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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的背影---鳩摩羅什

遠 去 的 背影

----鳩摩羅什傳略

我曾多次到過新疆南部的庫車縣,每次去也都會生出一些異樣的感覺。傾聽著老街巴紮上那人聲鼎沸的喧嘩叫賣聲,我期冀迎面能夠遇見一位身披袈裟、舉止端莊的僧侶……漫步在街頭一隅的龜茲古城遺址,躑躅在早已經荒蕪破敗的蘇巴什遺迹前,佇立在峽谷間的克孜爾千佛洞的鳩摩羅什雕像前,我眺望著遠天那一片片遠去的浮雲,似乎還仍能恍恍惚惚看到那鳩摩羅什那漸行漸遠遠去的背影……

鳩摩羅炎與耆婆

鳩摩羅什(公元344——413)是我國東晉時代的龜茲(今庫車)人,是我國著名的佛經翻譯家、佛學家,後人把他與玄奘、義凈並稱為中國古代著名的三大翻譯家。

鳩摩羅什是梵語(即古印度的一種語言,當時在龜茲、焉耆一帶廣泛使用,現已失傳。),「鳩摩羅」是他父親的名字,「耆婆」是他母親的名字,所以他取父母的姓名,合起來叫他 「鳩摩羅耆婆」。鳩摩羅什自小深受小乘佛教的熏陶,據梁《高僧傳·羅什傳》中說,羅什七歲時出家,便能日誦1000偈(佛經中的唱詞),即32000字的經文,十三歲便升座講經了。他童年時就表現出了高超的才德和智慧,所以他又被稱作「童壽」,即梵語「年歲很高」的意思。少年時代的鳩摩羅什在龜茲講經並在與其他外道的辯經中大破外道的消息,使他在龜茲乃至周邊的西域諸國贏得了很大的聲譽。

鳩摩羅什自小就表現的才華出眾、智慧超群,這與他所受的家學有很大淵源。他的父親鳩摩羅炎是天竺國(今天的印度)婆羅門家族一位宰相的後代,其父親達多在天竺國屬於權貴階層,按照當時的世襲制度,鳩摩羅炎在父親達多臨終時是要接替父親出任宰相職務的。可是他不慕權位,依然出家修行來到了龜茲國。《晉書傳·鳩摩羅什》記載說:

(鳩摩)家世國相,祖父達多,名重於國。父親鳩摩羅炎,將嗣相位,乃辭避出家,東渡蔥嶺,龜茲王聞其名,郊迎之,請為國師。王有妹,年二十,才悟明敏,諸國交娉,不許,及見炎,心欲當之,王耐逼以妻焉。其妻懷羅什後,自覺神悟超解,有倍常日。什七歲,與母一同出家,從師學經,日誦千偈,偈有三十二字,凡三萬二千言,義亦自通。年十二,隨母到沙勒,國王甚重之,博覽五明諸論及陰陽星算,莫不必盡。年二十,龜茲王迎之還國,廣說諸經,四遠學徒莫能抗。有頃,羅什母辭龜茲王往天竺,留什住,對什曰:「方等深教應大闡真丹(又作震丹,古印度對中國的稱謂),傳之東土,唯爾之力。但於汝無利,其可如何?」什曰:「必使大化流傳,雖苦而無恨。」母至天竺,道成,進登第三果。西域諸國咸服羅什神俊,每至講說,諸王皆長跪座側,令羅什踐而登焉。

關於鳩摩羅什的生平介紹,很多史書和佛教著作中均有著比較詳細的記載。尤其是近些年來,有關鳩摩羅什的著作更是慢慢多了起來,甚至以鳩摩羅什為主題的電影、電視劇的劇本也出來了。

在中國現今的許多佛教著述中,有關西域佛教方面的記述,也總是一筆帶過,甚至也沒有西域佛教這個概念。但沒有異議地是,在中國佛教史上,西域佛教當是一個無法忽略的重要篇章。

鳩摩羅什出生與耆婆出家

在古代印度,婆羅門家族的世家子弟,一般在七八歲時都要外出求法遊學,年長後再回去繼承家業。這基本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制度。所以鳩摩羅什的父親鳩摩羅炎,自幼就外出求法。通過求法學習,他對於人世間的榮華富貴、酸甜苦辣都有了比較深的體悟。鳩摩羅炎的父親達多是天竺國的宰相,在他年邁時,欲把自己的官位傳給他時,他卻仍認為自己的才幹還不足以輔佐國王來管理好國家。他向父親請求,繼續讓他外出求法學習,待學成歸來後,再繼承世襲的官位。達多是個通情達理的睿智之人,最終還是同意了兒子的請求。

鳩摩羅炎辭別父親達多,一路東行,來到了蔥嶺以北的古龜茲國。龜茲國地處中亞腹地浩瀚無垠的塔克拉瑪干沙漠的中間一塊偌大的綠洲上。這裡氣候適宜、天道融融,有著十分優越的地理條件,東、西兩條水流滋潤著這裡肥沃的土壤,人們生活的也十分富足。加之,龜茲古國的王都延城位於古絲綢之路的商道上,商賈雲集,一派繁華熱鬧顯赫的景象。龜茲古國城有三重,氣勢恢宏,宮室壯麗,飾有琅釺金玉。從國王到臣民百姓均信奉佛教。同時,這裡的龜茲古樂聲名遠播,聞名天下,緩歌縵舞,人傑地靈。鳩摩羅炎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鳩摩羅炎來到龜茲國的時候,正值秋天。到處層林盡染,碩果累累,一派富足的景象。聽說鳩摩羅炎到了,龜茲王帛純格外高興。鳩摩羅炎受到龜茲王帛純的熱情款待,奉為上賓,並被邀請擔任了龜茲國的國師。

