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恩性侵犯事件背後的西方文明

　　被法國媒體稱為「晴天霹靂」的事件發生之後，出人意料的是竟然高達57%（社會黨的支持者比例高達70%）的法國民眾（包括眾多政治人物）認為是陰謀！----盡 管此事發生在被認為最具公信力、世界上最先進和發達的民主國家美國。當我看到這一數據一刻，做為中國人，立即想到了前不久在中國發生的錢雲會事件：一位村 長之死竟引發了廣泛的質疑。當然錢雲會和卡恩不同之處在於，一個是最基層的幹部，一個是全球最有權勢的人之一，事涉西方主要的兩大國家：法國和美國。中國 民眾質疑的是一個基層政府（鄉、縣），而法國民眾質疑的對象是法、美兩國的最高政治和司法。顯然一個基層組織代表不了中國，而法美卻可以代表西方。哪么， 我們是否可以把自由派在錢雲會事件的立場和觀點轉用到卡恩事件中去呢？

　　法國社會的「陰謀論」一共有兩種版本。一是此事件是偽造的。理由在於卡恩做為一名長期在污濁的政治角斗場跌打滾爬的資深人物，豈能不知他的舉動是政治自殺。而且，以他的年齡（1949年生），早已過了熱血澎湃衝動的青春期，就算是一時「性」起，也絕不會如此不顧後果的任「性」而為。話說回來，以他的身份，僅僅滿足一下這樣原始的生理需求，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何致於要冒這樣的風險、付出這樣的代價？除了從常理推測之外，另外媒體發現美國媒體報道卡恩性侵犯事件之前，法國執政黨的一位黨員（約納坦·畢內）竟然已經在網上發布了消息！----「我 在美國的夥伴稱，卡恩可能因涉嫌性侵犯而在旅館被警方逮捕」。整整過了一個半小時，紐約郵報網站才發出第一條涉及卡恩的消息。而且在畢內發出「推特」信息 時，卡恩已經在飛機上，畢內在紐約的夥伴怎麼可能會「看到卡恩在飯店被捕」呢？顯然如果不是某一方和賓館（法國在紐約的索菲特賓館）事先策劃，怎麼可能比 美國人還知道的更早呢？ 不僅如此，在性侵犯事件之前，法國媒體已連續掀起污名化卡恩的宣傳戰：生活豪奢、腐朽，乘名車，穿名裝（左派領導人一向以代表弱勢群體自居）。而信息的初始來源則是另外一名執政黨的負責人阿爾諾·達西埃。他也是法國總統薩科齊2007年大選時網路助選的負責人。而且他還在卡恩被捕的 「推特」消 息刊出後，第一個做出反應。不僅如此，「受害人」的身份也頗為令人猜疑。對於索菲特如此頂級的賓館，卻僱用了一名來自非洲沒有美國國籍的女性，而且還讓她 負責打掃最豪華的房間。這在法國是絕無可能。就是在美國，根據嚴家祺（中國社科院政治所首任所長、民陣首任主席）的回憶錄，他流亡到美國後，曾淪落到申請 一份清潔工作的地步。但他在上班第一天，卻被告知，後來由於一名美國黑人婦女也對此職位感興趣，根據美國法律，本國公民優先，嚴家祺被淘汰。現在美國的失 業率接近10%，這個時候索菲特卻能僱用一位外國人，確實不同尋常。

