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西夏史*阿綽傳

  西夏名將錄之阿綽  1.近迫的危機  西元1226年,一個相貌精悍、不語而威的武將,登上了甘州城的城頭。  他沉默地直直望著西邊的方向。  他凝重的神色,似乎宣告著即將來臨的風暴。  他,叫作「阿綽」,是西夏的甘州城副守將。  甘州,也就是今天的甘肅省張掖市。  大約在西元1028年前後,甘州由回鶻人的手中落入了西夏人的掌握。  攻克甘州,對當時還沒有完全掌握河西走廊的西夏來說,等於是打通了與西域通商的大道。  在那之前,來自西域的珠寶等奇珍,都經由回鶻人轉手至宋遼。在那之後,就由西夏人佔領了這個肥缺。  而且甘州是沙州(今敦煌)的東方屏障,一旦攻佔甘州,西夏便取得了對沙州的戰略主動優勢。  雖然由於受到青海河湟吐蕃的唃廝羅勢力所阻,令西夏推遲了攻佔沙州的進程。但是西夏終於還是在西元1036年取得了沙州,完成一統河西大漠的偉業,從此直接與擁有無盡寶藏的西方中亞諸國相通了!  絲路貿易,造就了西夏近兩個世紀的輝煌。  但是,盛衰興亡乃世之常情。  在西夏統治河西走廊近200年之後,河西走廊終於也到了易主的時候了!  當初,西夏襲卷河西大漠的方向是從東推進至西。  這時,蒙古攻略河西走廊則是反過來由西進展到東。  西元1226年,蒙古兵分兩路,從東西兩方包夾西夏。  (1)蒙古東路軍:由成吉思汗親自帶領,向南往賀蘭山、興慶、靈州方向推進。  (2)蒙古西路軍:從沙州開始往東向河西走廊推進。  蒙古西路軍雖然一度在沙州受挫於沙州守將籍辣思義,但是最後仍攻破了沙州,然後繼續往東推進。  阿綽在前不久才剛剛接到了沙州淪陷的消息。  這雖然早已在意料之中,但是阿綽仍不免扼腕長嘆。  阿綽與籍辣思義雖未曾謀面,但卻也曾聽聞其事迹,並對籍辣思義能以孤城阻擋成吉思汗親自率領的大軍達半年之久,感到相當敬佩。  ――只是,形勢畢竟比人強,縱使籍辣思義將軍如此英傑,也無法力挽狂瀾啊!  蒙古西路大軍攻下沙州之後,便向肅州進軍。  肅州是甘州西邊的屏障。  肅州,又能撐多久呢?  ――阿綽的心中不禁如此疑問著。  為了能迅速掌握最新狀況,阿綽急忙調動了數批探馬出去收集情報。  在阿綽向西觀望並等待最新戰情的同時,蒙古西路軍已經推進到了肅州城下。  蒙古軍中的部將昔里鈐部本是西夏肅州人氏。  昔里鈐不到了肅州城下後,感慨道:「肅州是我生長的地方,我在這裡度過了我的青春歲月,後來因為受到豪強的欺凌,才被迫離開家鄉而投奔了大汗。現在,我終於又回來了。」  在闊別多年以後,昔里鈐不又回了到故鄉的土地,他不願故鄉遭受戰禍,而向其他的蒙古將領們建議:「這肅州城是個易守難攻之地,若能說服其軍民不戰而降,豈不更好?我自幼生長在此地,在此還有一些關係與人脈可以運用。」  橫掃歐亞的蒙古諸將們在之前已經在沙州吃過了籍辣思義的苦頭,都認為能夠兵不刃血而下肅州最好。  不過,他們之前已經被籍辣思義的詐降給整的夠嗆了,為了怕歷史再度重演,這一次,他們決定商量個更萬無一失的辦法。  最後,昔里鈐不建議:「不如讓我先混進城地,尋找兒時的一班夥伴,伺機獻城。」  眾將也認為此計可行,遂就此定案。  於是,昔里鈐部扮作做生意人,混進了肅州城,然後慢慢找到了幾個兒時的夥伴,隨後開始勸降的工作。  但是,肅州城裡的居民一提起蒙古人,無不恨得咬牙切齒。  昔里鈐部儘管再三勸說,也只能「策反」一百零六戶居民歸順蒙古。  不久之後的一天深夜裡,昔里鈐部領著這些人偷偷地打開肅州城門,讓蒙古大軍進城。  