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義愛情論

這個年紀談愛情好像有點兒尷尬。

但是再過幾年，就會讓人覺得矯情。往前幾年呢，又讓人覺得稚氣。

所以，還是尷尬好了。

說起來，這麼些年，雖然沒愛過誰，沒被誰愛過，但是卻好好圍觀了好幾場戀愛。用圍觀有點兒輕，因為實際上就是那種閃閃發亮的一千瓦電燈泡。

大學剛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懷著一種艷遇的期待走進大門。然而結局卻千差萬別。有人開了桃花，有人開了紅杏，吵吵鬧鬧分分合合，有人走到最後散了，有人走不到最後就散了。然而我，大概在心裡錯種了一棵鐵樹，就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魚，一直沒有什麼方向感。冷冷清清，反倒更從容。

一、

S姑娘是我大學裡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剛認識的時候她有個異地的男友，是高中時期並肩走過來的人。她每天的電話粥煲到發燙，去夜市的路上，放學回宿舍後，熄燈的深夜，S姑娘的手機不離手，pia~pia~地發微信，手指頭快到只剩下幻影。

然後呢？

然後理所當然地分手了，S姑娘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男朋友，新的相處方式。她常常膩在男朋友身邊，耍脾氣甩性子，狠勁兒十足。

然後呢？

然後理所當然又分手了，S姑娘很快有了新歡，她跟他一起泡在網吧里通宵打遊戲，然後帶著滿滿的勝率和一身的煙味兒從樓下買來小籠包，一口一口地分吃完，再回去蒙頭睡上一大覺。

然後呢？

對，又分手了。S姑娘這次沉寂了半年，遇到了現在的男朋友。晚上做飯的時候，我跟S姑娘說，想不到你們在一起居然這麼久了。S姑娘手上的刀停下來，想了想，對哦，已經一年零兩個月了。不過一年多也算久嗎？我嗤笑一聲，說，對你來說算是很久的了。

S姑娘和他常常吵鬧，一點兒小事都吵到天翻地覆。可是只需要一秒鐘，兩個人就又能膩到一起。S姑娘嘴上嫌棄他，可是也常常早起給他做飯，照顧他的起居。我笑她說，你們就像一對老夫老妻。S姑娘驚訝地瞪大眼睛，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還記得，當初S姑娘對我說，找個男朋友吧，你不去多試試看，怎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適合什麼。我說，再看看吧。這一看，就又是好幾年。

S姑娘大概是除了初高中的言情小說以外對我的愛情觀影響最大的人。我一路看著她走馬燈似的換著對象，就好像一個挑剔的食客，一盤菜只嘗一點點，然後皺著眉頭挑著骨頭。

她將愛情當做必需品，柴米油鹽一樣加進生活，然後嘗一嘗，換一種。但是好在習慣了這麼久，她終於也愛上了某一種牌子的醬油。

二、

A姑娘是我的高中同學，也是我整個高中最好的朋友。拜她所賜，我對水瓶座有了根深蒂固的成見。她瘋癲成性又認真執著，至情至性又冷淡無情，簡直像是一個矛盾綜合體。

她補習一年，還是以一個對她來說不算好的成績上了大學。上大學之後沒多久，她就認識了他，大抵中間還有什麼曲折過程，只是我跟A姑娘相距太遠，聽到的消息零零碎碎，懶散的我也懶得再去整理，反正結果就是，他們成為了彼此的初戀。我當時簡直是要拍手叫好，終於有人收了A姑娘這個妖孽。

可是事實證明，當時我真的是太天真。

我不知道是不是吵架才是每一對情侶必然的相處方式，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對情侶都會像A姑娘這樣把架吵得轟轟烈烈。

A姑娘總是情緒低落地來找我，或者打電話或者發消息，說，這次我是真的要分手了，真的。

加重語氣的話讓人容不得質疑，於是我揪著一顆心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她總是要讓我問上八百遍，才惡狠狠地說出事件始末。無非是兩個人的口角啦，無非是誤會啊借口啊，什麼你不接我電話就是不在乎我，快給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總是耗費著長途電話，可憐巴巴地在這頭聽著A姑娘的哭訴，翻來覆去的幾件事情在A姑娘口中成了死結，而且是我死也解不開的那種。

