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玉 我和吳彥祖設計了一棟山裡的房子

▲《漂亮的房子》待改建的殘破的徽州民居

▲銅陵山居完成圖（攝影：許挺）

這是莊子玉第一次正式設計私人住宅。為配合綜藝節目的時間，從接到任務到最後施工、室內軟裝完成一共不到50天的時間。時間這個最大的限制產生的壓力與速度感在整個建築里體現得很充分。因為沒有修改的餘地，從第一版草圖出來，最後建築的狀態和最初的草圖高度一致—— 和畫畫一樣，一筆下去最有勁。對莊子玉來說，限制是一個優勢，對他而言重要的是要創作具有傳統與當代特質的建築和設計，拒絕武斷的二分論，建築要呈現的是一個更完整的世界觀。我們去到了位於安徽銅陵龍潭肖村的山居，跟他聊了這個項目，也充分感受到了人如其名，來自子玉老師低調不張揚的魅力。

建築設計就是在解決問題的過程，

呈現的是一個個人體驗和世界觀的模型，

人是什麼樣的，你的房子就是什麼樣的。

/ 梵幾 x 莊子玉 /

Q:這個項目最想實現的是什麼？請跟我們介紹下項目中的幾個重要元素。

A:作為建築師，我們會想在新的項目里探索類型學上的一個提升，整體的形式是前所未有的，是前人沒有探索過的。這個形式可以在空間看到大的結構關係和形態特徵：一個雙曲的屋面，由東西向展開，展開的過程中保持了原有改造建築中的片段與特徵，但是在片段重組過程中又把原有的功能屬性置換或者說異化，這個過程其實是我們做項目一貫的方式。

▲通過外部廊道空間從庭院一側5米高的銅門主入口進入起居室

因為地塊本身的一些特徵，在保留非常好的古村落里，我們期望是將認知的未來結合在地性本土化的特徵。不僅從工藝工法包括空間組織方式保留了一些傳統的屬性，從材料本身的一些選用，也應用了很多老料老瓦老柱子，甚至部分用的是原有建築里的磚重新組合。

▲新舊牆體交疊的外牆，老磚上面有很多苔蘚，自然與人工交織於此

中庭空間回應了傳統四水歸堂的庭院空間，東側原有牆體原來是外牆，現在變成了室內樓梯空間的擋牆，通過銅的介入也產生了很多特別的空間特徵。

Q:建築一般是強勢的，在銅陵山居的命題下，設計中是否刻意加入了簡化生活的部分？

A:山居的命題，其實是一個非常中國的命題。這是中國傳統的人文情懷的集中體現——避世。西方也有隱士，所謂西方式的歸隱是回歸到原始狀態，中國的歸隱是身在一個避世狀態，但心其實是更高的文化追求的，這種狀態是很難物化的。我們希望不要喪失空間居所的功能需求，但盡量簡化和收縮人對物理空間的依賴性，這是非常有必要的。同時不希望這個空間很不便於打理，有很高的維護成本，所以在這個基礎之上，做的還是以空間狀態為主營造空間的特質就夠了，從使用上滿足一個基本需求。在我的預設里，這個空間不需要入住者準備得很充分。當代的人群最珍貴的其實是時間，我們希望他來了這裡馬上就能住下來，因此做了很多減法，更精簡生活。

▲一層局部挑空，以獲得更好的公共性和視野

大的空間格局，是起居室，作為和周圍環境去銜接的主體，有很大的玻璃門可以看到山體和周圍自然環境的一個對話，這個需要體量足夠大足夠高。

▲一層起居室

我們用了銅門，呼應銅陵文脈的主旨，作為一個線索，涵蓋了餐廳和我們的樓梯。樓梯做得特別極簡，用了旋鎖結構的設計和折板的樓梯。有一個後門，和廚房連接起來，希望有一進一出的關係。

▲一層廚房

主卧和次卧本身比較小，滿足最基本的就寢需求，不希望在裡面生活過於繁瑣或奢侈，也有悖於我們做山居的一個定義。

▲二樓次卧

主卧往西走後面有一個山體，談歸隱的時候我們會聊到摒棄人與人的關係，其實是希望接納更多人與自然的關係。後面的區域形成一個挑檐空間，既不屬於室內也不屬於室外，有一些山體的石頭自然的部分跌落到我們的空間里，形成了一個緩衝狀態。整個一圈游廊把整個建築包裹起來。

