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曾想複製一次「霸王別姬」(不是「梅蘭芳」),但失敗了
頭條君知道,你們都看過《霸王別姬》。
它被認為是陳凱歌最好的作品,甚至是最好的華語電影。
好到有人懷疑不是陳凱歌拍的,理由是他後來有些片太爛了,不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的,我們不能喪失獨立思考能力和質疑精神。
但,可別老對陰謀論投懷送抱——這太簡單太粗暴太沒智商了。
如果存疑,還想驗證一下,最簡單的方法,不是瞎嚷嚷,而是把陳凱歌的作品找來都看一遍。
看完後,結論就很清晰:少信八卦多看片吧。
《霸王別姬》之前,陳凱歌拍過《黃土地》、《孩子王》、《邊走邊唱》。
《黃土地》
《孩子王》
《邊走邊唱》
大情感、大倫理、大人性,陳凱歌一向喜歡「大」。《邊走邊唱》原著為史鐵生,陳凱歌將其中盲歌手演唱的民謠改為「大」歌,有「夸父」、「女媧」、「五百年」之類漢詞。本來《邊走邊唱》可從小格局抵向大訴求,凱歌不依,要從「大」到「大」。
即便是小人物電影《孩子王》,陳凱歌仍擺脫不掉對大時代、大情感、大人性的追求,影片凝重以至滯澀。
馮小剛這麼說陳凱歌:「凱爺最適合呆的地方就是象牙塔,每個民族,都會有這麼兩三位爺,國家再窮也得養著。任務單純,只有一項:要拍就得拍對本民族極具認識價值的史詩。根本就用不著考慮娛樂性,越深刻越有認識價值。」
作為尖子生,心不高氣不傲就有點氣質不符,陳凱歌沒辜負尖子生的頭銜,以前拍片去國外參賽,奔的從來都是世界頭牌影展——法國戛納電影節。
終於到《霸王別姬》登頂,拿了半個金棕櫚,那年是雙黃蛋,與簡·坎皮恩的《鋼琴課》共同獲獎。
至今,華語影壇還是只拿過這半個,陳凱歌依然是人無我有的地位。
相比之前的作品,《霸王別姬》其實含有許多妥協,也恰是這些妥協,成就了陳凱歌。
它還是大,還是探索命運,探索時代,但它不再凝重到滯澀,它流暢甚至圓潤,因此,它打通了雅俗之隔,從頂級藝術殿堂到民間路人,都可以接受它。
北大教授戴錦華說得更狠一些:「《霸王別姬》因屈服而終得加冕。」
「作為第五代『空間對時間的勝利』這一電影語言形態的奠基者之一,由《黃土地》的恢宏、《孩子王》的挫敗,經《邊走邊唱》的雜陳,到《霸王別姬》的全勝,陳凱歌經歷了一段不無痛楚與屈辱的心路。」
「在中國的社會使命與西方的文化訴求、在歷史真實與年代/謊言、在寓言式的歷史景觀與情節/人物命運的呈現之間,陳凱歌曾嘗試了一次幾近絕望的掙扎與突圍。終於,在《霸王別姬》中,陳凱歌因陷落而獲救,因屈服而終得加冕。」
《霸王別姬》是在1993年亮相,15年以後,陳凱歌又拍了一部京劇題材的電影《梅蘭芳》。
此時的陳凱歌,已不是過去的陳凱歌,黎明也不是張國榮,這次的所謂「復刻」,從一開始就註定是失敗的。
《梅蘭芳》只有三分之一好戲,黎明登場後,光彩就逐步變得暗淡直至消失。
事實上,這並不是對《霸王別姬》的複製,《風月》才是。
編劇是陳凱歌 舒琪(不是舒淇) 王安憶。
主演里,也有張國榮與鞏俐。
製片跟《霸王別姬》一樣,都是徐楓。
亮相是1996年,也是去戛納參賽,在陳凱歌的履歷表上與《霸王別姬》是挨著的。
《霸王別姬》是華語電影兩岸三地電影人天時地利人和的一次產物。當時市場還沒有起來,但華語電影在國際電影節很風光,港片正處於最後的黃金時代,台灣電影新浪潮的餘音未散,《霸王別姬》台前幕後集結了一個最優組合。
《風月》算趁熱打鐵,還是年代戲,想複製一次《霸王別姬》的輝煌。
而且,據徐楓所說,當初陳凱歌想拍《風月》的願望是遠超《霸王別姬》的。