蒙古軍就此攻佔肅州,然後除了響應昔里鈐部的這一百零六戶得到赦免之外,其餘的肅州軍民全遭蒙古軍的屠戮。  當然,肅州城裡的西夏人也不是束手待斃的,他們也試圖拉上幾個墊背的。  雖然,最後蒙古軍成功的執行了屠城的任務,但是本身也有所損傷。  攻佔肅州之後,蒙古西路軍繼續往東向甘州進發。  阿綽,人生最大也最後的試煉――即將到來!  為了能迅速掌握最新狀況,阿綽急忙調動了數批探馬出去收集情報。  在阿綽向西觀望並等待最新戰情的同時,蒙古西路軍已經推進到了肅州城下。  蒙古軍中的部將昔里鈐部本是西夏肅州人氏。  昔里鈐不到了肅州城下後,感慨道:「肅州是我生長的地方,我在這裡度過了我的青春歲月,後來因為受到豪強的欺凌,才被迫離開家鄉而投奔了大汗。現在,我終於又回來了。」  在闊別多年以後,昔里鈐不又回了到故鄉的土地,他不願故鄉遭受戰禍,而向其他的蒙古將領們建議:「這肅州城是個易守難攻之地,若能說服其軍民不戰而降,豈不更好?我自幼生長在此地,在此還有一些關係與人脈可以運用。」  橫掃歐亞的蒙古諸將們在之前已經在沙州吃過了籍辣思義的苦頭,都認為能夠兵不刃血而下肅州最好。  不過,他們之前已經被籍辣思義的詐降給整的夠嗆了,為了怕歷史再度重演,這一次,他們決定商量個更萬無一失的辦法。  最後,昔里鈐不建議:「不如讓我先混進城地,尋找兒時的一班夥伴,伺機獻城。」  眾將也認為此計可行,遂就此定案。  於是,昔里鈐部扮作做生意人,混進了肅州城,然後慢慢找到了幾個兒時的夥伴,隨後開始勸降的工作。  但是,肅州城裡的居民一提起蒙古人,無不恨得咬牙切齒。  昔里鈐部儘管再三勸說,也只能「策反」一百零六戶居民歸順蒙古。  不久之後的一天深夜裡,昔里鈐部領著這些人偷偷地打開肅州城門,讓蒙古大軍進城。  蒙古軍就此攻佔肅州,然後除了響應昔里鈐部的這一百零六戶得到赦免之外,其餘的肅州軍民全遭蒙古軍的屠戮。  當然,肅州城裡的西夏人也不是束手待斃的,他們也試圖拉上幾個墊背的。  雖然,最後蒙古軍成功的執行了屠城的任務,但是本身也有所損傷。  攻佔肅州之後,蒙古西路軍繼續往東向甘州進發。  阿綽,人生最大也最後的試煉――即將到來!

  2.「甘肅」的由來  甘肅,這個名稱,最早是出現在西夏時期。  西夏統治者將「甘州」與「肅州」這兩州的名字連合起來,在甘州設置了統管兩州軍政的機構――甘肅監軍司。  在西夏滅亡以後,在元朝時,元世祖忽必烈便沿用了甘肅之名,而設置了――甘肅省。  以上就是今日甘肅設省的濫觴。  西夏時期的「甘肅」只負責軍政,而不管民政。而且西夏時期的「甘肅」其範圍也就甘州、肅州兩地,比起今天的甘肅省要小很多。  至於,元朝時期的「甘肅」所包括範圍的又不只是今日的甘肅省,還將其周遭的一些地區也包括進去了,其面積約有今日的甘肅省的兩倍左右。  不過,西夏時期的「甘肅」卻有著很重要的地位。  西夏所統治的河西走廊,有兩個端點:  (1)東邊的一端是西涼府,是西夏的心藏地帶興慶、靈州通往河西走廊的入口。  (2)西邊的一端是沙州,是西夏與西域諸國往來的門戶。  而「甘肅」就正是處於西涼府與沙州這兩個端點的中間樞紐之地。  甘州與肅州就猶如河西走廊上的雙子星一樣,兩州可以說是互相屏障,彼此依恃。只要其中一個有失,另一個的處境自然也就大大地不妙了!「甘肅」,除了是連交貿易要道河西走廊的樞紐,還是西夏重要的糧倉。  西夏人在此建渠道引祈連山融化的雪水灌溉,而特別是甘州所產的糧食,不但可供甘州自用,還可周濟其它地方。西夏歷史上幾次災荒,均是取甘州之糧賑濟而度過難關的。  