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定．救贖．傳福音

　　引言

把預定、救贖與傳福音這三個題目放在一起講，不是故意的，而是必要的。不是為了發揚某一個宗派，而是為了整個基督教一個必須的教義。固然這是一個很難的題目，而且在我預備講解時，很難用言語表達清楚心靈裡面所感悟、所體會的真理，容易引起知識、理性之間的鴻溝而產生不必要的誤會、甚至可能產生使一些人的信仰絆倒的反效果，但是我們不能因為這個緣故，而不談預定論。

　　預定論、福音運動、神的榮耀

預定論不單是內容要緊，談預定論的動機及態度更是要緊。這個題目的嚴謹及所要思想的內容的份量，是一件事；但是討論這件事應有的嚴謹的態度，以及所要達到的最終的目的，則是另外一件事。我們為什麼談預定論？乃是要叫神的道顯明在那些真正追求真理的人的心靈與思想裡面；也是為了叫神的主權同神的榮耀被人認識、被人接受，從而產生人對神應有的敬拜。當一個人認識到原來他得救蒙恩，並他整個救贖經歷中間所領受的，是神在永恆中所預定的恩典，而在暫時界中間施行在他的身上，這時他在恩典神學上的認識，就成為他敬拜上帝的動機。以這種嚴肅的態度，以這種嚴謹的動機來討論預定論，是這次預定論講座里很重要的一個宣告。再過來，把預定、救贖同傳福音連在一起講，為的是要從神永恆旨意的角度來看福音運動。這個運動可說是歷史上所發生的最大的一個運動了。如果福音運動是出於人，而不是出於神永恆的心意的話，那麼我們只談福音運動也就夠了，就像今天許多福音的會議，或是許多福音機構所作的，不過是為了人的響應、人的參與、人的行動而已，其結果只是達到人所盼望達到的果效同數目罷了。但是，如果你把福音運動同神要人傳福音的永恆旨意，並祂在永恆中間所定的計劃，以及祂在歷史過程中間，借著基督所成全的救贖關連在一起的話，你就會發現這三件事連在一起談，不但是很重要，而且是絕對必要的。這個絕對的必要性，不但是我們傳福音的動機，使我們清楚知道，傳福音的果效原是神早已經定好的；而傳福音的結果，不是使我們誇耀自己，奪取神在寶座上的榮耀，而是把一切的榮耀歸與從亘古到永遠沒有改變的上帝。

　　預定論：聖經啟示的真理

預定論的真理是聖靈感動先知同使徒在寫下聖經的時候，神自己給他們的啟示。這不是人所想出來的道理，也不是人推敲出來的邏輯。那麼，如果這不是從人所產生出來的，而是神啟示的道的話，為什麼神要把這樣困難的教義啟示在聖經里呢？而且在預定的中間，到底神的責任同人的責任之間的衝突，又應當怎樣交代呢？人的自由與神的計劃，神永遠的旨意與人的響應之間的緊張關係，又當怎樣去處理？這都是在講預定論的時候，會遇到的難處，也是我們在這個講座里要思考的課題。

到底聖經是怎麼談預定論的？聖經在提到預定論的時候，用的又是怎樣的詞句？

耶穌基督雖然沒有直接用「預定」這詞，但祂話語里的意思，卻已隱藏了這個真理。祂強調神所定的計劃、工作、以及神的主權範圍中所定的美意，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干涉，可以將之推翻的。「不是你們揀選了我，是我揀選了你們」，「被召的人多，選上的人少」。這些字句給我們看見：不是人憑著自己的意願和自由的選擇，產生出能被救贖、稱義的果效。相反的，這都是神的主權所定、所選的。保羅很清楚地用「預定」一詞，而且很直截了當地提到：上帝乃是照著祂旨意所喜悅的預先定下人來使他們在基督裡面可以被揀選，可以得著神兒子的名份。所以預定論不是從加爾文開始的，也不是從奧古斯丁才開始的。預定論乃是神自己的旨意，在祂啟示的聖經中，已經明文交代了。

