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夢想凋落後：前中國體操冠軍的退役後生活

2012年0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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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造成了一身傷病，加上文化知識不足，使得中國的退役運動員缺乏足夠的準備，難以應對當今就業市場的要求和壓力。

1986年，孫旭光的母親看到她所工作的濟南體校食堂牆上張貼了一張招生布告，她毫不猶豫地為自己唯一的兒子報了名。她知道這將對兒子有利。如果他進了山東省體操隊，至少在未來20年里他將不必為生計發愁。

那時她沒有想到她的兒子會成為他們家鄉第一位全國體操冠軍並在其長達20年的輝煌職業生涯中收穫了10塊金牌。

但她同樣沒有想到兒子會在而立之年找不到一份工作，還要忍受著之前高強度訓練所造成的背痛和腳傷。

夢想和現實

2001年孫旭光在全運會上。

「當我只有六歲時，媽媽帶我去見教練，教練很激動。他說我的手掌大、身形好，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體操運動員。那時我想我將終生吃體操這碗飯。」

孫旭光曾被同齡人羨慕和嫉妒，他六歲就開始從當地的體育訓練局領工資，每月56元（8.8美元）。但如今他已三十好幾，而現在的收入可一點也不值得稱羨。

26歲退役後，孫旭光最好的打算是在隊里做一名教練，但他被告知已經沒有位子留給他了。他們給了他一個做兼職教練的機會，但每月工資只有1,150元（180.8美元），而全職教練的工資有4,000元（628.8美元），孫旭光拒絕了。

他的一些老隊友的確當上了全職教練，但正如孫旭光所言，他們有明顯的優勢——家庭背景好。這就是孫旭光口中的「不能比」的東西。

過去二十多年來孫旭光一直以省體操隊為家，離開後，他很快意識到，除了在健身俱樂部做私人教練外，過去的榮耀幾乎無助於他尋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此外，他發現在一個封閉的訓練環境中呆了那麼久以後，很難再次適應現實世界。

孫旭光決定回到家鄉青島，在那裡他仍然被看作是一名金牌得主。他在餐廳和當地港口打工，並幫助小區安裝監控攝像頭。最近他開始在他的村子裡經營一家小的電子產品商店，但他承認自己真的不適合做生意。目前，他和母親妻女主要依靠母親每月1,000元左右的退休金生活。

教育上的巨大缺失

大多數奧運會中國運動員至多只受過中學教育，而他們的美國同行們很多擁有或正在攻讀大學學位。受教育水平的高低可能對贏得金牌來說沒有多大影響，但它對運動員在退役後找到一份工作非常關鍵。

孫旭光在小學二年級時從之前的學校退學，然後他進了官辦的體校，那時他對不得不放棄文理科學習沒有太多的擔憂。他認為體操將是他一生的事業。只有當退役後找不到工作時，他才明白當初為了追求夢想他放棄了多少。

無獨有偶。2001年世界大學生運動會的體操冠軍張尚武，去年夏天被發現在北京地鐵站行乞。張尚武12歲時進入國家體操隊，放棄了初中學習。

在年紀很小時就中斷了正規教育，意味著許多中國運動員退役後（通常是二十幾歲時），缺乏在競爭日益激烈的社會環境中生存的必要技能和資質。

中國5萬名登記在案的專業運動員中，每年大約有3,000人左右退役，但其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得到了 「妥善的工作安置」。根據《武漢晚報》援引的一份調查，中國退役運動員的失業率約為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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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體制隔離

此外，常年強化訓練並生活在封閉的國家體制下常常會影響精英運動員們的心態，增加他們對國家的依賴。專業運動員享受和國家公務員一樣的優待，他們所在的省還會竭盡所能為其提供最好的設施和質量最好的飲食。

13歲時，孫旭光就晉陞為「國家幹部」，比國家公務員還高一等，並被許諾能得到更高的薪水和更好的退休福利。然而，當初許諾的福利從未兌現，而事實證明幹部的頭銜也毫無用處。

那些未能在國際賽事中拔得頭籌的國家運動員，他們的慘淡的就業前景與全國知名的奧運會冠軍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據一項研究顯示，115名退役奧運會金牌得主中，幾乎有一半的人成為了這樣或那樣的領導。許多人或從商，或執教國家隊，甚或成為了流行文化的明星，例如前悉尼奧運會冠軍劉璇。只有10%的奧運會冠軍沒有固定工作。

「我們所接受的高強度訓練以及所作出的犧牲並不亞於奧運會冠軍。」孫旭光說，但他補充道，現在他與那些奧運冠軍在生活上有著天壤之別。

然而，孫旭光沒有嫉妒那些攀上頂峰的幸運兒。今年的倫敦奧運會中，中國男子體操隊摘得了團體金牌。其中有一人就是出自孫旭光的老學校。孫旭光說自己替他感到高興。

雙語閱讀：After The Dream Has Faded: Former Chinese Champion Gymnast"s Life After Retir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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