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大沽河第七期同題詩《童年》開始了。歡迎跟帖!

童年,是我一直不願觸摸的字眼,越怕觸摸,越覺得童年卻比一生更長。  跨越時光遺留下的歲月亂石,我曾徒步去異地的山林深處,探尋家鄉渭河的源頭,那一汪潺潺不息的河流與湧泉,是我的童年。  我曾走盡祖國最西北的大路,站在離夜空最近的甘肅和青海的高原上,長久地與一顆星星深情地對望,那始終照著我走路的光芒,那美麗的一閃一閃的大眼,是我的童年。  獨身在外時,我想家,思念母親,想起清貧寒冷、飄著藍色炊煙的家,把我抱在懷中,懇求鄉親們喂我乳汁的母親,是我的童年。  永遠的童年,不堪回首的童年,那些幸福地生活在童年裡的人,是我今生永遠的懷念。    從祖國的最北到遙遠的最南國,從亞洲到歐洲,我在大地上移動著...,路過一張又一張的面孔,途中經過無數個村莊與城市,觀望過無數個名勝古迹,很多事情都忘了,怎麼就會忘了呢?  而童年時的那些點點滴滴,都被我快樂地或痛苦地攜帶著,誰也不會想到,曾坐在省城高等學府屋頂下的我,心中發出的卻是舅舅家裡那頭耕牛哞哞的叫聲;在嚴肅的會議室里,不願聽領導那枯燥無味的胡言亂語時,我閉上眼睛,盡情地想著,牛羊糞蛋兒與兔子糞蛋兒有什麼區別...。唉,可愛的童年,它伴隨我一生,使我免遭了貪心、冷漠、驕傲、薄情、忌恨、罪惡的侵襲……..    攜帶著難忘的童年,我便不是獨自一個人,在我的初戀時期,便是它也在愛著,我哭泣時,最先聽到的便是它的哭泣。它是兒時春天的一片油菜花,是庭院里,雪地里飛來飛去的一群麻雀,是藍天上一團變來變去的雲朵,是麥地里青螞蚱的翅膀,是一本沒有封面的小人書,是一隻曾把我蜇痛的大黃蜂,是路邊帶著泥土芬芳的小花草。是滿地純潔的蒲公英.....它是一個世界,比我見到過的世界更強大、更慈愛的世界。    在我們村莊後面的樹林子深處,我看到那濕漉漉幽暗的水池地,聽到蛙聲的集體鳴唱,我的赤腳踩在還掛著露珠兒的青青野草上,感到一陣陣壓低的草香和淤泥氣息湧進肺腑。鄰居家的大孩子吹著樹葉,在泥埂旁慢騰騰走著,我們一起來到一處長滿浮萍和各種不知道名字的野花的窪地。他挽起褲腳,跳進淺水中,逮了一瓶子小魚,而站在一旁的我,則被微風中抖動的蒲公英和牽牛花給迷住了,被滿天的雲霞吸引了……。  在我的記憶中,從來沒見過我的奶奶,父親只有六歲時,奶奶就已去世了。每年農忙時節,母親把我的外婆接來和我們一起住,夜晚來臨時,外婆和我及弟弟妹妹們躺在院子里的葫蘆架下,夏天清涼的夜風從田野吹來,開滿白色花的葫蘆藤在月光下輕輕顫動著葉片,彷彿是一張沒紮好的筏子在月夜裡飄遊。    透過枝蔓的空隙,我望見幾顆星星。「天上星亮晶晶,青石板上釘銀釘。」像許多孩子聽老人們說過的那樣,如果有流星划過天際,消逝不見了,那可能就是地上有人死去了。我問外婆:「哪顆星星是我?哪顆星星是你呀?」  「嗯,最亮的那顆是你,」外婆指著旁邊的一顆星星又說,「那顆快沒光的是我。」  「不,不是,那顆才是你。」我指著另一顆很亮的星星說,隨即眼裡湧出了淚水,一頭扎進外婆的大襟衣裳里,哭個不停。    多年後,遠在千里之外的外婆病故了,我一連哭了好幾天,隨後幾個月里,夜裡常常夢見外婆的影子,只是她再也不和我說話了……  周末的晚上,我獨自坐在校園的操場上,常常看見天上那顆星依然亮著,我就想,外婆從來沒有從這個世界上逝去,只是我不知道,現在她在什麼地方罷了。  從第一次接觸到死亡時起,我的童年徹底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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