所以,甘州既是西夏統治河西走廊的樞紐,同時也是西夏的重要糧倉。  因為甘州的地位如此重要,在西夏開國之前,西夏人與回鶻人為了爭奪甘州而打了將近三十年的激烈戰爭。  這一段時期發生的故事,後來也被許多人青睞而改編成小說戲劇。  其中,最知名的當屬日本作家井上靖的《敦煌》一書。  在《敦煌》一書問世以來,許多以這一時期為主題改編的故事,都很難跳出其格局而不受其影響。  像是中國同題材的戲劇<賀蘭雪>、<大敦煌>,還有一些網路上以此時代為背景的文,通常都會有一個回鶻公主或郡主,她還經常都會演出跳樓或跳崖的戲碼。這都是深深受井上靖的《敦煌》影響所致。  ――不過,這個時候的阿綽當然不會知道這些在他身後的事。  他只知道――眼前,蒙古人就要來了!  但是,阿綽一早派出去的數批探馬卻一直沒有半個人回來覆命。  至此,阿綽也不得不作好最壞的心理打算了!  ――看來探子們多半是被蒙古人發現了,而這正說明了蒙古人已經離甘州越來越近了!  ――那麼……肅州,大慨已經……  多少年來,甘州與肅州一直是唇齒相依、互為犄角。  至此,阿綽心中亦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因為一直沒有能收到最新消息,阿綽便不眠不休的站在城牆上觀看遠方,並不時檢視全城防務,務必作好最萬全的準備。  終於,最後一批派出去的探馬將蒙古人的動向給帶回來了!   蒙古軍在攻破沙州、肅州之後,便乘勢沿祈連山北麓東進,渡過弱水黑河,直撲甘州而來。  阿綽接到消息之後,倒也沒怎麼驚慌,只是喃喃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接著阿綽就對身邊的親隨說道:「把消息儘快捎給主將,並傳令下去――全軍備戰。」  阿綽跟著又吩咐了身邊的部將們各自該負責的事,之後,他繼續盯著西方。  此刻他的臉上波瀾不驚,似乎沒有被蒙古人來襲的消息給撼動一絲一毫。  然而,此刻,他的心理卻不像表面上那麼的平靜。  ――連嵬名令公將軍跟籍辣思義將軍都無法阻止蒙古人的鐵蹄……  ――我、能、嗎?  ――不,現在多想也無益。凡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現在我最應該做的就是盡我所能,能夠做到什麼地步就做到什麼地步吧!

  3.甘州城父子重逢  蒙古軍迅速的包圍了河西走廊腹地的甘州城。  但是,在阿綽的主持之下,甘州城就像一根沒煮爛的羊骨頭般令人難以啃下。  無奈之下,蒙古將領忽都鐵穆爾想到了一個人――察罕。  察罕是成吉思汗的親信部將,甚至有傳言說成吉思汗收了他當養子。此事的真假姑且不論,但是這也表明了察罕在成吉思汗心中的地位。  然而,此時忽都鐵穆爾的察罕之所以會想到察罕,並不是因為上述的原因,而是因為察罕的另外一個身份――甘州守將曲也怯律的兒子。  如果可以透過察罕說降其父曲也怯律,那麼甘州城自然可以不戰而下。  為什麼身為甘州守將之子的察罕會成為蒙古軍的將領呢?  這個有很多種說法,其中有一種流傳比較廣泛的說法是:因為察罕的親生母親死後,察罕父親續弦所娶的繼母不喜歡察罕,所以察罕就離家出走,輾轉來到蒙古投奔了成吉思汗。  當然,其他的說法也不少。  不過,現在的蒙古軍可沒有心思去八掛了。  在忽都鐵穆爾的建議之下,其它的蒙古將領也同意將察罕找來,他們立即派使者將他們的意思傳達給了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得知忽都鐵穆爾等人的意見之後,立即派察罕前往甘州,讓察罕招撫其父曲也怯律,希望能夠免動干戈而取得甘州。  