陳凱歌自己說:「那會兒我在拍《風月》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有一種執著,但同時這個執著也讓我無法看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也必須承認,徐楓在一定程度上看得比我更清楚。但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事情,我覺得《風月》也有一個非常好的表達:即一個人是如何被社會扼殺的。它與《霸王別姬》其實很不一樣,《霸王》更想說大背景下風雲壯闊的人生。但《風月》則非常注重探討人與社會的關係,二者非常不同。」via 鳳凰娛樂
話是這麼說,它們內容不同,但在策略上,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幾乎是完全一樣的。
但這策略失敗了,獎項上沒啥收穫,如今徐楓也不迴避「失敗」這樣的字眼。
在能否經得住時間檢驗的最直接體現上,《風月》現在的豆瓣評分是7.4(好於62%愛情片,好於45%劇情片),遠不能和《霸王別姬》的9.5相比。
它不是一部爛片,它對病態人性的呈現,在陳凱歌作品中也達到了少有的深度。
只是,它完全被前作給遮住了。
假如陳凱歌先拍的是《風月》呢?
歷史不能假設,《風月》卻也成了一個有趣的現實拐點。
這之後,他又來了一發,是《荊軻刺秦王》,再之後,在好萊塢拍了一部失敗作品《溫柔地殺我》,接著,從《和你在一起》開始,陳凱歌開始和觀眾站在了一起,走進《無極》時代與後《無極》時代。
《荊軻刺秦王》
《溫柔地殺我》
《和你在一起》
《無極》
「人們總以為人到老才會聰明,實際上人愈老愈不易像過去一樣聰明。一個人在生命過程中變成一個另樣的人,但是很難說他會變成一個較高明的人。」
歌德的這句箴言放在陳凱歌身上,再合適不過。
陳凱歌似乎只完成了一次絕妙的史詩構築,《霸王別姬》在他的生涯中,仍處在巔峰之處,像是作為登山者的陳氏,意外到達頂峰,並不知其途,再也返不回去。
「其實對於《霸王別姬》,我還是想說:『時代力量是大於個人力量的。』不是說我現在就拍不出來了,是現在這個環境決定了電影不能再這麼拍了。你說我硬扛,那是扛不過去的!所以我也並不認為我的創作力相比《霸王別姬》時就有所衰退,我不這麼覺得,因為我是個每天都在學習的人,我時刻都在關注電影發展到了什麼階段、應該怎麼去拍……我有我自己的標準,所謂『時者,勢也』,所有的事兒都別脫離了實際。」via 鳳凰娛樂
所以,都是時代惹的禍咯?
在所有不能確定的問題中,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凱歌不再是少年,少年凱哥已成歷史。
當他放下些包袱,放下些戒備,變成了今天的《道士下山》、《搜索》的導演。
謝飛說姜文與《讓子彈飛》:「一部戲讓他賺了那麼多錢,他是止不住的,他要維持他的貴族生活。他還能不能拍出更好的像《鬼子來了》、《陽光燦爛的日子》更好的作品?很難說,因為他慢慢就務實了,都50歲了。」
陳凱歌呢?恐怕也是如此。
《風月》固然是一次失敗的複製,但與而今相比,頭條君寧願看他這樣的「失敗作」,也不願意看到,一個大導演洋洋自得地迷失在新時代的「大工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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