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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輯要》

《書法輯要》清文伯子 輯   此書為吾師文伯子先左所輯也。師博覽群書,擅詞章,精書法,前清以孝廉方正幕食四方,負才喜游。民國二年,宦遊秦中,與上官不合,遂棄官在陝南設館授教,有生徒數百人,而陝南文化乃大為之一變。此其遺稿未經刊行,欲學書者,讀此自知門徑。此書於真草隸篆分有層次依法學去,自易成家,附載於此,以饗好者。錫五敬識。  原題詞:棗木傳刻肥失真,少陵野老眼如囝,緣何詆之蚩蚩者,不辨夏殷周與秦,篆隸原從一脈生,分真行草垂大名,世人解得其中訣,便到烏絲闌上行。嫵媚過談昌黎子,石鼓於今跡罔傳。近聞阮氏天一閣,足抵趙高爰歷篇。有唐相傳八百碑,人人均學永禪師。即今隸跡雖難得,尚憶當年丞相斯。能將南北合一手,頑伯山人天下奇。篆隸草分入神妙,後有作者其餘支。隅因閑散纂成編,免使旁人笑野仙。師守曲江石坪子,百年衣缽有真傳。  正書敘論   字法之變至隸極矣,然猶有古焉,至楷法則無古矣。在漢建初,有王次仲者,始以隸字作楷法。所謂楷法者,今之正書也。人既便之,世遂行焉,而或者乃謂秦羽人王次仲作此書,獻始皇以赴急疾之用,始皇召之本至,欲加刑,而次仲化禽飛去。此語載於志怪,學者之所不道,然亦不載其事以別之也。此書既始於漢,於是西漢之末,隸字不刻,間雜為真書,若屬國封陽茹君等碑,亦斑斑可考矣。降及三國鍾繇者,乃有賀克捷表,備盡法度,為正書之祖。東晉聿興風流,文物度超前世,如王羲之作樂毅論、黃庭經,一出於世,遂為今昔不貲之寶。後日雖有作者,詎能過之。東晉而下至宋齊,爰及李唐至本朝,其中得魏晉風氣者,亦落落有人焉。皆是豪傑之士,尚友於千載之上者也。今得其真書者,凡四十有四人。在魏則有鍾繇,在宋則有蕭思話,在齊則有王僧虔,在唐則有元稹、褚遂良、柳公權、顏真卿、徐浩輩二十有八人,在五代則有薛貽矩輩五人,以至本朝,則有八人其間,如宋駿、蔡襄、石延年之徒皆與古作者並驅爭衡為一代法,故皆不復其實,而以時次之。——宣和書譜  學楷書法   學者須先楷法,作字必先大字。八歲即學大字,以顏為法,十餘歲乃習中楷,以歐為法,中楷既熟,然後斂為小楷,以鍾王為法。楷書既成,乃縱為行書,行書既成,乃縱為草書。學草書者先學章草,知偏旁來歷,然後變化為草聖。凡行草必先小而後大,欲其專法二王,不可進放也。學篆者亦必由楷書,正鋒既熟,助易為力。學八分者,先學篆,篆既熟,方學八分,乃有古意。——徐渭《筆道通言》  大楷   童子八歲至十歲學楷書,其法必先大而後小,如顏魯公大唐中興頌。(在永州)東方朔碑德州。按此二碑,當用薄紙鉤出填作墨字,褙成複印件,每日習五十字,四年之功可得七萬字。則他日作題匾大字有法。又宋蔡君謨萬安橋記,閩中有刻亦可看。若題匾字,須求灑落,不可竟學寫碑字面他的法拘著手在匡子里,況碑字小,不足為匾字用也,須如虞歐作碑,凡長短大小周狹皆隨形體為之,四旁尚有餘地,庶不拘,拘更見古意,顏之滿塞,斷不可學,且顏柳稍變其體,大小側背,略存大勢而偏旁清勁,亦復可喜,或者賞其奇妙耳。(他字如偏旁相照應者)須拆開看各自成字,又不可各自成了一邊點,亦如之皆欲有照應方有意思。