龜茲王帛純有個妹妹,名叫耆婆,那一年剛滿二十歲。耆婆自幼飽讀詩書,聰慧敏達,悟性極高。周邊很多國家都送來了禮聘,希望與她成婚,但一一均被她拒絕了。後來她見了鳩摩羅炎,一眼就被他氣宇軒昂的氣質所吸引。此後一連幾天,她茶不思、飯不想,王后知道後,一再追問原因,終於得知:她看上了國師。王后告知國王以後,就極力撮合鳩摩羅炎娶了自己的妹妹。鳩摩羅炎起初以出家之人不便娶妻為由,予以拒絕。但是在耆婆表演了一段龜茲舞蹈之後,他立刻被耆婆的舞姿、身材和相貌所吸引,便同意了這門婚事。

婚後,鳩摩羅炎發現妻子耆婆身上有一紅光閃閃的硃砂志,才知道他此行是有著佛的指引,今後的子嗣是大智大慧的生命徵兆。

耆婆懷孕後,頓時感覺慧力大增。各種奇異的感覺在體內蓬勃而出,如無窮無盡、綿綿不絕的江水澎湃而出。她不但從未學過的梵語是脫口而出,而且對博大精深的佛學理論也有了跟透徹的理解和感悟。可待鳩摩羅什出生後,她的這種感覺卻又頓時消失了。

鳩摩羅什出生後,耆婆對佛教的理解也有了很深的感悟。待她懷第二個兒子弗沙提婆出生時,她對塵世的生活已經感到十分的厭煩了。據說有一次耆婆經過曠野的荒冢時看到了一堆堆散落的人的枯骨,頓時感到哪怕生前他們是相親相愛的才子佳人,也難以想到他們百年之後是今天這副景象。所以,耆婆一下子悲從中來,也想起了佛祖的訓示偈語:

一切行無常,生者皆有苦,五陽空無處,無有我我所。

耆婆感到:人無論高貴低賤,但從呱呱墜地到長大,經歷喜、怒、哀、樂、愛、惡、欲以及聲、色、香、味、觸、法七情六慾的種種凡塵紛擾,可待死後,就連斷肢殘骸都遺落在荒野,無人收拾。尤其是百年、千年、萬年之後,誰還能夠記得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這個人呢?

耆婆不想就這樣匆匆走完自己的一生,冥想之中,她想起雀梨大寺羅漢達摩瞿沙曾說過的一句話:身為苦本。我為罪孽!她不禁大徹大悟了,原來的一切苦惱的根本,皆是因為由「我」而起,一切罪孽也都是由「我」而起,「我」就是這萬般罪孽的淵藪!

於是,耆婆決心出家為尼,以解脫這身邊的煩惱。但此時的鳩摩羅炎尚沒有深刻領悟耆婆的決心,堅決不同意妻子出家。耆婆為了表示自己皈依佛門的決心和意志,她開始絕食,連續幾天是滴水未進,顆粒不食。在耆婆絕食第六天的時候,她已經氣息奄奄,人氣全無了,鳩摩羅炎才明白了妻子的去意已決,大受感動,終於同意了妻子出家,並親手剪去了妻子的「三千煩惱絲」。

於是,生下來就大智大慧的鳩摩羅什,在他七歲的那一年隨母親一起出家了,正式的皈依了佛門。

被忽略掉的西域佛教

陳世良先生在其《西域佛教研究》(新疆美術攝影出版社,2008年6月版)一書的總序中說:

「印度佛教傳入中國,是沿著『絲綢之路』的線路,由邊緣逐漸進入內地,因此,『絲綢之路』的中段,即今日的新疆,古時的西域,就成了佛教傳入的首站。大約在公元前二世紀,即漢武帝之時,佛教就已經傳入新疆。而在公元二世紀時,就已經開始建寺造廟。正如學者所指出的那樣,印度佛教傳入新疆後,塔里木盆地的各綠洲國家就對印度佛教作了取捨,最終形成了『西域佛教』。然後向內地傳布。早期傳入中國的佛教,與其說是印度佛教,毋寧說是西域佛教更為恰當一些。」

在印度佛教傳入中國前,讖偉之學在中國就已經非常盛行了。當時人們還僅僅是把佛教當作是一種祭祀,一種道術和釋道,相信鬼神報應。南北朝時期,中國的本土佛教出現了南北分裂,各自獨立。南方一派注重理論,偏重於思辯;北方的一派則重視修持、禪定,偏重戒律,傾向苦修。即他們一派是地論學派,一派是攝論學派。他們對佛性的解釋也是各執己見。由於佛教在當時已是非常的興盛,所以大修佛寺、鑿建石窟已成了一種風氣。洛陽的龍門石窟、山西的雲岡石窟都在那個時期開鑿興建的。從三國到魏晉時期,中國本土出現的佛教又附屬於玄學,講授《周易》、《老》、《庄》等;到了隋末唐初,佛教南北分裂的局面也宣告結束,趨於逐步統一。這說明中國佛教自己本身也已度過了緩慢的幼稚期,走向了成熟。

中國的佛教來源是印度。當時最初傳入中國的佛教是小乘佛教,崇尚「一切說有部」和「禪定」。到了公元前三世紀印度阿育王時代,又出現了大乘佛教思想的萌芽。公元一世紀後,大乘佛教中的中觀派又出現了所謂的空宗派。

