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說唐詩 杜牧《九日齊安登高》

肆說唐詩 杜牧《九日齊安登高》

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

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

但將酩酊酬佳節，不用登臨嘆落暉。

古往今來只如此，牛山何必淚沾衣。

杜牧和李商隱合稱「小李杜」。不知注意到沒有，單獨稱呼，有「老杜」「小杜」的說法，但基本沒有管李白叫「老李」，說李商隱是「小李」的。而王維、王昌齡、王之渙、王瀚、王灣、王建、王……那啥，說岔了，請各位老王先到隔壁用茶。

「小李杜」主要是就知名度而言，因為李白、杜甫為盛唐之冠，「小李杜」為晚唐之冠。若以風格論，大小李杜就有點對不上號了。「小李杜」主要學的都是老杜，但是李商隱學得更像。宋人王安石、葉夢得等都認為，唐人學老杜，唯李商隱一人而已。

而杜牧詩風俊爽，被詩家認為有太白之風。所以在氣質上，小杜反倒更像太白，李商隱則更像老杜。

李商隱學杜甫，可謂深入骨髓。他有一首《杜工部蜀中離席》，直接化身為老杜：

人生何處不離群，世路干戈惜暫分。

雪嶺未歸天外使，松州猶駐殿前軍。

座中醉客延醒客，江上晴雲雜雨雲。

美酒成都堪送老，當壚仍是卓文君。

這首詩，說「可以亂真」都嫌不夠，應該說，即使杜甫親自出馬，也未必作得更好。

如果不拿李商隱來對比，單看杜牧，有些詩句也頗得杜詩神韻。如「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台一笛風」，以及這首《九日齊安登高》的前四句。不過要是仔細品味，總能找出「大小杜」在性情上的不同之處。

杜甫作過《九日》也作過《登高》，可以拿來跟這首《九日齊安登高》對照。杜甫詩中有「竹葉於人既無分，菊花從此不須開。殊方日落玄猿哭，舊國霜前白雁來。」以及「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可謂憂思難解；而杜牧的這首詩，則像是跟杜甫唱對台戲。

杜甫的意思是，愁！喝什麼喝；杜牧卻說，喝！愁什麼愁。老杜沉鬱，小杜洒脫，藏也藏不住。

深圳商報 2018年0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