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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放東坡的婉約情懷(1)

豪放東坡的婉約情懷(1)被閱覽數: 11 次 來源: 中國文學網文字 〖 〗 )摘要:如果說蘇軾為原本被視為「詩餘」的詞開闢了「豪放」的嶄新領域是一種創造的話,那麼,蘇軾在婉約詞的創作上將其從閨怨相思、離愁別緒、春花秋月、綺羅香澤等狹窄的題材領域大大地擴展了。我們在誦讀蘇子的豪放詞時,固然被其激越的情情和豪邁的風格所傾倒,而當我們在誦讀他的婉約詞時,又不得不被其哀切的情感和低回凄婉的詞句所感染。關鍵詞:婉約 愛情 貶謫 思隱 詠物 閨閣發展前言 東坡居士蘇軾,生活於「百年無事」的北宋中葉。這位千年難得的天才文人,在詞的創作上,顛覆了「詞為艷科」的庸俗品位,「詩餘」的附庸地位,只寫閨怨、別情的仄逼題材範圍,將詞推到了正宗的文學藝術高雅的殿堂,「一洗綺羅香澤之態,擺脫綢繆宛轉之度,使人登高望遠,舉首高歌,而逸懷浩氣,超乎塵埃之非。」(胡寅《酒邊詞序》)蘇軾、辛棄疾的豪放詞風,李清照、柳永的婉約詞風,歷來被相提並論。在《吹劍續錄》里有這樣的佳話:東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問:「我詞何如柳七?」對曰:「柳郎中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卓板,唱『大江東去』。」東坡為之絕倒。這個故事生動而形象地說明了蘇軾所代表的豪放派和柳永所代表的婉約派詞在風格上的迥然不同。我們在誦讀蘇子的「大江東去」或者「老夫聊發少年狂」時,固然被其激越的情情和豪邁的風格所傾倒,而當我們在誦讀他的「十年生死兩茫茫」或者「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時,又不得不被其哀切的情感和低回凄婉的詞句所感染。1. 愛情詞中的哀傷情懷此文將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放在他婉約詞的首位,因為詞中那種「不思量,自難忘」的悼亡之痛,曾催下過無數讀者的眼淚,從而成為愛情婉約詞之絕唱。蘇軾在詞中用了一對看似矛盾的句子 「不思量,自難忘」,表達了一種真實的心境:雖然生死兩界茫然不知,但雖並未刻意去追憶,而亡妻卻時時浮現腦海,甚至亡妻的形象時時進入夢中。然而,時過境遷,歷盡滄桑,模樣已變,相見不見相識了,從前的恩愛,今天的陌路,怎能不使人噓唏感喟?千言萬語,涌動於心,卻表現為無言的凝視,極靜的場景偏又有淚水滑落。最後,作者用電影蒙太奇的手法把一個特寫鏡頭推向了讀者:明月清冷,夜深沉,松柏掩映,墳孤單。品讀這幅畫面,怎麼會不被傷悲與凄涼所浸染?《江城子》句句如泣如訴,尤其是「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與柳永的「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在寫男女傷情上有異曲同工之妙。這種抒情方式含蓄委婉、深沉厚重,怎一個「婉約」了得。對亡妻的深切悼念,無疑緣於對妻子深深的愛戀。蘇軾是描寫愛情的高手,他在《蝶戀花·記得畫屏初會遇》中寫到:「那日綉簾相見處,低眼佯行,笑整香雲縷。斂盡春山休不語,人前深意難輕訴。」又在《虞美人·冰肌自是生來瘦》中寫到:「君還知道相思苦,怎忍拋奴去。不辭迢遞過關山,只恐別郎容易見郎難。」如果說《江城子》抒發的是悼亡之悲苦,那麼《蝶戀花》寫的是單相思之痛苦,而《虞美人》則寫的是思婦的孤苦。2.貶謫詞中的孤苦情懷在《卜運算元·黃州定慧院寓居作》一詞中,蘇軾描寫了這樣一個意境:殘月彎彎掛在稀疏的梧桐上,夜深人靜,漏壺的水已滴光。誰看見閑居的人在月光下獨自徘徊?只有那時隱時現的孤鴻知道我的惆悵。驚起的孤鴻不斷回頭探望,好像充滿無人理解的幽傷。她尋遍了寒冷的枯枝不肯留宿,卻躲到了寂寞清冷的沙洲上。此詞作於「烏台詩案」發生後蘇軾被貶黃州後。元豐二年,蘇軾由於詩文表露了對新政的不滿,被抓進烏台,一關就是4個月,雖然免於一死,但被貶為黃州團練。此詞借詠孤鴻驚惶、幽獨、高潔,表現詞人謫居黃州的孤寂、憂懼心境。蘇軾在政治鬥爭的渦流中險乎喪生,而漂流到黃州這塊荒涼的淺灘上與孤鴻何其相似!心有餘悸,痛定思痛,但願自守寂寞,這種情緒充斥著詞人的心靈。因此,孤鴻的形象完全是詞人心境的外化。詞中托「孤鴻」造境,寫得窈渺幽深,含蓄婉轉,富有蘊藉,被貶的失意與惆悵雖未直言但撲面而來。由此可見,蘇軾不僅是豪放詞的好手,其細膩、繾綣、清幽的風格,足見其是婉約詞的行家。蘇軾寫自己仕途多難,不幸遭貶的詩詞不少,如《滿庭芳》中「思量、能幾許?憂愁風雨,一半相妨」,就寫出了他在仕途中被捲入朝廷政治鬥爭的漩渦,被排擠出朝,陷身大獄,帶罪貶逐的憂傷與無奈,因此,他又在《定惠院寓居月夜偶出》一詩里用「清詩獨吟還自和,白酒已盡誰能借。不惜青春忽忽過,但恐歡意年年謝」的詩句來自嘲與自解。3.思隱詞中的矛盾情懷蘇軾一生充滿矛盾,一方面秉承著儒家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封建士大夫的入世態度積極用世,但他一生屢遭不幸,因而難免對世事的厭倦,所在在他的詩詞作品裡,時常表達出思隱的夙願。他曾效陶潛唱「歸去來兮」,表達他至柔的歸隱理想。可是,世事讓他入世不能,出世不得,因而又唱到「吾歸何處?」《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從寫月開篇,全篇詠月,但無事無景不與人意相合。「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可知他見皓月而生嚮往之意,欲作御風而去的歸宿。然而,「高處」畢竟過於清冷,人間雖苦,仍讓人覺得萬般留連,難以割捨,作者的情緒也就在猶豫不定中徘徊萬端。蘇軾把中晚唐士大夫們的進取與退隱的矛盾雙重心理發展到一個新的質變點。難怪蘇轍評價其兄道:「子瞻諸文,皆有奇氣。」蘇軾的歸隱理想,並非《水調歌頭》才有,在他的《赤壁賦》中,不難找到與此詩這種企望回歸自然,享受自然的意境相合的賦誦:「縱一葦之所如,淩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抑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爲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從上述兩個作品看,蘇軾詞賦之作因發乎心,樂乎情,再經過靜化→沉澱→轉化→升華的創作軌跡,最大限度地體現了理智與情感、外物與自我、個體與世界的矛盾統一,達到了柔美、和諧的美學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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