年滿七歲的鳩摩羅什隨母親出家後,拜龜茲名僧佛圖舌爾為師。佛土舍爾安排鳩摩羅什背誦小乘教的《阿毗曇經》。羅什日誦千謁,一謁32字,共32000字。很快,羅什就將《阿毗曇經》背誦的滾瓜爛熟,原本佛土舍爾還要給他講解其中的經文內涵,可見羅什已將經文理解的非常透徹,只好作罷。佛土舍爾沒有想到,羅什竟然有如此的天分,所以就勸羅什的母親說,羅什天賦極高,自己才疏學淺,已經教不了他了,希望她帶羅什去國外尋找更好的老師。

罽賓師從盤頭達多

轉年,鳩摩羅什已經9歲了,母親耆婆便帶著他一邊化緣一邊行走,跋山涉水到了罽賓國(今克什米爾),欲拜盤頭達多為師。

盤頭達多是罽賓國國王的從弟,才智過人,胸懷博大,學問精深。據說他能夠從早至中午,手寫千謁;中午至晚上,又能夠誦讀千謁,名揚諸國。

次日,耆婆領羅什拜謁盤頭達多,行崇師之禮。盤頭達多便教授羅什《雜藏經》、《中阿含經》、《長阿含經》。三部經書約四百萬言,鳩摩羅什耳聞能夠過目不忘,短短三個月就能背誦的隻字不差。

盤頭達多是喜出望外,逢人便說自己收了一個很好的徒弟。一天,他見了國王,又說起此事。國王是將信將疑的說,能不能把你這位徒弟請進宮來,讓我見識見識?盤頭達多說,那你可要以貴賓之禮待他。

幾天後,盤頭達多帶鳩摩羅什進得宮來。國王還有意安排了許多的外道高僧,想一起見識見識盤頭達多這位徒弟的虛實。這些人原本並沒有把鳩摩羅什放在眼裡,給他提出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沒有想到,鳩摩羅什年紀不大,卻口齒伶俐、能言善辯、對答如流。沒有幾個回合,竟把一群外道高僧辯得是啞口無言,紛紛認輸。

從此,罽賓國王以上賓之禮供養羅什,每日供應鵝臘2隻,粳米面3升。所住的寺院,派出5名大僧、10名沙彌全程侍奉他。

遊學沙勒,轉習大乘

兩年過去了,炎炎夏季,鳩摩羅什母子依依惜別了盤頭達多,由大月氏北上,準備回國。她們走累了,在一處山腳的大樹下歇息。這時,迎面走來一位氣度不凡的阿羅漢,掃了鳩摩羅什一眼,立刻停住了腳步。他情不自禁的打量著鳩摩羅什,問耆婆說,小沙彌貴庚幾何?耆婆回答說,小兒剛滿12歲。

阿羅漢說,這位小沙彌,如果35歲還沒有破戒,那麼他將會大興佛法,度無數眾生。如果他破了佛制戒法,則只能做一個才智超群的法師了。

鳩摩羅什母子雙手合十,虔誠的默默注視著阿羅漢慢慢遠去。

母子二人翻山越嶺,走了兩個月,在金秋時節,來到了沙勒國。沙勒國佛教興盛,寺廟頗多。母子倆在一所較大的寺廟中住了下來。

冬季,鳩摩羅什誦讀《阿曇經》、《十門》、《修智》諸論。他已經不用別人請教,就已經了解了經文中的奧妙了。對於《六足》、《贈阿含經》裡面的諸多疑難問題,他也已經沒有任何理解的妨礙了。

鳩摩羅什的超群舉動,感動了寺院的三藏法師。寺院的方丈特意去求見了沙勒國國王,向國王稟報說,鳩摩羅什不可輕視,國王應該設高座請鳩摩羅什講法。這樣一來,既可以勉勵本國的僧眾,又可以交好龜茲國國王。

沙勒國國王聽從了方丈的建議,不幾天,就設了大會,請鳩摩羅什升座,說法《轉法輪經》。很快,消息就傳到了龜茲國,龜茲國王派出使者前來與沙勒國交好。

鳩摩羅什每次講法,沙勒國國王是必到現場。一次,講經完畢,沙勒國王對鳩摩羅什說,請到我的宮裡來,我有客人介紹給您。鳩摩羅什到了國王的宮裡,國王給他介紹了一位客人,是罽賓國的佛陀耶舍。

佛陀耶舍裝扮儀容端莊,已近而立之年。二人相見,分外親切。二人性情又許多相似之處,他們一見如故。鳩摩羅什從佛陀耶舍處專心研究了古印度的哲學、宗教,讀了《四韋陀舍多論》以及「五明」諸論,即音韻學、醫學、工程學、咒術和占卜術。

耆婆認為羅什已將學有所成,而且出家遊學已經幾年過去了,也該回國了。可正當他們準備回國時,天降大雪,阻隔了道路,他們只得在沙勒國停留下來。在此期間,他們又認識了莎車國在沙勒的兩位高僧,須利耶跋陀和須利耶蘇摩。須利耶蘇摩專長大乘,羅什拜其為師,須利耶蘇摩向羅什講授了《阿耨達經》,又叫《弘道廣顯三味經》,此為大乘學說的經典之作。

起初,鳩摩羅什對其中的「陰(五陰)、界(十八界)、諸人(十二論)」,「一切皆空」的說法一時不能理解,就請教須利耶蘇摩。蘇摩從分析「眼根」入手,說明一切「無實」。經過多次辯難,羅什終於恍然大悟,最終也放棄了小乘,專心於大乘經典。

