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古詩詞落進孩子的心裡
古詩詞對中國孩子而言,是必要的。詩風詞韻無不散發著經典的魅力,奠定著孩子的文化口味和品位。從語言發展來看,要學會感悟和運用漢語,領略漢語之美,古詩詞無疑是最佳的範本。向未來想像,孩子到了學齡之後,閱讀、審美和表達都與古詩詞密切相關。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古詩詞提供的是語文學習的基石——不夠成熟的文選和譯作實在難以當此重任。
《黑天鵝》 ,吳冠中
然而,以我身邊的情況來看,在孩子中推行古詩詞困難重重:語言及文化的斷層(古今巨變)造成了鴻溝;古詩詞自身的文風讓闡釋變成無涯之旅;古代的詩人們幾乎都沒有照顧到兒童的心理和閱讀習慣,他們的作品教授起來令人手足無措。
通行的做法就是背,可結果實在讓人難以滿意。我家小野馬在幼兒園背下了賀知章的《詠柳》、駱賓王的《詠鵝》,可真正到水邊散步時,與詩中相似的情景卻沒法喚起她對詩句的記憶。當我抽出其中的句子來比對實物的時候,我發現她學來的詩和詩意是完全脫節的。以小孩的遺忘速度,賀知章和駱賓王的好處沒法支撐到她能觸景生情的那一天。
《太湖》 ,吳冠中
古代私塾里教授詩詞,除了背誦,還會搖頭晃腦的吟唱。詩與樂的結合,倒是擴充了孩子的感受,而且吟唱可以幫助孩子掌握韻律,打下作詩的基礎。今天這麼做,也不是沒有問題。比如《詩經》中的《關雎》,略懂詩經的孩子都能來兩句。可是與詩相配的樂早已失傳,再造一套配樂,能否與原作相輔相成?如若不能,豈不是更讓孩子疑惑?正是這個困惑,讓我對各種唱詩的音頻敬而遠之——我們也曾嘗試過一些版本,並未引起孩子的多大興趣!
那麼直接去給孩子分析詩意呢?明白人都知道不可取。古詩詞一經解釋,語感盡失,韻味全無,況且,孩子哪裡聽得進長篇大論的解讀呢?
好在任何高深的學問,都有一些淺近的基礎。古人作詩的基本功是對對子。清代的蒙書《聲律啟蒙》就比較適合給孩子聽。小野馬在聽了一小部分之後,就已經自然地分辨出了押韻。然而聽到後面,她開始提出各種各樣地問題,比如每一句中都會出現的「對」字是什麼意思。這些問題正好引發了更多關於古詩詞教育的反思。
《後院觀魚》 ,吳冠中
首先,此時的我停下了腳步,不再追求掌握數量的多少。小野馬聽了許多《聲律啟蒙》的章節,但頻次最高的還是前六章,對於生僻辭彙和典故較多的部分,我並不急著向前推。
接著,我開始意識到《聲律啟蒙》並不是簡單的堆砌韻律,乃是充分體現了古詩詞「詩法」的再創作。「對」,不只是韻律的對應,還是詩意的對應,或是意象的對應。比如「兩岸曉煙楊柳綠,一園春雨杏花紅」,這就已經是意境完整的詩句了。煙雨、楊柳、杏花都是春天特有的風物,它們完全可以由此及彼,互相呼應,共同構成一個協調的畫面。
《小橋人家》 ,吳冠中
於是,我開始將詩詞方面的熏陶,轉移到了「詩法」上。理解了詩的思維方式,理解一首詩就可以丟開繁雜的解釋了。「途次早行之客」,這種羈旅之思,是難以給小孩解釋的,然而,我讓小野馬想想每天趕早上班的家人,再想想周末及長假,我們喝茶散步的樣子,她便懂了「溪邊晚釣之翁」,露出了會心一笑。
回到賀知章的《詠柳》,當她背完了之後,我問她為什麼「二月春風似剪刀」。她的第一反應當然是茫然。二月的柳,她是見過的,於是我們一起聯想:細細的,嫩嫩的,柔柔的......剪出來的,和直接撕開的,有著天壤之別,二月的柳,當然是細心地溫柔地剪出來的。這麼一句準確的直觀的詩意聯想,一旦被孩子理解,背誦是水到渠成的事。
《水牛》 ,吳冠中
最近,小野馬掛在嘴邊的是《宿新市徐公店》,我並沒有讓她背,也不是用了大段的故事引導,只是從一個簡單的問題開始:黃色的蝴蝶飛進一大片黃色的花里,該怎麼找呢?她回答,動了就能找到。緊接著我問,如果風一吹,花瓣全都動起來了呢?她一笑,說,那花瓣都成了蝴蝶。嗯,孩子的解讀勝過一切教參上的解釋。這麼美好的意境,誰不願意記下來呢?「籬落疏疏一徑深,樹頭花落未成陰。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
小野馬詩詞啟蒙,當前我大多是從一些吟詠季候風物的詩開始,比如楊萬里的《曉出凈慈寺送林子方》、王安石的《梅》、孟浩然的《春曉》等。這一類詩詞可以避開厚重的歷史積澱,卻又體現著地道的東方審美。我相信,當有一天孩子積累了足夠的詩詞修養,他們一定會形成語感,甚至由純正的趣味驅使著,主動去拿下唐詩宋詞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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