大凡大字須先顏次王,若米老寫匾,多是行書,傾欹不正,便難入格,以須字之灑落則善矣。  中楷   童子十一歲至十三歲當學中楷,書以歐陽詢九成宮及虞恭二碑為法。俱在西安府。鉤填俱如前法,影為字,三年之功可得十萬字,熟此則八法具備,思過半矣,進而魏晉如堂,構已成丹鸌何有歐陽詢書姚恭公墓(西安)佛遺教經(唐人書結構四方少古意,故習遺教漸近乎古意)皆可學。  小揩   童子十四歲至十六歲須學小楷。如王羲之臨繇宣示表(見淳化閣貼)戎路表(見星鳳樓貼)力命表、樂毅論、曹娥碑(以上俱徐渭論書)  真書   古無真書之稱,後人謂之正書楷書者,蓋即隸書也。但自鍾元常之後二王變體,世人謂之真書。執筆之際,不知即是隸法,別為構體流傳,即久失其本原,乃至日趨嫵媚惡俗之,卻不可追,改今觀歐顏而上往,皆從隸書,學者但不詳察耳。吾衍字原七辯,謂隸有秦隸、漢隸灼是正論。今當以晉人真書,謂之晉隸,則自然而曉矣。——張紳法書迪釋  釋真   筆長不過六寸,提管不過三寸,真一行二草三,指實掌虛,右軍云:書弱紙強,筆強紙弱,筆強者弱之,弱者強之,遲速虛實若輪扁斬輪,不疾不徐,得之於心,應之於手,口所不能言也。佛掠輕重若浮雲蔽于晴天,波蹩鉤截,若微風搖於碧海,氣如奔馬,亦如(上乃下木)鉤,輕重出乎心而妙用應乎手,然則體約八分,勢同章草,而各有趣,無問巨細,皆有虛散其鋒員毫蕝按轉易也,豈真書一體,篆草章行八分等,當覆腕搶掠毫下開牽摯撥趣鋒轉,行草稍助指端,鉤距腕轉之狀矣。——陳思《書苑菁華》  楷書   自秦易篆為佐隸至漢世,去古未遠。當時正隸體尚有篆意,厥後魏鍾元常及士季哥王氏逸少子敬作小揩法,皆出於遷就漢隸運筆結體,既圓勁淡雅,字率扁而弗橢。今傳世者若鍾書力命表、尚書、宣示、世將上一首元帝二表、逸少曹娥帖、大令洛神貼,雖經摹拓而古隸典型俱在。至江左六朝若謝宣蕭挹輩,雖不以書名世,若其小楷,若齊海陵王志、開善寺碑,猶有鍾王遺範。至陳隋間,真書結字漸方,唐初猶爾,獨歐陽率更虞永興易方為長,以就姿媚,後人競效之。遞不及二人遠甚,而鍾王楷法猶遠矣!——黃伯里東觀餘論  又   楷書雖出於漢魏,未見於三代,其原要從篆隸而變,故其點畫波折,橫縱直曲,員銳端側,豈徒然而為哉,其中必有法矣。夫分上而分下,辯左而辯右,宜偏宜中,或藏或露,有起而有止,當向當背,其俯仰其收駐,其推讓其回折,先後開合之法序,大小長短之類聚,必使其相稱相應然後體始成,而少合乎古人變楷初意耳,不然字勢雖可愛而無法之可,尚不過一楷書俗吏,如涪翁所云。此編名書法三昧,不知作者誰氏,子其言或本於古人之已言,而書則未有能盡知也。前元時,見於都下館閣名臣,家漁陽吳興巴西康里,常寶愛之。參政周伯琦來吳中,久久而入,方知其有是編。其歸鄱陽也,人始得而相傳之,乃知諸公之寶愛果然也。古人論書云:一須人品高,師法古,是書之法,學者習之固當熟之於手,必先修諸德以熟之於身,德而熟之於身,書之於手,如是而為書焉,其容止之可觀,進退之可度,隱然自見於亳楮之間,端嚴不刻,溫厚而難犯,如鄧志宏之論蔡端明可以為善書矣。臨池君子其謂然乎,金華胡翰仲伸識(元陳驛曾書法三昧)按玉海自唐以前皆謂楷為隸,至歐陽集右錄,誤以八分為隸書,自是漢刻皆目為漢隸,不觀大覺寺碑題曰:隸書蓋今楷字也。  行書敘論   自隸法掃地而真幾於拘,草幾於放,介乎兩間者,行書有焉。