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李白唐詩鑒賞
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 李白 棄我去者, 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 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 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 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 欲上青天攬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 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 明朝散發弄扁舟。 李白詩鑒賞 《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又作《陪侍御叔華登樓歌》。 李云:又名華,是李白的族叔。是當時著名的散文家,曾任秘書省校書郎,天寶十一年任監察御史。 著有《含元殿賦》,此外還寫有《魯山令元德秀墓碑》碑文,顏真卿書,李陽冰篆額,時稱「四絕碑」。獨孤及《檢校尚書吏部員外郎趙郡李公中集序》中記載: 「(天寶)十一年拜監察御史。會權臣竊柄,貪猾當路,公入司方書,出按二千石,持斧所向,列郡為肅。」 可見李云為官的剛直、清正和不畏權貴。這首詩是在李雲行至宣城與李白相遇並同登謝朓樓時,李白為之餞行而作。全詩辭語慷慨豪放,抒發了詩人懷才不遇的激烈憤懣,表達了對黑暗社會的強烈不滿和對光明世界的執著追求。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意思是說,背棄我而離開的,是昨天的歲月,它已經不可挽回地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了;擾亂我心緒的,是現在的時光,它引起我的煩惱和憂愁。「棄」字,刻划出了過去歲月對詩人的冷酷無情;「留」字,又顯示出詩人對往昔時光流連不舍的矛盾心情。李白曾經身懷報國宏圖大志。但是,現實無情地粉碎了他的幻想。唐玄宗將他召入長安並非是讓他施展其政治抱負,而只不過是將他看作御用文人而已。 同時,李白不肯摧眉折腰的剛正性格,也難為那些權貴們所容。因此,不久就遭受讒言誹謗,被迫離開京都。在遭受了第一次重大挫折後,李白心情非常苦悶。「浪跡天下,以詩酒自適」。了解了這些,我們不難想像到這「昨日之日」和「今日之日」的涵概了詩人今昔多少辛酸及悲憤! 三四兩句突作轉折:面對著寥廓明凈的秋空,遙望萬里長風吹送鴻雁的壯美景色,不由得激起酣飲高樓的豪情逸興。這兩句在讀者面前展現出一幅壯闊明朗的萬里秋空畫圖,也展示出詩人豪邁闊大的胸襟。 從極端苦悶忽然轉到朗爽壯闊的境界,彷彿變化無端,不可思議。但這正是李白之所以為李白。正因為他素懷遠大的理想抱負,又長期為黑暗污濁的環境所壓抑,所以時刻都嚮往著廣大的可以自由馳騁的空間。目接「長風萬里送秋雁」之境,不覺精神為之一爽,煩憂為之一掃,感到一種心、境契合的舒暢,「酣飲高樓」的豪情逸興也就油然而生了。 一個「酣」字摒棄了哀怨的消極情緒,憑添了幾分豁達與豪放。 五、六句「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是借建安至唐期間的文學概況,總結李雲和詩人自己的創作風格,這兩句詩的大意是:你的詩文頗具建安風骨,我的詩象謝朓一樣清麗秀奇。「蓬萊」是海中仙山,傳說仙府難得的幽經秘錄都藏於此。東漢中央校書處東觀藏書極多,當時的學者稱東觀為道家的蓬萊山。這裡的「蓬萊文章」四字,既點明李雲校書郎的身份,又暗示其文章頗有仙氣。「建安骨」即建安風骨,指東漢建安年間曹操父子和建安七子等人詩文所共同形成的剛健清新的藝術風格。「中間小謝又清發」一句之「中間」,是指從建安到唐之間的時間。 「小謝」是指謝朓樓的建造者謝朓。《南齊書·謝朓傳》中記載:「朓字玄暉,少好學,有美名,文章清麗。」「清發」是指謝朓的詩風清麗雋逸。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二句,是從共同的志趣、理想和抱負寫二人的友誼之深。意思是說:我們倆都懷有超逸的興緻和抱負,幾乎想要飛上青天去摘取明月照亮黑暗的現實。這裡,一個「俱」字,聯貫主客,表示了二人理想的相近和豪邁氣魄的相同;一個「攬」字,極度誇張而又輕巧自如,它說明詩人只有在明凈如洗的「青天」中才能獲得理想的自由,也為下句跌落現實之後的「不稱意」作了鋪墊。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二句,寫面對黑暗現實所激起的憤懣和似水難斷的哀怨。「抽刀斷水」是比喻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水更流」則是抽刀斷水非但不能阻止流水,而且水流受阻後會更加急迫的意思。暗示明知不能為而為之,只能更痛苦。 這一句是為「舉杯消愁愁更愁」句取喻,以作抒情詠志的鋪墊。「舉杯消愁愁更愁」一句是正面坦露情懷。 這裡,「舉杯」的目的,本為「消愁」,但是酒落愁腸,不但不能「消愁」,相反卻激起更多的愁緒,使「愁更愁」。這兩句中的比喻不僅奇妙生動,而且極富於哲理,表明詩人的狂放不羈雖然不受封建禮教的約束,卻還是受到清醒理智的嚴格制約的詩人實際上還是不能擺脫現實的紛擾。 詩的最後兩句「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既有對過去總結,又有為自己設計未來的意思。 詩人回首「昨日」,痛感人生的「不稱意」;放眼「今日」,煩憂不堪,不平滿目;於是,他決心與世決絕,從此浪跡江湖。表現了詩人難能可貴的叛逆與反抗的精神。儘管李白的「明朝散發弄扁舟」里也含有某種消極避世的思想成份,但其中所繪寫的放浪不羈之態和與世決絕之語,實為詩人的憤極之語,並非賭咒發誓之言。李白晚年流放歸來仍壯心不已地欲請纓殺敵,可見其積極入世的人生態度和高昂的愛國熱情。我們所聽到的並非頹唐絕望的哀吟,而是一個積極進取的心靈對黑暗社會所發出的強烈抗議和憤怒控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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