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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博竹簡《詩論》的作者及其與今傳本《毛詩序》的關係

  上博竹簡《詩論》的作者及其與今傳本《毛詩序》的關係

  江林昌

  上海博物館於1994年從香港搶購回來的1千2百多枚竹簡,經課題組專家數年來的整理研究,最近終於出版了①。這是繼1998年《郭店楚墓竹簡》出版以後的又一振奮人心的學術大事。據學者們推測,這批竹簡的出土地點應在湖北荊門一帶,竹簡的下葬年代也與荊門郭店竹簡差不多,當在戰國中期前後。筆者有幸,於2000年8月19日至25日在北京大學參加了由艾蘭、李學勤、李伯謙三教授主持的「新出簡帛國際學術研討會」,會上得以先睹了上海博物館送展的竹簡《詩論》,嘆為觀止。2001年12月中旬,筆者又蒙上海古籍出版社張曉敏副社長支持,率先看到了《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第一冊,內中的第一篇便是《詩論》。現就有關粗淺想法布示於此,請方家指正。 www.findart.com.cn

  一、竹簡《詩論》可能是失傳了兩千多年的子夏《詩序》

  這次公布的《詩論》,共計完簡、殘簡29支,約一千零六字。簡文的內容是關於《詩經》的評論。這個論《詩》的作者是誰呢?這是首先要討論的問題。

  在《詩論》簡中,有六處出現了一個同樣的合文「 」(《楚竹書》編為1號、

  3號、7號、16號、21號、27號),在北大的那次會上,由於看到的竹簡僅限於《詩論》部分,從簡帛文字的構形角度考慮,我一直相信,這個合文應該釋作「卜子」,卜子就是孔子的學生卜商子夏,簡文是子夏關於《詩經》的論述,《詩論》的作者就是子夏。但這次公布的材料中,馬承源先生又提供了同批竹簡《子羔》、《魯邦大旱》中的相關資料。從文意的角度考慮,這個合文還是依據馬先生的意見,讀作「孔子」為妥。如果是這樣,那麼這批簡文的主題便是孔子的弟子關於孔子授「詩」內容的追記。而這個弟子,我們認為最有可能的還是子夏。所謂「孔子曰」,是子夏關於孔子論《詩》的記錄,是轉述孔子的話。整篇《詩論》是子夏關於孔子《詩》學的概括和闡發。 www.findart.com.cn

  在孔子弟子中,卜商子夏是習《詩》傳經的最優秀弟子。據《後漢書·徐

  防傳》「《詩》《書》《禮》《樂》,定自孔子;發明章句,始於子夏。」考之於《論語》《禮記》等先秦儒書,其說不謬。

  據《論語》可知,孔子授徒講學,曾設立四科,其中之一便是《詩》《書》

  《禮》《樂》等六經。《論語·述而》「子以四教:文、行、忠、信。」這裡的「文」指的是文獻典籍。《論語·學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何晏注引馬融曰:「文者,古之遺文也。」具體地說,這「古之遺文」便是《詩》《書》《禮》《樂》等典籍。又《國語·周語下》「夫事大不從象,小不從文。」韋昭註:「象,天象也。文,《詩》《書》也。」《史記·孔子世家》「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孔叢子·雜訓》「故夫子之教,必始於《詩》《書》而終於《禮》《樂》。」而子夏則對孔子傳授的《詩》《書》《禮》《樂》領悟最深。www.findart.com.cn

  在《論語·先進》里,孔子把自己的優秀學生分為四類,把子夏歸入其中

  的「文學」類。邢疏:「若文章博學,則有子游,子夏二人。」以「文章博學」釋「文學」,實際上這裡的「文學」即指《詩》《書》《禮》《樂》等儒家學說。由此可見,子夏確實是承傳孔門六經的高足。

  現在我們考察子夏師從孔子學《詩》的情況。如《論語·八佾》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 www.findart.com.cn

  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

  《詩》已矣。」

  子夏所問的《詩》,第一、二句見於《詩經·衛風·碩人》,第三句是逸詩。

  子夏向老師請教詩句的含義。孔子回答說:「先有白色的底子,然後畫上花」(「繪事後素」即「繪事後於素」)。子夏由此得到啟發,認為「禮樂產生於(仁義)之後」。孔子非常高興,認為子夏已能把握《詩經》的真諦了,可以與子夏論《詩》了。又《禮記·孔子閑居》則是全篇為子夏與孔子關於《詩經》的對話: www.findart.com.cn