於是兼真則謂之真行,兼草則謂之行書。遠自西漢之末,有穎川劉德升者,為此體,而其法蓋貴簡易相間,流行,故謂之行書。德升而下復有鍾繇、胡昭者,同出於德升之門,然昭用筆肥重,不若繇之瘦勁,故昭卒於無聞而繇獨得以行書顯。當時謂繇善押書者,此也。及晉王羲之、獻之,心得神會處,不由師授,故並臻其極,蔚為翰墨之冠。晚有王珉復善此學而議其書者,有峻如、崧高爛若列宿之況,信乎行書之在字學非富規矩,有來歷不能作此,譬之千里之足,屈伏櫪下,助優劣何在,及其緩轡闊步,爭馳蟻封間,於是駑驥遂分。書之有行若是也。今得其自晉以來至於本朝,以行書名世者,凡為十有八人焉,其間如晉之王蒙,宋之薄紹之,唐之虞世南、歐陽詢、李邕、蘇靈芝之徒,各自具一體,傑然出於其類者多矣。本朝則有李逢中、蘇舜欽陸經、王安石、蔡京,筆勢奕奕,足以進配古人,名垂後世,有可觀者,於是類而裁之,為一家法。——宣和書譜  學行書法   凡童子十七至二十歲須學行書,先右軍《蘭亭序》(取定武本鉤填習如宣示之功)及右軍開皇等貼又懷仁集右軍書三藏聖教序及薦福寺碑亦足觀覽,又集書陰符經,獻之行書諸貼。——明徐渭《筆道通言》  論行書   行書者,不真不草,晨雞踉蹡而將飛,暮鴉聯翩而欲下,貴其承躡不絕,氣候通流。逸少則動合規儀,調諧金石,天姿神縱,無以為羈。子敬不能純一,或行草雜糅,則神會之間,其鋒不可當也。宏逸遒健過於家尊,可謂子敬孟,逸少為仲,元常為季。——唐張懷書斷  行書之體略同於真,至於頓挫盤礴若猛獸之搏噬,進退鉤距,若秋鷹之迅擊,故覆筆搶毫乃按鋒而直行,其腕則內旋外拓而環轉紓結也,旋毫不絕,內轉鋒也,加以掉筆聯毫,若石瑩玉瑕自然之理,亦如長空遊絲,容曳而來往,又似蟲網路壁,勁而後虛。右軍雲遊絲斷而能續,皆契以天真,同乎自然。又雲每作一點畫,皆懸管掉之,令其鋒開自然勁健矣——宋朱長《墨池編》  劉正夫,三衢人也,喜書學,多作行法,好與人論字,常謂字美觀則不古,初見之則使人甚愛,次見則得其不到古人處,三見之則偏旁點畫皆不合古者歷歷在眼矣;字不美觀者必古,初見之則不甚美,再見之則得其到古人處,三見之則偏旁點畫歷歷在眼矣,故觀今人之字如觀文綉,觀古人之字如觀鐘鼎,學古人字,期於必到,若至妙處,如會於道,則無愧於古人矣,人以為知言。——清人論書  章草源流   按:章草者,漢黃門令史游所作也。衛恆李誕並云:漢初而有草法,不知其誰。蕭子云云:章草者,漢齊相杜操始變槁法,非也。王音云:漢元帝時史游作急就章,解散隸體,鹿書之,路俗簡陋,漸以行之,是也,此乃草字之梗概,損隸之規矩縱任奔逸以赴急就,因草創之義,謂之草書。惟君長告令臣下,則可。後漢北海敬王劉睦善草書,光武器之。明帝為太子,尤見親幸甚愛其法,及睦臨病,明帝令為草書尺牘十餘首,此其開創草書之先也。至建初中杜度善草,見稱於章帝,上貴其跡,詔使草書上事。魏文帝亦令劉庶通草書上事,蓋因章奏,後世謂之章草。惟伯英造其極焉。韋誕云:杜氏傑有骨力而草書微瘦,惟劉氏之法書體甚濃結字工巧,時有不及張芝,喜而學焉,專精其法,可謂草聖,超前絕後,獨步無雙。  懷瓘案:章草之書,字字區別,張芝變為今草,如其流連遲速,直若上下牽連,或借上之下而為下之上,奇形離合,數意兼包,若懸猿飲澗之象,鉤銷連環之狀,神化自若變態不窮,呼史游草為章,因張伯英草而謂也,亦猶篆周宣王時作,及有秦篆,分別而有大小篆之名。