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烏蘭察布盟商都縣商都的遐想(104)回憶當年村中的小磚窯【圖文】

想當年,在我下鄉插隊的商都縣大陸公司村生產大隊,曾經有一座小磚窯,它是當年大隊里唯一的像模像樣的企業。

據村中老幹部鄧貴寬講,大隊開始建設磚窯選址是距離村子比較遠的死人溝,因那裡的黃土少並且沒有水源,於是便改為在村東北角建立磚窯了,建窯時間是1967年。

這個磚窯設置在村子的東北角上,那個地方是村民們上公社去的必經之路,是村口要道。它就像是個固守村莊的碉堡一樣屹立在那裡。又像似個古代的烽火台一樣,頭頂上不時向外冒著縹緲的青煙。

我七三年離開村子上大學時它還存在。

這個磚窯如今早已經連個影子都沒有了。它被人們徹底剷除了,成為了一片空地,隨著它的消失,許多當年的紅紅火火場面也沒有了,村中寂靜的很,我曾經攜帶妻子去了一趟村子,轉了轉,村子完全地荒涼下來了,老的走了,少的離家外面工作去了,村裡人少的可憐了,僅剩下些老弱病殘,冷冷清清,讓我突然感到陌生,有些不敢去相認了。

這裡靠二小隊的場面很近,僅隔著一條土路,磚窯再往西走,便是一片大大、小小的地窖了,要往南去的話,便是第二生產小隊的社員住房了。總的看,那裡的地勢比較高,又是個土坡兒,土壤是黃土,因此才更適合用來當作燒磚的原料吧。

原磚廠廠長關日恆近照(2016年拍)

原磚廠的廠長白占奎(2016年照)

磚廠的廠長大隊最初選定的是關日恆,他思想上追求進步,19歲時便入了黨,當廠長那年是38歲,他精明強幹,很有領導能力,深受大隊黨支部的器重和社員們的尊重、信任。在1976年,白占奎接任了關日恆的廠長一職,陸續又組織大家幹了六年,1981年,農村開始實行包產到戶的政策了,此時,磚窯便停止了生產。

磚窯會計是孟豐盛(小名:蒙官兒。)負責下夜的是尚萬富的父親(大上山)。

磚窯上請來的師傅姓「倪」,叫倪亮,(還有個弟弟叫倪忠。是弟兄倆兒。)當年我在時他們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是格化司台人。老大愛乾淨,穿戴得就像個城市人一樣,衣服整潔乾淨,頭髮梳理的光溜溜的,口中鑲著兩個金牙,說起話來那金牙一閃一閃的,彷彿是在顯富,嘴角永遠是含著笑意,顯得人倍兒來精神!

倪亮性格很好談的,見了我就讓我上他的屋中去坐一坐,他的住房靠磚窯的西側,(記得我給二隊開拖拉機耕地,吃飯也是在這屋裡。)也許因為我是個知青,又是從北京來的吧,每次見到我後便跟我東南西北的熱情地談的沒完沒了。

他跟我說除了這個村子之外,他還在別的村子當著磚窯頭,(記得好像跟我說除了大陸公司外還管理有兩個村子的磚窯,因為時間久遠我已經記不清是那個村了。)他的師傅好像是上海人,學成後便回到商都,在商都縣的農村自立門戶經營著燒磚這個行當了,日子過得還是滿不錯的,很滋潤,要按現在來說,算是小康了吧。不過最後幾年他便離開了我下鄉的村子,為什麼,因為大隊給的月工資是120元,後來他便嫌掙的錢太少,離開大陸公司村去了東蘇。

大隊比較窮,他走了就走了吧,為了節省下開支,從此便由他帶出來的一個徒弟——本村的社員丁茂生來當師傅,從此主管磚窯的燒磚技術事宜了。

別小看這座小磚窯,它每窯能夠給大隊生產出五萬塊磚呢。

燒磚是個手藝活,大概要經過以下的幾道工序步驟:

一、準備工作:原料、燃料、人力、磚坯、窯設備等等。

每次使用時要把窯牆的裡面用麥稈和泥塗抹一遍,防止燒窯時漏風,漏氣。平地打牆,清掃煙道,修理爐子等等,窯里窯外的大修,使土窯具備了基本的燒磚條件。

當年負責脫坯子的有劉明、劉巨、侯文玉、韓四白、趙二虎、王貴強等人。脫坯子和泥,是要用鐵鍬來和好,然後再用鐵棒打,這還不行,還需要讓人站立在泥堆上面用雙腳來回反覆地使勁兒踩,踩透了,和好了,這泥才能夠扣坯子用。燒一窯磚要用五萬塊的磚坯子。你看吧,磚窯前面的空場上,人們和泥的和泥,胚坯的脫坯,碼坯的碼坯,運坯的運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呈現的是一幅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

二、往窯里裝磚坯。

這工作大約需要十多天的工夫才能完成。

濕的磚坯每塊有9-10斤重,每次一個人要背20-30塊,死沉死沉的。沒有一點機械化設備,這又臟又累的活干一天下來每個人都像土猴一樣,全身像散了架。說搬磚是超強度的力氣活,那麼在窯裡面碼磚就是高要求的技術活。要先碼窯腿和煙筒,這是碼磚的基礎,一點兒馬虎不得,磚一塊挨一塊要嚴絲合縫。土窯碼放又分大炕,二炕,碼放也是有區別的。基礎打不好,會影響磚的質量,出現磚燒過火或產生生坯,萬一出現攤塌就前功盡棄了。