  孔子閑居,子夏侍。子夏曰:「敢問《詩》雲『凱弟君子,民之

  父母』,何如斯可謂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達於

  禮樂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無,以橫於天下,四方有敗,必先知之。

  此之謂民之父母矣。」

  「凱弟君子,民之父母」見於《大雅·酌》。子夏由此詩句引發出與孔子關於「民」之父母的討論。《禮記·樂記》有子夏與魏文侯關於「樂」的對話,子夏三次引《詩》論《詩》。 www.findart.com.cn

  第一次:子夏曰:「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此之謂也。」引的是《大雅·皇矣》第4章。

  第二次:子夏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衛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詩》雲『肅雍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引的是《周頌·有瞽》。

  第三次:子夏「為人君者謹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為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云:『誘民孔易。』此之謂也。」引的是《大雅·板》第六章。今本「誘」作「牖」。 www.findart.com.cn

  就上述情況看,卜商子夏對《詩》確實有獨到的見解,對孔子《詩》學有專門的記錄和闡發,應是情理之中事。

  因此,漢魏以來的學者,大多相信子夏曾作有《詩序》。《漢書·藝文志》:「有毛公之學,自謂子夏所傳。」所謂「毛公之學」,指的是毛詩序,而追溯到子夏。《後漢書·徐防傳》所說的子夏曾對孔子所定的《詩》《書》而加以「發明章句」,亦當指作序而言。三國吳郡人陸璣(字元恪)的《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則說得更明白:「孔子刪《詩》,授卜商。商為之序。」魏晉時人王肅在《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下注曰:「子夏所序意,今之《毛詩序》是也。」唐陸德明《經典釋文序錄》謂:「孔子最先刪錄(《詩》),……以授子夏,子夏遂作《序》焉。」吳承仕疏:「鄭答張逸曰:『《序》,子夏所為,親受聖言』(《棠棣疏》引《鄭志》)。魏晉以來,承用鄭說,皆謂子夏作《序》。」宋洪邁《容齋隨筆》:「孔子弟子,惟子夏於諸經獨有書。……於《詩》則有《序》。」我們認為竹簡《詩論》的作者為卜商子夏的推論,當為不誣。這正好與洪邁所說子夏「於《詩》則有《序》」相吻合。竹簡《詩論》可能就是漢魏以來學者們所艷稱的子夏《詩序》。如果這一推論不謬,那麼,這便是一個重大發現。這就意味著兩千多年來,一直只有傳聞而不得其見的子夏《詩序》終於展現在我們21世紀的學人面前了,這是何等的激動人心啊。在以往,我們只能從《論語》《樂記》等文獻中見到子夏引《詩》論《詩》的零散資料,如今竹簡子夏《詩序》的發現,使我們得以考見子夏關於《詩經》的整體思想,這對先秦文學史研究,經學史研究,學術史研究無疑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www.findart.com.cn

  二竹簡《詩論》可能是《毛詩序》的原始祖本

  竹簡《詩論》作者的考定,為千百年來爭論不休的《毛詩序》淵源問題,提供了可能答案。

  三國吳郡人陸璣《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云:「孔子刪《詩》,授卜商(子夏)。商為之序,以授魯人曾申。申授魏人李克。克授魯人孟仲子。仲子授根牟子。根牟子授趙人荀卿。荀卿授魯國毛亨。毛亨作《詁訓傳》,以授趙國毛萇。時人謂亨為大毛公,萇為小毛公。」唐陸德明《經典釋文序錄》:「《毛詩》者,出自毛公。河間獻王好之。」又引徐整之說:「子夏授高行子。高行子授薛倉子。薛倉子授帛妙子。帛妙子授河間人大毛公。毛公為《詩故訓傳》於家,以授趙人小毛公。」徐整乃三國時吳國的太常卿,與陸璣同時又同地。但兩人所列《毛詩》的承傳世次已有不同,說明早在三國時期,有關問題已不甚明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即《毛詩》出於子夏,正如班固《漢書·藝文志》所說:「毛公之學,自謂子夏所傳。」 www.findart.com.cn