魏晉之時,名流君子,一概呼為草,惟知音者,乃能辨焉。章草即隸書之捷,草亦章草之捷也。  按:杜度在史游後一百餘年,即解散隸體,明是史游創焉。史游即章草之祖也。(唐張懷瓘書斷)  自杜度妙於章草,崔瑗崔實父子相繼其能。羅暉趙襲亦法此藝。襲與張芝相善,芝自雲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羅趙有餘然,伯英學崔杜之法,溫故知新,因而變之以成今草,專精其妙,字之體勢一筆而成,偶有不連而血脈不斷,及其連者,氣候相通,唯王子敬明其深指,故行草之字,往往繼前行之末,世稱一筆書者,起自伯英,即此也,張伯英即草書之祖也(唐張懷瓘書斷)  草書   草書中亦曰行楷,如二王諸帖之稍真者,十當八九。僧懷仁等所集聖教興福孔廟碑之類。唐人所稱入院體者是也。一曰行草,如二王帖中稍縱體。孫過庭書譜之類皆是也。一曰章草如辰宿列張帖索靖出師頌二王貼中章草法帖皆是也。一曰槁(上高下木)草其書或真或行或草,大小疏密隨宜,如顏平原坐位祭侄二帖是也。一曰狂草如張芝張旭懷素諸帖是也。以上各種通稱草書,亦有分矣。——明趙宦光金石林緒論  學草書法   童於二十二至二十五歲學草書,其法亦先小而後大,須以右軍書十七日等帖及懷素書聖母碑二大字草書為法,又張旭長風帖。  伯英弟文舒者,亦善草書,次伯英,又有姜孟穎、梁孔達、田彥和及韋仲將之徒,皆伯英之弟子,有名於世然殊不及文舒也。羅世景、趙元嗣者與伯英並時,見稱於西州,而矜巧自與眾頗惑之,故伯英自稱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羅趙有餘。河間張超亦善草有名,雖然與崔氏同州,不如伯英之得其法也。——晉衛恆《四體書勢》  釋草   草即縱心奔放覆腕轉蹙懸管聚鋒柔牽外拓。左為外,右為內,起伏連卷收攬吐納,內轉藏鋒也,既如舞袖,據拂而縈紆,又若垂藤樛盤而繚繞,蹙旋轉鋒,亦如騰猿過樹,逸蚪得水,勁兵追虜,烈火燎原,或體雄而不可拘,或勢逸而不可止,縱於狂逸,不違筆意也。羲之云:透嵩華兮不高,逾懸壑兮能越,或連或絕,如華亂飛,若雄若疆,逸意而不相副,亦何益矣。但先緩引興,以逸自急也,仍接鋒而取勢(中缺數句)任毫端之奇象,兔絲之滎結,轉剔剜角,多鉤篆體,或如蛇形,或如兵坪,故兵無常陣,字無常體矣。謂如水火,勢多不定,故云字無常定也。——朱長文《紀墨池》  又草書之體,如人坐卧行立,揖遜忿爭,乘舟躍馬,歌舞避踴,一切變態,非苟然者。又一字之體,率有多變,有起有應,如此起者,當如此應各有義理。右軍書羲「之」字、「當」字、「得」字、「深」字、「慰」字,最多至數十字,無有同者,而未嘗不同也,可謂所欲不逾距矣。大凡學草書,先當取法張芝、皇象、索靖等。章草則結體平正,下筆有源,然後仿王右軍,申之以變化,鼓之以奇崛,若泛學諸家,則字有工拙,筆多失誤。當連者反斷,當斷者反續,不識向背,不知起止,不悟轉換,隨意用筆,任意賦形,失誤顛錯,反為新奇。自大令以來,已如此矣,況今世哉。然而襟韻不高,記憶雖多,莫湔塵俗,若風神蕭散,下筆便當過人。自唐以前,多是獨草不過兩字,連屬累十字而不斷,號曰連綿遊絲,此雖出於古人,不足為奇,更成大病。