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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紅妝照汗青——陳圓圓

 一代紅妝照汗青——陳圓圓 

 美女,在歷史長河中往往被視為金戈鐵馬間可有可無的點綴,然而細翻史籍,驚心動魄的大事件之後,卻常常有她們隱約的身影。  或許是身不由己的捲入,或許是不經意間參與,更或許是主動地去改變歷史的進程……或者潔身自好的君子們可以忽略美女的存在,歷史卻無法抹盡她們的痕迹……  男人愛看美女,已是不用多說的了,其實女人更願看美女。一種心態是艷慕,向美女學習服飾配搭美儀修容,以期它日自己也成為美女一名;第二種更多,認真看個明白,多多挑刺找岔。  無論是哪種,美女都因此廣受注目。  那麼,照理說,美女如此,美男子也就應該大行其道了?事實上似乎並不如此。  雖然史上男色滿園風光,如今也逢美男盛世,但「女人以貌為財,男子以財為貌」更是至理名言。在外表上必要與同性斤斤計較或滿地打滾或眼淚鼻涕或陰暗地謀劃給對方毀容的男人,至少我還沒有見過,如果你見過,恭喜你,趕緊去買彩票吧……  至於天生就會對帥哥雙眼放光的女生,更是一但心有所屬,其它的男人都要靠邊站了也:哪怕是十大內衣男模一齊站在面前,多半她還是會分神片刻,心裡嘀咕:「老公仔辦公桌對面那個小妞會不會……?!」  總之,俺個人認為,美女以及有美女參與的相關八卦歷史花邊,始終都是熱門話題……  講到美女,人們總愛說某地出美女,某處水土養美女。比如歷史上的元朝,蒙古皇族選美的重中之重就是「代產嬌娃」的弘吉剌。而漢族人心目中,最早認為漢中出美人,還有「米脂婆姨」的說法。宋真宗他老人家則心心念念蜀地美人的熱辣痴情。當然更多的是認為江南水鄉出美女,腰纏萬貫之後,是定要騎鶴下揚州去的。  實際上,美女們是不分地域存在的,某些在人們常識中感覺不太可能出美女的地方,歷史上卻恰恰孕育過美冠群芳的超級美女。這些異軍突起型的美女群中,比較典型的一個就是生於廣西博白山村的綠珠了。  以美貌而言,綠珠似乎並不遜色於公認的四大美女,但是因為在歷史上掀起的波瀾規模要比四美小得多,因此如今不是很出名。其實在明清時期,她還是非常有名氣的。  只是,美女們到底是長怎麼樣的?  很可惜曠世美女們生活的時代還沒有攝影技術,我們遂不能一睹美女的容顏。不過講到這一點,很多歷史上的美女,她們的美貌也許並不是現代人所喜愛的那一種。古人的眼光和今天的人並不太一致。  那年我游故宮,順道瞻仰了一下歷代帝後寫真圖。那都是些拙劣的影印件,純粹是放在小房子里騙入場費的。一路看將下來,圖片的女主人都顯得神情呆板,那幅模樣要讓皇帝老兒目眩神迷實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當然古代的畫畫風格跟現在是大大的不一樣,后妃們也不可能露出真容給畫師們看個飽。  當然,歷代后妃,很多都與背後的家族勢力相關,她們不一定真是什麼極品美人兒。當然,如果你非要說是美人,我也沒意見,各花入各眼,氣質美人也是美人么……  不過,皇帝畢竟是皇帝,享有在全國範圍內搜求美女的權力。政治聯姻而來的后妃即使美色平平,他們也很心理平衡……  但即令皇權震人,天下美女仍然並不是只歸皇帝老兒一人的。還是有許多的美女,如晨星般散布民間。  明朝有過這樣一位姓名未傳的美女。據說她因夫榮而妻貴,封為誥命夫人,依制度謁見太后。結果她一進宮,就艷驚四座,把整個後宮的女人都比下去了。連太后都忍不住發牢騷曰:那些派往全國選美的官兒真是辦事不力,這樣的美女怎麼都遺漏了?  雖然世上很多略有幾分姿色的女子,都以嫁入豪門富家為己任。但由此可見姻緣這東西也還是老天爺說了算,即使不是天潢貴胄,美女也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亂世紅顏----陳圓圓   華夏做為一個民族,早就已經出現,但「華夏」這一名稱的來歷應做何解?《左傳》中有這樣一句話:「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當然,這個解釋並不完全盡然,但華夏民族在世人心中與禮儀之大和服章之美密不可分,卻是毋庸置疑的。早在周代的時候,現代意義上的漢族還沒形成,它的前身華夏族以及華夏服飾,卻已經相當有規模了。一個文明有了認同感就要確定出一系列標誌性的東西,冠服制度就是其一。  由此可見衣冠服飾和禮儀制度、思想文化一樣,是中國傳統文化中不可分割的重要一環。中華古老的服飾文化絢麗多彩,與民族屬性息息相關。中國也因此自古以來被尊稱為「衣冠上國」、「禮儀之邦」。  