　　永恆與歷史

耶穌基督被釘十字架，彼拉多以為憑著他政治的地位、法律的權柄，有權把耶穌釘在十字架上。但是，在整件事情的背後，你會注意到其實並不這麼簡單。如果你只以人的自由作為這些歷史事件的動因，你就無法看到神的權柄在人間的運作。所以當彼拉多對耶穌說：「豈不知我有權柄來辦你、來處置你的生死嗎？」耶穌馬上更正那個政治家的自我狂想：「若不是從上頭賜給你的，你就毫無權柄辦我。」耶穌基督不能等，祂就在那個時刻把以神為中心的宇宙觀提出來，讓歷世歷代的人知道：那個時候祂的形象在現象界是處於被動的地位；在永恆界的本質裡面，祂卻是站在主動的地位上。相反的，彼拉多在自己的政治地位所要運作的果斷力里，好像是站在主動的地位；然而在神的旨意里，他不過是一個被動的人。因為如果神沒有把權柄給彼拉多，彼拉多沒有辦法處理審判，甚至定耶穌基督的罪。

以賽亞書五十三章清楚記載了「耶和華定意將祂壓傷」；原來是上帝的定旨先見，使基督被交與無法之人的手。這裡給了我們一個認識聖經和解釋聖經的原則：不能從現象來看歷史事件的動因，乃是應該在神永恆的旨意里，看神如何預定，又如何使一切的行動都照著神所定的來成就。因此，預定論的總原則就使人權同神權、以及歷史上暫時事件同神永恆旨意之間的調和，發生關聯。這樣，我們不能用片段之間的某一個事件去處理另外一個片段中間的某一個事件，我們也不能因為某一個人以為他是站在主體性的主動權去決定歷史事件的產生，而斷定那是他的自由所能決定的。我們只能說這一切在永恆里，有神的任憑，有神的許可，有神的引導，有神的計劃。最終，神永恆的旨意所定的都要成就。當基督徒思想到這樣深奧的地步時，他只能說：「神啊，我要順服禰，我要敬拜禰，求禰開啟我心靈的眼睛，給我看見在暫時的歷史過程中間，同永恆的神的旨意中間的關聯。」那個聯機是別人沒有看見的，我們的信仰卻使我們看見了。當你的信仰看見了那永恆與暫時之間，有一個聯機是神放在那裡的時候，你就知道，你不能照著普通的歷史學家的觀點來解釋歷史的事件。

不只是如此，就是歷史的開端，同歷史的結束，也都在神永恆、絕對、完整、真實的知識里。我們如果沒有這樣的認識，就無法建立起純正的神學思想。信仰混亂的現象，正根源於我們對神本身的認識有了偏差。而預定論必須建立在正確的神論上。我們必須知道預定的真理與神的主權是不可分開的；神的預知與祂的預定也是不可分開的。

　　預定論支持人積極傳福音

但這樣另一個問題就來了：這種道理就等於說我們不必傳福音了；因為既然「預定」了，傳來傳去反正也不必要，如果神預定他不得救，或者神沒有預定他得救，你怎麼傳也沒用，反正他必定滅亡。所以這個「預定論」一定攔阻人傳福音，對不對？是不是使人懶惰傳福音？不是！

預定論可不可能使人懶惰傳福音？當然可能。為什麼？因為他們誤解預定論。但真正的預定論是不是叫人不要傳福音？不是！預定論事真正支持人，給人有把握傳福音、結果子的最大動力。

我們看使徒行傳十八5-8：「西拉和提摩太從馬其頓來的時候，保羅為道迫切，向猶太人證明耶穌是基督。他們既抗拒、毀謗，保羅就抖著衣裳說：『你們的罪歸道你們自己頭上，與我無干。從今以後，我要往外邦人那裡去。』於是離開那裡，到了一個人的家中，這人名叫提多猶士都，是敬拜神的，他的家靠近會堂。管會堂的基利司布和全家都信了主，還有許多哥林多人聽了，就相信受洗。」