古人作草,如今人作真,何賞苟且其相連處,特是引帶,賞考其字,是點畫處皆重,非點畫處偶相引帶,其筆皆輕,雖復變化多端,而未償亂其法度。張顛、懷素最號野逸而不失此法,近代山谷老人自謂得長史三昧草書之法,至是又一變矣。流至於今,不可復觀。唐太宗雲,行行若縈春蚓,字字如綰秋蛇,惡無骨也。大抵用筆有緩有急,有有鋒有無鋒,有承接上文,有牽引下文,乍徐還急,忽往複收,緩以仿古,急以出奇,有鋒以耀其精神,無鋒以含其氣味,橫斜直曲,鉤環盤紆,皆以勢為主,然不欲相帶則近於俗,橫畫不欲太長,長則轉換遲,直畫不欲太多,多則神痴。意盡則用懸針,意未盡須再生筆意,不若用垂露耳。——姜堯章《續書譜》  八分書敘論   為八分之說者多矣。一曰東漢上谷王次仲以隸字改為楷法又以楷法變八分,此蔡希綜之說也。一曰去隸字八分取二分,去小篆二分取八分,故謂之八分,此蔡琰述父中郎邕語也。前世之善書類能言其道矣。然自漢以來至唐千百載間,金石遺文所載,特存篆隸行草。所謂有八分者何有,至唐則八分書始盛,蓋典型、蓋類隸而變方,廢非得勢不古不嚴,豈在唐始有之耶?杜甫作八分歌,盛稱李潮、韓擇木、蔡有粼,是皆唐之諸子,而今所存者,又皆唐字,則希綜蔡琰之論安在哉。蓋古之名稱與今或異,今所謂正書則古所謂隸書,今所謂隸書則古所謂八分,至唐則猶有隸書中別八分以名之,然則唐之所謂八分者,非古之所謂八分也。御府所藏八分者四人,曰張彥遠,曰貝冷(缺),曰於僧翰,曰釋靈溪,是四子皆唐明矣,故不得不辯,以詔後世雲。——宣和書譜  又   篆勢有轉無折隸筆有折無轉分則兼之。  學八分書法   童子二十四至二十五歲當學八分。其法先大後小,當法唐明皇泰山碑銘(書本不古不嚴易學故錄之)北海相景君碑鴻都石經堂道令費鳳碑陰——徐謂《筆道通言》  字原七辯   八分者,漢隸之多有挑法者也,比秦隸則易識,比漢隸則微似篆,若用篆筆作漢隸字即得之矣。八分與隸,人多不分,故言其法。又漢隸者,蔡邕石經及漢人諸碑之字是也,此體最為後出,皆有挑法,與秦隸同名其實異,寫法載前。——吾丘衍三十五舉之中不再述。  隸書敘論   秦並六國一天下,欲愚黔首,自我作古,往往非昔而是,故以李斯變大篆,程邈作棣文種種,有不勝言者,然而或足以垂法而利民,宜後世有取焉。此隸所由,起初邈以罪系雲陽獄,覃思十年,變篆為隸得三千字,一日上之始皇,稱善,釋罪,用為御史。當時此書雖行,獨施於隸佐,故名曰隸,又以赴急速官府刑獄間用之,余尚用篆,此天下始用隸字之初也。然而後世人發臨溜篆得齊太公六世孫胡公之棺,棺上有文頂起字同今隸,稱胡公先始皇時已四百餘年,何為已有隸法,豈是書元與篆籀相生,特未行於時也。若邈者既知此體,乃自作一家法而上於秦,特以解雲陽之難耳,不然胡公之棺何有是哉。其後漢有蔡邕、魏克當時得其遺法,筆筆飛動,點畫間一一成形,斷筆墨本幾滿天下歷千餘年,精神如在,學者仰之,如景星鳳凰,爭靚為快,豈可多得歟。然斯道高古,非世俗通行之書,以故闕然不講久矣。唐開元年時,主懨然知隸字不傳,無以矜式後學,乃詔作字統四十卷,專明隸書,於是間得人以應其求,乃韓擇木之徒是矣,然則學之興廢,系其時哉。——宣和書譜  古隸今隸   古帖隸書自是今之楷書。孫過庭謂元常專工於隸書,伯英尤精於草體,彼之二美,而逸少兼之。所指元常隸書即今所傳力命宣示二貼,是以真行為隸(李贄穎語)。  