華夏冠服是世界服飾史上傳承最久、內涵最豐富的一支。比如說「深衣」,它上下連體,代表「德貴專一」,寬大的衣袖呈圓弧狀以應規,交領成矩以應方,代表「不依規矩不成方圓」,衣帶垂至腳踝,代表正直,下襟齊地,代表權衡。看似簡單的衣飾,包含了華夏幾千年文明傳承下來的民族的性格與道德思想。  然而傳承了三千餘年的華夏冠服制度,卻在區區三百年前,隨著明帝國的大廈轟然倒塌,被生生割裂。那時的人們,其實很多人並不反對接受新的統治者,卻實在無法接受剃髮易服,因為身體髮膚受諸父母不得毀傷,更重要的是那冠服代表了自己的民族屬性,是流在血管里的信仰。在那些延綿整個清王朝的憤恨與抗爭中,究竟有多少是為了明王朝,又有多少是為了宗族血脈與那「留髮不留頭」的殘忍殺戮?誰也說不清。  華夏冠服的傳承被割裂,與清軍入主中原有著直接的關係。而清軍能夠輕易直入山海關,當時的山海關守將吳三桂難辭其咎。而吳三桂之所以會主動引清兵入關,世人都說是為了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的名字叫陳圓圓。 陳圓圓是明末秦淮八艷之一。秦淮八艷年齡不同,經歷和結局也都不同,相同的是她們都是當時萬里挑一的絕頂名妓,而陳圓圓很可能便是秦淮八艷中最以美貌風情出眾的那個。  明末才子吳梅村,也曾經流連於秦淮河的風月,做為陳圓圓秦淮歲月的見證人,吳才子曾經寫過一首《圓圓曲》,全詩長六百餘字,將陳圓圓被比做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雖然只是一介弱質女子、豪強爭奪的物品,卻在那個王朝更迭的亂世里無意間起到一個看似偶然,卻又極其關鍵的作用。  如果嫵媚風情中那瞬間的微笑,就能夠讓一位多情公子至死不忘,讓一位驍勇果決的將軍可恥地背叛自己的民族,讓一個擁有數千萬人口,上萬里疆域的帝國歸於毀滅,讓數千年的衣冠毀裂為胡服——那,這樣的美麗,該是怎樣的動人心魄啊?  可惜的是,這美麗,早已被深埋在歷史的塵土中。那是個遠逝的年代,數百年的光陰使我們已無法真切地體味那足以毀滅一個帝國的美麗,我們僅僅只能在歷史的故紙堆中追尋那個美麗女子所留下的淡淡足跡。那一切虛幻得彷彿只是個傳說:冥冥造就了傾國的美麗,而歷史的偶然卻不肯讓這造物的傑作憑空老去。於是,美麗的蝴蝶輕輕揮舞翅膀,卻在千里之外,掀起了一場滔天的駭浪。  這場悲劇的可悲之處就在於,蝴蝶本身的美麗,並不是罪惡的根源。  然而陳圓圓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她究竟來自何方?  歷史上有這樣一種人,他們的故事在世間世代傳頌,可他們的足跡卻迷離渺茫——當我們真要去尋找其一生事迹時,總是會發現那些發黃的紙堆中可用的東西寥寥無幾。這個叫陳圓圓的女子,就是其中之一。有時候你會覺得,她似乎根本就沒有過去,彷彿從一開始就是美貌青春。關於陳圓圓的早年故事,我們只能在她那些昔時老友的回憶中,尋取些許蹤跡。國變之後,關於她的事迹,也成了江南士大夫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然而這大都只是些道聽途說的東西。關於她的出生,即便是那些親近的人,也是眾說紛紜。在他們說來,這個天生的尤物,似乎原本就出身賤籍。然而這並不對。  據許多年後的人們考證,陳圓圓本姓邢,又名沅,字畹芬。她大約生於天啟初年(公元1621-1627),原本是良家出身,祖籍常州奔牛。祖上也曾經薄有家產,卻在她父親手上敗落殆凈。這位父親雅好戲目小曲,家中常有十餘人聚集,日夜謳歌不輟,食宿當然由邢家提供。如此只出不進的開銷,不敗家是不可能的。家境潦倒後,其父不得不做貨郎以養家糊口。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生母就去世了,陳圓圓只能寄居舅家,因此改姓陳氏。在寄人籬下多年後,陳圓圓終於長成,卻並未能象別的女子那樣嫁人成家,而是被族人引至蘇州,賣入娼門,變成了「玉峰女優陳圓圓」。  初出道的陳圓圓已經顯露出她動人心弦的特質。曾有個叫貢二山的道台,其子貢若甫偶過蘇州,對她一見傾心,以重金贖歸。誰知貢公子有懼內之癖,家中從此不得安寧。貢二山只得作主將陳圓圓放歸蘇州。  嫁人不著的陳圓圓艷幟重張,名傾吳下,成為首屈一指的名妓。  那時候的名妓可不是好做的,不但須才色俱佳,更要得到公子名士的首肯才成。秦淮風月,從來少不了名士們的參與。  陳圓圓的才色何止是俱佳,更被公認為是當時梨園風月場中才藝貌均列第一的人物。大概是承受了父親的遺傳基因,陳圓圓天生一副好歌喉,也善於歌唱。