　　陰謀論的第二個版本則承認強姦罪屬實，但卻是某一方利用卡恩的弱點，事先安排的陷阱，也就是美人計。持這種觀點的政治人物包括了在野黨和執政黨。法國右派政府中曾經擔任住房部長的布丹(Christine Boutin) 說：「我認為很可能有人給斯特勞斯卡恩設了陷阱，而他偏偏就掉進去了。執政黨人民運動聯盟前發言人多米尼克·帕耶乾脆直接表示 「我不相信這件事是真實的！」帕耶表示，雖然卡恩是他的政治對手，但「他很有可能踩到了別人預先丟下的『香蕉皮』， 他摔倒是因為別人預先知道他的弱點。」原來卡恩風流成性，不僅多次離婚和「小三」結為連理，還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女下屬有過緋聞。至於重金招妓，也是家 常便飯。他甚至接受媒體採訪時大言不慚：我就是喜歡女人，又怎麼樣？一本由卡恩的女下屬出版的《總統競爭者的秘密》一書，更有相片證明他多年前曾出入巴黎 的換妻俱樂部。所以一個絲毫經不住女色考驗的卡恩掉到陷阱中去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除 了陰謀論有兩個版本外，誰是陰謀的製造者也同樣有兩個版本。一是矛頭指向當今法國總統薩科奇。由於執政不佳，薩科奇的支持率極為低迷。卡恩事件之前的民意 調查，如果由卡恩代表社會黨競選，薩科奇第一輪就被淘汰。如果是其他社會黨候選人，薩科奇則與之相差不大。當然，僅僅由於客觀上誰獲利就指責薩科奇當然站 不住腳，但如果看看法國的政治現實，卻由不得人不去懷疑。原來，薩科奇幾年前也曾是政治陰謀的受害者。這就是到現在還沒有落幕的「清泉案」。當時薩科奇的 競爭對手、同黨擔任總理的德維爾潘「發現」一個法國重要人物在瑞士銀行存款的名單，而薩科奇郝然在列。於是下令秘密調查。不過後來被擔任內政部長的薩科奇 反利用：因為這份名單是假的。最後訴諸司法。直到今天（2011年5月23日），才判定德維爾潘入獄15個月（緩刑）。同黨之間尚且如此，更何況反對黨？

　　另外一個懷疑對象則是美國。卡恩在擔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之後，表現甚佳，在解決歐洲主權債務危機上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就是他鋃鐺入獄，瑞典外交部長畢爾德仍然公開稱讚卡恩：「今天宣布辭去國際貨幣基金(IMF)總裁職務的史特勞斯卡恩，在全球面臨經濟危機時期，做出了卓越貢獻。可以這樣說，史特勞斯卡恩在全球經濟最艱困時期，服務了全世界」。而且卡恩被捕，也將無法參加隨後舉行的各種關鍵會談：與德國總理默克爾討論對希臘提供一攬子援助、5月16日與17日在布魯塞爾召開的歐盟財政部長大會、27日的G8會議。所以，卡恩的被捕被認為是美國為了削弱歐元、打擊歐洲經濟復甦的目的。而事實上這起強姦門也確實達到了這個效用：兩周來歐元大挫7%以 上，歐洲的主權債務危機也更增添了不確定性，除正在危機中的希臘、西班牙、葡萄牙之外，標準普爾又將拳頭指向義大利。稱增長前景暗淡，推動生產力改革不 力，政治僵局可能導致財政狀況惡化，因此將義大利主權信用評級展望由穩定下調至負面。如果這個懷疑成真，美國對有著相同制度、相近宗教信仰、都是白人、還 稱的上是盟友的西方國家尚且如此，更何況對其他國家呢？

　　不 容否認，民主在全球已成為大勢。但更不容否認的是，民主在全球表現不佳。當今世界所有的騷亂和動亂都和民主脫不了干係：或者如追求民主導致的利比亞內戰、 敘利亞、葉門、阿爾及利亞的動蕩。還有建立民主過程中的突尼西亞難民、埃及宗教衝突。更有非洲建立民主後選舉爭議引發的內戰或者大規模騷亂：象牙海岸、馬達 加斯加（內戰）、奈及利亞（暴力事件此起彼伏）、塞內加爾（民眾抗議）、貝南（反對派不承認投票結果）、中非共和國（反對黨集體抵制）、查德（反對派抵 制）諸如此類。

　　至少從第三世界國家的政治現實來看，民主並不是一個國家穩定和發展的良好模式。然而，第三世界如此不堪，可以理解，畢竟一種異質文化在一個新生的國家需要磨合期，但何以今日西方民主的發源地，民主制度的運行也如此齷齪？這就是我們對西方文明（政治文明）的第一個質疑。

