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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陳發科早期弟子楊益臣 領會先學做人再說學拳

一、楊益臣和白悅本推手 二、楊益臣拳照

提起陳式太極拳的近代發展,現在一般都從陳發科1928年進京說起,但發科公當時授拳的具體情況,以及早期授教於哪些弟子,媒體上卻鮮見介紹,僅在洪均生先生的回憶錄、田秋茂先生的博客、北京陳式太極拳研究會的部分文章中提到過一些早期弟子的名字,如:劉子成、劉子元、許禹生、李劍華、劉慕三、楊益臣、李鶴年、劉亮、趙仲民等等,具體情況也未盡詳述。了解陳發科在北京早期傳授老架以及1940年代後傳授的拳架之間的過渡情況,對於研究陳氏太極拳的發展很有意義,因此有必要對這段史料加以進一步的挖掘和探索。

  筆者在西安市興慶公園曾看到有人練一種和現在陳照丕傳授老架相似又略有不同的陳氏太極拳,從練者那裡了解到,他的老師白悅本是陳發科早期弟子楊益臣的學生。此套拳是抗日戰爭期間,楊先生從北京遷居西安後傳授的陳發科1928年所教的老拳架。

  這一情況讓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筆者認為,如果通過詳細了解楊益臣先生,是否有助於弄清1928年~1940年這個時間段陳發科先生授拳的具體情況呢?

  2008年5月,我專程到北京拜見了田秋茂老師,田老師支持我探求和挖掘楊益臣先生的情況,通過田老師的介紹和聯繫,我有幸在京見到楊益臣的弟弟楊德厚先生。楊德厚先生是原國家機械工業部的機電設備專家,研究員級高級工程師,開始學拳於楊益臣,後隨兄學拳於陳發科先生,文革後期在北京月壇公園陳氏太極拳輔導站義務授拳多年,現為北京陳氏太極拳研究會榮譽理事。德厚先生已九十高齡,但精神矍鑠,通過對他的拜訪,較多了解到楊益臣先生的一些情況,以下是筆者與楊德厚先生的談話記錄:

  我二哥楊益臣(名德福)生於1904年,卒於1959年。我們家是滿族人,隸正黃旗,先祖楊古利是清太祖努爾哈赤的額駙(女婿),軍功卓著,封超等公、武勛王(見《清史稿》卷226列傳13)。我家歷代都有習武傳統,我小時候家境較為殷實,我父親要求我們要從小習武。家中有習武的院子,有石鎖、杠鈴、靠牆架子上放著刀槍弓箭等,我家當時住在西單商場後面的前馬館衚衕一個大四合院,裡面有正院和東西兩個跨院,離長安街很近。

  我們家兄弟五人,我行五,哥五個從小都喜歡練武、三個哥哥都在北京電報局工作,電報局主管叫劉慕三,無錫人,是吳式太極拳宗師吳鑒泉的高足,學習吳式已有二十多年。劉當時約五十歲,吳式和楊氏太極拳都打得很好,在北京很有名,對國術非常痴迷,每天帶著電報局的十幾個人練拳,我二哥楊益臣和李鶴年(字曾耆,我三姐夫)就在其中。我二哥和李鶴年起初隨劉慕三學習楊式和吳式太極拳及推手,我二哥在十幾個人中學得是最好的,劉慕三常帶著我二哥去西斜街國術館,找館長許禹生推手(許行意拳、吳式和楊式太極拳都很好,常和劉慕三一起切磋)。劉知道太極拳是從河南陳家溝傳來的,一直想去陳家溝看看,但苦於無暇終未去成。