與此同時,成吉思汗的心中開始有了一個疑問:「我以為西夏除了嵬名令公之外,已經再沒有其他人物了!不想在沙州還有個籍辣思義,現在在甘州又蹦出個阿綽,以後呢?還會再有其他人嗎?」  當察罕前去與蒙古西路軍會合的時候,忽都鐵穆爾讓察罕寫了一封勸降信,派使者秘密送進城去,交給曲也怯律。  察罕遂修書一封,要求父親曲也怯律到甘州城頭上與自己相見。  當曲也怯律收到察罕的信時,震驚、感慨、難以置信等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頓時一齊襲上了心頭。  ――這…是真的嗎?還是蒙古人又在玩什麼花樣了?  曲也怯律至此還不敢置信:失散多年的兒子,此時就近再咫尺。  但是,曲也怯律仍然保持著清醒,他立馬把這封書信放到燭火之上,將其焚毀。  正在這個時候,阿綽卻沖了進來曲也怯律的房室之中。  阿綽劈頭就問:「主將,蒙古人來過了是不是?他們要您幹什麼?」  曲也怯律心知瞞不過,遂有選擇的回答說:「還能幹什麼,他們就是要我們投降。」  阿綽問道:「那麼您的意思呢?」  面對阿綽直接的質問語氣與灼熱逼人的眼光,曲也怯律有些半心虛的轉過頭去迴避。  曲也怯律說:「蒙古人說如果我們在三天之內還不投降的話,他們將在破城之後…屠城…」  曲也怯律艱難的吐出了兒子信中的話語之後,雙手顫抖著,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阿綽語氣生硬的問道:「那麼,您是想要投降了嗎?」  曲也怯律有些軟弱的說:「我…… 我……」  就在兩人僵著的時候,突然曲也怯律的傳令進入了。  曲也怯律的傳令是他十三歲的兒子留托兒,留托兒也就是察罕的弟弟。  留托兒也不顧曲也怯律與阿綽之間的尷尬氣氛,馬上說了一個訊息――蒙古人邀甘州守將與副守將至城頭上相見會談。  曲也怯律知道這是蒙古人要藉機安排察罕與他相見,以證明他的兒子確實在蒙古軍中。而蒙古人為了不使人懷疑,遂將阿綽也叫上了,而不是要他單獨的上城頭一會。  於是,曲也怯律便與阿綽登上了城頭。  果然,察罕便站在蒙古諸將的最前方,父子兩人一眼就看到並認出對方來了,只是現在並不是相認的好時機。  由於當年察罕離家的時候,留托兒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幼童,所以留托兒並沒有認出眼前的這個蒙古將領就是失散多年的兄長。  察罕見了父親便勸道:「西夏想要對抗蒙古,猶如以卵擊石。爾等宜早日歸順,否則城破之後,不但爾等俱亡,就是城中百姓亦無可倖免。爾等好自為之。」  察罕說完後,便速速離去,以免將情緒泄露出來而給西夏諸將――尤其是阿綽――看出了端倪。  阿綽見到蒙古人喊完話而離去之後,曲也怯律則是一副獃滯的樣子,遂道:「主將,您怎麼了?」  只聽曲也怯律喃喃低語:「我等身為軍人自是應該效死沙場,可百姓……是無辜的……」  阿綽聞言,立即大聲道:「您,難道真的想要投降嗎?」  曲也怯律嘆了口氣道:「你先下去吧!讓我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阿綽知道再問也問不出結果,遂先退下了!  當阿綽轉身離去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奇怪,今天來勸降的那個蒙古將領怎麼會讓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呢?