  今傳《毛詩》有大序和小序。小序列於每篇題下,大序則在《關雎》篇的小序之後。這是眾所周知的。至於這《毛詩大小序》的作者,千百年來又有許多不同的說法。

  1、《大小序》均子夏所作,見陸璣《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王肅《孔子家語》注。

  2、《大序》子夏作,《小序》子夏、毛公合作,見《經典釋文》引鄭玄《詩

  譜》。

  3、子夏所創、毛公及衛宏又加潤益,見《隋書·經籍志》。 www.findart.com.cn

  4、《大序》為子夏作,「其餘眾篇之《小序》,子夏唯裁初句耳,至『也』

  字而止。『《葛覃》,后妃之本也』,『《鴻雁》,美宣王也』,如此之類也。

  其下皆是大毛公自從詩中之意而系其辭也。」見唐代成伯瑜《毛詩指說》。

  5、《小序》第一句是孔子或孔子弟子之知情者所為,而下面申續之詞「皆毛氏之學,而衛宏之所集錄也。」見宋代蘇轍《詩集傳》

  6、衛宏受學於謝曼卿,作大小《詩序》,見范曄《後漢書·儒林傳》。 www.findart.com.cn

  7、《大序》乃衛宏所作,《小序》則為不同時代的采詩官與太師、國史所作,見程大昌《詩論》。

  8、「《小序》為國史之舊題,《大序》記夫子之言而非夫子之所作也。」見宋李樗、黃《毛詩李黃集解》。

  9、大小序均村野妄人所作,見宋鄭樵《詩辨妄》,王質《詩總聞》等。

  10.大小序乃詩人所自製,見宋王安石《三經新義》。

  以上情況表明,雖然多數學者認為《毛詩序》的最初作者當首推子夏,但仍有不少異說。《毛詩序》的作者究竟為何人,一直未有定論。今竹簡《詩論》的出現證明,《毛詩序》從子夏《詩序》承傳而來的說法有相當可能的依據。www.findart.com.cn

  二十九枚竹簡,經整理小組研究,連綴成一篇完整的《詩論》(有些簡的排序仍有可商,容另文討論)。竹簡《詩論》的開頭部分為序論,接著按《訟(頌)》、《大夏(雅)》《小夏(雅)》《邦風》次序進行分論,最後還有總論。將竹簡《詩論》與《毛詩序》相比較,我們發現,語句的表達有明顯不同,而其內容觀點卻是基本一致。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竹簡《詩論》的下葬年代估計在戰國中期,則竹簡《詩論》的抄寫應當更早,是我們所見戰國初期子夏論《詩》的最原始資料,而今本《毛詩序》則是由戰國末至漢初的荀卿、毛亨、毛萇等人寫定。在這二百多年間的流傳過程中,語句出現變化是自然的;但畢竟是師徒相傳,所以其基本內容與觀點,仍然能保持大致不變。以下試作具體比較與分析。 www.findart.com.cn

  (一) 先看竹簡《詩論》與今本《毛詩序》大序的關係

  1、關於《詩》的總特徵

  竹簡《詩論》說:

  卜子曰:詩亡隱志,樂亡隱情,文亡隱言

  這裡的「亡」,自然是「毋」「無」的古音通用。「文毋隱言」的「文」,與上文所指的《詩》《書》《禮》《樂》之義不同,當指舞蹈節奏等表現形式而言。《禮記·樂記》:「屈伸、俯仰、綴兆、舒疾、樂之文也。」錢鍾書指出,這裡的「文」即「指應樂而舞之態,正如所謂『周還、裼襲,禮之文也』,即下文之『舞動其容』。」②《荀子·禮論》「故鐘鼓管磬,琴瑟竽笙,《韶》《夏》《護》《武》《勺》《桓》《 削 》《簡》《象》,是君子之所以為革詭其所喜樂之文也。」《韶》《夏》《武》之屬,均為樂舞名,則這裡的「文」顯然也指樂舞而言。有時,「文」又指音樂節奏。如,《荀子·樂論》「故樂者,審一以定和者也,比物以飾節者也,合奏以成文者也。」《禮記·樂記》「樂文同則上下和也。」孔穎達疏:「文,謂聲成文也,若行樂文采諧同,則上下各自和好也。」《宋書·律曆志》「夫樂者有器有文,有情有官。」竹簡《詩論》的「文毋隱言」的「文」指舞蹈節奏,正好與「詩」「樂」相對;「言」當指歌辭。所謂「詩亡隱志」,指詩之言辭必須表達志意,「樂亡隱情」指詩之樂曲必須表達情感,「文亡隱言」指詩之舞蹈節奏必須與樂曲歌辭相一致。這就是《詩·鄭風·子矜》條下毛傳所指出的「古者教以《詩》《樂》,誦之、歌之、弦之、舞之。」古代的詩,與樂、舞一體,這是一個普遍規則,與子夏關係極為密切的《禮記·樂記》也說: www.findart.com.cn