▲一樓主卧，開門即見山

Q:以建築空間出發是如何考慮室內軟裝的？

A:我們希望傢具不要做得太厚重或者笨拙，也不能太現代或太過於極簡，同時能夠傳遞當代精神又傳統韻味的感受。建築運用了回應傳統木頭榫卯結構，所以軟裝傢具也有類似的部分。我們通過節目組找到梵幾，產品的調性很符合建築的氣質。當時做這個空間覺得可能會有點局促有點小，梵幾的傢具尺度本身也不小，但放在這個空間，顯得空間的效率非常好，把建築本身小的空間襯託大了，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建築空間和家居元素的互動和呼應。

Q:銅陵山居其實某種程度上是在講述一種山居夢。中國人可以實現山居生活嗎？

A:這個問題有點難，因人而異。我們希望的是給大家提供一種實驗，所謂做實驗提供的都是一種極端狀態。其實要我自己完全憑個人的能力去創造這樣一個項目也是非常難的。對於每個人來說，會基於銅陵山居提供他自己的一些想像空間在裡面，他的房子可能在山邊或者海邊或者城市的近郊，沒有這麼理想的一個居室條件，但是他會結合我們的案例和我們的室內空間的處理會有一個生髮。每個人都會具有想像力，結合他自己的條件和需求，每個人都可以達到居所的理想狀態。

Q:建築會影響我們的生活方式，從都市來到這個山居里，預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A:能呆得住的空間就是一個好空間。這個村子還保有一些農工社會的特徵，不是社會大生產高度發展之後高度分化的狀態，這裡每個人都做自己的一小點事情。在城市裡，每個人職業不同，就做自己職業的一點事情，這邊職業以外的所有事情你都可以體驗，砍竹子，自己做茶，摘菜做飯吃。所有這些體驗都是可以讓大家有種在別處的感覺，與都市不同的狀態。這個房子更像是山裡的一個潛水艇，如果你直接跟農戶住，那是沒有辦法去融合的，因為狀態不匹配，你直接躺到珊瑚礁里會被扎到，這個潛水艇就提供了這樣一種可能，讓你去觀察去體驗，但是同時又保留了你作為都市人群的生活狀態。

Q:離開都市所期待的避世感一旦長久持續可能會讓人崩潰，山居生活可能會有哪些問題？

A:來了很多趟，但在這住了一晚上，感覺還是不太一樣。這種避世並不是每個人真正都需要的，這是一種極端的狀態呈現。每個人都可以找到定位。另外就是一種轉換，一種空間的轉換思路的轉換維度的轉換。離開是為了更好地回來。現在不管是從整個的經濟模式包括從大家的生活狀態，加入了很多體驗的內容，這個東西的意義是讓你去體驗，而不是讓你在這裡住一輩子。一方面是你脫離開才可以站在更遠的位置觀察你現在的生活，這需要距離感。離開，放棄一些東西。所謂東方人，向內看，觀察自己，找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Q:最後一個問題，你曾經說過建築需要自治，如何看待以非常大眾且娛樂化的綜藝節目的形式來呈現建築設計這件事呢？

A:建築自治是建築自己的一套語彙和體系是基於建造的邏輯和可能性的表述。正是因為如此，這個學科變得相當自閉，很難在公眾這種層面上傳播，我覺得這是當代建築學很大的一個問題。所以這次來參加這個綜藝節目是希望嘗試，雖然我覺得我們不一定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但是在這種媒體傳播信息均衡的時代，包括自媒體會影響人的價值觀和心理狀態的年代，如果一個房子的建築過程被廣泛傳播，我很期待後續播出後產生的結果，於這個學科本身的一個影響。我想以靜觀其變的態度去參與到這個事情里，去看會變成什麼樣。

▲二樓將雙曲屋面一分為二，將山下村落納入庭院視野，左右分別為茶室與次卧

PROFILE

莊子玉 ZIYU ZHUANG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建築與城市設計碩士，其後在紐約西薩.佩里(Ce?sar Pelli)事務所任建築師多年，2010 年底回國與數位知名德國建築師創立 RSAA 事務所中國公司至今，現為德國科隆 RSAA 事務所合伙人及主持建築師。

主要作品有紐約世界貿易中心入口及冬園改建(WTC Winter Garden),紐約賓夕法尼亞大街15號超級塔(15 Penn Plaza)，南京五季金陵飯店，北京鼓樓 7 號院改造，銅陵山居，濟寧文化中心城市設計(和西澤立衛,馬里奧博塔及天津規劃院合作)，北京六佰本商業中心改造，天津第四中學新校區，北京三里屯 MISSA 餐廳及酒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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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文：舒捲視頻：THINKOTHER

攝影：未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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