罷了。

生活，就是跑警報

「跑警報」，是當時昆明人約定俗成的叫法。

「跑」，跑酷的跑，用這樣一個生機勃勃的詞，來稱呼隨時可能會流血喪命的避難，有遊戲人間的味道。

2008年，汶川地震時，我在長沙的一處寫字樓的八樓，突然感覺樓板在搖晃，然後大家一股腦從樓梯間往下跑。

我依然記得當時人心的慌亂。

至今我猶恥自己當時的慌亂。

其實今天的生活，大家都在跑。

有人移民，跑去外國，

有人離開城市，跑去鄉里山間，

有人躲避霧霾，跑去三亞大理，

有人離婚，有人辭職......不都是跑嗎？

不是不可以跑，重要的是，即便是跑，也不要帶著怨恨焦躁恐懼去跑。

別讓「跑」攪了你的心情和人生樂趣。

在曾經的西南聯大，這無須擔心。

師生們不會為「宵小之徒」誤了人生樂趣。

當然需要留得青山在，命是盡量要保的。

病魔來襲，何嘗不是跑警報？

病症出現了，當然是身體發出了「警報」。

生病了，要不要治？

當然要治，但如果是在焦躁恐懼不安的心態下去治病，通常很難好的。

病急亂投醫，傾家蕩產，誤了自家性命的事情還少嗎？

事實上，只要真正平靜從容下來，敢於面對病痛，才有可能找到最適合你的治法。

甚至，好些人患了惡疾大病之後，並沒有用藥物，而是反思自己已往的習性，從容平靜，居然身體自然復常了的。

在中醫看來，平靜從容，原本就是病癒的基本條件。

我有一位病人，說要去大醫院門口攔刀。

把那些去手術去化療的病人攔下。

我笑說，人家會把你當騙子當醫托。

「我不管，」她很認真的說：「我反正要把他們攔下，然後領到（中醫）您這裡來。」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乳癌切除後，迅速轉移到肺，很快離世。

她常說（自己）病情和她母親很像。她左乳的腫塊近網球大，石頭硬。

來找我近一年了。

很多親友勸她去手術，她沒去。

在吃藥和艾灸之外，她一項項落實我的建議：

比如不去扛那麼多事務，

比如在家庭角色里不要把自己放在最角落，

比如偶爾換個環境去山居去感受自然生機，

比如一點點去掉自己眼神里的慌亂……

上月起，她還來跟我學中醫。目的很明確，懂點醫道，內心就不會那麼害怕。

前段時間，出現了突破性的進展：腫塊變軟，而且小了很多。氣色、精力，與常人無異，脈勢緩和，很明顯，病邪在退。

生病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跑警報嗎？

不糾結，病易好

有些病人來找我，滿眼的驚慌失措，還有人不斷地在抱怨為什麼自己這麼命苦......

什麼是命？命是你心念結的果。

很粗淺的說，比如你曾經貪圖口欲恣食冰冷，或者你習慣怨物尤人，或者....你的身體就會出問題。

糾結醫囑是否恰當，只是當今「糾結」時髦的縮影。

影片第一個故事的主角叫吳嶺瀾（陳楚生飾）。

當時推崇學理工科，實業報國。

於是他在理工科和自己擅長的文科之間徘徊，很難抉擇，以至於迷茫。

和我們這個時代很像。

不同的是，現在我們之所以糾結，考慮的是以後如何找一份好工作。

如今我們的糾結，更私慾更瑣碎。

從中醫的角度來講，糾結是極消耗氣血的。

吳嶺瀾後來他聽到泰戈爾的演講，看到泰戈爾和他身邊站著的那群篤定坦然的先生們，他才真正釋懷。

他生來要與文字為伴。那天過後，吳嶺瀾潛心文學，在書卷中尋求救國之道。

在1938年的昆明大地，吳嶺瀾將頓悟化作片片深情，言傳身教。

與其苦苦執拗，不如勇敢面對真實的自己。

心之所向，不糾結的人，很難生病。

既然決定了要走，那就喝完這一碗

文章開頭提到煮蓮子的沈光耀，出身名門，俊逸不凡。

他本可亂世中保身，憑他的家境、才華以及顏值，隨便怎樣，都可過上安穩如意的生活。

可是撫心自問，青春的熱血那樣滾燙。

教官說，「這個世界不缺完美的人,缺的是從內心發出的真誠,正義,無畏和同情」。

硝煙下，沈光耀瞞著家人投筆從戎。

得知兒子棄文從軍，沈母含著淚水溫婉的說道：

「我跟你爸爸希望你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擁有自己的孩子，並不是為了給我傳宗接代，而是享受人生的樂趣......不希望你還沒有想好怎麼過這一生，就已經沒了性命。」

毫無意外，沈光耀駕機撞向敵軍戰艦，在一瞬爆開的火光里，消失在呼嘯的蒼穹深處。

沈光耀原型是沈崇誨。

像他們這樣的人，不是個例，曾經是一個群體。

民國時期杭州筧撟航空學校的校園裡，寫著：「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的兵艦陣地同歸於盡。」

那是多麼優秀的一群年輕人啊。他們或是名門望族，或是歸國華僑，或是名校才子。

他們必須斬斷自己的未來，才能讓自己所愛的人有未來。

每一次起飛都可能是永別。

這樣為人父母，實在讓今天的我們汗顏。

我們很多父母，會因為兒女沒按大人的意願入學或婚戀或擇業，狂怒阻撓。

甚至因為孩子一些極小的事情，沒按父母的意願而大發脾氣。

我們這代人註定一生匆忙，

時間被分割成無數碎片，卻無暇聆聽自己的心。

這是一個連油米柴鹽都存在著信任危機的時代。

這一個普遍浮躁迷茫的時代。

年輕時，我們意氣風發，以為最好的活法，是要出人頭地，是要賺很多錢，有好車子有大房子.......

我們抱怨著，抱怨著周圍人，抱怨著這個社會，

因為心有不甘。

我們善意猶存，卻不知為誰傾付。

當真心在城市裡漸漸泯滅，前路就迷失了方向。

其實，前路始終靜靜等在那裡。

浮躁背後，有質樸的光華。

年歲漸長，我們才意識到：

最好的活法，是按自己意願過一生。

做個給對方安寧的愛人，做個相對明智的父母，做有格局的員工，做正常又善意的普通人......

人群之中，我們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不一定非要像沈光耀和他的母親一樣，選擇悲壯，

但至少我們可以選擇不流俗。

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到的：內心有溫度，做事有原則。

中醫講：正氣存內，邪不可干。

正氣是什麼？一般都說是氣血。

其實，正氣更是你身上的烈烈風骨，是你的從容、果敢、和內心的柔軟......

現在的人身體里塞滿的焦慮、恐懼、糾結、怨恨、疑惑，

不排掉一些出去，給身體留的空間，藥力怎麼進得來？

正氣在，邪奈你何？

心不亂，病奈你何？

每一個人，都可以安然無恙。

如果我們註定無所逃遁，如果我們註定必須逃遁，

那麼，來吧，先一起靜靜熬碗蓮子湯。

其他的，由他們去吧。

PS:如今體寒者多，適合喝蓮子湯的人，少於當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