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讀】中美俄「新三國演義」:聯俄抗中?百年博弈史上的首次。
從1月20日開始,特朗普將從美國候任總統變為現任總統。
關於特朗普就職後的內外政策走向,各界有廣泛的猜測,但有一點頗為清晰:特朗普打算徹底改變全球地緣政治格局,推行一種全新的地緣政治戰略,用英國《衛報》專欄作家西蒙·蒂斯德爾(Simon Tisdall)的話說,就是反著玩尼克松的「中國牌」——把尼克松的聯中抗蘇,變為聯俄抗中。
從去年11月8日當選,到今年1月20日宣誓就職,短短的兩個多月候任期,特朗普不斷向俄羅斯示好,向中國挑戰。許多人發現,特朗普經常在推特上抨擊這個、批評那個,中國自然也常常是他發泄怒氣的靶子,但他從來沒有批評過俄羅斯總統普京。即使美國情報機構聲稱拿到了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的證據,特朗普在多次否認之後,面對證據,也不得不在當選後的首次記者會上承認俄羅斯是美國民主黨電郵被盜的幕後黑手,但他仍然沒有批評過普京,反而常常稱讚這位俄羅斯強人。
為什麼?許多人都想知道這個匪夷所思的現象的謎底。
「永遠不要逼中俄聯合起來」
如果你認為特朗普對中俄一冷一熱,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或者只是他個人的感情好惡,那你就錯了。儘管特朗普是一個信口開河的「大嘴」,但在涉及美國如何對待中俄這樣的地緣政治大戰略上,他卻是深思熟慮,早有準備的。
早在2015年夏季宣布競選的最初時期,特朗普接受記者採訪時就這麼說過:「你不能讓所有人都恨你。現在整個世界都恨我們。我聽了許多、許多年的一句話就是:永遠不要逼迫俄羅斯和中國聯合起來,而奧巴馬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一年以後,他又在一次新聞發布會上重申了這個意思:「我年輕時學習歷史,總是聽到一句話:你永遠不要做任何能使俄羅斯和中國聯合起來的事情。瞧瞧,他們現在真的聯合起來了。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走得這麼近。俄羅斯正在向中國賣石油。我們逼迫他們走到了這一步。」
英文論壇上,普通網民們也在熱烈地探討「為什麼特朗普如此親俄反中」的謎底。網名為「Abc1986」的一位網民認為,原因有二:
第一,俄羅斯在經濟上不再對美國構成威脅,而中國在經濟上將會超過美國,因此構成真正的威脅;
第二,特朗普親俄反中也有不好明說的種族因素:對美國白人來說,俄羅斯在文化上更親近,中國則完全是異類。
美國《新共和》雜誌資深編輯吉特·希爾(Jeet Heer)也認為,特朗普之所以如此熱衷於聯俄抗中,除了經濟和地緣政治考慮之外,確實還有種族因素,因為俄羅斯是一個白人國家,而中國人則是另外一個種族。
希爾舉了兩個例子:
第一,特朗普2012年的那條推文眾人皆知——「全球變暖是中國人製造的騙局,旨在讓美國的製造業變得不具競爭力。」
第二,特朗普往往下意識地把美國生美國長的亞裔美國人看成外國人。2015年,當一個亞裔面孔的哈佛大學學生糾正特朗普的一個說法(「韓國沒有為美國的軍事保護支付任何錢」)時,特朗普粗魯地打斷他的話,問:「你是不是來自韓國?」這位大學生回答:「不是,我生在得克薩斯,長在科羅拉多。」(得克薩斯和科羅拉多都是美國的州)
在我看來,更重要的原因,還是特朗普本人反覆強調的那句話:「永遠不要逼中俄聯合起來」。也許,正是因為這句話,特朗普才敢於頂住美國國內朝野的反俄壓力,毫不避嫌地表示上台後要改善美俄關係?也許,正是因為這句話,特朗普才不僅在競選期間不斷地敲打中國,在候任期間更是打破慣例與蔡英文通電話、並提名數位對華強硬派人士入閣?
中美俄三國百年博弈史
不管真實原因究竟是什麼,如果特朗普宣誓就職後繼續沿著聯俄抗中這條路走下去,那麼,這將是百年來美中俄「三國演義」中翻天覆地般的重大變化,因為美國和俄羅斯(及其前身——蘇聯)過去100年中還從未攜手對付過中國。
《三國演義》開篇的一句話,大概許多中國人都耳熟能詳:「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果把這裡的「分」、「合」理解為國家之間的戰略合作和對抗,那麼,這句話似乎也能套用在最近的世界百年史中。
自從100年前「十月革命」以來,全球地緣政治格局千變萬化,但粗線條回顧一下美中蘇(俄)三國百年史,大約有這麼幾次排列組合:
一戰後,西方多國一起對付新成立的蘇聯,在中國,孫中山逝世後,蔣介石最初親蘇,1927年後則明確反蘇反共;
二戰期間,美蘇中結盟打擊德意日;
1949年紅色中國成立後,中蘇聯手對付美國;
1960年代,中蘇公開分裂,雖然當時的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提出蘇美「和平共處」,但美蘇之間仍然存在著「你想消滅我,我想演變你」的不可調和的矛盾,聯手制華自然無從談起;
1972年尼克松訪華後,美中攜手對抗蘇聯;
1991年蘇聯解體後,美俄曾有一段蜜月期,但俄羅斯總統葉利欽並沒有與美國聯手對付中國,後因科索沃、車臣等問題,俄美關係開始出現裂痕;
2000年普京當選俄羅斯總統後,因北約東擴等因素,美俄逐漸交惡,俄羅斯吞併烏克蘭領土克里米亞後,美國率領西方制裁俄羅斯,中俄則逐漸走近……
普京會上特朗普的「戰車」嗎?