從此,鳩摩羅什便埋頭專研起大乘學說,認真誦讀了印度龍樹的《中論》、《百論》和《十二門論》等中觀學派的經典著作。

溫宿收徒與返回龜茲國

春暖花開時節,鳩摩羅什母子離開了沙勒國的各位高僧,踏上了回國之路。經過多日行走,他們路過溫宿國(今烏什縣)。溫宿國的僧侶聞聽鳩摩羅什來到,紛紛前來請他講經說法。

溫宿國有位信奉小乘佛教的外道,才學過人,具有非凡的辯才。在當地,他已經沒有了對手。一天,他打著玉鼓,來到鳩摩羅什母子的住所門前,叫囂著:「如果誰能夠辯贏我,就砍下我的腦袋向他謝罪!」

溫宿國來了一位高僧,他顯然也知道了,就上門來挑釁。鳩摩羅什按耐不住,想煞煞這位高僧的威風。羅什走出大門,雙手合十,前去請教。那位高僧見鳩摩羅什是個孩子,就傲慢的說,「就讓你先發問。」羅什問道:「請問師傅,諸法皆空、無我,是什麼義理?」

這個問題一下把那位高僧問懵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知道自己失敗了,於是拔出刀來欲割自己的脖子。正當此時,羅什上前按住了高僧拔刀的手臂說,「那只是戲言,不必當真!」那名高僧跪著非要請鳩摩羅什收他為徒,不然就不起來。鳩摩羅什只得答應了他。

鳩摩羅什辯倒高僧的消息迅速傳開,也傳到了龜茲國。龜茲國的國王帛純親自趕到溫宿國來迎接羅什母子回國。

鳩摩羅什返回龜茲

鳩摩羅什返回龜茲後,經常講經說法,推廣大乘佛法。為了表達對羅什的疼愛,龜茲王用國庫庫存的黃金打造了一個金獅子座,上面鋪著中原生產的錦緞做成的褥子,供羅什講經時用。

鳩摩羅什每次講經時,聽著雲集,達千人。龜茲王與附近諸國的國王都跪在法座旁,讓羅什踏著他們的肩登上法座。

這一年,鳩摩羅什20歲,受戒於王宮,住在王新寺。鳩摩羅什繼續師從罽賓來的沙門卑摩羅叉,學習《十誦律》。

這時在中原,西晉滅亡後,一時形成了五胡十六國的封建割據局面。割據政權中的前涼、前秦、後涼先後控制了西域地區。而處在西域地區的鮮卑、柔然、高車、噠,為爭奪西域控制權,相互征戰。處在各國中心位置的龜茲國每每夾在中間,也是戰火頻頻,國勢漸漸衰敗。

這個時候,鳩摩羅什的母親耆婆欲去天竺國修行。臨行前,她告誡羅什,要把大乘佛法傳揚到東土中原去,全仰仗你的力量了。這是一件宏偉的事情,你可要想好。

鳩摩羅什在王新寺住了兩年,先後讀完了大乘經、論,還認真研究了經文的深刻義理。

此時,他隨母親在罽賓國師從老師盤頭達多翻山越嶺來到了龜茲國,鳩摩羅什是喜出望外。盤頭達多已經聽說弟子這些年來鑽研佛法,一定有了很多新的體悟,所以特意過來看看。羅什當初師從盤頭達多學習的是小乘佛教,現在信奉了大乘佛教,一時不知怎麼向師傅講。

鳩摩羅什知道老師受小乘佛教的影響很深,一兩句話肯定說不清楚。他就用了很多比喻,引經據典,反覆宣講,耐心解釋。他們辯論了一個多月,終於說服了師傅盤頭達多,皈依了大乘佛教。盤頭達多感慨地說,「做老師的不了解大乘的道理,反要弟子引導,深感慚愧。你是我大乘的老師啊!」

從此,鳩摩羅什的聲望不但響譽了西域諸國,也傳到了中原。

呂光破龜茲

東晉永和七年(公元351年),苻堅佔據了關中,逐步統一了中國北方。他定都長安(今西安),建國號,前秦。

東晉太元元年(公元376年),車師前部及龜茲王弟來朝覲苻堅。由此,苻堅也想逐統一西域,打通與西方交往的通道。他任命粱熙為持節,進駐姑藏(今武威)。粱熙即派出使節到西域各國,以宣傳苻堅的威德。此後,相繼有十幾個西域國家前來朝覲,又有62個西部國家前來朝貢,唯獨不見龜茲國和焉耆國前來朝貢。苻堅認為這是對前秦政權的藐視,所以他決定,準備派兵去討伐龜茲國。

五年後,車師前部王彌闐、鄯善王休密馱前來朝貢。他們建議苻堅說,如果您要討伐西域諸國,我們願意作為嚮導。

東晉太元八年(公元383年),也就是前秦建元十八年九月,苻堅命令呂光率7萬大軍、鐵騎5000,由車師前部王彌闐、鄯善王休密馱為嚮導,進軍西域。

呂光行前,苻堅一邊給他餞行一邊交代他說,西域龜茲國有位大德的高僧叫鳩摩羅什的,精通佛法,且懂陰陽卜算,將是後來居上的宗師。你一定要把他請來,好好護送到長安來!