  1928年聽說河南陳家溝有人來了北京教拳,劉慕三就讓楊益臣去打聽,得知來人叫陳發科(字福生),劉慕三很高興,對我二哥說我知道太極拳都是從陳家溝那裡傳來的,過去秘不傳外,我們能不能將陳福生先生請來給咱們看看陳家拳是什麼樣。這時候李鶴年就自告奮勇說:「我去」,坐著劉慕三的汽車,去請陳發科了(陳發科當時是由陳績甫推薦來京教拳的)。陳發科到了劉慕三家中,寒暄一下後,就在院子里演示了一遍陳式太極拳。一路和二路連著打完後,劉就派車將陳發科送回中州會館(騾馬市大街)。當時在劉家有十幾個人,送他走了以後大家都議論紛紛呢,說這是太極拳嗎?太極拳舒展緩慢,以柔克剛聞名。一套拳怎麼也得二十分鐘,這二路拳打完,也就不到十分鐘,不對吧,這個人其貌不揚,言語不多,練拳時又震腳、又蹦跳、還有出聲。一開口說著 「我不中」,這麼個木納人。練得對嗎?這時有人說這不是太極拳,這是民間拳術。這時劉慕三講:「你們沒注意,動作雖然快,卻是旋轉的圓;雖然有發勁,仍然是松的,且發力有聲,腳下有根,這個人打完拳後不吁不喘,面不改色,這個人有功夫。可能就是真正的陳家拳,我們既請了人家來,便應學下去,等學完拳式,再請教推手。如果比我強,就繼續跟他學,先看看再說吧」。這樣就定下來學了。於是叫人去陳發科那講好,每人每月2塊大洋,有的人嫌貴,不想學,劉慕三講:「這個拳好值,以後你們練久了就知道了」。

  大概1928年下半年晚些時候開始學拳的,第一批學拳的人大約有十個人左右,都是電報局的。我只記得有劉慕三、楊益臣、李鶴年、劉亮、趙仲民,羅邁敖等人。那時學的叫大架子和現在架子不太一樣,很簡潔,沒有三換掌、退步壓肘、中盤等一些招式。

  聽我哥講,劉慕三先生學完一路後,單獨請陳發科老師教其推手。我二哥他們都認為:劉慕三習練吳式太極拳已有二十多年,拳法在北平武術界很有聲望,與陳發科推手應無太大差距。一接手出乎大家意料,劉慕三步法大亂,跌跌蹌蹌,如同三歲小孩被大人撥弄,而且關節的韌帶被挫傷,疼了好長時間。陳發科事後說:「我太大意了。劉先生有一點頂勁,以至失手」。從此大家都不敢請陳發科教推手。陳發科笑著說:「只要鬆開轉圓,便能化解,我和你們試著推,注意些是不會有什麼損傷的。」

  開始時,陳發科每星期到新華門對面栓馬樁衚衕劉慕三的家中來教一兩次。平時我二哥每天早晨都到中州會館跟陳發科老師學拳。早期除了電報局跟陳發科學拳的人外,在此之前還有幾個人(包括劉子成、劉子元二人,陳發科初來北平時,就住在他家裡。他倆原來跟陳績甫未學完拳,陳去南京後介紹陳發科來京,替他繼續教那些未學完拳的一些人,這些人大都堅持得不太好,主要是做生意的老闆,忙一些,用心練的不夠)。

  我插話問楊德厚老人:洪鈞生先生是不是當時一起學的?他講:洪均生學拳比我哥晚兩年,後來電報局學陳氏太極拳的人多了,劉慕三又忙經常到中州會館練拳不方便,就每次派車接陳發科到家裡來教拳,洪均生在這時候開始學的,而沈家楨、趙炳南(北京數一數二的骨科專家)則是更晚一些時候開始學的。

  後來洪均生跟我講:「我最佩服的人是你二哥,他的拳在我們那批人里學得最好」。洪在濟南教拳出名後,還叫他的徒弟到西安專門找過我二哥捏拳(糾正拳架),我哥當時在長安韋曲電報局上班,那時報務部門保密,所以沒找到。

  我二哥離開北京時,讓我去跟洪均生習練推手,洪均生開始學拳時身體不太好,家住在宣武門外,三幾年的時候我就去過他家,一進門就聞到滿屋的中藥味,到處都藥罐子,他後來練太極拳把病治好了。他也是早期學的較好的人之一。

  陳發科剛到北平後,常去天橋看別人練各式拳、摔跤、中幡,對於他後來改創拳架,有很大的幫助。

  當時因我們家境好,我哥經常叫陳發科到家來吃飯。陳發科教拳過年不能回家,老伴回河南老家時,我哥哥就把陳發科叫到我家來住,我們家房子多、還僱人幫忙,生活很方便。李曾耆也常到我家來陪陳發科,有一天大家聊天,當時我家正廳里有個八仙桌,兩邊各有椅子,陳發科和我二哥坐兩邊,李鶴年就對陳發科講有人要是出拳特別快怎麼辦,陳發科講,我坐在這兒你使勁打我一拳,李鶴年說好,上來就是一拳,我們都沒看清就見李鶴年背向後飛了出去,眼看著就要飛出門外了,只見陳發科從椅子上一個箭步過去,李鶴年背剛挨上門帘就被陳發科抓了回來了,完了大家都不知怎麼回事,李鶴年臉都都嚇白了。他後來說:「出拳明明打到陳發科身上,只覺一空,像落在棉花一樣,人跟著就飛起來了,真嚇死我了。明明我先飛出去,可陳師從椅子上起來抓住我,比我飛出去還快,真服了」。