  4.大佛寺中的迷惘  在甘州城頭上一會之後,阿綽、曲也怯律、察罕等人的心都不平靜。  察罕在回去蒙古軍營之後,找到了與他同是西夏人出身的蒙古將領昔里矜部。  察罕在向昔里矜部詢問了關於沙州、肅州的戰事經過之後,察罕不由得憂心忡忡:「看來尚有許多人不明大勢所趨,依舊頑抗蒙古大軍。再這樣下去,我真擔心甘州也會成為落得與沙州、肅州相同的命運。」  昔里矜部聞言亦不禁感概。他之所以不惜成為『夏奸』,最終的目的也是希望能儘可能減少犧牲,保全党項民族。為此他甘願忍受西夏同胞的不恥與唾罵。可惜,他的這一番苦心,依然成效不彰。  在察罕與昔里矜部相對感慨的同時,曲也怯律也正陷入一場思想鬥爭之中。  大夏,一個歷經了二百年風風雨雨的王朝。  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不亡,還等什麼呢?  夏亡蒙興,已經是歷史的必然選擇了!  與其站在歷史車輪的前面,吃力不討好的去阻礙其前進,還不如站在車輪後面,順勢推動前行的步伐。  如果騰格里已經無意於夏國,那麼,勵精圖治,不過是沒有用處的垂死掙扎而已。  如今大廈將傾已是無可挽回了,那麼,妄圖去扶植,反而只會造成更多不必要的衝突與無謂的犧牲。  曲也怯律經過一番思索之後,最終他不僅看清了歷史大勢,還決定要主動去推動這種大勢。  曲也怯律作出投降蒙古的決定,既有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以及想與兒子團聚的因素,但是,更多的,還是為了甘州城這滿城生靈百姓的性命安危。  然而……  要實施這種行為,除了要膽大之外,還要心細,更要有手腕。否則只要稍有差池,先別說遙遠的身後會任人詬罵,就是在眼前,腦袋都有馬上丟掉的可能。  那麼,曲也怯律夠不夠資格完成這一歷史的使命呢?  這就要看他是否能夠――處、理、得、當、了……  當察罕、昔里矜部相對感慨,曲也怯律思索未來出路的同時,阿綽也正苦惱著。  阿綽是一個單純的人。在他的人生信條中,他從來都只知道與敵人戰鬥,即使戰敗而身亡,也仍不失為一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但是……  真的要以滿城生靈作為代價嗎?  阿綽邊想邊走到了甘州城內的大佛寺。  也許神佛能夠給予他一些啟示吧!  大佛寺在張掖西南,是甘肅省境內現存的西夏最大建築。  大佛寺的主殿大佛殿高三十三米,殿內有木胎泥塑,金裝彩飾的釋迦牟尼側身佛像,這就是鼎鼎大名的――大卧佛。  圍繞著大佛寺,有著不少神奇的傳說。  比如,當初有一個高僧聽到頌佛的聲音而來到了這一帶,然而掘地而見玉佛,於是西夏統治者在知道此事之後,便在此地建大佛寺以供奉玉佛。  此外,據說,後來蒙古滅掉南宋之後,南宋恭帝趙顯被蒙古軍所擄之後在此出家。  甚至還有傳說元朝的末代皇帝元順帝(元惠宗)就是在此出生,而其真正的生父就是在此出家的宋恭帝趙顯。  不提上面的這些傳說。  甘州大佛寺是在西元1098年開始修建的。  那一年,西夏在平夏城與宋朝展開激戰,卻遭遇到了元昊建國以來最大的敗仗。  西夏主政的小梁後遂下命修建大佛寺,以供奉戰死的將士們。  但是在第二年的西元1099年,大佛寺還未建成之時,小梁後就死了。  親政的夏崇宗為了緩和夏宋關係,也怕得罪宋朝,遂把原本為與宋朝交戰而死去將士祈冥福的大佛寺,改為祭祀母親小梁後的西夏皇家寺廟。  後來,隨著西夏的興旺,甘州大佛寺亦日趨香火鼎盛。  阿綽在大佛寺的主殿中,望著殿上的大佛塑像,陷入了沉思。  ――是否應該逆阻歷史的潮流?  ――是否不該阻擋蒙古的統一?  ――是否見勢不利就要以『避免犧牲,阻止生靈塗炭』為由而放棄抵抗呢?  阿綽又想起了曲也怯律所說的:百姓是無辜的。  阿綽的心瞬間有了動搖。  但是,也只是瞬間而已。  這個世上,聰明的人已經太多了,不缺他一個。  想不明白的事,就別再去費勁想了!  順著自己的心,忠實自己的原則,那就是自己應該做的。  如果有人不贊同他作法,那麼他們大可以反對或者自行去做他們自己認為對的事。  但是,他還是要依照自己的堅持來行動。  也許有人會嘲笑他所謂的堅持與原則。  沒關係,隨他們去吧!  只是,相對地,那些沒有勇氣作自己主的人,把命運交給我,那也是沒話可說吧!  ――能給人啟示的,不是神佛,答案其實早已在自己的內心了!  就在阿綽豁然開朗而回到其駐所的時候,他在甘州城內的一個眼線,傳來了一個報告。  阿綽看了傳來的消息之後,面色深沉的令人看不出其喜怒,然而微微顫抖的雙手,卻已經泄露了他的――憤怒。  ――敵人的侵犯,固然令人痛恨。  ――然而……  ――「自己人」的背叛,卻更令人痛心!