當時盛行崑曲,陳圓圓尤擅戈陽腔,每當她登場唱做,「花明雪艷,獨出冠時」,令觀者魂銷。尤其是她演的紅娘,更是「體態輕靡,道白巧韻,曲盡蕭寺當年情緒。」她曾經在貴公子鄒樞家中演過此角,傾倒滿座賓客,被稱許為「聲甲天下之聲,色甲天下之色。」  崑曲沿襲唐詩宋詞之風,曲牌多達二千餘種,雖然陳圓圓最初擅長的並非雅部崑曲,而是雜部戈陽腔,但那時劇本多由滿腹詩書的才子,窮畢生精力方得寫就,鋪排華麗辭藻雅緻,陳圓圓能將詞曲中意境詮釋得如此淋漓盡致,其才華不問可知。  陳圓圓著有《舞余詞》一卷,可惜如今多已散失,僅餘三首。然僅此三首,已足以與當時一流文人相比美。如她的《醜奴兒令》:「梅落滿溪綠漲春將去。馬踏星沙、雨打梨花,又有香風透碧紗。聲聲羌笛吹楊柳,月映官衙、懶賦梅花。簾里人兒學喚茶。」又如轉運曲:「堤柳堤柳,不系東行馬首,空餘千縷秋霜,凝淚思君斷腸,腸斷腸斷,又聽催歸聲喚。」  陳圓圓如此才貌,自然為群名士所追捧。  然而,那是亂世的前夜,名妓與名士們的詩酒唱和、風月情愫,註定無法長久。  時間很快走到了公元1642年的春天。  那個時候,即便是最溫文爾雅的江南士大夫們,嘴邊的話題,也總離不了遼東失敗的戰事,秦晉三邊的天災匪患,北京城裡的政治風潮這些俗不可耐的題目。即便是在詩酒名花的風月場合里,也時常會有些傢伙站起來激情洋溢地慷慨陳辭一番,然而這通常並不影響這位兄台在片刻之後便偎紅倚翠酩酊大醉而眠的雅緻。秦淮岸邊的楊柳春風,歷來是江山意氣的墳墓。  當忠君愛國的代價,從聖潔的鮮血變成滿嘴的唾沫星子時,這個王朝的壽數,也就該到頭了。輝煌的文明也許會導致墮落,但墮落成這個樣子,恐怕也不能全算到江南楊柳春風的頭上吧?  在那末世的繁華中,雖然國計傾危,然而杏花春雨卻依然鍾情江南。  烏衣巷口秦淮夜,西子湖畔錢塘潮,脂粉香里,弦歌聲中,留住了無數人青春的回憶。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江南人,都樂呵呵地以為,即便天上只有三分明月,至少也有兩分是照在他們頭上的。  在明月下,在笙歌中,名士大夫們是如此浪漫地揮霍著那電光影中的春風,連世間那滄海桑田般的巨變都不能驚醒這些綺彩的夢。他們是如此的留戀著幻夢中的人生歲月,以至於在若干年後,那些曾在這裡消磨盡自己一生中最美好時光的落魄王孫們,會在生命的夕陽中,在筆頭上慢慢回憶那個花錦如晝的時代。當他們用秀麗的小楷,在昏黃的燭光下拾取自己一生的足印時,那少時紅燭帳中的溫柔,眼前亡國失意的感傷,是足以引出好些淚水來的。  見過陳圓圓的名士們,大約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1642年的春天。  煙雨江南,殘春午後,在細細的霖雨中,微風搖落了枝頭的杏花,連帶著露珠,輕輕地飄落在席間少女的衣襟上。那女子輕輕舉起酒杯,嘴角還帶著淺淺的微笑,風塵中的酒病輕愁,終究沒能掩住她那傾國的姿態。  那一笑,便成了青史中不滅的印跡。  那時的名士們總認為自己才有指點江山的資格,他們不會想到,眼前媚眼如絲、宛轉承歡的女子,將會在這亂世舞台上扮演怎樣的角色,她留給後世的印記,將比他們所有的人都深都重。  在一個錯誤的時代里,上蒼錯誤地創造了那足以毀滅一個王朝的美麗,更糟糕的是,還把她放在了錯誤的舞台上,面對著一群錯誤的觀眾。當歷史中的種種陰差陽錯,都積累到一個人身上發生的時候,這個人就註定要和歷史開上一個可怕的玩笑了。  就在這個春天,崇楨皇帝田貴妃的父親田弘遇,在上千人的前呼後擁下往南普陀進香。  這位田皇親,雖然貴為國戚,底子里卻是個十足的流氓。他一路劫掠客商貨船,又憑藉著自己的身份,從南方販運了十幾船銅錢前往北方(明末北方銀賤而錢貴,從南方販錢往北方可牟取暴利),他還一路搜尋絕色女子,半搶半買。  田皇親搶人妻女有一層理由是相當堂皇的:進獻天子。  田弘遇名畹,原本只不過在揚州做千總的小官,在當地娶了個從良的娼婦吳氏。吳氏身份雖低賤,帶來的女兒卻成了田弘遇的福星。這個養女美貌聰慧,最後成了崇楨帝的田貴妃。她為崇楨帝生下了四個兒子,是崇楨后妃中最為得寵的。因此田弘遇雖非正牌國丈,卻也在崇楨朝諸外戚中最為驕縱。但田貴妃也有不如意的地方,她為皇帝生下的兒子往往夭折,她畢竟只是個妃子,時常被周皇后壓制,有一次甚至使皇帝長達三月不曾召見她。更糟的是當時的大太監曹化淳從南方搜掠了許多美女獻進宮中,使崇禎神魂顛倒,又有一個月的時間不見田貴妃。田弘遇眼見養女的寵妃地位被動搖,便想再到蘇揚一帶另尋美女進獻,以圖自家富貴長久。  陳圓圓雖負盛名,常與才子名士來往,其實不過是供人取樂的玩物。在此之前,她已經有過一次被搶掠的驚險遭遇了。