我們可以看見神怎樣憐憫保羅，當大家都拒絕他、反對他、毀謗他時，他氣得要離開他們，從此不想在他們當中傳福音了。而上帝馬上就給他有機會看到一些人信主受洗，他看見了就得到一些安慰。傳福音的人，有時候灰心，有時候得一點安對，有甘有苦。那天晚上，預定論來了：「夜間，主在異象中對保羅說，不要怕，只管講，不要閉口，有我與你同在，沒有人下手害你，因為在這城裡，我有許多的百姓。」在哪裡？我看不見啊！──我的百姓，我看得到，你看不到，你怎麼會看到呢？你沒有傳福音就看不到啊！我從永恆就看到了，所以永恆的角度中已經預定了百姓在那裡有多少；而你是必須傳福音之後才會看到。因此保羅要傳！保羅在接下來的一節中的表現太美了：「保羅在那裡住了一年零六個月，將神的道教訓他們。」

本來要走了、不回來了，就因為這個預定論，就延長了五百多天。你看到嗎？誰說預定論一定產生懶惰傳福音的果效？不是，預定論是保證你傳福音一定有果效的最大動力！「既然神預定了，我就有動機努力傳福音；如果神沒有預定，我傳福音作什麼？」──這才是聖經的思想。而罪人的思想是：「神既然預定了，我就不必傳了。」這是逃避責任的思想。

　　福音行動彰顯神的預定

保羅知道了，心想：原來反對我們的這個地方有許多上帝的百姓，如果這樣，神已經定了他們會得救，然而我要怎樣才能看見這些人呢？我用傳福音把他們表現出來──所以佈道工作乃是要把上帝的選民彰顯出來。每一次佈道再把一些人彰顯出來，所以我們每次在彰顯神選民的工作時就在與神同工。神與我們如何同工呢？祂在永恆中工作，現在他把歷史的責任交給我們去作，永恆的旨意成就，就在歷史中彰顯出來。無論我們所傳的有多少人信，只要我們在歷史中盡我們的責任，我們深信神在永恆中已經成就了祂自己的工，我們的努力絕對不會白費。

　　不是人的功勞

這個永恆的救贖計劃在與歷史行動中的程序配合時，我們看見保羅提出了一些貫徹始終的原理，是不能割斷其中任何一條的。我們看羅十13-16。「凡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所以有些人說：「我得救，是因為我求告主名，所以我有功勞。」我悔改、我禱告、我決志，這些是我的貢獻。保羅對這樣的人很不客氣地問：「然而人未曾信祂，怎能求祂呢？」啊，原來不是我求告主名的功勞，是因為裡面有了信心，我才會求告主。所以在得救的事情上，我所貢獻的原來是信心。上帝賜下恩典，我信，這叫做「公司合股」，上帝出一半本錢，我出另一半。

但是保羅說：你豈敢說這話？如果沒有人講道給你聽，你會信嗎？「未曾聽見祂，怎能信祂呢？」因為「信道是從聽道來的」。你說：是啊，感謝上帝，那天我沒有去參加舞會，選擇去聽道，所以還是我作了正確的選擇。

保羅就再一次不客氣地對他說：如果沒有人傳道，你怎麼會聽見呢？啊，原來如此；那天我跑去聽道，沒去參加舞會，但如果那天講的是馬克思主義而不是基督教信仰，那我也不會得救，所以還是感謝講道的人。這樣又從「人本」轉到另一個「人本」，這樣傳道的人就驕傲起來了：「好在我有講道！」保羅對這樣的傳道人也不客氣：如果上帝沒有差派，你能傳道嗎？

　　惟獨榮耀上帝

所以在這個人本主義的系統里追溯至根源時，是「神差遣」的恩。在得救的事情上，不要把恩歸功給人，不要把榮耀歸給傳道人，要感謝上帝，是莊稼的主差派工人；若是神不差派，就沒有人傳福音到這裡，我們就聽不到神的福音，就無法產生信心。沒有信，你如何能求告上帝？

神在永恆中所預定的、所計劃的，說要施恩憐憫給那一個人的，都是祂隨己意所行的事（羅九14-18）；但是在歷史過程中，若要使這個被預定的人能得救，需要神先賜下祂的兒子基督為他死，然後差派一個人，使這個人受感動去傳福音。這樣，一切都是神親自安排、預定的，所以預定論讓我們傳福音的時候把榮耀歸給神。「我們也在祂裡面得了基業，這原是那位隨己意行作萬事的，照著祂旨意所預定的；叫祂的榮耀，從我們這首先在基督里有盼望的人可以得著稱讚。」（弗一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