  5.當機立斷  當最後一個人進入了阿綽秘密準備的屋子之後,他隨手把屋門關上。  共有36個將領在此集合。  他們都是突然接到阿綽的集合密令,在被要求絕對保密的情況下於第一時間前來的。  他們看了一下屋內,發現在場的人中並沒有包括肅州的主將曲也怯律。  有幾個比較沉不住氣的將領,腦中已經開始了一些「揣測」――當然是不好的負面想法。  阿綽看了看眼前這36個經過他挑選出來絕對可靠的將領之後,他單刀直入的對部將們說:「兄弟們,看來主將曲也怯律大人是想投降蒙古人了!」  此語一出,除了幾個比較老資格的將領還能保持鎮定之外,大部份的將領們都開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漸漸議論了起來。  咳―― 咳――  阿綽清了清喉頭,現場立即安靜起來。  阿綽便開始講述起他之前與曲也怯律的談話,接著,他又說:「我一直覺得當日勸降的蒙古將領相當眼熟,又見到主將的態度似乎不太堅定,所以我便暗中派人注意蒙古人那邊的動靜,結果……」  阿綽頓了一頓,而眾將的吸引力也被提起了!  「我不但發現蒙古使者與曲也怯律大人有秘密的往來,還打聽到了那名當日我覺得眼熟的蒙古將領是誰。他就是……」  眾人的心此刻彷佛已經被提到了嗓子上,就等著阿綽揭開謎底。  ――察、罕。  一些資歷較輕的將領還沒什麼感覺,但是稍有資歷的將領們已經開始沉不住氣了!  「副將大人,您說的察罕,該不會是『那個』察罕吧?」  「對。就是那個曲也怯律大人失散多年的兒子――察罕。」  此語一出,現場一片寂靜,眾人久久沒有言語。  好一會兒,才有人問道:「那麼,大人您今天召我們過來……」  「很簡單。」阿綽道:「我想知道你們的想法。要戰,還是,要降?我要得是你們真實的想法。若你們要降,我不會怪你們。若你們要戰,我願豁出性命與你們一同走上修羅道。只是,我不準有人朝三暮四,游移不定。」  阿綽語氣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但其話語的份量卻重若千鈞,壓得眾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將領先表態了!  「我們堂堂党項好男兒,寧可站著死,決不跪著生。」  接著,開始有人應和。  「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部將們紛紛響應。  「這個貪生怕死的老賊,我們宰了他。」  「我們豁出去,跟蒙古人拼了!」  「好!」阿綽大喝道:「既然大家的意見是這樣,那麼,我們就做好準備如果曲也怯律沒有投降蒙古的意願便罷,但他若想投降,我們便殺了曲也怯律跟蒙古信使,然後再跟蒙古人――決、一、死、戰。」  稍後,曲也怯律召集阿綽與肅州城諸將領們開會。  曲也怯律果然在會議上提出了投降蒙古以保百姓的意思。  阿綽與他之前召集的36名將領們紛紛反對投降,決心與蒙古人對抗到底。  儘管已經有一些將領站到了曲也怯律的一邊,但是他們並沒有阿綽那樣精密的計畫與組織的行動。  阿綽的人馬瞬間便將主張投降的將領們斬殺殆盡,而控制了整個局面。  那36名將領紛紛要求殺死曲也怯律。  曲也怯律到了這個時候,反倒坦然了,他沒有搖尾乞憐,只是淡淡的說:「我這麼做,不是為了我自己,我都是為了百姓…… 」  阿綽淡淡的回道:「我了解。但是,人生在世,總有一些不能放棄的堅持。」  阿綽沒再多說,一刀揮去,將曲也怯律送去見了騰格里。  