陳隋間,正書結字,斷尚方而不尚圓,猶依摹漢隸一二,唐初亦爾也,及歐陽率更、虞永興乃易為長,漢款遺意無存矣。(同上)  今之楷書不宜謂之楷,只謂之今隸,而漢之隸為古隸,後人論隸書形勢,曰蠶頭燕尾,斬釘截鐵,又雲摧鋒折劍,落點星垂,皆是吳文定公跋褚遂良書雲,書家謂作真字,能寫篆隸法則高古,今觀褚公所書益信。(同上)  隸書人謂宜扁,殊不知妙在不匾,挑撥平硬,如折刀頭,方是漢隸書體,括雲方勁古,斬釘截鐵備矣。——吾丘衍學古編三十五舉之一  篆書敘論   篆書者,從來遠矣。其古文科斗之書,已見於鼎彝金石之傳,期間多以形象為之,而文彩未血也。自上而下,文科斗之法發達而後世易以大篆,實出史籀也。籀在周宣王時為太史氏其書,今之所存者,石鼓是也。以其籀之所創,故名之曰籀書,以其為太史氏而得名,故又謂之曰史書。若夫小篆則又出於大篆之法,改省其筆畫而為之。其為小篆之祖,實為李斯始。然以秦穆公時,詛楚文考之則字形真,是小篆,疑小篆已見於往古而人未之宗師,而獨李斯擅有其名。  按:秦初並天下,丞相李斯考其不與秦文合者,當時字畫惟古文與大篆耳,至李斯別為小篆,以異之耶。自斯而漢,至漢得以許慎,魏得一韋誕,而風流文物猶足以追法古而名一世,信斯文出特非小補。至漢魏以及唐室千載間,寥寥相望而終,唐室三三百年間,又得一李陽冰,篆跡殊絕,自謂倉頡後身,觀其字,真不愧古作者。五代時南唐偽主李煜割據江左,輕如鴻毛,有一徐鉉,篆畫高古,人亦為之改觀,信此學之,在世其存亡,與人為輕重也,至於今益端獻王及章友直皆以篆學得名,傑然成一家法令,得其自唐以來七人,隸之於左,曾非濫竽以進者,若羅英之徒,為種種形似,遠取名以流世,如所謂仙人務光偃薤之篆,是皆不經之語,學者羞之,故不錄。——宣和書譜  大篆   按:大篆者,周宣王太史籀所作也,或曰柱下史始變古文或同或異謂之篆。篆者,傳也,傳其物理,施之無窮,甄豐定六書。三曰篆書八體書法,一曰大篆,又漢藝文志史籀十五篇,以史官制之,用以教授,謂之史公,凡九十字,秦趙高善篆,教始皇少子胡亥書。又漢文帝主遵嚴延年並工史書是也。秦楚書惟易與史篇得全呂氏春秋雲,倉頡造大篆,非也,若倉頡造大篆,則置古文何地。所謂籀篆,蓋其子孫是也,史籀即大篆祖也。  籀文   按:籀文者,周太史籀所作也。與古文大篆小異,後人以名稱書謂之籀文。《七略》曰:史籀者,周時史官教學童之書也,與孔氏壁中古文體異。甄酆定六書二曰:奇字是也。其跡有石鼓文存也,蓋諷宣王畋獵之所作,今則陳倉李斯小篆兼采其意,史籀即籀文之祖也。  小篆   按:小篆者,泰始皇丞相李斯所作也。增損大篆籀文異同,謂之小篆,亦曰秦篆。始皇二十年,始並六國。斯時為廷尉,如奏罷不合秦文者,於是天下行之,畫如鐵石,字皆飛動,作楷隸之祖,為不易之法,其銘題鐘鼎及作符印,至今用焉。則離之六二,即離遠吉得中道也。斯雖草創,遂造其極矣。李斯即小篆之祖也。——以上皆懷瓘《書斷》  三十五舉之十六   一舉曰,科斗為字之祖,象蝦(蟲+麻)子形也。今人不知,乃巧畫形狀,失本意矣。上古無筆墨,以竹挺點漆書竹上,竹硬漆膩,畫不能行,故頭粗尾細,似其形耳。古謂筆為聿,倉頡書從手持半竹卧畫為聿。聿,秦謂之不律也。  二舉曰,今之文章即古之直言,今之篆書,即古人平常書,歷代更變,遂見其異耳。不知上古初有筆不過竹上束毛便於寫畫,故篆字肥瘦均一,轉折無稜角也。