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牌坊街軼事之三鼎甲坊(收藏)
所謂「三鼎甲」,是科舉制度對狀元、榜眼、探花之總稱。以鼎有三足,一甲共三名,故稱。潮州市區太平路昔日曾建有三鼎甲三座牌坊,他們之中曾有不少趣聞,歲久恐湮滅,茲試錄之,以作茶餘酒後的佐料。
抱「狀元亭腳」
在唐宋以來盛行的科舉制度,為知識分子提供了飛黃騰達、光宗耀祖的晉陞良機,高官厚祿的誘惑與驅動,促使仕人舉子將立身仕途作為畢生奮鬥的最高目標,這亦成了對主宰文運神靈的崇拜的催化劑、興奮劑和凝固劑。這種狀況,至明清時,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在昔日潮州,尤為文人學子所崇尚的,有三種方式:
一是往鳳凰洲奎閣拜文武帝君及魁星爺。1999年重新修復的奎閣在二樓供奉有「職司文武爵祿科舉之本」的文昌帝君及尊為武神的關公雲長;三樓供奉的是魁星爺。這位神靈是漢族神話傳說中所說的主宰文章興衰的神,在儒士學子心目中,魁星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為讀書士子的守護神。把「魁」字拆開,便是「鬼」和「斗」二字,漢族民間工匠雕造或繪畫魁星像時,刻意塑造成面目猙獰的模樣。它單足立於鰲頭之上,另一腳翹起,一手執筆,一手捧斗,寓意魁星點斗、獨佔鰲頭。而魁星手裡那支筆,專門點考試中榜者的姓名。誰夢見魁星,誰就能成為考場上的幸運者。
二是往韓文公祠祭拜韓公,祈求「韓文公教示」,保佑文運亨通。中國文化思想史上,唐宋以來歷代文人士子受儒學、理學熏陶,大多「尊韓」,但很少有像潮州這樣全方位地尊敬和崇拜韓愈的現象。直到現在,潮州民間的老一輩在教育後代時,經常用的口頭禪還是「韓文公教示——知小理」,可見這種「尊韓」是如何深入人心的。
三是去大街抱「狀元亭腳」。科舉考試,是古代大多數讀書人出官人仕的唯一途徑,而科舉考試中的狀元,更是萬眾仰慕的佼佼者。
每年的夏天,全國每座城市都會出現同樣的景象:成千上萬的學生擁入考場,參加為期3天的高考,這三天,一定會牽動許多中國人的神經。在2015年高考中,有942萬名考生參加考試(廣東有75.4萬多人),就有942萬個家庭和數倍於這個數字的中國人在關注高考,而在這個龐大的隊伍後面,還有一個更為龐大的隊伍在為明後年的高考做著衝刺的努力。
另一組數字來自於600年前,亦就是在公元1400年(明建文二年),明朝開國初期,6500萬人口中,有3萬人考中秀才,最終取中進士的人數是110人,亦就是說,每2000個人當中,只會有一個人考中秀才,而在這2000名秀才當中,每20個人才會有1個人題名金榜。
換句話說,今天的「高考狀元」和科舉時代的狀元是遠遠不能相提並論的,現在的高考狀元一年能出幾十位,而科考史上的狀元,三年才出現一位。除此之外,今天的考生通過高考獲取的是高等教育的入場券,而科舉,卻是古代中國選拔官員的制度,通過科舉考試獲得的,是權力的通行證。這張通行證背後的力量,是對個人命運的絕對顛覆,那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慘烈競爭是今天的我們難以想像的。
而作為潮州乃至粵東地區古代唯一的文狀元林大欽,更是成為眾人所嚮往的目標,來大街抱一抱狀元亭正中這兩條大柱,沾一沾運氣,爭取來年金榜題名,中個榜首。
林大欽(1511-1545),字敬夫,海陽東莆都(今潮安金石)人,自號東莆子。明嘉靖十一年(1532)壬辰科狀元及第,依例聽選為翰林院修撰,兩年後乞歸。其《廷試策》洞悉時政弊病,所議深中肯綮。著有《東莆先生文集》。
王利亨重書「榜眼」亭
乾隆《潮州府志·坊表》:「秋台坊,在大街。為尚書王大寶建。」坊南鐫「榜眼」。此坊在嘉靖《廣東通志·輿地誌三·坊都》已有記載,《潮安縣城關鎮亭坊簡略史跡》(1951年抄本)謂:「當是明代追建者」。此判斷是正確的。著名建築學家陳從周先生就認為,宋、元時期的牌坊都是木結構,至今沒有見到明代以前的石牌坊,可見石坊都是入明以後的產物,因為「自施工有盤(絞)車(滑輪),吊裝石料始具備條件,則重於千斤之巨石可緣架而升,石牌坊遂風行於世,尤以明中葉後為多,其與技術、工具之改進息息相關也。斯時資本主義開始萌芽,為促使各方面進展之主要原因」。「此言石坊之變遷不能不知者。」(《梓室餘墨·明以前牌坊皆木製》)入清後,此坊可謂時乖運蹇。雍正《海陽縣誌》言「廢於火」,乾隆年間仍「今廢」,(乾隆《潮州府志》)乾隆《潮州古城地形圖》則標示「廢磚亭」,說明此坊從一開始就是磚石結構。
迨清道光八年(1828)方由後裔發起重修,坊字由王利亨重書。王系嘉應(今梅縣)人,號竹航,嘉慶六年(1801)進士,官翰林院庶常,山西忻州知府。後主講韓山書院10餘年。光緒《嘉應州志·人物》說他「詩詞書畫兼擅其長……養粹功深,與宋芷灣(湘)、李綉子相伯仲雲。」邱汝濱在《蕉窗隨筆》記載了一則逸事:「城中牌坊林立,榜書皆出一時名家。嘉應王利亨先生素以八法自負,見坊書少所許可。適宋王大寶尚書坊重修,先生書『榜眼』、『秋台』四字刻於坊石,徑五、六尺。視『三世尚書』、『宮端』、『人瑞』諸坊之遒健雍容,瞠乎後矣。然後方嘆榜書之難,不復敢菲薄古人矣!」宋·米芾《海岳名言》有:「世人多寫大字時,用力捉筆,字愈無筋骨神氣。作圓筆頭如蒸餅,大可鄙笑。要須如小字,鋒勢備全,都無刻意做作乃佳。自古及今,余不敏,實得之。榜字固已滿世,自有識者知之。」古鏡今照,未知今天那些急於紅黃藍紫一番的「速成藝家」,而題詞、匾額、招牌滿天飛,對米海岳之言、王進士的退思補過,作何感想?