  陳發科在我家時,我們都看見他閑了就練拳,走和坐著都比劃,他時刻練拳不放鬆,以至於聽勁的靈敏度極高,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只有一挨上他就會被他放出去。所以李鶴年被打飛出去就不奇怪了。

  因為人出了名,經常有人找他比試,像天橋的沈三,還有當初要找陳績甫比武未成的李氏三兄弟,都是山東大漢,結果到陳發科住處,一比試,人就被打出去了。可陳發科武德高尚從不對外炫耀。北平許多當時有名望的人,如京劇武生泰斗楊小樓、北平國術館館長許禹生、民國大學的教授李劍華、沈家禎、都因慕名而拜訪,一比試就被折服,都由欽佩到後來轉而跟他學拳。凡是和陳發科比試的人,最後都變成朋友。由此可以看出陳發科人品和武德。

  那時我二哥每天騎自行車中州會館學拳,早晨5點就到了,這時陳老師已經練完了,每次都是我二哥先練上一會,陳發科才給他講,陳師先演練一遍,然後再講哪兒練得不對,糾正架子,最後才教招式的應用。我二哥練拳時,陳師坐在椅子上看著,抽著水煙袋,練完後,才說「那中」,「那不中」,看你的勁在肘上還是腰上,推手怎麼用,你的氣沉沒沉下去,腰轉得對不對,虛領頂勁夠不夠,手把著手教,很耐心。

  那時練拳時,陳發科的長子陳照旭(字曉初)和我二哥拳和推手練得最好,後來洪均生拳也很好。一起學拳的人就說:陳照旭年齡小拳還打得好是陳老師有秘訣,其實不是那麼回事。我二哥去學拳時,早晨5點就到了。可陳發科都已經打完拳(他起得很早,五更天就起來練了,每天早上最少二十遍)。只見陳照旭還在打,陳發科對大兒子要求很嚴,每天很早就把他叫起來。當時幼子陳照奎還小,只比八仙桌高一點。

  陳發科對誰教拳都一樣,一視同仁,從不藏著,陳發科的武德在北京武行中都是交口稱讚的。陳發科常說:「不保守,還教不會、學不好,為什麼還保守呢?」對大家每問必答,而且詳解動作的作用,如掤、擠、按是什麼著法,同時為做示範動作,數十次不厭其煩。當時北京教太極拳者,都是教完一趟拳後,便教推手,據說是為了從推手中求得聽勁以至懂勁。陳發科教完一路,必定練過半年以上,才教學二路,而且不早教推手。陳發科說:「推手是對抗的初步功夫,也須在學拳時便明白什麼動作是掤擠按,采挒肘靠,怎樣運用和怎麼隨化,拳的功夫不足,說也無用。」

  我們家哥幾個當時都跟陳發科學過拳,真正學的好,又天天去陳發科家的只有我二哥。那時,在早期學拳的人中數我哥最用功,最刻苦而且拳也學得最好。我二哥與陳發科性格相仿,所以陳很喜歡他。常叫李鶴年向我二哥學習

  七七事變,二十九軍在盧溝橋同日軍激戰時,很多重要部門都緊急遷走了。我二哥、三哥、三姐夫撤到西安,而家眷仍留在北平。我高中剛畢業就留了下來幫助家裡。那時我二哥他們在西安都是通過陳發科認識的會館的商人,把掙的錢帶回北京來供家用,和陳師之間一直有信件來往。我哥還叫我常去陳老師家看看。

  那時,電報局第一批學拳的人都撤離北平了,陳發科沒單位也就沒走,靠留在北京繼續教拳為生,一段時間生活較為拮据。四幾年時陳發科曾給我二哥寫信,想來西安教拳養家,我哥回信講河南陳家溝逃難來西安教拳的人很多,而且在西安教拳收入也不如北京,陳發科就沒有來西安。