後人以真草行或瘦或肥,以為美茂,若筆無心不可成體,今人以尖筆作篆,難於為古文,若初學未能用時,略於燈上燒過,庶幾便手。  三舉曰,學篆字必須博古,能識古器,則能辨識古字神氣敦樸,可以助人,人不可不知古字,象形指事會意等未變之筆,皆有妙處,於文始有味矣。前賢論篆之氣象如此。  四舉曰,凡習篆,《說文》為根本,能通《說文》,則寫不差,又當與通釋兼看。  五舉曰,字有古今不同,若檢《說文》,頗覺費力,當先熟於復古編,大概得矣。  六舉曰,篆書多有字中包一、二畫,如日字、目字之類,若初一字內畫不分兩頭相粘後皆如之則為燕尾一法,若或接或否,各自相異為不守法度,不可如此,又圓點圓圈,小篆無此法,古文有之,口字作三角形,不可引用,學者慎勿以難寫處妄意增入。  七舉曰,篆法匾者,最好謂之嚼蠟。徐鉉謂非老手筆不能到石鼓文字也。  八舉曰,小篆一也,而各有筆法。李斯方圓廓落,陽冰圓活姿媚,徐鉉如隸無垂腳,字下如釵股稍大,鍇為其兄,但字下如玉著較小耳。崔子玉多用隸法,似乎不精,然亦有漢意。李陽冰篆多非古法,效子玉可也,當知之。  九舉曰,寫成篇章文字只用小篆,二徐二李遂人所變,切不可寫詞曲。  十舉曰,小篆俗皆喜長,然不可太長,長則無法,但以方楷一字為半為度,一字為正體,半字為垂腳,豈不美哉。腳不可過長,有無可奈何者,當以止腳為主,余略收短,如蟠腳可也,如生、日、之(篆)等字是也。  十一舉曰,凡寫碑匾,字畫宜肥宜方圓,碑額同此,但以小篆為正,不可用雜體.  十二舉曰,以鼎篆古文,錯雜為用,時無足跡為上,但皆以小篆法寫,自然一法,此體易求,卻甚難記,不熟其法,未免為識者笑。  十三舉曰,凡「口」(音圍)圈中字,不可填滿,但如斗井,著一字任其下空,可放垂筆,方不覺大,圈比諸字亦須略收,「口」不可圓亦不可方,若日目等字須更放小,若印文中匾口井口字及字上卻須略寬,使「口」中見空稍多,字始渾厚,漢印皆如此。  十四舉曰,寫篆把筆只須單鉤,卻伸中指在下夾櫬方圓平直無有不可意矣,學時當虛手心伸中指並二指於几上,空畫如此不拗,方可操筆,此說最要緊舉者,審之其益甚矣。  十五舉曰,凡篆大字,當虛腕懸筆,手腕著紙,便字不活。相傳有人不能用筆,用棕櫚條及紙簡等物,皆俗夫所為。士大夫不可用此。  十六舉曰,漢篆多變古法。許氏作《說文》救其失也(以上皆元吾丘衍學古匾)  篆書   昔周宣王時,史籀始著大篆十五篇,或與古同,或與古異,此謂之籀書者也。及平王東遷,諸侯立政,家殊國異,而文字乖形。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斯乃損益之奏罷不合秦文者,斯作倉頡篇,中車府令趙高作援歷篇,太史令胡母敬作博學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或曰下杜程邈為衙吏,得罪始皇,幽系雲陽十年,從獄中作大篆,少者增益,多者損減,方者使圓,圓者使方,奏之始皇,始皇善之,出為御史,定書曰邈,所定乃隸字也。自秦壞,古文有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符刻,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隸書。