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此情可待成追憶

很開心你能來，很遺憾你離開

杜鵑啼血，過往凄凄慘慘戚戚。

蝴蝶滄海，盡頭環環繞繞轉轉。

我本以為李商隱這位晚唐詩人無甚可寫，再讀他的詩詞，卻是滿滿情意，深覺自己狹隘的很。他與杜牧合稱「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裡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那些纏綿悱惻的愛情詩作，似雲雨，似薄霧，不知不覺便朦朧了心。

眾人稱他李商隱，我還是喜歡叫他義山兄。最中意的便是《錦瑟》，每一句都甚合心意，我推測揣摩著他的愛情故事，他的歲月餘生，他的清明心境。只可惜青絲熬成白髮，詩人再無春秋。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庄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錦瑟為什麼要有五十根弦？一弦一柱都使我想起了青春之年。莊周曾經曉夢自己化身成了蝴蝶，望帝的思鄉之心托給了聲聲啼叫的杜鵑。滄海月明下的眼淚變成了珍珠，藍田美玉在暖日里彷彿會生起朦朧的煙。這些感情至今還可追憶，在當時卻是使人感到惆悵、迷惘。

於是啊，義山兄想起了玉陽山靈都觀里的宋華陽，想起了進京趕考途中的柳枝姑娘，想起了誓死相守卻先己而去的妻子，他的情思里瀰漫著她們的一顰一笑，千嬌百媚惹人醉；他的情思里還充斥著年少稚嫩的愛戀，以及兒時懵懂的青澀；他的情思還徘徊於窗前的白月光，與心頭的硃砂痣。

它們雖然妖嬈華麗，但只能存於回憶之間，萬劫不復，欲身臨其境，卻始終不得。此情如畫舫煙波，剪不斷，理還亂，雖奼紫嫣紅，卻氤氳朦朧，奈何天，幾翻嗟嘆，欲說還休，那些脆弱的情緣依然薄如蝶翼，依然纏綿悱惻，像極了此刻滿耳的哀傷繾綣之音。漸漸地，它們變成了陌生的駱駝，變成了無言的沙漠，只餘下沉默的空白，只餘下空白的沉沒。

看《甄嬛傳》時，甄嬛曾對四郎說「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彼時嬛嬛與四郎還是情真意切，四郎說「京城無雨，果郡王所在巴山卻是好一片夜景呢。」且不說書中嬛嬛愛情，義山兄的這兩句詩，頗得人喜歡。

總之，我們是盼有人共剪窗燭的，義山兄，不是嗎？

有的詩之所以好，是因為寫的人實在是情深之人。有的人情深，他會彰顯出來，像納蘭的悼亡詞，義山兄呢，他也是情深之人，可是他不同於納蘭那樣直接的抒發，也不同於賀鑄這樣偶爾的爆發。他是籠統寫就，跳躍式的意象和朦朧的字句讓你無法知道他究竟在寫什麼，可是讀完一首詩，總能有觸動人心的地方，讓你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沒有時間去探究他在寫什麼。

何況我這人，本就是不求甚解，意境到了，情懷到了，便瞭然了。若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怕只怕毀了幻靈仙境，得不償失。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不覺思緒萬千，悄然入夢。

編輯 | 琳琅公子製作 | 琳琅公子?人生四戒，酒色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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