  我二哥1937年到西安後,在西安韋曲電報局時,教過一些人拳,其中一個叫「鐵佛」的和尚最為出色。抗戰勝利後,西安電報局遷回西安城內,我哥還在蓮湖公園教過一些人。我知道陳照旭剛解放時曾到西安找過我二哥,並在我二哥家住過。

  我上大學和工作後,因種種原因就沒能好好練拳,比我二哥差太遠。文革後,1972年我從河南五七幹校回到北京,沒事就到月壇同雷慕尼一起練拳,後來我跟雷慕尼也改成現在架子了。我所知道的情況大概就這些,其餘的情況你可以回西安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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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紀九十年代,楊德厚先生去濟南看望老友洪鈞生,談及當年學拳之事,無限感慨。楊先生講:家中當年與陳師信件照片,均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抄走並遺失,甚為遺憾。洪先生講:他還倖存一張,並翻拍送給楊先生,照片後邊留有洪先生的文字說明,其中在楊益臣名字旁註:「學的最好」四個字。

  洪均生先生在照片背面的文字:一九三二年冬與陳福生師劉慕三師及同學楊益臣等合影。前排右端為趙仲民、陳照旭(字曉初)、中間坐著劉慕三(無錫人)、劉旁為陳師及師妹豫俠(年九歲);後排為張教師(匯文小學)、洪鈞生(年二十六歲)、楊益臣(學的最好)、末為劉亮。我從三〇年跟陳師學藝,曾照過兩次合影,首次為三十餘位同學所照,其中以李鶴年、趙仲民較熟,能記起姓氏者有蕭雲良、都紹虞,都已小楷在照片中記上同學名字,惜此照久已軼失;此照片系我學拳兩年後所照,曾被裂成兩半。從我鼻端一分為二,為此十年動亂中未被抄去,經李學剛補綴重拍,其中師友共九人,否則難藏倖存。劫餘殘影,觀之當有無限感慨。洪鈞生記 時年八十有七

  筆者返回西安後,有幸找到了楊益臣的長子楊家琳先生(原西安未央醫院院長,已退休)了解到一些情況,家琳先生提供了家譜和《清史稿》的有關記載。限於篇幅,以下僅為部分談話內容。

  楊家琳先生講:我父親1928年從師於陳發科公學拳,以後終生練拳,直至病故從未間斷。我母親講過:北京名醫趙炳南學拳於陳發科還是我父親介紹的,那時我父親找趙炳南看病,得以相識,後成朋友。趙醫生後來講:「楊益臣一脫了衣服後,看這身腱子肉就知道是練過功夫的人,開刀後皮下沒脂肪,都是肌肉」。我父親和他非常要好,專門介紹他跟陳發科學的陳式太極拳。

  1937年日本人發動七七事變,侵華戰爭打響,北京電報局決定緊急內遷,大家痛恨日本鬼子,都不願意留下來給日本人做事。父親的同事張瑄,先到的西安,他給父親寫信,說西安安全還不錯,叫他們來。那時劉慕三、楊益臣、李鶴年、劉亮等一批人隨著設備撤出北京,開始西遷,劉慕三到太原後就被留了下來,就沒往下走。在過黃河時,車隊遇到日本飛機轟炸,死了很多人,停了下來,劉亮這時染上急病,因醫療條件差,病死了。父親他們一行渡過黃河,來到了西安。鑒於當時抗戰形勢,為了安全,西安電報局從城裡搬到在長安韋曲離西安城南約十幾公里的杜公祠附近。我父親從1937年至1945年抗戰期間,一直在那裡任報務員工作。

  我父親到西安韋曲後,每天堅持練太極拳從不間斷,當地有個廟叫牛頭寺,裡面有個青年和尚(法號仁義)外號「鐵佛」,自幼習武,很有功夫,比較氣盛。一日他看到我父親練拳,他沒見過,問練的什麼,我父親說太極拳,他說這也叫拳,要和我父親試手,沒想到一交手就被捋了個大跟頭,於是他非要拜我父親為師。我父親講學拳可以,以後可不許惹事,後來大家都稱他為「仁義和尚」。 仁義和尚跟著我父親在韋曲學了好些年,他學的最好,每天練拳一二十遍,一震腳廟裡房樑上的土都掉下來,地下的磚都碎了很多,很有功夫,後來廟裡主持都不許他在屋裡練拳了。