  「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於心,然後

  樂氣從之。」

  「故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

  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我們再來看《毛詩序》,就不難發現其與竹簡《詩論》的淵源關係: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

  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 www.findart.com.cn

  舞之,足之蹈之也。

  這段話正是對竹簡《詩論》「詩」「樂」「文(舞)」的具體闡釋。我們可以將它們的對應關係示列於下:

  竹簡《詩論》

  《禮記·樂記》

  《毛詩序》

  詩亡隱志

  詩,言其志也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

  樂亡隱情

  歌,詠其聲也。故歌之為言也,長言長言之也。長言之不足,故嗟嘆之。

  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 www.findart.com.cn

  文亡隱言

  舞,動其容也。嗟嘆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綜觀三者,可見其精神實則一貫而下。這個精神實質概括起來有兩點:一是,詩、樂、舞都必須表達志意,「三者本於心」;二是,詩、樂、舞三位一體,不可或缺。

  竹簡《詩論》關於「詩、樂、舞」的論述,並非子夏所首創,而是上有所承。《尚書·堯典》曰:

  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 www.findart.com.cn

  鄭玄註:「詩所以言人之志意也。永,長也,歌又所以長言詩之意。聲之曲折,又長言而為之。聲中律乃為和。」朱自清《詩言志辨序》認為這是中國歷代詩論的「開山的綱領」。《左傳》襄公二十七年也有「詩以言志」的話。那是說「賦詩」的,而賦詩是合樂的,也是詩樂舞不分家。子夏的老師孔子更是有許多這方面的論述。《論語·為政》:「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思」為語助詞,而「無邪」就是專心致志的意思。《論語·泰伯》「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何晏《論語集解》,「興,起也。言修身當先學詩。」因為《詩》是表達「無邪」之意志的。劉寶楠《論語正義》「學詩之後,即學禮,繼乃學樂。蓋詩即樂章,而樂隨禮以行,禮立而後樂可用也。」這裡談的是詩與志,以及詩與禮、樂的關係。可見,子夏是繼承了前人以及他的老師孔子的詩學思想而再加以概況總結出「詩亡隱志,樂亡隱情,文亡隱言」詩學觀念的。子夏的這種詩學思想,對以後必然產生了深遠影響。《孟子·萬章上》: www.findart.com.cn

  故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

  《荀子·儒效篇》

  《詩》言是,其志也。《書》言是,其事也。《禮》言是,其行也。《樂》言是,其和也。《春秋》言是,其微也。

  《莊子·天下篇》:

  其在於《詩》《書》《禮》《樂》者,鄒、魯之士縉紳先生多能明之。

  《詩》以道志,《書》以道事,《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陰

  陽,《春秋》以道名分。 www.findart.com.cn

  孟、荀都是孔子的再傳。孟子受學於子思,荀子傳自子夏,所以都有「詩言志」之說。莊子為道家,但他所說的「《詩》以道志」,明確指出這是「鄒、魯之士縉紳先生」所「能明之」者,也就是說,他是在轉述儒家的觀念。我們由孔子而子夏而荀子再到《毛詩序》,可見「詩言志」如同一根線一直貫穿下來。

  2、 關於《風》《雅》《頌》的性質 www.findart.com.cn

  今本《詩經》依類而編,曰「國風」「小雅」「大雅」「頌」。而竹簡《詩

  論》則曰「訟」「大夏」「小夏」「邦風」。兩者比較,可知竹簡《詩論》有兩事需特別注意:一是稱名保留了更原始面貌,如「頌」作「訟」,「雅」作「夏」,「國風」作「邦風」;二是次序恰好與今本相反,先說「訟(頌)」,次「大夏(雅)」「小夏(雅)」,最後才是「邦風」。這裡面隱含著極為豐富的文化背景,反映了更原始的《詩經》面貌,我們擬另作專文進行深入討論。這裡,我們試就竹簡《詩論》關於「頌」「雅」「風」的論述與今本《毛詩序》的關係,略作闡述。 www.findart.com.cn