作窯的方法順序,多人往窯內運磚坯,老師裝窯,一、二人轉遞,先是底層「豎立磚、打攔火」而後在立磚上平立「蓋底磚」再往上排「人字形」的千斤層,以後開始層排「支批」「透風層」待窯裝滿後封住「天口」蓋好頂層磚,

一窯磚要燒五萬塊,讓師傅一人來碼,進度當然是很慢很慢的了,那麼要讓別人來碼的話,師傅便會認真地站立在旁邊指導和監督了,這裝窯絕對是半點馬虎也使不得呀。

當磚坯裝滿了,接下來,就要蓋窯頂。窯頂要用一塊一塊的磚碼放嚴實,窯頂外圈還要留出合適的縫隙,還要留出五條煙道,以便燒磚時調整溫度。封好窯頂封二窯門,三窯門,砌燒大窯爐子,最後封閉所有的窯頂窯門,用麥秸泥全部抹嚴實。只留下大窯門上兩個添煤的火孔。準備就緒就等點火燒磚啦!

三、點火燒磚:

這工作大約需要七天的時間。

燒磚也是個技術性比較強的活。此間要用大火燒兩天,欄火燒兩天,齊火燒兩天,小火燒一天,封火一天。

師傅要整天圍著磚窯轉,時刻觀察著爐火的變化,火大了怕把磚燒焦,火小了怕磚燒不透,

當時負責架火的有丁茂生、秦俊、張子錄和孟豐勝。倪亮走後,丁茂生便成了老師傅。

燒磚窯不光是技術性很高的活,也是最臟最累的活之一,為了學到這門技術,丁茂生跟著燒窯師傅,重活累活搶著干,記著師傅教的每一個燒窯技巧,仔細觀察燒窯時的火情變化,有時候一天24小時就守護在磚窯旁,付出的艱辛是可想而知的。就這樣功夫不負苦心人,經過堅持不斷的刻苦努力,他初步掌握和了解了燒窯制磚的工藝流程。

據說,磚的成熟是關鍵,看火候,一是看窯頂上三個出氣眼的蓋口磚把握著窯內的情況,二是通過窯道內火口看窯內最後邊的出氣洞中的老君磚,如看到此磚透明發亮的全部白色,全窯內磚完全成熟即可停止燃燒。

關日恆分析,是否燒成了是要從煙囪頂部觀察,看到底全是亮的,不是紅的就燒成了。就可以封火了。

四、進行水浸:這大約需要七天的時間。(想出青磚,就要進行這一步驟,如果是生產紅磚的話,就不需要這一步驟了。)

出爐前不用水蒸汽蒸熏即為紅磚,如果熾熱出爐前給窯底注水成蒸汽熏蒸(分解出H2與泥中氧化鐵元素還原成低價鐵元素),即可成青磚。

此時大隊使用毛驢車,上面裝上用汽油桶做的水桶來拉水,村西面有口好井,叫「潛流井」,水質是全村一流的,並且出水多,常拉常有。

每天毛驢車從村西頭沿街拉水一直到村東北頭上,然後不斷地往磚窯的窯頂上往下面的磚窯里倒水,使每塊磚能夠吸收充足水分。

磚在窯裡面遇水發生著化學反應和物理變化,此時磚窯向外散發出一股臭雞蛋的氣味兒,隨風漂的很遠、很遠。

拉水工作是由各小隊分擔,輪流來拉的,記得當時二隊有羅金達、楊志存,六隊有六十八等人經常用水車往磚窯拉水。

五、涼窯。

這大約需要七天的時間。

六、出磚。

等到窯里的磚涼了下來,就可以往外出磚了。

有時,由於任務緊,等不急了,人們便開始提前往外出磚。出磚時每人背出800塊記10分工,二角錢補助,大約每次背20到30塊左右。

我在大隊林業隊時,便曾經和隊長李義等人利用空閑時間幫助磚窯出磚,(當時大概磚窯上人手不夠,才動用的我們林業隊的全體人員,記得上了窯頂上感到磚還是很燙腳的,我們上窯頂上後每個人後背上背上二、三十塊磚踏著木板往下走,好像是每一趟給二分錢的工資吧,當時大家混的就是吸煙錢,買一盒「紅太陽」香煙,需要二毛錢哪,搬運十次就能買一盒煙抽了。

據老幹部鄧貴寬和關日恆講,出的磚都售到了鑲黃旗、秋林溝部隊等地了。每塊磚的價錢當時定的就是一角五分錢左右。村裡雖然有磚窯,能夠自行生產磚,但是本村人卻很少建磚房,這是為什麼呢?這是因為村裡實在是太困難了,個人根本就買不起磚。大隊建窯燒磚就是為了解決大隊工作上的一些基本開支,哪還有能力來進行改善人們的生活呀。

記得為了改善辦學條件,大隊曾經下血本只給小學校建設過一間磚結構的教室,那磚房教室是建立在學校後面的,從學校的後門出去才能夠見到它。好像是1972年吧,那個磚結構的教室剛剛地建好,我和學生們就搬過去了。那教室可算是全村裡第一個純磚結構的教室啊,可以說那是鶴立雞群,當時在村裡的其它地方一眼望過去,基本上都是青一色的土房子呢。

每年的最後一窯,是裝滿磚坯後不再燒了,要等到第二年時再燒,這或許是偶意「開門紅」吧,顯得很吉利呀!

如今,雖然沒有了小磚窯,但過去那小磚窯的紅紅火火場面仍然是讓我們歷歷在目,過去的許多往事,真是難以忘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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