最神奇的是，她明明覺得我解不開，還偏要拿給我看。然後我開解她半天，毫無效果地掛斷電話之後還會忐忑，覺得是不是沒有幫上忙。然後第二天，兩個人高高興興地給我發消息，我們和好啦。

第一次我覺得心慌，第二次我覺得疑惑，第三次我覺得無奈，第四次，我直接跟A姑娘說，那你分手好了，既然這麼累就分手吧。可是她又沉默半天告訴我，其實他對我很好啊……

分分合合，他們兩個居然也走過了兩年。上一次回家的時候，A姑娘強硬地要求我去見了她口中的那個他，好像見家長一樣神奇。那個時候，他們之間相處好像已經融洽了許多，兩個人之間，模模糊糊像是纏繞著千絲萬線。

我啃著干鍋排骨，聽著A姑娘的朋友們抱怨著A姑娘老給她們說自己要分手的事情，心下釋然，原來不只是我一個人受折磨。

A姑娘有些羞赧，卻仍舊大聲說著辯解的話。他看著A姑娘，笑著，給她夾了一塊排骨。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有點兒羨慕。真的，只有一丁點兒。

三、

X姑娘和Y先生的愛情故事我倒不是很了解，只隱約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七年。

七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人從青澀到成熟。如果給兩個人，那麼這兩個人大概從頭到腳趾都是融洽的。

X姑娘是那種仙氣四溢的女孩子，烏黑長發一直垂到腰際，面容白凈溫和，即便不是穿著白裙子，也讓人覺得手裡捧著蓮花。她說話輕輕柔柔，笑起來孩子一樣可愛，大概是多年彈鋼琴養成的一身氣質，讓人覺得靈氣婉轉。X姑娘做事從來專註執著，鋼琴，吉他，兩所國外大學的offer，還有一陽台的花，她就像一個活在故事裡的仙女，腳尖輕盈，一步一步邁向自己的目標。

Y先生與X姑娘恰好相反，Y先生更像是一個領導者，骨子裡的執拗和規劃強迫症讓他時刻都顯得有些憂慮。不過他能力強大無比，恰似一個無所不能的領路人。他與X姑娘剛好一剛一柔，就像是道家常畫的陰陽魚。

我對他們了解不多，讓我覺得一定要把他們寫出來的，是一件小事，這件小事，還是M姑娘後來告訴我的。

那天大家一起出去唱歌，M姑娘與X姑娘坐在一起，兩個人嬉笑玩鬧，雖然環境嘈雜但是也自得其樂。Y先生坐在更遠一點的沙發上，手裡拿著ipad，玩兒著遊戲。

兩個姑娘一起從廁所回來之後，X姑娘因為被門夾到手，於是悶悶不樂。Y先生突然隔著喧鬧的話筒聲音問，小朋友，你怎麼了？

X姑娘說，被門夾到了，好疼。

Y先生突然笑起來，X姑娘突然想到什麼，補上一句，不是頭！然後也笑起來。

我一直想著，那畫面一定很動人。

七年的時間那麼長，有人說，愛情都會被磨滅。可是我在他們身上看到的愛情還很新鮮，我覺得，最好的愛情，就在他們相視一笑之間。

大概有人會說，你說這麼多有什麼用，一千個人有一千種愛情，愛情這種捉摸不定的狗屁玩意兒，鬼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來，什麼時候就走了。什麼時候遇上對的人，什麼時候告別錯的愛。

好像是這樣的。

於是又變成一番胡言亂語，危言聳聽。柔情蜜意我沒有，肝腸寸斷我也沒有，我只能端上一點點旁觀的餘味，但願你能嗅見愛情。

你問我到底在幹嘛。

唔……大概是秋天到了，開始思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