那一次想搶她的也是田皇親的手下,但陳圓圓躲了起來,鴇母將另一個女子冒名送出,陳圓圓方逃過一劫。而這第二次田皇親親自出馬,她就沒能逃脫得了。  其實在兩次搶劫之間,陳圓圓本來也有機會逃的。可惜的是她所託非人。  那個人就是「復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冒辟疆雖是名公子,但陳圓圓眼中看過的公子何止百十之數?所以最初的時候,冒公子乘省親之隙慕名來尋時,足足碰了幾次閉門羹才得見到美人之面。立刻就被迷得七葷八素。  歌舞至更深夜靜之時,風雨忽起。這原本是「天留客」的好時機,豈知陳圓圓深諳欲拒還迎之理,非要漏夜冒雨乘舟返家。冒公子心癢難搔,拉著陳圓圓的衣裳不放,非要她許下一個再見面的日子不可。陳圓圓便約他半月之後共赴蘇州城南光福小鎮賞梅。冒辟疆告以行期緊迫,大有哀懇提前約會時間的意思。豈知見慣才子財子的陳圓圓並不通融,反說那不如等到八月同去虎丘賞桂花。  留下一句可有可無的許諾之後,陳圓圓便翩然而去,冒才子只能心有不甘地繼續省親之旅。  數月後冒公子再度來訪,沒成想一來就聽說陳圓圓被權貴強奪了去,冒才子悵然若失,深悔沒有先下手為強,見人就長嘆佳人難再得。朋友們終於被咶噪不過,告訴他被搶走的是假名妓,真正的陳圓圓就藏匿在附近某處。於是立即前往尋訪。  結果這次相見大是奇遇,陳圓圓表現得非常親昵,主動再三留宿。  這飛來艷福太過離奇,冒辟疆立即高度警惕,非但不肯應邀繾綣,反而借口老娘親沒人照顧,逃回自家船上且「不復登岸」。陳圓圓也再沒有上次那樣動輒訂半月半年之約的耐心,天剛亮就以良家淡妝之態來到冒家船上求見冒太夫人,堅持要冒辟疆再到自己家中一敘。  再次相見,陳圓圓不再客套,徑直提出要許嫁終身。冒辟疆真是「驚喜」過望,想到她是剛從權貴手掌心裡逃出來的,眼前美人頓時形同燙山芋,立即生硬拒絕,且連老子也搬將出來:「我父親陷身兵火,我正要拋妻棄子相殉,這兩次來看你,不過是因為路途阻隔行走不得,這才閑步而至。你說這話,我只好堵上耳朵當沒聽見,免得耽誤了你。」  既然老子陷身兵火,為啥兒子還有半路尋妓的雅興?這謊其實是說不圓的。但是總之,冒才子千言萬語背後就是一句話:你陳圓圓不過一介妓女,還有一堆麻煩沒解決,想嫁我?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但陳圓圓已經沒有第二條更好的路可走,她只能宛轉哀求他收納自己。冒辟疆急於脫身,便隨口許了個願,答應辦妥事情便來接她。陳圓圓聽了驚喜信疑交集,反覆叮囑他萬勿失約。於是冒辟疆詩即席吟了八言絕句交帳,然後匆匆離去。  這一去,就是大半年。陳圓圓在提心弔膽之中屢屢託人捎話寄信,都被冒辟疆置之不理。  終於,田弘遇又來了。陳圓圓只得再次到處躲藏。當地百姓甚至還聚集起千人之眾來保護她的安全。但田弘遇這一次卻是必欲得之,恃勢恐嚇當地官員百姓,最終以兩千金的價錢,將陳圓圓強買了去。  十天後,冒才子終於姍姍來遲,準備履行大半年前的婚約。當他得知陳圓圓被搶,感嘆了一番也就罷了。田弘遇的勢利,冒辟疆既得罪不起,也從來沒有過要去為陳圓圓如此賣力的地步。  只是沒想到,後來陳圓圓竟艷名動天下。大概從那時起,冒辟疆的後悔便溢於言表了,就連給自己的姬妾董小宛寫悼文時,也沒忘了著力描寫陳圓圓曾經也向自己託付終身的事情。直到後來他垂垂老矣,還在惦記著這個他所見過最美貌的女子。  冒才子不是不悵惘的,但透過文字,那些表面的悵惘背後,更多的是得意顯擺:天下第一美人曾經傾心於我,我卻流水無情,可見我名公子風流絕非虛名。  只是,雖然表揚了幾聲自己重孝輕色,自命是風流公子中的忠孝之士,冒辟疆的言辭中也滿是佳人難再得之嘆。恐怕冒公子此後也不免時常埋怨自己當初太過膽小畏縮,竟然一夜都不曾留宿,就白白離去吧。其實,當時和陳圓圓一起被田弘遇掠走的,還有名妓顧壽、楊宛等人。她們都被帶到了北京。顧壽與楊宛的人生很快就要終結,陳圓圓卻從此開始了她身不由己,卻牽動政局的下半生。  這時候的大明王朝,已經是大廈將傾,天災人禍重重疊疊。  崇楨十一年時,崇楨帝曾經召百官卜問天下大事,得到的乩文曰:「九九氣運遷,涇水河邊、渭水河邊,投秦入楚鬧幽燕。兵過數番,寇過數番,搶奪公卿入長安。軍苦何翻堪、民苦何堪,父母妻子相拋閃。家家皇天、人人皇天,大水灌魏失秦川。流寇數載即息,紅頂又將發煙。虎兔之間干戈亂,龍蛇之際是荒年。」  還是在這一年,蘇州承天寺井中白氣上沖,人們由井中發現一隻鐵匣,內藏一部心史,是三百年前宋朝人鄭思肖所作,記述了宋末元初數十年間事,極言宋遭元殺戳之慘。蘇州巡撫張國維將此書刊行於世。世人卻認為此書於此時現身並不是好兆頭,而是預示著明王朝也將重蹈宋王朝的覆轍。  崇楨十一年,正是「虎兔之間干戈亂」中的那個虎年。