於是,呂光領著7萬大軍、5000鐵騎浩浩蕩蕩的向西域進發。

當年的十二月,呂光大軍抵達焉耆城外,焉耆王自知力量不支,主動出城請降。消息很快傳到了龜茲國,龜茲王帛純卻以為自己的龜茲國固若金湯,他以逸待勞,自己既有獪胡王的20萬鐵騎,又有姑墨、溫宿、尉頭等諸國合起來70萬的救兵,完全可以抵擋前秦軍隊的進攻。

呂光是以少勝多,圍而不攻,採用迂迴戰術,在城西大敗了獪胡軍,然後猛攻延城。龜茲王眼看城破國亡,帶著珍寶逃出城去,被呂光擒獲,當即處斬。

呂光懷著勝利的喜悅心情進入了龜茲城,他驚詫龜茲城裡外三重,竟與長安城一樣的氣勢宏偉、富麗堂皇。呂光立龜茲王帛純的弟弟帛震為新的龜茲王后,就安閑的享受了起來,但他也沒有忘記皇帝臨行前給他的交待。

呂光派兵去把鳩摩羅什擄了來,原本以為鳩摩羅什是一位仙風道骨的高壽之人,可帶來的卻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年輕人,頓生耍弄之意。

呂光擺好酒席,要鳩摩羅什飲酒,鳩摩羅什以出家人不能飲酒予以拒絕。呂光讓一群將校強行給鳩摩羅什灌酒,直把羅什灌得酩酊大醉。等羅什半夜醒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竟與同樣是一絲不掛的龜茲國的公主睡在一起。他頓時知道,自己已經破了戒,懊悔不已!

東去中原,滯留涼州

呂光率軍在龜茲城停留了一年有餘,鳩摩羅什見他仍沒有東歸之意,便勸他說,此乃兇險之地,不宜長期久留。呂光聽從了他的建議。

前秦建元二十一年(公元385年)三月,呂光率軍東歸。呂光以2萬多駝峰、駿馬萬餘匹,馱著俘獲來的奇珍異寶,浩浩蕩蕩踏上了歸途。臨行時,呂光也不忘脅迫者鳩摩羅什一起東歸。對於鳩摩羅什來說,內心是百感交集。他感慨地是,自己是有著弘揚佛法的誓願,可沒有想到,自己卻是被脅迫的這種方式踏上東去的路途。

東歸路上,呂光忍不住仍想耍弄鳩摩羅什。他讓鳩摩羅什騎著牛前行,謊稱說,騎牛走地慢,坐著穩當。他本以為,鳩摩羅什會被摔得鼻青臉腫,非常狼狽的。沒想到,羅什騎著牛速度也不慢,他卻非常安詳的穩穩噹噹的坐在牛背上。

經過一天的行軍,大軍走了160里,在一座驛站旁紮寨休息。呂光對鳩摩羅什說,給先生換成馬吧,可以走的快一些。那是一匹烈馬,鳩摩羅什翻身上馬,那馬前踢後巔,硬是把羅什掀下馬來,羅什被摔得仰面倒地。羅什沒有泄氣,又抓住馬頭,見他對著馬耳低語幾句,那馬便不再折騰,竟服服帖帖起來。自此,呂光對鳩摩羅什也就不再耍弄,自感慚愧,頓升起崇敬之情。

半個月後,大軍行至敦煌郡,鳩摩羅什的坐騎累死了,大軍只好停下來休息。鳩摩羅什雙手合十,口中默念。他執意要把那匹馬埋了,才又繼續上路。

又行了十幾天,大軍人困馬乏,在一座山腳下,他們歇下來。夜幕降臨,士兵們席地一坐,頓時進入了夢鄉。鳩摩羅什四周查看,看看地勢及氣候,發現不對,便趕緊勸呂光起來,不能在此休息,得趕到地勢高的地方去歇息。呂光不以為然,沒有重視,漠然處置。

夜半時分,陰雲密布,大雨滂沱,山洪暴發,濁浪滔天。頓時,人喊馬叫,亂作一團,人們紛紛往高處跑,還是有三、四千人被大水沖走淹死了。呂光也一下覺得鳩摩羅什其實是早就已經有了預知,於是便對鳩摩羅什更加信服了。

前秦延元十九年(公元383年),在呂光進軍西域之時,苻堅也調集了90萬大軍南下,企圖滅掉東晉。沒成想,「淝水一戰」,東晉大敗了前秦,苻堅逃到關中,後被東晉姚萇所殺,前秦滅亡。

此時,呂光的大軍已行至涼州,得知苻堅兵敗被殺的消息,令三軍縞素,一片哀號聲。

姚萇滅掉前秦後,建立大秦,定都長安,史稱後秦。呂光是思前想後,猶豫不定。鳩摩羅什勸他說,此乃福地,涼州東接中原,西連西域,涼州是東西要衝,戰略要地,你在此可以站穩腳跟,力圖霸業。

呂光聽從了鳩摩羅什的建議,建立後涼。他自稱天王,設都姑藏(今武威),尊鳩摩羅什為軍政顧問。

為擴大地盤,呂光四處征戰。地方割據勢力是此起彼伏,南涼興起,北涼又起。

晉安帝元年(公元397年),後梁龍飛二年,蒙遜脫離後梁,蒙遜的從兄沮渠南成,推後梁建康太守段業佔據甘肅高台南為王,呂光遣子呂簨率5萬人前去討伐。

不久,後梁主呂光是一病不起,他立太子紹為天王,於公元399年病死。

苦學漢語、涼州收徒

後涼主呂光以及他後來的繼任者並不信仰佛教,他們只把鳩摩羅什當成一位能夠占卜吉凶的神人,但他們也不反對鳩摩羅什講經說法。鳩摩羅什在涼州落腳後,便每天溫讀他從龜茲國帶來的佛法經典。除此之外,他便是努力學習漢語。他感到,要想真正地把佛法發揚光大,不學會漢語是行不通的。他採取各種方式,孜孜以求的學習漢語,多與各種各樣的人交流。因為他天資聰慧,記憶力好,很快就掌握了漢語。