  A、竹簡《詩論》論「訟」

  訟,坪德也,多言後。其樂安而遲 ,其歌紳(伸)而蔦 ,其思深而遠,

  至矣。

  《說文》「坪,地廣也」,引申之則有廣大義。據此,竹簡「坪德也」可作兩種解釋,或作偏正結構「廣大的功德」,或作動賓結構「廣大(推廣)功德」。兩說似以後者為佳。廣大誰的功德呢?竹簡回答說:「多言後」。按,「後」通「後」,《禮記·郊特牲》「古者五十而後爵」,《儀禮·士冠禮》「後」作「後」;《禮記·曲禮上》:「然後辯餚」,《釋文》「後」作「後」;《儀禮·鄉射禮》「而後下射射」,鄭玄注「古文後作後」;等等。「後」的古義為君王,《說文·後部》「後,繼體君也,……發號者,君後也。」《爾雅·釋詁上》「後,君也。」《楚辭·離騷》「昔三後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王逸註:「後,君也,謂禹、湯、文王也。」綜上可知,竹簡「訟,坪德也,多言後」,意指「頌」是用來弘揚廣大君主的功德的。 www.findart.com.cn

  《國語·楚語上》記載楚莊王使士 輔導太子箴,士 請教申叔時,申叔時為他開列了一串教課目錄單,其中有「教之《世》,而為之昭明德而廢幽昏焉,以休懼其動。教之《詩》而為之導廣顯德,以顯明其志。」韋昭註:「《世》,謂先王之世系也。昭,顯也。幽,暗也,昏亂也。為之陳有明德者世顯,而閽亂者世廢也。休,嘉也。動,行也。使之嘉顯而懼廢也。」又說:「導,開也。顯德謂若成湯、文、武、周邵僖公之屬,諸詩所美者也。」《國語》將《詩》與《世》放在一起,均對先王祖先而言。講《世》是為了明先王的功與過;讀《詩》,是為了歌頌先王的美德。竹簡曰「訟,坪德也,多言後」,其大旨與《國語·楚語上》所說相一致。楚莊王生活於春秋中葉,在子夏之前。可見竹簡的「訟論」有其淵源。而《毛詩序》關於《頌》的論述,正是竹簡「訟論」的進一步闡述。 www.findart.com.cn

  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

  鄭玄《詩譜》云:「頌之言容,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於上下,……此之謂容。」《周禮·大師》教六詩條鄭玄註:「頌之言誦也,容也。誦今之德廣以美之。」王充《論衡·須頌篇》:「古之帝王建鴻德者,須鴻筆之巨,褒頌記載,鴻德乃彰,萬世乃聞。……凡頌四十篇,詩人所以嘉上也。」朱熹《詩集傳》卷十九:「頌者,宗廟之樂歌。」由此可見,關於《頌》的解釋,從竹簡《詩論》到 www.findart.com.cn

  《毛詩序》,也是一脈相承。

  現在再來看竹簡《詩論》關於「頌」的後幾句補論:「頌,其樂安而遲,其歌紳(伸)而蔦 ,其思深而遠,至矣」。「其思」的「思」自然是指「詩之志」,「其樂」指詩之樂曲,「其歌」指詩之歌辭。所以這裡仍不出竹簡總論「詩亡隱志,樂亡隱情,文亡隱言」之原則。「其歌伸而蔦」之「蔦」是一種寄生草木,《詩·小雅·弁》「蔦與女蘿,施於松柏。」《毛傳》:「蔦,寄生也。」謝靈運《悲哉行》「松蔦歡蔓延,葛欣累縈」可見蔦的特點細長蔓延,正好與「伸」字相照應。「其歌伸而蔦」意指詩之歌辭細長婉轉,即《樂記》所謂「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其樂安而遲」意指詩之樂曲安祥舒緩,「遲」字,馬承源先生釋為「棲遲緩慢之意」。「其思深而遠」意指詩之志意深沉而悠遠。這大概是因為頌是宗廟之歌辭,特別需要莊重靜穆。《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吳公子季札在魯觀樂:「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遠而不攜,遷而不淫,……節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其中「直」「曲」「邇」「遠」「遷」,與竹簡「安」「遲」「蔦」「沉」「遠」同一意思。《禮記·樂記》也說:「寬而靜,柔而正者宜歌《頌》。」 www.findart.com.cn

  B、 竹簡《詩論》論「大夏」:

  大夏,盛德也,多言 ……也。多言難而怨退者也,衰矣,小矣。

  這裡「多言……也」之間有脫簡。「多言」之前言「大夏」之「盛德」;「也」字之後則著重言「怨退」「衰矣」「小矣」。聯繫竹簡下文分論部分,「大夏」一節引《皇矣》《大明》兩篇,俱為歌頌「盛德」之辭;而「小夏」一節引《雨無正》《節南山》《小》《小宛》《小弁》諸詩,多為「怨退」之辭,「衰矣」「小矣」之嘆。由此推測,竹簡「多言……也」之間所脫之簡,可能有」小夏, ……也」字樣. www.findart.com.cn