阿綽與曲也怯律畢竟同事多年,兩人的情誼不淺,他也了解曲也怯律並非貪生怕死、貪圖榮華的小人。只是,他們生在這個時代,不得不作出不同的選擇,並為他們的選擇付出代價。  至於,功罪,那隻能留待後人論了!  現在,阿綽還有事情要做,他沒有時間沉溺在過往之中。  在這次的會上,除了曲也怯律,他十三歲的兒子留托兒也一起被殺害了!  接著,阿綽迅速指揮部將們突襲了蒙古信使的秘密藏身處。  猝不及防的蒙古信使就此命喪黃泉。  然後 阿綽也兒派人把曲也怯律、留托兒父子的人頭,掛在甘州城上,向蒙古人示威。  在蒙古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阿綽已經率領將士們在城牆上頭,將如蝗的箭矢嗖嗖嗖地射向城外的蒙古軍營。  蒙古軍不防有此一著,而傷亡慘重。  不過,忽都鐵穆爾、阿答赤、察罕、昔里矜部等人畢竟都是身經百戰,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整隊後撤,避免了更大的傷亡。  當蒙古軍從西夏軍的突擊中重新站穩陣腳之後,察罕便看到了甘州城頭上的父親曲也怯律與弟弟留托兒的首級,察罕立即哭得死去活來,他向阿答赤與忽都鐵穆爾表明願意擔任攻打肅州城的先鋒。  第二天,蒙古大軍開始反攻甘州城,察罕一馬當先,親自冒著矢石,帶領軍隊從雲梯上爬到城頭,與城上守軍進行肉搏戰。  但是,阿綽早有準備。  察罕儘管復仇心切,蒙古軍儘管驍勇善戰,卻都撼不動甘州城一絲一毫。  接下來的幾天,蒙古軍繼續對甘州城發動攻勢,但是除增添屍體之外,完全沒有任何進展。  蒙古軍久戰無功,只得暫且撤退,待得休整之後,再發起攻勢。  蒙古軍雖然暫時沒有繼續攻城,卻也把甘州城給圍得水泄不通。  ――阿綽跟籍辣思義、嵬名令公很不一樣。  阿答赤與忽都鐵穆爾都曾在成吉思汗麾下與籍辣思義、嵬名令公交戰過,他們兩人認為。  ――籍辣思義、嵬名令公均是機狡靈變之輩,而阿綽卻是不知變通之徒。  ――也就是說,籍辣思義、嵬名令公是「軟」,阿綽則是「硬」。  ――但是,阿綽雖然沒有籍辣思義、嵬名令公那般的智謀,但卻更加不要命,不怕死,從某種角度來說,阿綽也許是更加難啃的一塊硬骨頭。  蒙古眾將正在談論之間,忽然有士卒來報:我軍的援軍從東方來了!  蒙古眾將聞言,立馬出營準備與援軍會合。  他們出大帳之後,遠遠的望見領軍之人雖然身材並不高大,卻相貌精悍,不語而威。  他,正是――  成、吉、思、汗。  眾將見了,連忙下跪。  成吉思汗下馬之後,不發一語,靜靜的走向眾將身前。  成吉思汗雖然沒有一句責備的話,但是眾將卻感到了彷佛窒息般的沉重壓力,使他們既抬不起身子也說不出話。  成吉思汗也沒有理會諸將,他緩緩的走到諸將身前,靜靜的望著甘州城,不言不語。  ――西夏,党項。難道真的無法在精神上征服他們嗎?  最後的惡戰,即將展開了……

  6.亂世中的對與錯  成吉思汗得知甘州城久攻不下,便留下部份蒙古東路軍繼續往靈州進攻,自己則親自率領部份蒙古東路軍穿過巴丹吉林沙漠和騰格里沙漠之間的綠色通道,順著石羊河急速向南,直奔甘州城,與蒙古西路軍會合。  兩軍會合,共有二十萬的兵馬。飄揚的旗幟多得幾乎遮蔽了甘州城上的整片天空。  ――成吉思汗來了!!  甘州城內諸將知道此事後均感到震驚不已。  成吉思汗,是個多麼巨大的存在,是當時,絕對無法忽視的歷史概念。  然而,阿綽卻神色自若得不興一絲波瀾。  ――有差別嗎?還會再更遭糕嗎?  