從這一年開始,李自成張獻忠兵力大漲,清軍也屢次進犯。明軍十戰九敗,多座重鎮被農民軍攻佔,多名文官武將死於戰事,多名宗室皇親死於非命,洛陽的福王朱常洵甚至被李自成下令活活煮殺,和上鹿肉做了一席「福祿宴」。更禍不單行的是,自崇楨十三年,也就是「龍蛇之際是荒年」的那個龍年開始,中原大旱,蝗災相繼,皇帝以國家之祭、大赦刑獄、廣求直言,也未能求得一場透雨。終於赤地千里,民間甚至到了以人肉為食的地步。  等到崇楨十五年春天,局勢愈演愈烈,崇楨帝已經是焦頭爛額。陳圓圓在這個時候被獻入宮,當然不會得到什麼好待遇,充其量不過是個為皇帝解悶的玩物而已。即便如此,崇楨也對她興趣缺缺,她只在宮中留了幾天就被送了出來。  據說皇帝也不是不驚嘆於陳圓圓的美色,卻不料美色傾城,她入宮不過幾日,就傳來睢州、太康、寧陵、考城連續失陷的消息。於是她就成了皇帝敬謝不敏的災星。這著實讓田弘遇大為掃興。出宮後的陳圓圓被送回鐵獅子衚衕的天春園,也就是田弘遇的私宅。在這裡,她重學新聲,將自己從前擅長的「雜部」戈陽腔變為「雅部」崑曲,成了田弘遇寵愛的一名歌姬。每逢歌舞盛宴,他都要將陳圓圓喚出來歌舞陪酒一番。  陳圓圓出宮不久,也就是崇楨十五年七月,正在兵荒馬亂國事瀕危之際,田貴妃病逝,田弘遇的靠山倒。田弘遇雖不忠國愛國,卻也面臨內憂外患,急於籠絡人心求保平安。   崇楨十六年盛夏五月,值得田弘遇籠絡的人終於出現在京城裡。  此人就是吳三桂。時任遼東總兵,鎮守山海關,手握重兵,年三十一歲。  李冶亭先生的《吳三桂大傳》收集各方史料說,吳三桂字長白,又字碩甫、月先,祖籍江蘇高郵,自祖父一輩起就流寓遼東,定居於距山海關一百餘里處的中後所城(即今遼寧綏中縣城)。  中後所城是明末軍事重鎮的關外八城之一,城中居民多以從軍務商為業。吳家既經商也從軍,只是普通人家,直到吳三桂十歲這年,其父吳襄才考得一個武舉,做了一名低級騎軍官。吳家的發跡就是從吳襄開始的。他投靠遼東大族祖氏,在祖大壽手下做了一名參將,更重要的是他不知怎的竟娶到了祖大壽的妹妹為繼弦妻子,從此官運亨通,十年間就做到了錦州總兵官。  祖氏家族在遼西財雄勢大,其私宅規模富麗,朝鮮世子見到後也嘆息朝鮮王宮不及其十分之一。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吳氏家族也在遼西形成了雄厚的勢力,盤根錯節、穩如磬石。除了手下的數萬明軍,吳家還有三千名子弟兵,個個驍勇善戰,那時明朝廷已經無力支付軍需糧晌,吳氏家族卻能夠憑自家的力量,不但養活屬下兵丁,還能讓他們生活富足,因此他們個個都願為吳家出生入死。這樣一來,就連皇帝也不敢輕易動吳家一根毫毛。  吳三桂生來悍勇有智,十六歲中武舉,做了一名低級軍官,十七歲時曾率二十名家丁於萬名清軍陣中救出父親,從此以「忠孝」著名,步步晉陞,二十一歲就做到游擊將軍,受蔭為錦衣百戶。  崇楨十六年春,清太宗皇太極趁火打劫,派軍進犯山東河北一帶,吳三桂奉命率部馳援,大有斬獲,崇楨大加稱許,於當年夏天召吳三桂進京陛見。  當此亂世,手裡掌有私人重兵的吳三桂,當然就成了田皇親竭力籠絡的對象。他立即邀請吳三桂到家中宴飲,並派自己最寵愛的陳圓圓歌舞娛賓、殷勤陪酒。  這一場歌舞盛宴的效果超出預期。吳三桂傾倒於陳圓圓的美貌風情,流露出想要收納陳圓圓的意思。田弘遇求之不得,當即慷慨相贈。  然而軍情緊急,吳三桂很快就不得不奉命再赴寧遠守城,陳圓圓則只能留在京城。成親未久,遽相別離。而重會,將要等到天翻地覆之後了。時間很快就到了崇楨十七年。   這註定是天下大亂的一年。正月初一,李自成在西安建立大順王朝。另一方面,明王朝的北面,與清國對峙相守的關外八城,自崇楨十四年松山決戰失去了錦州、杏山、松山、塔山四城後(洪承疇就是在此役後降清的),中後所、中前所、前屯衛也在此前一年失陷。明王朝的北面,已經只剩了吳三桂堅守的寧遠這麼一座孤城。危在旦夕的明王朝前有狼後有虎,不得不指望吳三桂苦守寧遠的忠誠了。  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吳三桂的父親吳襄被崇楨帝調入北京城,委以提督御營的重任。這既是向吳三桂示以籠絡,也多少有些扣留人質的意思。  然而寧遠孤城一座,守或不守意義已經不大。李自成的大順軍卻已經逼近了北京城。在一番浪費時日優柔寡斷的爭論之後,崇楨皇帝終於做出了棄寧遠而衛京城的決定,於當年三月四日封吳三桂為「平西伯」,命他放棄寧遠城,率部進京勤王。  幾天以後,吳三桂領著所部兵馬和寧遠滿城百姓,一路拖拖拉拉,奔北京而去。當他一路拔打著自己的算盤磨磨蹭蹭走到豐潤地方時,傳來了北京已於前一天失陷、崇楨帝在煤山上吊自殺的消息。