  《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吳公子觀樂,「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德乎!』」「廣哉」,寬廣阿。「熙熙」,和美,融洽之意。此即竹簡「《大夏》,盛德也。」《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又說:「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日本竹添光鴻《左傳會箋》指出「思而不貳」之「思」,指的是「哀思」。這裡說《小雅》的特點是「思(哀)」「怨」「衰」,亦竹簡所謂「怨退者也,衰矣,小矣。」正如司馬遷《史記·屈原列傳》所說「《小雅》怨誹而不亂。」 www.findart.com.cn

  再看今本《毛詩序》:

  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

  將王政分為「興」與「廢」兩個方面。又曰:

  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

  「變風、變雅」相對於「正風、正雅」而言。「正風、正雅」以歌頌為主,「變風、變雅」以怨刺為尚。至於「正」「變」之區分,鄭玄《詩譜》以為自西周懿王、夷王開始至春秋陳靈公時的詩,為「變風」「變雅」;陸德明《經典釋文》以為《小雅》自《六月》詩以後58篇為「變小雅」,《大雅》自《民勞》詩以後的十三篇為「變大雅」;但在這些詩中也有歌頌周宣王「中興」的作品,所以馬瑞辰《毛詩傳箋通釋》以為「正」「變」是以「政教得失」而分,不以時間為界。我們認為馬說較合理。綜觀今本《毛詩·大雅》31篇,以歌頌為多數,約佔三 www.findart.com.cn

  分之二;《小雅》74篇,則以怨刺為多,約佔總數五分之四。可見《毛詩序》論「雅」,所謂王政之「興」者,與竹簡《詩論》「大夏,盛德也」相一致;所謂王政之「廢」者,與竹簡《詩論》(小夏)「怨退」「衰小」相一致。

  C:竹簡《詩論》論「邦風」:

  邦風,其內勿(物)也,博觀人俗焉,大材(在)焉。其言文,其

  聖(聲)善。孔子曰:惟能夫,……曰:詩其猶坪門與?賤民而之,其 www.findart.com.cn

  用心也,將可焉(何如),曰邦風是也,,民之有戚患也,上下之不和者,

  其用心也,將可焉(何如)。

  「風」的原始含義是指樂曲,且與原始神話宗教有關。《山海經·大荒西經》:「太子長琴......始作樂風」郭璞註:「風,曲也。」又《海內經》「鼓、延是始為鍾、為樂風。」《呂氏春秋·古樂》「帝顓頊好其音,乃令飛龍作效八風之音,命之曰《承雲》,以祭上帝。」《左傳》隱公五年:「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襄公二十九年「五聲和,八風平。」凡此,均表明,「風」的原始義是指樂曲歌調。作為曲調義的「風」,原是一個通名。如《大雅·崧高》:「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這裡的「風」是就「雅」詩的曲調而言。又《左傳》哀公十八年「南風不竟,多死聲,楚必無功。」成公九年:「鍾儀操南音。」範文子說他「樂操土風」。這裡的「南風」「土風」則是指地方曲調而言。竹簡的「邦風」,《毛詩序》的「國風」,所指的就是這種地方曲調。 www.findart.com.cn

  古人認為,不同地區的曲調反映了不同的自然景觀、民俗民情和政治盛衰。於是有了上對下的「省風觀俗」傳統和下對上的「誦詩諷諫」傳統。《大戴禮·小辨》「天子學樂辨風」「觀於樂,足以辨風矣」,進一步便推行「采詩制」,到地方上去收集民歌,目的在於「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正」(《漢書·藝文志》)。「誦詩諷諫」的規範化便是「獻詩制」。《國語·周語上》「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瞽獻曲,史獻書。」《晉語六》「古之言王者,政德既成,又聽於民,於是乎使工誦諫於朝,在列者獻詩。」《大戴禮·保傅》「瞽誦詩,工誦正諫,士傳民語。」錢鍾書先生《管錐篇》將「風」概括為三個層面,基本上包括了上面所述: www.findart.com.cn

  就其本源言:風者,土風也,風謠也,今語所謂地方民歌也;

  就其作用言:風者,諷諫也、風教也;