1918年潮州發生7.25級地震,「坊表摧頹牆壁倒」,(鄭國藩《地震紀災》)此坊亦未倖免,1924年才由裔孫延康、敏齋合族重修。坊屢毀屢建,近代愛國志士丘逢甲對此不以為然,「邦人重科舉,巍坊九衢樹。」心碑方難毀,「安知古名賢,風期足千古。」(《說潮·王大寶》)
王大寶(1094-1170),字元龜,宋海陽登榮都歸湖(今屬潮安歸湖鎮神前村)人。南宋建炎二年(1128)廷試進士第二,是宋代嶺南唯一的榜眼。歷官至禮部尚書。一生堅持抗金主張。朝廷擢秦檜餘黨湯相退為宰相,他三上奏章彈劾,不聽,中外皆以不聽大寶之言為恨。近代學者吳道鎔在《廣東文徵》說:「蓋吾粵宋南渡後,高孝兩朝人物,當以大寶為首屈一指,不止潮州八賢之冠。」著有《周易證義》、《諫垣奏議》等。
探尋「探花樓」
泰國潮人作家林太深於2011年出版了一本文集《佛塔影下》,把人生七十多年的坎坎坷坷形諸筆端,追述往事,情真意切。其中一篇《大街舊事》說到:「我走遍了中國大部分省份和城市,像潮州府城這般富於文化底蘊和地方特色的城鎮尚屬少見。潮州是個國家歷史文化名城,且不說韓愈治潮八閱月,自宋元明清以降,大街上的狀元亭、榜眼坊、探花樓、進士坊、四獅亭、忠義坊、節婦亭、急公好義等近百個,每座牌坊都是當時勞動者與藝術家智慧的結晶,每一個砌口,都是石匠們用生命之漿凝結而成。」但最令我感興趣的是文中所提到的「探花樓」,考諸志書,潮州科舉史上僅有一唯一的探花——姚宏中。那麼此亭無疑是為姚宏中而建。但此坊在乾隆《潮州府志·坊表》,雍正、光緒《海陽縣誌·坊表》等志書並沒記載,難道是林太深先生記憶有誤,而致信口開河?偶翻嘉靖《廣東通志·輿地誌三·坊都》,才發現有這樣記載:海陽縣「坊牌八:進士為王大寶、姚宏中、吳一貫、庄典、盛端明、潘大賓、郭廷序。……」這條記載為林先生提供了佐證,而清代志書不錄,只能說此「探花樓」在清代初期已經倒塌,其子孫未能如榜眼坊那樣屢毀屢建。而上述中庄典、潘大賓、郭廷序三人的牌坊在清代的志書亦未見記載。
姚宏中(約1181—1209),字安道,南宋海陽縣塘湖(今潮安龍湖)人。天資聰敏,悟性奇佳,專心好學,術業精湛。性格特立不群,狂傲耿介。少年時期就跟隨地方前輩學者學習,志向遠大,醉心於濂、洛諸理學名家的著作。
南宋嘉定元年(1208)中進士。剛開始參加禮部貢試時,當時主持貢舉考官中有理學家朱熹的門人劉爚,他看到姚的文章,認為他的文章以義理為根本,選拔為第一。一時間,名動京師。在參加殿試之前,他便準時齋戒,靜心思考,極力剖露自己對朝廷的忠心,希望能盡忠報國。但由於他的對策大膽切直,觸及當時的政治禁忌,於是主考官不敢把他的名次排在最前面,只定為第三(探花郎)。
登第後,他在京城寓居等候派遣職位有一年光景。在此期間,除了跟師友講學研討之外,摒絕其他的交往。從外歸來,則鎮日里端坐室內,溫習從前的學問。後調任為靜江府(府治在今廣西桂林)教授,遺憾的是,還沒有赴任就去世了,年僅二十九歲。著有《姚安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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