「十月革命」百年後的2017年,美國新總統特朗普打算換個顛覆性的玩法,嘗試一下美國100年來從未試過的新戰略:聯俄抗中。
問題是:特朗普能像尼克松當年聯中抗蘇那樣,徹底扭轉全球地緣政治格局嗎?
聯俄抗中,既然是「聯」,就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前提是:普京也像特朗普一樣仇恨中國。當年尼克松能夠成功地聯中抗蘇,就是因為毛澤東仇恨「蘇修」的程度,一點兒也不亞於美國讎恨蘇聯。
在我看來,特朗普聯俄抗中的新玩法能否成功,取決於以下幾個因素:
首先,取決於普京是否願意配合特朗普,聯手對付中國。為承諾改善美俄關係的特朗普當選助一臂之力是一回事,登上特朗普專門打造的炮口對準中國的「戰車」則是另外一回事。俄中現在關係不錯,雖然沒有結盟,不是盟友關係,這兩個鄰國之間也有著種種矛盾,但如今的俄中關係,絕非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互相仇視的蘇中關係,兩國合作的理由遠遠超過對抗的理由,至少目前我看不出作為政壇老手、地緣政治「大師」的普京有什麼強烈的動機,去與四年後或八年後就要下台的特朗普合作,共同打擊中國。俄羅斯網路報紙Vzglyad的專欄作家彼得·阿克波夫(Petr Akopov)也認為,考慮到俄中兩國在歐亞大陸共同的地緣政治利益,特朗普試圖離間俄中關係的戰略難以奏效。
其次,取決於特朗普的個人意志到底能夠在多大程度上凌駕於美國國家利益和權力制衡機制之上。其實,特朗普之前的幾屆美國總統都不會不知道「勿讓中俄聯手」這一訓誡,他們也不至於意識不到隨著中國崛起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美中只能成為戰略對手這一前景,但為什麼進入21世紀以來美俄不僅沒有走近反而漸行漸遠?這其實更值得深思。在我看來,原因無非就是美俄國家利益的衝突之處(如在烏克蘭、敘利亞等問題上)遠遠多於互惠之處,也多於美中國家利益的衝突之處。另外,也不要低估「俄羅斯黑客門」事件對特朗普勝選合法性的損害程度,和對他未來改善美俄關係究竟能走多遠的制約程度。雖然共和黨控制了國會兩院,但共和黨議員中也有許多對俄鷹派人士,雖然美國總統一職在外交上有很大的獨立性,但在美國國內反俄情緒濃厚的氣氛中,特朗普也很難說服美國朝野大幅度犧牲美國國家利益去迎合莫斯科。
最後,也取決於中國如何應對,包括在「美俄反華同盟」建立前、建立過程中和建立後(先假設這種同盟能夠建立)的應對之策。相對組建同盟的國家而言,這類同盟所針對的國家選擇餘地比較小,但也並非完全束手無策,例如,在1950年代中蘇「蜜月期」,美國就曾想方設法離間中蘇關係,尼克松和基辛格最後得以成功地聯中抗蘇,就說明美國的許多離間之策頗為有效。
基辛格扮演了什麼角色?
頗為詭異的是,特朗普當選後不久,當年尼克松聯中抗蘇戰略的設計師、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曾在去年11月17日前往紐約特朗普大廈,會見了特朗普,討論了中國、俄羅斯、伊朗和歐盟問題。半個月左右之後,基辛格訪問中國,見了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離開中國後,他又立即飛往俄羅斯,對俄羅斯進行秘密訪問,據說見了俄羅斯總統普京。
這位地緣政治大師究竟與特朗普、習近平、普京談了什麼?傳言很多,但真實內容無人知曉。
網上甚至有人猜測,特朗普的聯俄抗中構想,其實是基辛格支的招兒。
更為詭異的是,基辛格在北京與習近平交談的那一天,特朗普接了蔡英文的電話。
同樣詭異的是,在特朗普與蔡英文通話之後不久,中國的一些社交媒體瘋傳一份篇幅很長的「傅瑩講話」(據稱是傅瑩在2016年三亞·財經國際論壇上的講話。傅瑩曾經是中國駐英國大使,現在是中國全國人大外事委員會主任——編者注),內容大致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關於基辛格訪問北京期間與習近平會談的內容,第二部分是傅瑩美國之行的觀察和判斷,第三部分談中國應該如何應對特朗普的對華政策。
後來,三亞·財經國際論壇的承辦方《財經》雜誌和傅瑩本人都出來闢謠。據稱,傅瑩說那個謠言「好像是比較懂行的人編的」。
不過,不管網傳的「傅瑩講話」是誰編的,有人居然願意花這個時間、精力去編造,或者傅瑩居然覺得有必要出來闢謠,這本身就說明,特朗普聯俄抗中的一系列言行確實震撼了中國,驚醒了中國朝野那些公開或隱形的「川粉」們的白日夢。
作者:魏城 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專欄作家
轉自:1月20日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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