王莽時,使司空甄豐校文字,改定古文,復有六書:一曰古文,孔氏壁中書也,二日奇字,即古文而異者也,三曰篆書,秦篆書也,四曰佐書,即隸書也,五曰繆篆,所以摹印也,六曰書,所以書幡信也。及漢祭酒許慎撰《說文》,用篆書為正,以為體例,最新可得而論也。秦時李斯號為工篆,泰山及銅人銘皆斯書。漢建初中,扶風曹喜,少異於斯,而亦稱善,鄲邯淳師焉,略容其妙,韋涎師淳而不及也。太和中誕為武都太守,以能書留補侍中,魏氏寶器銘題,皆誕書也。漢末又有蔡邕為左中郎將,善書,采斯喜之法,為古今雜形,然精密閑雅,不如淳也。——晉衛恆《四體書勢》  漢唐傳授筆法之人名,蔡邕受筆法於神人,而傳之崔瑗及女文姬,文姬傳之鍾繇,鍾繇傳之衛夫人,夫人傳之王羲之,羲之傳之獻之,獻之傳之外甥羊欣,羊欣傳之王僧虔,僧虔傳之簫子云,子云傳之僧智永,智永傳之虞世南,世南傳之歐陽詢,詢傳之陸柬之,柬之傳之侄彥遠,彥遠傳之張旭,旭傳之李陽冰,陽冰傳之徐浩、顏真卿鄔舫章、韋阮崔邈凡二十有二人,文傳終於此矣。  蔡邕九勢   夫書肇於自然,自然既立,陰陽生焉;陰陽既生,形勢出矣。藏頭護尾,力在字中,下筆用力,肌膚之麗。故曰:勢來不可止,勢去不可遏,惟筆軟則奇怪生焉。  凡落筆結宇,上皆覆下,下以承上,使其形勢遞相映帶,無使勢背。  轉筆,宜左右回顧,無使節目孤露。  藏鋒,點畫出入之跡,欲左先右,至回左亦爾。  藏頭,圓筆屬紙,令筆心常在點畫中行。  護尾,畫點勢盡,力收之。  疾勢,出於啄磔之中,又在豎筆緊趯之內。  掠筆,在於趲鋒峻趯用之。  澀勢,在於緊駃戰行之法。  橫鱗,豎勒之規。  臨帖法   唐人從事法書,其法書有四種,曰臨曰摹曰向榻曰硬黃。臨者,置紙法書之旁,睥睨纖濃點畫而如之;摹者,籠紙法書之上映照,而筆取之;向榻者,坐黑暗室中,穴牖如蓋大,懸紙與法書映而取之,欲其透視畢見以法書,故嫌色沉暗,非此不澈也;硬黃者,嫌紙性終帶暗澀,置之熱熨鬥上,以黃蠟塗勻,紙雖稍硬,而瑩澈透明,如世所謂魚枕明角之類,以蒙物無不纖亳畢現者,大都施之魏晉,鍾索右軍諸跡以其年久本暗,有所宗師,故極意取之也。臨書如雙鵠並翔,各極其致,不必為步驟之拘,非與書有深悟者不能也。以故,屬之虞褚以下之者,則趙棋馮承素輩已耳。——李日華紫桃軒又綴  唐人書評   曹操書如金花細落遍地玲瓏,荊玉分輝,瑤碧璀璨。——陳思書苑菁華  山谷論帖法   書,孔明對元謙語,章草法甚妙,不知與王中令書先後,要皆為妙墨,蓋融會張芝、索靖多家骨肉,豐殺略相宜爾。觀史孝山、出師頌數頁,頗得草法。蓋陶冶草法,悉自小篆中來,索靖筆短意長,誠不可及,長沙古帖中有急就數十字,劣於此帖。今作字大概筆多而意不足。大令草法,殊近伯英淳古。伯英書小紙,意氣極類章草,精神照人,此翰墨妙絕精品也。  十七帖者,必多臨本,永禪師及虞世南褚庭誨臨寫皆不甚遠,故世有數本,皆不同。此帖全是庭誨筆意,如楊雄蜀都以下,似拙工寫真,但神痴耳。  今世學蘭亭者,不師其筆意,便作行勢,正如美西子棒心而不自悟,其丑也。予嘗觀漢時石刻篆隸,頗得楷法,後生若以予說,學蘭亭當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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