公元397年,鳩摩羅什已經54歲了,他在涼州城也已經住了12年之久。白天是與人交流學習漢語,晚上是青燈黃卷,潛心佛法。

春暖花開的季節,一天,一位年紀十七八歲的小和尚擋住了他的去路,向他詢問,鳩摩羅什的住處。這便是從長安來的僧肇。他們一同來到了鳩摩羅什的住處。在非常簡陋的住處,他從鳩摩羅什攤開的書卷看出鳩摩羅什正在看《維摩結經》,驚詫不已。他說,自己就是因為讀了《維摩詰經》,才開始出家的。

僧肇因為家貧,靠替人抄書為生。而他通過抄書,也遍讀了能讀到的所有經、史方面的大量古典書籍。

僧肇仰慕鳩摩羅什的見聞廣博、知識的淵博,非要讓鳩摩羅什收他為徒。於是,鳩摩羅什也就有了第一個中國徒弟,僧肇。

從此,僧肇與鳩摩羅什就朝夕相處,相互談論中國的史書,交流佛法,師徒二人關係融洽,心心相印。

僧肇建議在他們住的西廂房,講經說法。起初來聽的人非常少,可慢慢地聽的人是越來越多,連整個屋子都盛不下了。後來,他們就移到了院子里講。

呂光之子呂紹繼位後,呂弘心懷不滿,唆使呂籑謀反。呂籑率數百兵士殺進宮去,呂紹自刎身亡。呂籑自稱天王,該元「咸寧」。

咸寧二年,呂籑又為呂超所殺,呂隆繼位。

鳩摩羅什入關

東晉太原九年(公元384年),曾是前秦將領的姚萇在渭北建立了後秦政權,自稱萬年秦王。二年後,姚萇攻佔長安,稱皇帝,國號大秦。

鳩摩羅什在涼州滯留了十二年,他弘揚佛法的聲望早已傳入了中原,信奉佛教的姚萇也早就有了耳聞。姚萇曾多次派人赴涼州去邀請鳩摩羅什入關。無奈,呂光及其後人自然希望鳩摩羅什不能為對手所用。所以無論姚萇怎麼說,呂氏政權就是不同意放鳩摩羅什走。

後秦建初九年(公元394年),登上皇位的姚萇,再次遣使前去邀請鳩摩羅什,又遭到旅氏政權的拒絕。於是,姚萇決定,討伐後涼。

而此時,因為呂光死去,其後代為爭奪王位,互相殘殺,戰亂頻發。姚萇認為,討伐後涼的時機已到,派兵6萬,直逼姑藏(今武威)。呂隆派弟弟呂超出城迎戰,被秦軍打下馬來,被活捉了。呂隆不戰而降。

當時,統治後秦的姚萇,是中國北方16國中國力最強的一個王朝。實力遍及今陝西大部,甘肅、寧夏、山西諸省。姚萇治國有方,政局穩定。

姚萇進入長安後,提倡儒學,他把各類博學之士都集中在了長安。他崇奉佛教,當時在長安的僧人達到了五、六千人,佛教相當盛行。

十二月二十日,鳩摩羅什進入長安,姚萇出城迎接。姚萇拜鳩摩羅什為國師,倍受寵愛。姚萇安排鳩摩羅什在長安以北,渭水一側的逍遙園內居住。

幾天後,姚萇派僧睿前去問詢鳩摩羅什,何時可以開講佛法?當時,鳩摩羅什正在研讀龜茲版和漢文版《大品般偌經》的異同,他就拿起書來說,就講《大品般偌經》吧,明天開講。

鳩摩羅什講法時,姚萇及在長安的各位高僧及各沙門都來聽講。姚萇熟讀佛經,對各種佛經的翻譯存在諸多謬誤,困惑不解。為避免以訛傳訛,他決定開設譯場,由鳩摩羅什來主持此項工作。

此事,也正合了鳩摩羅什的心愿,但是譯經需要很多的專業人員,怎麼辦?姚萇說,長安原來就有一個譯場,搬過來就是,另外可以招賢納士,把長安變成一個辯圃學林之地。

詔書一發,是應者雲集。幾天之內,各種奇異人才便匯聚於此,他們有,釋僧肇、僧睿、道融、曇影、道恆、慧睿、慧嚴、慧觀、道生等。

數日內,各方英秀、俊傑,眾僧紛至沓來,800僧人集聚在逍遙園內,在鳩摩羅什的指導下,開始了譯經工作。

鳩摩羅什總結了魏晉時譯經的種種弊端。那時人們譯經,往往用中國哲學中已有的辭彙和義理來解釋,而天竺語與中國語言還有著很大的差異,不能用不能比照的東西硬來相比相對應,所以一定要意譯,既要忠實於原著,又要文辭準確周密通達,不能拘泥於形式。

後秦弘始四年(公元402年)一月五日,鳩摩羅什他們已經譯出了《坐禪三味經》,也稱《菩薩禪法經》,《襌經》、《禪法要》三卷。此書是大小乘禪法的彙編。二月八日,他們譯出了《阿彌陀經》,又稱《無量壽經》一卷。三月五日,又譯出了《賢劫經》,又稱《賢劫定意經》、《賢劫三味經》七卷。四月到六月,他們又譯出了《大智度論》和《彌勒成佛經》。十二月,譯出了《思益梵天所問經》四卷,又名《思益經》。