  就其體制言:風者,風詠也,風誦也,今語所謂口頭歌唱文學也。③

  竹簡論「邦風」,實也包含了上述三個層面。曰「邦風是也,民之有戚患也,上下之不和者,其用心也,將可焉(何如)?」所謂「民有戚患」,即指民有怨情需要上達。《韓詩外傳》卷三「人主之疾,……無使百姓歌吟誹謗,則風不作。」《漢書·五行志》「君炕陽而暴虐,臣畏刑而柑口,則怨謗之氣發於歌謠。」竹簡「民有戚患」與「上下之不和」互為因果,也就是《外傳》所謂的如果「無使百姓歌吟誹謗,則風不作」,《漢書》所謂的「怨謗之氣發於歌謠」。 www.findart.com.cn

  竹簡又說:「詩,其猶坪門與?賤民而之,其用心也,將何如?」這裡的「門」指門經,也比喻說話的嘴口。《管子·心術上》「潔其宮,開其門」尹知章注「門謂口也,開口使順理而言。」由此看來,「坪門」意指擴大言路門徑。「詩,

  其猶坪門與?」就是說風詩大概是擴大言路的門徑吧。而「賤民而之」,應該與「風詩民俗」相一致。竹簡說「民有戚患」「上下不和」,所以有邦風來「歌吟誹謗」,作為擴大言路的門徑。由此可見,這裡實包含了「風詩」的起源(風謠也)、作用(諷諫也)和體例(風詠也)三個層面。 www.findart.com.cn

  《毛詩序》言「風」,也繼承了這一精神,並從正面立言:

  「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

  「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故曰風。」

  「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傷人論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其

  上,達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

  十分明顯,《毛詩序》關於「風誦進諫」「渲導民俗」的精神,與竹簡一脈相承。

  竹簡《詩論》還談到「邦風」的兩個特徵,也可與《毛詩序》對照。第一特徵是風詩的「發乎民情」: www.findart.com.cn

  邦風,其內勿(物)也,博觀人俗焉。

  《毛詩序》:

  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

  也。是以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

  竹簡所謂「其內物也」即《毛詩序》之「發乎情,民之性也」。竹簡「博」當即「博觀」,指廣泛地體察了解。《史記·平津侯主父列傳》:「臣聞明主不惡切諫以博觀」。竹簡說「邦風」發乎民情,有諷諫作用,正可以「博觀人俗」。所謂「人俗」,當指民風民俗。 www.findart.com.cn

  第二特徵是風詩的「溫柔敦厚」:

  其言文,其聖(聲)善。卜子曰:隹能夫 ……

  《毛詩序》說:

  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

  鄭玄箋《毛詩序》說:「風刺」為「 譬喻不斥言」;「主文」為「主與樂之宮商相應也」「譎諫」為「詠歌依違不直諫」。可見,「風詩」在進行諷諫時,仍然是要採用和樂而歌的形式,歌辭也要舒緩隱約,不致於太直露。竹簡「其言文,其聲善」應該理解為其歌辭要配合樂曲(文「指樂曲歌舞,已見前論),其曲調要和善優美。竹簡和《毛詩序》都強調邦風在諷諫時樂曲聲調的重要,這是有根據的。《禮記·樂記》說: www.findart.com.cn

  樂也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故

  先王著其教焉。

  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

  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人情之所不能免也。

  如前所述,《樂記》本與子夏有關。竹簡論邦風「其言文,其聲善」,與《樂記》相一致,是一個很好的證明。明去,學界對鄭玄注《毛詩序》中「主文而譎諫」的「主文」為「主與樂之宮商相應也」不理解,而改從朱熹的「主於文辭」說。今由竹簡和《樂記》可知,鄭玄注保留的是古義,不可廢。 www.findart.com.cn

  《禮記·經解》說:「溫柔敦厚,《詩》教也。」「故《詩》之失,愚。」「溫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也。」孔穎達《正義》「溫謂顏色溫潤,柔謂情性和柔。《詩》依違諷諫,不指切事實,故云溫柔敦厚是《詩》教也。」又說「《詩》主敦厚,若不節之,則失之愚。」這是說,風詩要達到委婉諷諫的效果,不僅要

  用樂曲配合,還需要以禮來約束。這就是《毛詩序》所說的「變風發乎情」而又

  須「止乎禮義」。朱自清說:「諷諫似乎就是『譎諫』,似乎就指獻詩諷諫而言。諷諫用詩,自然是最婉曲了。諫諍是君臣之事,屬於禮;獻詩主『溫柔敦厚』 www.findart.com.cn