阿綽此語一出,眾將的心竟不可思議的平靜了下來。  在甘州城下,成吉思汗身著耀眼的明亮盔甲戰袍裝束――抬頭仰望。  在甘州城上,阿綽則裝扮得樸素簡陋許多――居高俯瞰。  兩人同樣是面貌精悍,目光炯炯有神,均給人久歷沙場奔波的感覺。  在與阿綽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成吉思汗高舉起寶劍,略為揮舞,寶劍的光芒就像閃電般炫亮奪目。  蒙古將士們見狀大為瘋狂,齊聲吶喊得幾乎讓整個世界都顫動不已。  在蒙古軍的最前頭,察罕如同蓄勢已久的雄獅般破閘而出,他親率其部隊直撲甘州城。  阿綽立即下令守軍以弓箭隊迎擊。  一時之間,萬箭齊發。  察罕不顧箭下如雨,仍然神勇地揮刀拼殺。  眼見察罕衝鋒殲敵,毫無畏俱,蒙古軍將士莫不激動感佩,於是他們個個怒吼起來,如怒潮一般地朝甘州城殺去。  一陣廝殺之後,甘州城裡城外都留下了雙方無數將士的屍體。  接連激戰數天,甘州城守軍所剩的人馬,人是血人,馬是血馬,連阿綽這個最高指揮官的袍服盔甲也沾滿鮮血。  然而,不管再苦再累 阿綽依然堅持站在城頭。  在成吉思汗來到甘州的半個月後的某一天黎明,當太陽自地平線升起的那一剎那,阿綽那充滿血絲的雙眼在晨曦的照射下,彷佛閃閃地發出了紅色的光芒。  ――已經是最後了!  阿綽已經有所覺悟了!  放眼望去,甘州城下儘是閃耀的盔甲及其他各式裝備。  蒙古軍的號角一響起,蒙古軍立刻奮然躍起沖向甘州城,在最前方領軍衝鋒的依舊是察罕。  轟隆不絕的戰場吶喊聲充滿了整個戰場,熊熊的戰火蔓延了整個甘州城內外,終究是大勢已去,甘州城將士們只能像螻蟻一般,被輾壓在蒙古軍的洪流巨輪之下。  在察罕帶動下,蒙古將士們英勇地前赴後繼,終於攻克了甘州城。  阿綽最終戰敗身亡。殺害曲也怯律的36將中僅存的也全被察罕捉住。  察罕向成吉思汗請求道:「甘州城內的百姓無辜,有罪的只是這36人而已,請大汗賞罰分明吧!」  成吉思汗聞言,靜默不語。  察罕只覺似有暴風雨將臨之感,而汗流夾背。  過了好一會兒,成吉思汗才答道:「准了!」  甘州城遂得以倖存下來,免遭屠城的厄運。  成吉思汗在攻下了甘州之後,下令全軍東行,與攻打靈州的蒙古東路軍會合。  臨去之前,成吉思汗回望了一眼甘州城。  他無言地靜靜的看著。  他的沉默,彷佛預兆著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暴……  西夏末年,有三名將――嵬名令公、籍辣思義,以及本篇的阿綽。  比起嵬名令公、籍辣思義,阿綽並沒有太多的亮點。  但是,阿綽在極端險峻的情況之下,仍能堅持信念,忠實自我,艱辛奮戰到最後都沒有放棄,也是很難得的。  當然,對於阿綽,也不是沒有人批評其不識時務,連累了滿城百姓,造成不必要的犧牲。  察罕則雖然背叛本民族,卻挽救了滿城生靈。  然而,在一個動蕩的亂世之中,許多原本是非分明的價值觀都會顯得相當模糊。  我不知道甘州城的倖存者對他們兩人會有什麼樣的觀感。  亂世之中的對與錯,本來就不是那麼分明的。  各位,如果你是甘州城倖存下來的人,你又會怎麼去評價阿綽與察罕呢?

推薦閱讀:

西夏皇帝列表
游牧民族為何能動輒擁兵幾十萬?從西夏五十萬大軍真實含金量說起
西夏神兵利器:神臂弓
圖說中國歷代君主帝王239——西夏桓宗李純祐襄宗李安全神宗李遵頊

TAG:西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