他只得退回山海關,另做打算。  沒過幾天,李自成勸降的特使就來了,不但封官許願,還帶來了吳襄親筆勸降書信。  既有官爵,又有家人為質,吳三桂遂決意率部再次進京,歸降李自成。但他的心情是複雜的,歸降的路上,他下令所部軍士都身穿縞素,為崇楨帝後弔孝。  四月四日,吳三桂的隊伍走到了永平(河北盧龍縣)。就在此地的西沙河驛,吳三桂遇到了從北京城裡逃出的家人,事態遂急轉直下。  家人帶來的消息令吳三桂瞠目結舌:北京城裡那個所謂的大順王朝,始終改不了山大王打家劫舍坐地分贓的本色,根本不具備坐天下的眼光和能力。佔領北京城後,李自成及其親信非但未曾守信優待投降的大明官員,反而將他們都抓捕起來嚴刑拷打索要金銀,因索取金銀而被打死打殘的官員不在少數。上行則下效,農民軍的普通士卒便在平民百姓家搶掠,百姓的妻女金銀,多被他們強搶。吳襄當然也不例外,他就被李自成的「丞相」劉宗敏給關進了牢里敲詐金銀,打得半死不活,吳三桂的寵姬陳圓圓則被劉宗敏強佔,李自成也曾染指。   吳三桂聞訊,勃然大怒:「大丈夫連個女子都不能保全,還有什麼臉面見人!」當即拔轉馬頭,返回山海關,發誓要與李自成決一死戰。  只是與李自成翻臉容易,真要決戰,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吳三桂手裡不過五萬餘人,何況山海關孤懸,糧草不繼,哪有與李自成決戰的實力?  於是,一個關係重大的決定就此出台:向清借兵。   事實上,此時的吳三桂並沒有向清投降的意思,無論是他寫給清攝政王多爾袞的書信,還是野史中的記錄,他的本意都只不過是借兵滅李闖,他心裡所想的,還是圖謀復興明朝。他當時甚至向清提出了尋找崇楨子嗣,以黃河為界,兩國而治的要求。多爾袞也答應他的要求,願意讓吳三桂做一個中興明朝的擁駕重臣。  然而,多爾袞和他身邊那群早於吳三桂降清的漢臣們,真實的胃口卻是非常之大的。隨著清軍對農民軍的步步取勝,他們的目標已經不止於劃江而治,他們要的是整個中原。吳三桂想當半壁江山的中興之臣,范文程洪承疇卻想當清王朝一統中原的首功之臣。借兵一月之後,吳三桂終於在各方勸說利誘下,降清為平西王。  在漢人謀士們的主張下,多爾袞並沒有相信吳三桂降清的誠意,他沒有讓吳三桂得到崇楨太子的控制權,而是驅使吳三桂去追擊農民軍,自己卻搶在吳三桂前面進了北京城。  原本去迎接崇楨太子即位的北京城官紳士民,就這樣迎接來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新王朝。  天下大勢,就此落定。吳三桂在降清的路上,也越走越遠,直到最後為表忠心,於順治十八年十二月在昆明金蟬寺殘忍殺害南明永曆帝父子,成為萬人唾罵的千古罪人。  在這一場虎頭蛇尾的「借兵復國」中,吳三桂除了當上平西王,其它的收穫,大約就就只有又找回陳圓圓這一件事了。李自成進北京後的一個多月,對陳圓圓來說不亞於一場惡夢。  城破不久,陳圓圓就成了劉宗敏的姬妾。同時被掠的還有和她一起被田弘遇從江南帶來的名妓顧壽、楊宛。  楊宛字婉叔,善書畫,她年紀比較大,田弘遇帶她進京後讓她做了小女兒的師傅,教習書畫。北京城破前夕,楊宛化妝成丐婦模樣,帶著小姐逃往南京,想投奔總兵劉澤清。由此看來,楊宛與小姐之間的師生之情確實真摯,只可惜命運不濟,在南京郊外的山村遇上了入室搶劫的強盜,楊宛助小姐反抗強暴,結果師徒倆一起被強盜給殺了。  顧壽的運氣好些,和田府中的男戲子相約逃跑成功,不至於死在荒郊野外。  陳圓圓也曾經想過逃跑,可惜不成功,只得做了劉宗敏的姬妾。李自成敗逃時,劉宗敏也帶著她上了路。誰知無巧不成書,追擊李自成的正是吳三桂所部,她就這樣在亂軍之中回到了吳三桂身邊,總算有了一個安身之處。  吳三桂給陳圓圓提供了一方平安的小天地,卻給天下百姓帶來了戰亂流離。在這些戰事中,他為清王朝立的功勞也越來越大。而其中最大的「功勞」、最大的「忠心」,莫過於十八年後他在昆明絞殺南明永曆帝父子了。為了這場功勞,清王朝晉封他為平西親王,鎮守雲貴兩省。吳三桂從此就成了雲貴的土皇帝。  當吳三桂終於位極人臣時,陳圓圓已經是人到中年了。  吳三桂那「衝冠一怒」是不是真為了陳圓圓,這事見仁見智。但花無百日紅,隨著時間的推移,陳圓圓年長色衰,所得的寵愛逐漸減少,卻是真情。  隨著吳三桂日漸尊貴,又在雲南隻手遮天、富可敵國,他的後宮姬妾也越來越多。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八面觀音」、「四面觀音」。這兩位美姬都是南昌人,原本是禮部侍郎李明睿的家伎,後來被給事高安進獻給吳三桂。尤其是「八面觀音」,姿容與年青時的陳圓圓相比,也毫不遜色。  雖然寵遇不如當初,陳圓圓在吳府的地位還是其它姬妾所不能及的。