  ,正是禮教,也是《詩》教。」④

  (二) 再看竹簡《詩論》與《毛詩序》小序的關係

  。竹簡中可與《毛詩小序》相比較的材料很豐富,今擇其要,分類敘述。

  1、關於《頌》之小序。

  竹簡:《清廟》,王德也,至矣。敬宗廟之禮,以為其本,秉文之德,以為其業。《毛詩小序》:《清廟》,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卒以祀文王焉。

  按:《毛詩小序》以《清廟》為祀文王之辭,與竹簡言《清廟》為「敬宗廟之禮,以為其本」基本一致。惟《毛詩小序》言《清廟》為專祭,而竹簡言《清廟》為共祭。考《尚書·洛浩》以為當兼祀文王、武王,蔡邕《明堂論》以為魯公世世祀周公於太廟。據此,則竹簡說更近是。 www.findart.com.cn

  2、關於《大夏》之小序

  竹簡:「懷爾明德」曷(何)?成(誠)謂之也;「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成(誠)命之也,信矣。孔子曰:此命也夫,文王雖欲也,得乎?此命也。

  《毛詩小序》:《皇矣》,美周也,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

  《大明》,文王有明德,故天復命武王也。

  周民族發展至周文王時,迅速強大起來。周文王是宗周一統天下的奠基者,亦宗周禮樂文明的開創者。後人因為周文王文德武功具備,浸浸乎凌駕殷商,於是以為是得天命而稱王。 www.findart.com.cn

  《尚書·無逸》:「文王受命惟身」。

  《大盂鼎》:「丕顯文王,受天有大命

  竹簡「懷爾明德」疑是《大雅·皇矣》「帝謂文王,予懷明德」的縮寫。竹簡「有命自天,命此文王」則出於《大雅·大明》。此兩詩均敘寫文王的文德武功,而竹簡所引兩句詩,均指文王受天命而言。竹簡還概括說:「此命也夫,文王雖欲也,得乎,此命也。」所謂「此命也」,即指得天命。《毛詩小序》既於《皇矣》篇言「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又於《大明》篇言「文王有明德」。與竹簡所論一致。www.findart.com.cn

  3、」 關於《小夏》之小序

  竹簡

  《毛詩小序》

  《十月》,善 卑言(指批評誹謗)。

  《十月之交》,大夫刺幽王也。

  《雨無正》、《節南山》,皆言上之衰也,王公恥之。

  《雨無正》,大夫刺幽王也,……

  《節南山》,家父刺幽王也。

  《小 》多疑,言不中志者也。

  《小 》,大夫刺幽王也。

  《小宛》,其言不惡,少有仁焉。 www.findart.com.cn

  《小宛》,大夫刺幽王也。

  《小弁》《巧言》,則言讒人之害也。

  《小弁》,刺幽王也,大子之傅作焉。

  《巧言》,刺幽王也,大夫傷於讒,故作是詩也。

  以上《十月》《雨無正》諸詩,均在「變雅」之列,為怨刺之作。阮元《經室 集》卷三云:「自《節南山》至《小》,《序》皆曰刺幽王。今以皇父、褒姒人事,及《十月之交》術法推驗皆合。」竹簡與《毛詩小序》所論一致,而竹簡更詳盡具體。 www.findart.com.cn

  (三) 本節小結。

  以上的具體分析可作出如下幾方面推測:①竹簡《詩論》的基本觀點大多為《毛詩序》所繼承,竹簡《詩論》很有可能是學術史上所傳說的子夏《詩序》,是目前所知的《毛詩序》的最早祖本;②《毛詩序》很可能傳自子夏,漢魏學者如陸璣、徐整所說的詩序的承傳由子夏而李克而荀子而毛公的幾代人的師徒世系是有根據的;《毛詩序》的初創權應歸於子夏,而荀子、毛亨、毛 萇等人則作了潤色加工,甚至於編排調整的工作;③所謂「衛宏受學於謝曼卿作大小《詩序》」、「國史作《詩序》」、「村野妄人作《詩序》」、「詩人自作《詩序》」等等不同說法,均因竹簡子夏《詩論》的出現而失去其依據。鑒於以上認識,我們建議將竹簡《詩論》改稱為:竹簡子夏《詩序》。 www.findart.com.cn

  注釋:

  ①《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11月版。

  ②③錢鍾書:《管錐編》,第1冊58頁59頁,中華書局1979年版。

  ④朱自清:《詩言志辨》,見《朱自清說詩》,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123頁。

  山東省煙台大學中國學術研究所 郵編264005

  (原載《上博館藏戰國楚竹書研究》)www.findart.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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