  1945年電報局搬回到西安城裡,我父親在蓮湖公園練拳,他們單位一些員工和外邊的人跟著他學的就很多了。那時西安有很多從河南陳家溝和趙堡鎮來的人,得知我父親是陳發科的徒弟後,常來請教,當時較有名氣的有陳立之、陳熙照、陳敬平等,他們都很敬佩我父親,多次跟我父親的學生說過,我父親拳打得好,到底是陳發科教的,就是不一樣。

  我記得1947年的一天,我父親的幾個學生跑到我家講,說革命公園最近來了個高手,這麼些天與別人推手無人可敵,把不少人都摔得夠嗆,有人聯合起來要找他尋事。我父親說這不行,我去看看,就帶著我和徒弟去革命公園了。遠遠就看見一群人輪流和一個穿著藍大褂帶著帽子的人推手,我父親一看這不是「仁義和尚」嗎!他什麼話也沒說,走到仁義和尚背後,咳嗽了一聲。仁義一個激靈轉過身看見我父親,規規矩矩低著頭喊了聲「師傅」。我父親講:以後不要到西安來推手了,快回去吧。仁義和尚聽罷,什麼也沒說,給我父親鞠了個躬,轉身就走了,以後再也沒見過他。這事情我記得特別清楚,因為我父親讓徒弟都喊他「老師」而不是「師傅」,只有這個仁義和尚例外,我當時還很奇怪。當時與「仁義」推手的人中如鐵路上的李堯、屈廣斌等後來也跟我父親學拳了。

  陳式太極拳名家第十七世傳人陳子明的徒弟馬真如隨師練陳氏新架(小架)多年,造詣頗深,與我父親相識後常來家中討教,往往在推手時被某一招式放出,多次重複而不得其解。父親總是不厭其煩多次講解,直至馬掌握為止。馬很感動,介紹他徒弟湯立民拜我父親為師。湯立民後來成為父親學生中功夫最好者之一。

  我父親的學生很多,我所知堅持下來練拳的有下列之人:

  1938年-1945年期間

  仁義和尚:原西安韋曲牛頭寺出家人,外號「鐵佛」,姓名及生卒年不詳,功夫最好;何慎之:原電報局同事,年輕多病,練拳受益,七幾年逝世,享年八十五;張俊: 原電報局同事,生卒年不祥,早期隨師學拳,後調動去了四川,去後失去聯繫;朱春榮:原電報局人員,楊益臣的報務徒弟,後隨師學拳多年。八十年代逝世。

  1946年-1960年期間:

  李尊堯:河南人,1945年學拳,五幾年病故(生卒年不詳);張萬生:陝西西安人 (1928年 -2007年);樊鶴云:河南孟縣人(1930- 不詳);白悅本:河南溫縣人(1929-2007),隨師學拳較長,授徒最多;湯立民:河南孟縣人(1930- 至今), 功夫最好;司馬國柱:河南溫縣人(1928-至今),年輕時體弱,練拳受益,至今仍每天練拳健身。

  以上為楊益臣長子楊家琳先生所提供的情況。筆者接著又對仍健在的楊益臣徒弟湯立民、司馬國柱兩位老先生進行了多次採訪。

  據司馬國柱和湯立民兩位先生講:我們和白悅本師兄弟三人從1946年開始,在蓮湖公園跟先生陸續學拳的(其中以湯立民功夫最好,白悅本隨老師較長,弟子最多)。此前在韋曲就有人跟先生學拳,聽先生講:其中「仁義和尚」學拳最好,是帶藝來學拳的,學陳氏太極拳時,非常用功,一天練拳二三十遍,長年如此。

  先生搬到到西安後,開始是在蓮湖公園西門處練拳,每天天不亮人就到了。我們剛學拳時,聽公園看門人講:「你們師傅厲害,我每天早早起來掃地,公園沒一個人,如果聽見西門處『通通』聲音和『呼呼』的風響就知道你們師父來了」。後來我們發現不論去多早,先生拳都練完了,我們問:「先生您怎麼起的那麼早」?先生講:「這還早,我當年學拳時,這個點陳發科老師拳都練完了,你們要用功呀」。

