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導演中國官員屢屢受騙的黑色幽默？

兩會期間，一條關於「男子冒充高官行騙四省，官員稱領導陪同不敢懷疑」微博風行網路。事情原來是3月8日，國務院研究室下發一份震驚雲南官場的文件稱，一個名叫趙錫永的男子冒充國務院研究室司長、「副部級巡視員」在雲南調研行騙......在當今中國社會，騙人和受騙似乎成為流行時尚。翻開報紙雜誌，打開電視電腦，拿起手機座機，你都能聽到騙子的聲音，看到騙子們的身影，了解騙子的騙術；甚至你一出門，家長朋友、社區大媽、公安保安大家都用同一個聲音對你提醒：加強防範意識，謹防上當受騙……總之，騙子是無處不在，而且神通無比，似乎今天全中國十三億人天天不是忙著防騙、受騙就是在騙人......無處不在的騙子雖然騙術花樣百出，手段屢屢更新，但萬變不離其宗，騙財、騙色而已。只要老百姓提高警惕，公檢法部門加強打擊，社會輿論公開曝光，最終騙子必然無處遁形而束手就擒。騙子最害怕的是群眾提高防範意識，騙術最害怕的是被公開揭露，群眾的覺悟必然是騙子的可恥下場。然而，今天的騙子及騙術卻有了新的發展，行騙各級官員，敲詐官員錢財，即通過騙官，達到騙財、騙色目的成為騙子最新流行動向。58歲的遼寧瀋陽籍男子趙錫永，2008年還是一介平民，但從2010年開始，他「官運亨通」，從一名「研究員」躥升至「副部級巡視員」，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公務員職務級別，從而風行四省，行騙天下無敵手......狗仗人勢、裝腔作勢、狐假虎威，是騙子的典型特徵。人們梳理趙錫永過去兩年的「仕途」不難發現，這本應是一場早該被識破的官場騙局。見過趙錫永的雲南通海縣縣委常委、宣傳部部長錢彥勇也說：「趙錫永看起來像(領導)那麼回事。」錢彥勇還記得趙錫永在通海考察蔬菜基地時說的那番慷慨激昂講話：「要把通海蔬菜發展起來，做大做強，做到全國知名！」其實趙錫永的騙術並不高明。他先以專家身份參加某些重要會議，結識官場和企業界高層，隨後被聘為顧問，再以假身份赴各地調研。除在同濟大學發生一次意外自曝外，趙錫永在其他地方則表現得遊刃有餘。他特別擅長在官場作局，忽悠那些企圖巴結上司升官發財的基層官員們，由此他總結出一條官場行騙邏輯套路，並貫穿到他過去兩年多時間裡屢試不爽、所向披靡。騙子的騙術雖然簡單，但卻是招招直指要害，見血封喉。趙錫永行騙四省成功，主要得益於我朝官場潛規則——學而優則仕的公務員制度。在中國，當官代表一切，升官發財是全體中國人的夢想。各級官員在中國叫做公務員。從每年國家招錄公務員考試火爆程度來看，從碩士、博士、甚至是海龜專家幾千人拚命爭搶一個公務員飯碗來看，中國的公務員，準確地說，是中國的各級官員應該都是高智商或是超級高智商的群體。既然騙子把戲是一場智商遊戲，高智商的官員按理說肯定不會上當受騙的。然而，問題恰恰出在這裡，正是這些高智商的官員卻屢屢上當受騙。難道騙子有通天本領？他憑什麼本事能把各地大小官員、商人騙得團團轉？這些年來，騙子和官員、商人們究竟上演了怎樣的黑色幽默滑稽戲碼？最後又是怎麼被揭穿的？我們從今天看到的趙錫永冒充國務院研究室司長、「副部級巡視員」行騙一事來看，騙子確實沒有什麼超人之處。這件事情，不由令筆者想起了去年風靡一時的湖南鄒斌勇冒充發改委副司長行騙一事。當時39歲已經下崗的原瀋陽理工大學畢業的湖南祁東人鄒斌勇，在一次北京同學聚會上謊稱自己是國家發改委正處級幹部，兩名北京工作頗有成就的高中同學信以為真，並逐漸在一些圈子中流傳開來。結果，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信了。憑著國家發改委副司長這塊金字招牌，鄒斌勇一路順風順水，騙子的把戲一溜子耍下去。湖南各級地方官員居然都信以為真，毫無懷疑，以至於湖南糧食集團2011年12月27日在其公司內部新聞中冠以《國家發改委鄒司長一行蒞臨集團視察》顯著標題為之鼓噪。據不完全統計，近些年來，被鄒斌勇騙倒的官員從縣長到省部級官員以及各地商人人數不下上百人。「大家都信他，拜他，拜的人多了，假菩薩也成真菩薩了。關鍵是，這個假菩薩，有時還能顯靈，還能給你辦成事。」事情敗露後受騙官員李XX如是說。然而，相對於騙子行當來說，趙錫永、鄒斌勇只能算作小人物，他們頂多也就是騙些官員的吃喝，蒙些官員、商人的財禮小錢，其絕對犯罪金額也不大，相對於早前的大騙子「王木匠」來說，他們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提。當年響徹江湖的湖北人「王木匠」（因其木匠出生得名）， 一個只上過5年小學的王細牛，以港商身份先後騙取了寧夏和呼和浩特兩地政府官員給予的優惠政策和實際支持，在兩地共詐騙銀行和群眾資金17.58億元，最後留下了一大堆爛尾樓。僅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他就「承諾」投資53億元在繁華鬧市興建所謂的「西北第一高樓」，為給「西北第一高樓」騰地方，原市政府大樓、市公安局指揮大樓、第一人民醫院保健樓等完好建築迅即被夷為平地。