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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稀

  前言:在我幼時讀書之際,常常捧著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愛不釋手。我仰慕金書中如蕭峰、令狐沖似的大俠,就如同李白追慕魯仲連一般,「縱死猶聞俠骨香」的精神是兒時記憶中最刻骨銘心的英雄情懷。待如今歷經世事,再重讀《連城訣》一書,卻唯有傷感。

  《連城訣》中的世界是一個沒有人類存在的蠻荒黑夜。在這個世界裡,徒弟弒師、兄弟相殘,活埋、吃人才是屢見不鮮的故例;猜疑、嫉妒、算計才是常態。黑與白顛倒,正義受到詛咒,真理被踐踏得體無完膚。   除卻屢受戕害的狄雲、戚芳、水笙,只有丁典、凌霜華給這個暗夜點燃了一絲燭光,給這幅被墨染黑的畫卷留下了一點空白。

  初遇,是漢口的菊花會。人淡如菊,亦是凌霜華留給丁典的第一印象。   「凌霜華」蓋「凌霜花」也,亦謂之菊花。於是,菊花便成為了凌霜華的象徵——「一從陶令評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弱女子凌霜華,就像東籬之菊一樣,不慕榮華,從不稀罕大寶藏的秘密,亦不曾嫌棄丁典出身草莽;又像秋菊傲霜一般,不論父親如何威逼利誘,依舊堅守原則,十年如一日地守候著愛人。   丁典之於凌霜華,可謂是一見鍾情。「從未見過這般雅緻清麗的姑娘」,然而,讓走遍江湖的丁大俠變成初墮情網的小夥子,其實是那種人淡如菊的氣質。   相反,凌小姐面對著其貌不揚的丁典,一見鍾情的可能性卻幾乎為零。

  再見,他每日在後園的樓下痴痴地望著窗檻,他的痴心才是打動凌小姐的原因。   這段借花傳情的情節,翻來覆去讀了十多遍,卻依然忍不住拍案叫好,真是「滿口余香」,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此風雅動人的情愛畫面。才子佳人,月下琴挑,紅葉傳情,才是俗之又俗。   整整六個月,無論颳風下雨,他一如既往地站在她的樓下賞花,而她亦風雨無阻地為他換上各種鮮花——春水碧波、綠玉如意……但是,她每天只看他一眼,就滿臉紅暈地隱於簾後;而他明明輕輕縱身便能躍上樓去,卻寧願痴痴地站在樓下,甚至連一封情書亦不敢輕慢於她。   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過,雖只憑藉鮮花傾訴衷腸,卻是真正的知音。   他尊重她,即便是半夜約會,也從無半點逾禮旳行為。   她憐惜他,哪管皮囊的好壞、出身的高低。

  所以,後來,他從不懷疑她是否曾經受到過父親的指使。甚至狄雲懷疑:「說不定他曾跟凌小姐說過,凌小姐卻不答允。」他也一口回絕:「若有此事,霜華也決不瞞我。」沒有半點的猜疑,因為他始終心若皎月,因為他對她知之若深,因為他對她深信不疑。   所以,她不惜與父親決裂,寧願這樣默默地守護著他整整九年,亦不會為了個人的幸福出賣他的原則。   於是,她為了他,毀掉了自己最為驕傲的容顏,甚至甘願如此求人,以了合葬的心愿,「就是這副樣子去求人,我也不怕」。   於是,他為了她,重回獄中,忍受每個月夜的嚴刑拷打,甚至救下了她心如蛇蠍的父親,「如果凌退思給人殺了,霜華一個人孤苦伶仃,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依靠……」

  唯一的疑惑是,練就了絕世武功的丁典為什麼不帶走霜華呢?   當初,他忠於自己的承諾,沒有因為凌退思的淫威而就範,更沒有為了一己私慾而屈服,如今又怎會置霜華對亡母立下的誓言於不顧呢?   正如霜華,當她被狠毒的父親活活地埋在了棺木中奄奄一息之際,仍然沒有忘記自己的諾言,用指甲一筆一划地寫下連城訣以酬謝為他們二人合葬之人。   讓我感動的是,他們的情;更加讓我感佩的是,他們的義。

  世人或許笑他們迂腐、固執,焉知他們沒有笑世人呢?   一個心懷戚戚的人,永遠只能在暗夜裡摸索,反而責怪夜太漫長;只有心胸坦蕩之人,不會為暗夜所苦,舉頭便可仰望明月。   就像,狄雲無法理解為什麼他的師父會了一處寶藏為泯滅了人性,而戚長發卻不相信他的徒弟沒想過獨佔寶物。完全兩個世界的人,註定永遠無法理解對方。   詩曰:「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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