當年年底,譯經場中,僧人達到了2000多人,一年內,譯出的經卷達47卷。通過譯經,長安城的譯場組織也更加完善了 ,從譯到議校、核定、抄寫,各個環節均進行的有條不紊。

他們每次譯出的經書都要呈姚萇閱覽。姚萇認為,鳩摩羅什他們所譯的經書,內容準確,行文優美,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翻譯《妙法蓮華經》

秦弘始五年(公元403年)四月二十三日,鳩摩羅什開始翻譯《摩訶般若波羅密經》,也稱《新大品經》、《大品般若經》。參加此次譯經的約五百餘人。鳩摩羅什為求譯經準確完善,鳩摩羅什說,西域本音如果有譯不準確的,用天竺音更正;語譯有錯誤的用恰當的語言加以釐正:不能意譯的術語,用意譯。

此後,所有人便投入到了緊張的譯經工作中,鳩摩羅什手持西域胡本,口說著漢語,每句重複三遍,僧睿做筆錄,而後姚萇親自閱覽舊經,檢驗其得失。次年四月,譯經完畢,鳩摩羅什矚僧睿作序。

秦弘始八年(公元406年),鳩摩羅什在長安的譯經工作轉眼五年過去了,姚興安排大將軍安城候姚嵩與義學沙門1200人隨鳩摩羅什遷入了草堂寺。

此時,更多的四方義學沙門,3000餘僧人不遠萬里彙集於草堂寺,接受鳩摩羅什講法。

初夏,鳩摩羅什他們著手準備翻譯《妙法蓮華經》,也稱《法華經》。此經主要說教法微妙無上,蓮花經,比喻經典的潔白清凈。經稱釋迦成佛以來,壽命無限,現各種化身「以種種方便,說微妙」。此經重點弘揚「三乘(聲聞、緣覺、菩薩)歸一(佛乘)」,調和大小乘的各種說法。以為一切眾生悉具佛之知見,待眾開發。

譯經時,仍然是鳩摩羅什手持胡本,口說漢語,僧睿筆錄。當時聽眾有800餘人,都是各地來的英秀俊傑僧人。一個多月後,譯經完畢,仍是僧睿作後序。

《法華經》定稿謄抄完畢,呈給姚興閱覽,姚興接到譯本,一口氣讀完。姚興本來就有好幾個譯本的《法華經》,但他認為,鳩摩羅什譯得這本最好。

他覺得像鳩摩羅什這樣佛教造詣如此高深的人,一定要把事業傳下去才好啊!於是,他把鳩摩羅什召來,給他選配了10名傾國傾城、善解人意,能歌善舞,多才多藝的伎女,勸他收下,而且是聖旨已下,不得不收。

對此,僧徒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鳩摩羅什說,你們如果能學我將這一缽的針吞下,就可以學我的一切所為。否則,就各自安心辦事,謹守戒律,莫再生妄念。

原本個個爭風吃醋的10個女人,也被鳩摩羅什馴化成了信奉佛法的10名弟子。

萌生歸意與最後絕筆

鳩摩羅什的師傅卑摩羅叉聽說他已經到了長安,正組織譯經,不遠萬里,手持錫杖,跋山涉水,趕來長安,前來看他。

見到老師,鳩摩羅什是喜出望外。鳩摩羅什帶老師參觀了譯經的場所。參觀後,他感慨不已地問他,譯經工作功德無量!你可有個人著述?鳩摩羅什答曰,曾寫了一部《實相論》。卑摩羅叉說,只有寫出了論著,那才算是自成一家啊!

師傅的話,猶如一枚石子,投進了他平靜的心。他本想做《大乘阿毗曇》,但在長安,有高深知識的人實在是太少啊!自己是沒有寫作環境啊!於是,他便萌生了回到罽賓去的念頭。

鳩摩羅什整天長吁短嘆,8位徒弟看出了他有難言之隱,便問他有什麼心事?待鳩摩羅什一說出來,他們便匍匐在地說,您如果一走,那這譯場不久散了么?跪著的弟子們的哭聲,一下也改變了他的主意,他誓願與他們一起繼續自己的譯經事業。

秦弘始十五年(公元413年),鳩摩羅什已進入古稀之年。自弘始六年(公元404年)十月,他們便開始翻譯《十誦律》,至今還沒有譯完,那時鳩摩羅什來自罽賓的師傅弗若多羅,進入長安。他專門攻讀《十誦律》,起初是由弗若多羅譯成梵文,鳩摩羅什再譯成漢語,看工作進行到三分之二,弗若多羅卻因為病重去世了,致使此項工作沒有進行下去。

後來,西域人曇摩流支來到長安,廬山的慧遠也來到了長安,他們協助鳩摩羅什一起,終於完成了這部《十誦律》的譯經工作。

譯經過程中,鳩摩羅什多次昏倒。在鳩摩羅什再一次昏迷時,他要弟子們誦念《三番神咒》,接著整個草堂寺的僧人們都一起誦讀《三番神咒》,以期來挽救鳩摩羅什垂危的生命。

鳩摩羅什慢慢的睜開雙眼,氣喘吁吁的說,「我發個誓願,如果我譯出的經卷,沒有錯誤,我的身體火化後,舌頭不會焦爛。」然後,他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太陽已落西山,夜幕已經降臨。此時正值晉義熙九年、秦弘始十五年(公元413年)四月十三日黃昏時分,鳩摩羅什圓寂,享年70歲。