甚至還有一種傳說,認為吳三桂受封為平西親王時,曾經想要封陳圓圓為親王正妃。陳圓圓自知無子,出身又低,極力推辭,吳三桂這才冊封原配嫡妻張氏為正妃。  陳圓圓辭妃的說法,大概在當時就已經有了,而且還有一篇據說是她寫的辭妃信為證:「妾以章台陋質,謬污瓊寢。始於一顧之恩,繼以千金之聘。流離契闊,幸得殘驅。獲與奉伍之役,珠服玉餿,依享殊榮,分已過矣。今我王析珪樣上,威鎮南天,正宜續寫戚里,諧鳳侯門,上則立體朝廷,下則重型神屬,稽之大典,斯日集體福利難以解決。若欲蒂弱絮於綉裀,培輕塵於玉幾,既蹈非耦之嫌,必貽無儀之刺,是重妾之罪也!其何敢承命。」  這篇辭妃位的書信文辭典雅,倒也與陳圓圓傳世的幾篇詞作相照應。但吳三桂真的要立陳圓圓為正妃嗎?那可就不好說了。相形之下,有些野史稱陳圓圓為「平西王次妃」,雖然仍不可靠,但也還馬馬虎虎。 事實上,吳三桂遇到陳圓圓時三十齣頭,早已有了妻室。他的原配妻子姓張,吳三桂冊立的正妃,正是這位元配妻子。  張氏的閨名家世都已經無可考,只知道是遼東人,相貌平平。  據說張氏做了平西王妃後,曾經對身邊的人嘆息,說自己當年出嫁時母親甚至都不捨得給做件紅衣裳,誰知如今風水輪流轉,自己竟然生活如此奢華。  由此推測,張氏娘家並不富裕,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張家根本沒把這個女兒看在眼裡,因為即便是窮人家,真是心疼女兒的,也不至於這樣操辦女兒的終身大事。  從這樁聯姻看來,吳三桂應該是很早就結婚了的,恐怕早在十六歲之前。因為他是十六歲中的武舉,其父也大約就在這前後迎娶了祖大壽的妹妹為繼弦妻子。再怎麼差勁的娘家,眼見女兒要嫁武舉人兼祖大壽的繼外甥,便是沒錢也要掙點面子,絕不至於連身新嫁衣都不給女兒穿吧。  張氏家世雖然差勁,在丈夫面前卻頗為強悍,吳三桂對她也是從始至終地敬畏有加。未發跡前如此,發跡後亦然。吳三桂雖然好色,對陳圓圓一見鍾情後也不敢將她立即帶回關外老家,只能寄居田弘遇處,就是一個例子。  更有趣的事情則是吳三桂被崇楨委以重任後,其父吳襄攜全家老幼遷居北京城,雖是重用,多半也有給吳三桂做人質的意思。但最好的人質即張氏與其子吳應熊卻沒有一併遷居,焉知不是因為京里有陳圓圓,因此張氏不肯進京呢。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那就真是性格決定命運了,假若張氏三從四德地去了北京,替丈夫接陳圓圓回府,那她就死定了。李自成事敗時怒殺吳家在京族人的數目,就不是三十四人,而是三十六人了。  (由此,我們可進一步證明「賢良不妒」實在是殘害女子身心健康性命安全的萬惡教條啊……)吳三桂此人,早年以孝聞名,最後卻與父親斷絕關係,致父親死於李自成之手;以大明忠臣自居,卻殘殺南明永曆帝;以漢家兒孫自居,卻主動降清蓄辮;以大清首功自居,最後又來了個三藩之亂……但有一件事,他還是做到了底的,那就是怕老婆。即使他做到平西親王之尊,對張氏屢屢悍妒殺妾的行徑,他也不敢吱聲,只能與同有懼內之疾的下屬臣僚相對嘆息。  當然,吳三桂懼內,也並不完全是張氏把獅子吼這門功夫練得到了家。最重要的是:吳三桂唯一的兒子吳應熊,是張氏所出,而這個獨生兒子早在順治十年的時候,就成了皇太極十四女和碩建寧長公主的駙馬爺、三等子爵、少保兼太子太保。當然,真實的建寧公主也不是武俠小說里寫的那個樣子,她的母親是皇太極庶妃蒙古察哈爾奇壘氏,婚後與吳應熊感情甚好,還為吳應熊生下了至少兩個兒子。  張氏有這樣一個當朝駙馬的兒子,吳三桂哪裡還會有讓陳圓圓當正妃的想法?難道能教原配妻子兼駙馬爺的娘親倒去做小老婆嗎?  事實上,吳三桂雖然寵愛陳圓圓,卻並不情願讓世人將自己與她聯繫在一起的。  只是陳圓圓以妓女出身,經歷改朝換代的漩渦中心而保平安,最後竟成了親王的姬妾,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位清朝親王,當年竟然是明王朝「勇冠三軍、孝聞九邊」的忠孝人物。這麼戲劇的事情,世人哪肯閉口不說?陳圓圓當年做妓女時的老相識吳梅村甚至還為此寫下了一篇四百餘字的長詩《圓圓曲》,對陳圓圓的美色大加褒揚,對吳三桂極盡挖苦。尤其是「怮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一句,直將吳三桂降清的緣故,都歸在了陳圓圓的美色上頭。  詩篇一出,吳三桂著實是顏面掃地。據記載,他看到吳梅村所作的《圓圓曲》後,為之「大慚」,私下裡贈送重金,要求吳梅村毀去此詩,只是吳才子堅持不肯,吳三桂雖然專橫,奈何鞭長莫及,也只得對此詩裝聾作啞了。  