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波斯卡:「詩歌已死」年代的奇蹟(圖)

辛波斯卡:「詩歌已死」年代的奇蹟(圖) 2014-02-15 08:05:00 來源: 城市快報(天津)

  剛剛過去的2月14日,元宵節與情人節相遇,在這個浪漫無比的日子裡,不少人想到了詩,因為唯有詩才能抒發特殊日子裡的個人情懷,而翻開最近國內出版的詩集,辛波斯卡的名字直入心底。  2012年2月,波蘭女詩人辛波斯卡去世。同年,《萬物靜默如謎》在中國出版,一年內暢銷十萬冊,使她成為在中國最具影響力的諾貝爾文學獎獲獎詩人。  辛波斯卡最為國內讀者熟悉的一首詩是《一見鍾情》,這首激發了漫畫家幾米創作靈感的情詩,將愛情的緣分與偶然寫得含蓄而雋永,而當她的詩集出版後,人們發現,這個生於1923年的波蘭女詩人,不只擅長寫愛情,她還用詩回答生活的疑問。  在《萬物靜默如謎》後,辛波斯卡的中譯本詩集《我曾這樣寂寞生活》最近出版了。在這本詩集的扉頁,寫著一句她的《種種可能》中的詩句:「我偏愛寫詩的荒謬,勝於不寫詩的荒謬。」有讀者說,只這一句話就會讓很多熱愛詩歌的人為之瘋狂抑或熱淚盈眶。這就是辛波斯卡,在被稱為「詩歌已死」的這個年代裡,她帶給了我們久違的激情和感動。  詩意的美麗,給中國讀者帶來了無窮的愉悅  「在詩歌的語言中,每一個詞語都被權衡,絕無尋常或正常之物。沒有一塊石頭或一朵石頭之上的雲是尋常的。沒有一個白晝和白晝之後的夜晚是尋常的。總之,沒有一個存在,沒有任何人的存在是尋常的。」這是辛波斯卡1996年在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獎典禮上演講時說的一段話。  辛波斯卡被稱為「詩界莫扎特」,因為她的詩風清澈、明朗。詩人孫夜說,辛波斯卡的詩意像森林』這個詞所萌生的枝椏」一樣美麗。他認為,正是這種詩意的美麗,給中國讀者帶來了無窮的愉悅。  寫早歸的鳥兒時,她寫下「望著生活,就像望著一系列失敗的嘗試」;寫喜劇演員時,她寫下「假如,我們不能擁有足夠的絕望、憂傷以及這一切, 那麼高傲的言辭將會消滅我們」。在《我曾這樣寂寞生活》這本詩集中,辛波斯卡用機智、迷人的聲音與語調,訴說了對家人的懷念與讚美、對世間種種生活的愛、對消逝的時間的迷戀、對日常和萬物的詩意描摹,隱隱折射出詩人內心的豐富世界和她的寂寞生活。  在《在一顆小星星下》一詩中,作者這樣描寫自己的寂寥:「每一秒鐘我都忽視了整個世界/於是/我向時間道歉/我為將新歡當成初戀向舊愛道歉/原諒我/遠方的戰爭/原諒我將鮮花帶回家/原諒我/外露的傷口/原諒我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我為小步舞曲唱片而向在深淵裡呼喊的人道歉/今天/清晨五點我仍在熟睡/為此我向等候在火車站的人道歉。」女性的敏感與對世間的悲憫和熱愛,被辛波斯卡從容、坦誠、直率且頗具張力的詩句抒發殆盡。  把詩歌當做生活方式,當做生命的回答  辛波斯卡並不止於對物、事的描摹,她更是從物、事寫出了自己的思考—即偶然的機遇對命運施加的影響:「每一個開始僅僅是續篇,事件之書總是從中途開啟。」這首《一見鍾情》激發了幾米創作《向左走,向右走》,在這首詩中,我們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微妙關係。兩個素昧平生的人偶然相識,擦出火花,然而這真的是第一次交會嗎?在此之前或許兩人曾經因緣際會「擦肩而過一百萬次了」—在人群中,在撥錯電話時,在經過旋轉門時,在機場接受行李檢查時;一片飄落的葉子、一個消失於灌木叢中的球,或一個類似的夢境,都可能是連結人與人之間的扣環。  