次日,鳩摩羅什進行火化,僧人們在他身上堆滿乾柴。飛灰湮滅,形骸已碎,但舌頭不腐,這也正應驗他生前的誓願。

鳩摩羅什在長安12年,共譯出佛經74部384卷,其中比較有名的是,《妙法蓮華經》《阿彌陀經》《十佳毗婆沙論》《十二門論》《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摩訶般若波羅蜜經》《成實論》《彌勒成佛記》《坐禪三味經》《維摩詰所說經》《大智度論》等。

鳩摩羅什死後百日,舉行御葬。眾位僧人弟子懷著無比的沉痛,送別這位偉大的高僧。僧肇含著淚水,寫下如下祭文,「鳩摩羅什法師誄並序」:

夫道不自弘,弘必由人:俗不自覺,覺必待匠。待匠故世有高悟之明,由人故道有小成之運。運在小成,運在小成則靈津輟流;期在高悟則玄鋒可詣。然能仁曠世,期將千載;時師邪心,是非竟起。故使靈規潛逝,徽緒殆亂。爰有什法師者,蓋先覺之遣嗣也。凝思大方,馳懷高觀;審釋之凌遲,悼蒼生之高靄。故乃奮迅神議,寓形季俗;統承洪緒,為時城塹;世之安寢覺以大音,時將書昏乃朗以慧日。思結頹綱於道消,緝落緒於窮運。故乘時以會錯枉以正。一扣則時無互鄉,再擊則歸仁。於斯時也,羊鹿之駕摧輪,六師之車覆轍;二思之玄既明,一乘之奧亦顯;是以端坐嶺東響馳八級,恬愉弘訓而九流思順,故大秦苻姚二天王師族延之。斯二王也,心游大覺之門,形鎮萬化之上;外揚羲和之風,內盛弘法之術。道契神交,屈為形授。自公形應秦川,若燭龍之曜神光;恢廓大宗,若羲和之出快桑。融冶常道,盡重玄之妙;閑邪悟俗,窮名教之美。言既適時,理有圓余,故辯不徒興,道不虛唱,斯乃發鼓重振於閻浮,梵輪再轉於天北矣。自非位超修,成體經百鍊,行藏應付,其孰契於茲乎?以要言之,其為弘也隆於春陽,其除患也厲於秋霜,故巍巍乎!蕩蕩乎!無邊之高韻!然隘運幽興,若人云暮。癸丑之年,年七十,四月十三日甍於大寺。嗚呼哀哉!道匠西傾,靈軸東摧;朝義落矅,寶岳崩頹;六合書昏,迷駕九廻;神關重閉,三塗竟開;夜光可惜,盲子可哀;人百其懷!乃為誄曰:

先覺登遐,靈風緬邈,通仙潛凝,應診沖漠。

叢叢九流,事非竟作,悠悠盲子,神根沈溺。

時無指南,誰識冥度?大人遠覺,幽懷獨悟。

恬沖靜默,抱此玄素,應期乘運,翔翼天路。

既曰應遠,宜當時望,受生乘利,形標奇相。

襁褓俊遠,髾齔逸量,思不再經,悟不待匠。

投足八道,游神三向,玄根挺秀,宏音遠唱。

又以抗節,忽棄榮俗,從容道門,尊尚素樸。

有典斯尋,有妙斯錄,弘無自替,宗無擬族。

霜結如冰,神安如岳,外疏彌高,內朗彌足。

恢恢高韻,可摸可因,愔愔沖德,惟妙惟真。

靜以通玄,動以應人,言為世寶,默為時珍。

華風既立,二教亦賓,誰謂道消?玄化方新。

自公之覺,道無不弘,靈風遐扇,逸響亮騰。

廓茲大方,然斯惠燈,道音始唱,俗綱以崩。

痴根彌拔,上善彌增,人之寓俗,其途無方。

統斯群有,紐茲頹綱,順以四恩,降以慧霜。

如彼維摩,跡參城坊,形雖圓應,神沖帝鄉。

來教雖妙,何足以藏!佛哉大人,振隆圓德。

標此名相,顯彼沖默,通以眾妙,約以玄則。

方隆般若,以應天北,如何運邅,幽思冥尅。

天路誰通?三途誰塞?嗚呼哀哉!至人無為,

而無不為,擁綱遐籠,長羅遠羇。純恩下釣,

客旅上摛,恂恂善誘,肅肅風馳。道能易俗,

化能移時,奈何昊天,摧此靈規!至真既往,

一道莫施,天人哀泣,悲慟靈祗。嗚呼哀哉!

公之雲亡,時唯百六,道匠韜斤,梵輪摧軸。

朝陽頹景,瓊岳顛覆,宇宙書昏,時喪道目。

哀哀蒼生,誰撫誰育?普天悲感,我增摧衄,

嗚呼哀哉!昔吾一時,會游仁川,尊其餘波,

籑承虛年。用之無窮,鑽之彌堅,矅日絕塵,

思加數年。微情末敘,已隨化遷,如可贖兮?

貿之以千。時無我待,命無可延,惟身惟人,

靡憑靡緣,馳懷罔極,情悲昊天。嗚呼哀哉!

為了紀念鳩摩羅什為佛法傳播做出的巨大貢獻,姚興等在西安的大寺內修建了鳩摩羅什舍利塔。據說,此塔的塔面由西域諸國貢獻的玉石等雕琢而成,成為人們瞻仰的一座豐碑。

鳩摩羅什,遠去了。他以佛法普照照亮了人們心裡的陰霾。鳩摩羅什遠去了,他留下的部部佛教經典也成為了人們探求佛家經典與佛家前行的一塊塊路碑和基石……

2012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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