以吳三桂對此事諱莫之深,再加上陳圓圓一生無兒無女,莫說正妃,就是次妃,恐怕也是難封的。那封辭妃書信,多半也不過就是後人的杜撰罷了。  不過總的來說,吳三桂對陳圓圓還是不錯的,還曾經多次為陳圓圓尋找失散的親友,而且也果然找到並接到昆明去了。只是這些「王親」們實在享受不了王府里的奢華排場,又陸陸續續的返回家鄉去當富家翁了。  除了對老婆寵姬遷就再三,吳三桂對朋友部屬更是很不錯。  明朝大將傅宗龍,曾經總督薊、遼、保定軍務,是吳三桂的上司,後來死於李自成之手。吳三桂一直感念傅宗龍之德,發跡後尋到他的兒子傅汝如,待之如兄弟,任他自由出入王府;他也曾經隸屬毛文龍部,毛家沒落後家宅被人所佔,他得知消息後親自過問,不但為毛家要回田宅,還得到一筆錢財度日;曾經對他有恩的江西人曾應遴之子曾田宛也得到了他十餘萬兩白銀的饋贈。  話本小說里常有嫌貧愛富不認窮女婿的故事,吳三桂的人品可比故事裡的員外們厚道。據說他還是個低級軍官時,曾經與一個姓王的同袍關係很好,王家當時有個年幼的兒子,吳三桂便許諾結為兒女親家。後來吳三桂一路加官晉爵,姓王的這位卻壯年早逝,家境也一敗塗地,那個叫王永寧的兒子也落魄得靠人接濟為生。最後大著膽子拿了當年結親的貼子,一路乞討到了雲南。王永寧原本的想法,大概只要能得些銀錢也就心滿意足了,沒想到吳三桂看到姻貼後居然點頭認帳,當即將一個女兒嫁了給他,除了大批陪嫁,還贈送三千畝地和一所大宅。  照這些生活細節來看,吳三桂著實是性情中人,又會怕老婆,又能「衝冠一怒為紅顏」,還當上了親王,有錢有勢……簡直是時下一些小MM們求之不得的金龜一頭。莫說明媒正娶,就是做個外室寵婢,都要打破頭地去爭去搶。  然而縱觀歷史,很多不拘小節犯有過失的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卻堅守原則,如文天祥,他風流好宴飲,卻終凜天地正氣。有些小意溫存的人,卻往往做出大奸大惡之事,吳三桂就是這類人的好例子。當然,這樣直面靈魂的抉擇機會是不多的,往往一生也遇不上這種時刻。所以MM們也只能擦亮眼睛好自為之了。大概對自己的過去總是有些難以自圓其說,吳三桂開始求道拜佛。他到處布施許願,修了許多的寺廟道觀,最著名的莫過於昆明城外道觀太和宮中的一座純銅「金殿」了,這是他在康熙十年(公元1671)時捐資修築的,上面至今還留有這位平西親王「敬築」的字樣。  只是到底是真心在敬神明,還是想以此蒙蔽天地洗脫罪名,那就真是天知道了。  不過,吳三桂潛心向佛向道,對陳圓圓來說倒也是件好事。那時候的陳圓圓已經年過四旬,無意於後宮中的爭寵生涯,張妃也不是個好侍侯的主兒,她又隱約察覺到吳三桂終究不會有什麼好結局,就乾脆提出出家修道的請求。  最早的時候,陳圓圓只是帶發在王宮別院修行,吳三桂練兵之暇,還時常會去她修行的庵堂里閑坐清談。最後她終於決意遁入空門,便正式在宏覺寺接受了玉林大師的剃度,法號寂靜,到了遠離王宮的昆明城郊三聖庵中。這座小小的庵堂,也就成了她最後的歸宿。  陳圓圓死在什麼時候、是怎麼死的,一直眾說紛紜。有人說她以出家人身份一直平安地活到了康熙二十八年,得了一個善終;還有人說她是自殺的,因為吳三桂叛清,昆明城破之時她不願牽連受辱,就在庵外投了蓮花池(或滇池),也有可能是和吳三桂之孫吳世璠的郭皇后一起自縊的;更有一種說法,認為早在吳三桂舉兵叛清之前,她就已經去世了----她對吳三桂的隱事知道得太多,當她入庵修道離開王宮後,吳三桂終於起了疑心……  總之,陳圓圓的一生,就這樣在重重迷霧中開始,又在重重迷霧中結束了。  吳三桂叛清後,在康熙十七年三月自立為帝,並冊封他的髮妻張氏為皇后。只是這對「大周帝後」已壽終祿盡,當年六月張氏就死了,吳三桂也只比張氏多活了兩個月。康熙二十年(公元1681)十月二十八日,昆明城破,吳氏滅門。  值得一提的是吳三桂的那一雙寵姬。  吳氏敗亡後,「四面觀音」成了征南將軍穆占之妾,「八面觀音」則成了綏遠將軍雲貴總督蔡毓榮之妾。蔡毓榮因寵愛「八面觀音」而庇護吳三桂餘黨胡永賓,落得父子一起丟官謫戍黑龍江,雖然最終被赦還,也不免遁入空門而終。  然而蔡毓榮娶「八面觀音」終究還是沒有娶錯。她為蔡毓榮生的兒子蔡珽後來中了進士,官至正白旗漢軍都統、直隸總督;為蔡毓榮生的女兒蔡琬長大後嫁為高其倬繼妻,高其倬官至內閣學士,蔡琬封一品誥命夫人,《清史稿》稱她「明艷嫻雅,淹貫群書」,不但美貌非凡,兼且深諳政治權術,高其倬的奏章文稿,多有出自夫人之手的。  真是世事如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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