後來「王木匠」的騙局露餡，沒錢蓋樓，市裡騎虎難下，不得不墊錢墊料幫著他建，最後乾脆全盤接過來替他建，並答應補償其3000萬元……事情暴露後「王木匠」總結自己行騙體會：「阿基米德說過，如果給他一個支點，他能撬動地球。我的定律是：抓住一個政府領導的弱點，我就能攪動一座城市。」相對於高智商的各級貪腐官員來說，趙錫永一介市民，鄒斌勇也就是空有大學文憑的下崗工人，而「王木匠」更是小學沒畢業的流浪漢。針對貪官的敲詐現象，是近年來詐騙犯罪的新動向。犯罪分子正是抓住貪官腐化墮落的弱點，進行恐嚇威脅敲詐。從他們行騙屢屢得手來看，其騙人手段並不是很高明：冒充國家有關部門領導，謊稱是紀檢監察部門，假冒公安執法人員，甚至充當「三陪女郎」……騙子把戲都能成功。而官員們上當受騙，高智商犯下低級錯誤，往往是被騙子抓住了其色厲內荏的弱點。由於其做賊心虛，一些貪官遇到敲詐時不敢聲張，更不敢報警，甚至滿足犯罪分子的要求，致使罪犯屢屢得逞。中國有句老話「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騙子被繩之以法,人民群眾拍手稱快。但我們應該反思的是，為何騙子屢屢借官員身份行騙？由此我們必須反思中國的官場文化、官僚制度。首先，從官場文化來看，由於專制畸形體制，資源的過度集中，權力的畸形分配，造成了中國獨特的官場潛規則文化體系。在人們心目中，當官代表一切，而巴結官員也是聰明人行事潛規則。因此，很多自作聰明的人總是把抱上了官員這棵「大樹」作為炫耀，以致最後被騙子鑽空子，聰明反被聰明誤,成為詐騙者的獵物。其次，從官僚體制來看，騙子之所以成功，與我們國家獨特的官僚體制有關。在本朝，官民信息嚴重不對稱，上級和中央官僚往往掌握著海量的信息，本應完全公開的政府職能、機構設置、人事編製、官員名單等信息都被糊弄成所謂「國家機密」，搞得神神秘秘，至使基層官員，普通老百姓毫不知情，與聾子瞎子無異。結果就導致騙子有機可乘。再次，從官場運作來看，中國官員手中掌握了大量的資源和行政審批權力,由於社會對這些資源和權力的監控力度和範圍十分有限,官員的自由裁量權極大,從而為他們「權力尋租」預留了廣闊空間。騙子們正是利用了官場「權力尋租」現象，及時掐住地方官員的咽喉，從而一舉行騙成功。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蛋。犯罪分子屢屢行騙勒索官員頻頻得手，對於中國官員來說，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上當就範的官員都有「把柄」。有的是因為被別人抓住了「把柄」，只好被牽著鼻子聽人指使；有的是自己一褲襠屎尿沒有揩乾凈，被騙子點了死穴，只好花錢擺平；有的是貪污腐化做賊心虛，被騙子的捕風捉影嚇得魂飛魄散，舉手投降；有的是為了升官發財討得上級歡心，主動將錢送入騙子的口袋中……騙子們也正是把握了少數官員的致命傷進行勒索，因而才屢試不爽。騙子們之所以這樣肆無忌憚、有恃無恐地敲詐政府官員，且屢屢得手，說明我們幹部隊伍中確實存在一群害群之馬，他們道德敗壞，貪污腐化，成了騙子們敲詐的對象。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多行不義必自斃。騙子在光天化日下終於會現出原形。但我們的各級貪腐官員卻仍然要把自己的醜事藏著掖著，生怕醜行暴露，這客觀上為騙子繼續行騙提供了可乘之機。近年來，一連串的騙子敲詐官員案件，像一則則黑色幽默小品，然而，這樣的幽默小品卻讓人笑不起來。人們不禁要問，到底是誰導演了這些黑色幽默故事？究其實質，正是我們的特色制度，我們的官場文化，我們的官僚體製成就了騙子勾當。人們常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官員腐敗是一種特別令人痛恨的社會現象，其本質與盜竊、搶劫、詐騙等犯罪並無差異，而且是藉助官員手中權力實施的，因此對社會危害更大。由於中國官員數量越來越龐大，中國的腐敗問題也越來越嚴重，因而反腐敗形勢也越來越嚴峻，今天儼然已經到了亡黨亡國的歷史邊緣。今天我們廣泛提倡中國夢建設，嚴懲腐敗是實現中國夢的根本途徑，反腐倡廉是民心所向大勢所趨。在依法治國的今天，在新政府履新形勢下，對於數量龐大的中國官員隊伍來說，強化反腐預防機制，加強幹部隊伍建設，提高領導幹部素質，是堵塞腐敗漏洞，建立廉潔政治的唯一途徑，也是杜絕騙子敲詐領導幹部之有效法寶。要加大對幹部進行防微杜漸、反腐倡廉的教育，只要幹部自身坐得端，行得正，騙子的詐術也便成了泡影，不攻自破。對於今天中國日益嚴峻的反腐敗形勢來說，反腐敗治本之策是打破幹部終身制，建立公務員退出機制，也就是打破「鐵飯碗」，打造「瓷飯碗」。要讓官員敬畏百姓，讓權力服從民利。歸根到底，官員財產公開，建立民主政治，推行公民社會，實行依法治國，中國政治才能走上現代化道路，官僚腐敗問題才能最終解決。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