  在蓮湖公園最早是電報局的一些人跟他學拳,其中一個姓何的師兄練得較好,年齡也長我們很多,他開始時都教過我們。他原來身體很差,通過練拳後把身體練好了,活了85歲,七幾年才不在了。

  我們先生的人品是沒說的,他在西安教拳多年,推手就沒輸過,人們都知道他厲害,四十年代,武行中提起楊二爺可是無人不曉。可他跟別人試手,都是點到為止,很給別人留面子,從來沒有打過人,武行人說起他都豎大拇指。

  四幾年後有很多陳家溝、趙堡鎮的人逃難來西安,當時城西頭陳姓幾兄弟拳打得很有名,他們聽說先生是陳發科的徒弟。就想見見他的拳,常向他討教。我們後來講:「先生怎麼不跟他們推一下,讓他們知道咱們拳的厲害」,先生嚴肅批評我們:「這像話嗎?我的拳是跟人家陳家學來的,你怎好意思去推人家,還有沒有德行!」。

  我們跟老師學拳時間不久,一天有一位白姓老師(練吳式太極拳在西安很有名氣),來找先生推手玩,我們看先生光用「雲手」粘住對方,推得極快,白師傅步子跌跌蹌蹌跟不上。平時老師給我們示範時發勁極脆,我們一挨上,人就出去了,就這樣老師都沒摔對方一下。送走白先生後,老師講:「你們看清楚了沒有,雲手不光能慢,快了也能粘得住。你們練拳不能打人,要講武德」。

  先生跟鄭梧清老師也見過面,都很尊重對方說「久仰、久仰」,兩人搭了一下手臂,就鬆開了,互相都說你的拳好,功夫深,大有相見恨晚的樣子。沒有一點門派見識,武德是真好哇。

  那時,我們家裡都比較困難,跟老師學拳時,老師沒收我們一分錢,我們很過意不去,當時老師家那邊的井水不好、發苦。我們就常幫著老師家從外邊挑水,可是每次師母都留我們吃飯,我們很感到過意不去。一次過年時,我們請老師吃飯,飯後大家都爭著付賬,老師講:「你們誰也不許付賬,我來付。今天給大家立個規矩,以後大家一起吃飯各人付各人。」現在我一想起這事心裡就熱乎乎的,想想老師無私免費教拳。從不藏掖,請老師吃個飯都不叫我們掏錢,老師的品行真叫我們今天的人感到汗顏呀。

  司馬國柱1950年回老家溫縣老家結婚,還專程到陳家溝看陳照旭先生,並求教陳照旭老師捏拳架,陳老師讓司馬國柱走完架子後說,架子不用捏了,你老師當年學的最好,走的老架子和我父親一樣,他要是不對就沒人對了,你就是松的不夠,回去要下苦功練。

  解放初,陳照旭來西安時,我們在先生家都見過陳老師,我們現在拳中的「三換掌」就是他教我們加上的,當時,先生叫湯立民練一遍拳給陳照旭老師看,他說先生教的不錯,叫我們好好跟老師學,我給你們拳里增加個「三換掌」,這是我父親後來加上的,教給你們。還跟湯立民搭了一下手,說功夫還不夠,要好好練。

  1964年陳發科公的徒弟王雁(字庭選)來西安時,得知我們是楊益臣的學生,還專門給白悅本捏拳,傳授技法。

  上世紀70年代末,陳小旺、陳正雷、王西安等先生都來過西安拜訪過我們。

  很不幸,1960年先生就因病逝去。我們跟先生學拳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但受到的教誨是終身難忘的。我們跟老師學拳不僅強健身體,更主要跟老師學會要怎樣做人。幾十年來,我們師兄弟之間,牢記先生的囑託,互幫互助,雖不同姓,卻親如一家人。我們後來教徒弟,都是按先生的要求去做的。先學做人,再說學拳,先健身,再防身。萬不可逞強鬥狠,任何時候要牢記武德和人品是最重要的。

  本文在寫作過程中,筆者還曾對下列人員:白悅本長子白長興、白悅本學生任艷琪、李世俊、楊艷武、劉寶歡、陳發科弟子李鶴年的徒弟閆海峰、曹臻、項如元、李霖(李鶴年之子)、楊益臣好友張宣的徒弟任建明、包增敏等人進行過採訪。在此對他們提供的幫助表示衷心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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