瑞典學院院士布里吉塔·特羅澤克夫人的評價是,辛波斯卡「把詩歌當做生命的回答,當做一種生活方式,一種思想和責任的語言工作的方式」。她在柔弱的細節中發現奇蹟,堅持不懈地領悟生活和人性中最深刻的秘密、困境和希望。在《金婚紀念日》一詩中,她道出了美滿婚姻的神話背後的陰影—長期妥協、包容的婚姻磨蝕了一個人的個性特質,也抹殺了珍貴的個別差異:「性別模糊/神秘感漸失/差異交會成雷同/一如所有的顏色都褪成了白色。」  然而,儘管現實世界存有缺憾,人間並非完美之境,但辛波斯卡認為生命仍值得眷戀。在《企圖》一詩中,她重新詮釋波蘭極著名的一首情歌《甜美的短歌》:「你走上山坡/我走過山谷/你將盛開如玫瑰/我將長成一株雪球樹。」道出她對生命的認知:渴望突破現狀,卻也樂天知命地接納人類宿命的局限。  在這個人們漸漸遠離詩歌的年代,辛波斯卡的詩給了我們久違的驚喜。書評人劉憶斯說,我們今天的生活越來越難感受到詩意,甚至有人喊出「詩歌已死」。但辛波斯卡是歷史的詠嘆者和生命真諦的揭示者,她一直通過詩給出謎底,因此她的詩值得我們認真去讀。  這也許不是一個屬於詩歌的時代,但依然有人寫詩、讀詩。詩依舊存活著,並且給我們快樂與安慰,如辛波斯卡所說:「我偏愛寫詩的荒謬,勝於不寫詩的荒謬。」  本組撰文 本報記者 蘇莉鵬  選讀  一見鍾情  他們兩人都深信,一種突然的激情使他們結合在一起。這樣的信念是美麗的,但猶疑不定更為美麗。  如果從未相遇,他們確信,他們之間將什麼也不會發生。然而,從街道、樓梯、走廊傳來的詞語在說著什麼?也許,他們已無數次擦身而過?  我想問一問他們是否已不再記得—在某扇旋轉門裡,在瞬間,他們曾看見彼此的面容?也許,在人群中,曾低聲說「對不起」?在電話里,不經意地說過「打錯了」?然而,我知道答案。是的,他們已忘卻。  他們如此驚異,多年來,機遇一直擺弄著他們。機遇還沒有準備好成為他們的命運,它將他們推近,又驅使他們分離,它擋住他們的去路,隨後又閃到一邊,屏住了竊笑。  曾經有過一些跡象與徵兆,但他們未能解讀。也許是三年前,或者就在上個星期二,一片樹葉從一人的肩上飄至另一人的肩上。一件東西掉了,又被撿起。誰知道呢,也許是那隻球,消失於兒時的灌木叢?門把上,門鈴上,一人先前的觸痕被另一人的覆蓋。他們寄存的箱子並排在一起。有一個晚上,也許,他們做著相同的夢,到了早上,卻不再清晰。  每一個開始僅僅是續篇,事件之書總是從中途開啟。  告別風景  我並不責備春天,它已再次出現。我不會責怪,因為,年復一年,它履行著職責。  我知道,我的憂傷並不能阻止新綠。葉片只在風中俯身。  看到什麼東西讓水邊成叢的榿木沙沙作響,這不會使我痛苦。  我獲得了一個消息,那湖泊的堤岸依然美麗,一如從前—就像你活著的時候。  我並不怨恨這景色,這陽光令人炫目的海灣。  我甚至可以想像,此刻,不是我們,而是兩個別的人坐在倒下的白樺樹榦上。  我尊重他們的權利:低語,大笑,陷入幸福的沉默。  我甚至認定,他們被愛綁在一起,他伸出有力的臂膀將她摟在懷裡。  也許是新孵出的小鳥在葦叢中窸窣作響。我真誠地祝願他們能夠聽見。  我並不要求浪花的變化,它們時而迅疾,時而遲緩,並不遵從我的命令。  我對林邊湖水的深度沒有任何期許,最初是碧綠,隨後成為藍,最後又變得幽暗。  只有一點我並不贊成:讓我回到這裡。我放棄—生存的特權。  我比你活得更久,這已足夠,足夠我在遠方苦苦地思念你。  節選自《我曾這樣寂寞生活》  作者:蘇莉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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