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買12個人總比收買1個人困難

06-13

美國人常說，收買12個人總比收買1個人困難。更重要的是，陪審制通過吸收普通民眾參與司法審判，使審判更加人性化。本周，密蘇里陪審團作出的裁決是否公正？這顯然超出了本文討論的範疇。不過可以肯定，美國人對這一判決的爭論將會非常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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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買12個人總比收買1個人困難》

文/鍾布

美國密蘇里州8月9日發生了白人警察槍殺黑人青年一案後，該地區民眾持續抗議和騷亂已達三個多月。在等待大陪審團做出裁決的過程中，當地居民一直憂心忡忡。11月24日案件當地大陪審團作出裁決：不對涉案的達倫·威爾遜警官提出刑事指控。縣檢察官羅伯特·麥卡洛克解釋說，陪審團成員經過審議，認為不存在對該警官提出指控的合理依據。

從法律上講，裁決後威爾遜警官可以重回弗格森警察局，繼續擔任警察。不過，這名從警8年的28歲警官不想再當警察，正與市政府官員討論退職一事，以期平息事態。裁決後，聖路易斯縣不會公開陪審團成員的身份。陪審員也不能透露審議的任何細節。如有違反，將被控以藐視法庭和行為不端的罪名。但人們還是很關心：陪審團為什麼決定對該警官免予起訴？

根據密蘇里州的法律，陪審團對是否提出刑事指控只需要9名成員同意即可，勿需12名成員一致通過。檢察官事先不會告訴陪審團應考慮哪些具體指控，但他們在審議中討論了多項可能的控罪，從非法開槍，過失殺人到一級謀殺都經過了激烈辯論。陪審團最終認定，沒有合理依據讓他們相信威爾遜警官已經犯罪。

檢察官麥卡洛克說，從8月20日開始，由九名白人和三名黑人組成的大陪審團聽取了60位證人的70多個小時的證詞，其中包括三名驗屍官的證詞。他們審閱了成千上萬頁的證詞、證言、勘察報告和化驗報告等。這位檢察官說，陪審團成員是「唯一聽取了所有證言、證據的人」。

留心案件的進展可以發現，許多證人的說法相互矛盾，不少證人的證詞前後不一致，有些與物證不符。陪審團審議的一個關鍵點是，被槍殺的18歲黑人青年布朗被警官攔下後，他有沖向警官的行為，還是已經投降？數十名目擊者對場景的描述互相矛盾。瀏覽法庭在陪審團裁決後公布的證人證詞，有助於外界了解陪審團審議這一關鍵點的困難處境。

舉例來說，14號證人的證詞明顯同情黑人青年布朗，「（布朗）向我跑來，我要說的是，他被打中了……(威爾遜)就是想要打死他」。證人對隨後趕來的地方警察說，布朗被槍擊後，舉起雙手投降了。聯邦調查人員再次向14號證人核實時，證人卻無法判斷，布朗的手勢是投降，還是檢查受傷的手。證人也不能確定，布朗的手心當時是向著自己，還是警官。而後者表明了投降意圖。不過該證人又說，布朗受傷後沖向了警察，威爾遜警官一邊高喊「站住」，一邊開槍，「每喊一次就開一槍」。

從以上證詞可以看出，做一名陪審團成員相當不容易，尤其是審理這類全國矚目的刑事案件。不過，做陪審員是美國人的一項公民義務。移民申請入籍時，必須填寫同意履行這一義務，否則入籍申請將遭到拒絕。法律規定，未滿18歲、不在本地居住、不通曉英語以及聽力有缺陷、有犯罪記錄的美國公民不能擔任陪審員。此外，本身職業是執法、司法的人員也不宜當陪審員。

挑選陪審員是一個耗時費力的過程。首先法官助理隨機從當地選民登記冊、駕照名錄中選出陪審員候選人。每年有數百萬美國人被選為候選人。選出這麼多候選人的主要原因是，美國所有刑事案件和多數民事案件需要陪審團出席。其次，並不是所有候選人最後都能做陪審員，為此候選人數通常數倍於所需的陪審員人數。

候選人隨後到法院填寫調查表，用以篩選候選人是否對案件涉及的問題有強烈的個人感情色彩。如酒後駕車致死案，調查表上可能會問，「你是否有親朋酒後駕車，或有親朋成為這類交通事故的受害者？」在關於環境的訴訟案中，可能會問，「你對環境污染的態度，你是否受到環境污染的侵害？」。有強烈個人感情色彩的候選人將被取消作為本案陪審員的資格。最後法官根據候選人編號面試並挑選陪審員。編號比較靠後的候選人常常還沒等到法官面試即告所需的12名陪審員已經確定。其間，凡是和案件有任何關係，如認識原告、被告、律師或者證人，工作或居住在案發地附近的，要如實報告法官。這類候選人不宜當陪審員。

被選為陪審員後，法官向陪審員宣布，「你們不需要任何專業的法律訓練，也無需精通法律條文。你們只要用自己的生活經驗和感受對證據作出判斷」。審議案件前，十多名陪審員在法官的帶領下，一起在法庭上高聲誦讀誓詞宣誓，承諾將認真、誠實地審理本案，並以法律和事實做出真實的判決。

陪審員隨後在法庭上聽取控、辯雙方律師詢問證人、提供證據以及法庭陳詞，最後集體投票，表決被告是否有罪。在12名陪審員中，只有9人意見一致，才能做出一般的民事和刑事案件的裁決。指控謀殺成立的案件需要陪審團一致通過。如果不能達成一致還需要陪審團重新審議。為了減少外界的影響，陪審員不得與任何人，包括其他的陪審員討論案件（除了陪審員進行最終裁決時），不能看與本案有關的電視、廣播、報紙的新聞報道。庭審過程中，法官盡量保證陪審員不受他人的情緒干擾，不允許檢察官和律師用情緒化的語言作總結陳述。

美國的陪審制度從1787年被寫入憲法至今已有227年的歷史。這個制度並不完美，如成本較高，但它排除了職業法官的獨斷，而且有利於防止腐敗。美國人常說，收買12個人總比收買1個人困難。更重要的是，陪審制通過吸收普通民眾參與司法審判，使審判更加人性化。本周，密蘇里陪審團作出的裁決是否公正？這顯然超出了本文討論的範疇。不過可以肯定，美國人對這一判決的爭論將會非常激烈。

（資料圖：當地法院所公布的14號證人的證詞）

（註：本文原標題為《涉槍殺案警察為何免於起訴？》）關於作者

鍾布，騰訊·大家專欄作者，任教於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研究領域包括社交媒體對個人媒介素養形成的影響，關注新媒體及移動科技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