　　或許有自由派認為，政治之上還有司法。司法獨立下的公正仍然可以起到對政治的糾偏作用。然而，事實又如何呢？

　　我們先假設美國司法經過漫長的程序最終證明了卡恩的清白，但卡恩失去的國際貨幣基金總裁的職務、參選2012年 法國大選的資格和機會都無法再挽回。對於一個政治人物來說，他已被政治謀殺。其次，從目前的情況看，由於沒有任何證人和錄像，究竟是雙方你情我願還是被強 迫，就只能取決於「受害人」一口之詞了。醫學科技的介入只能證明做或沒做，卻無法證明這究竟是一個政治圈套，是先引誘再反告，還是貨真價實的單純的犯罪。

　　看到卡恩的政治下場，不由得不令我們想起全球唯一一個民主的華人社會台灣。1998年，現任「行政院副院長」的吳敦義追求連任，但在選舉前夕，民進黨製造了「外遇錄音帶」事件，導致吳敦義以微弱差距敗選。雖然後來司法證明這是偽造的，但卻無法改變選舉的結果。2006年，在陳水扁弊案的衝擊下，處於劣勢的民進黨再次在選前一天製造「走路工」（即買票）事件 ，導致國民黨候選人黃俊英僅以一千多票敗選。雖然司法最後也給予了黃俊英公正，但同樣無法改變選舉結果。這樣的司法公正有何意義呢？其實今天台灣的政治現狀又如何呢? 最 近當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參加南社（一深綠組織）十周年募款餐會時，竟被告知不能講中國話！《中國時報》這樣評論即將參加明年大選的兩位候選人：「馬英九若連 任，台灣最壞不過是貧富差距繼續拉大，司法改革遙遙無期，政府效能不見提升；但蔡英文如果當選，台灣卻至少要一整個亂四年，太恐怖了！」

　　更 何況在西方，政治權力對司法的干預日益強烈。義大利總理貝魯斯科尼所嫖幼妓被警察抓捕，總理辦公室得知後立即打電話要求釋放。雖然此事也得到了媒體報道， 但絲毫不影響貝魯斯科尼繼續擔任總理。雖然現在這位總理有數個官司在身，但恐怕不等司法程序走完，他的任期先坐滿。這就是我們對西方文明（司法文明）的第 二個質疑。

　　卡恩性侵犯事件在震撼西方社會的同時，西方政治人物混亂的私生活也再次浮上檯面。法國密特朗總統擁有兩個家庭，他死後，兩個家庭同時出席他的葬禮。儘管人人皆知，但卻人人閉口不言。正如法國資深著名媒體人克里斯托弗·杜波伊斯所著的《性政治》(2006年出版)中，他所詳述的法國政壇幾個世紀的性醜聞——從拿破崙到弗朗索瓦·菲利·福爾總統 (他在1899年和他的一名情婦發生性行為時死亡)。他嘲諷地寫道：「幾乎所有的法國男性政治家都是患有強迫症的花花公子。希拉克，他前任密特朗，德斯坦都在政治家的責任、家庭和多個情人之間周旋。」

　　美國儘管是一個新教國家，但類似醜聞也不絕於耳。這次比較荒唐的是，由於嫖妓而被迫辭職的前紐約州州長竟然被請到電視台大談卡恩的性侵犯事件。和卡恩性醜聞幾乎同時曝光的還有加州前州長施瓦辛格。他和情婦及孩子的照片以及各種騷擾細節令世人震驚。

　　當然縱觀西方，這個名單極為冗長：英國副首相、倫敦市長、英國議員、英國駐外大使、美國總統、德國市長、大高性派對的義大利總理、捷克總理……這些可都是民選出來的政治人物啊。

　　不僅政治人物如此，民間也不遑多讓。今年德國慕尼黑再保險公司(Munich Re)旗下Ergo保險集團在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的派對上，找來20名性工作者，「犒賞」績優業務員。當時約有100名賓客聚集在溫泉勝地蓋勒特(Gellert)，這個歷史性場所搖身一變成為「露天妓院」。 這些女性戴著不同顏色的臂章，戴紅臂章的是招待員，黃臂章的可提供性服務，白臂章的寄女只服務頂尖業務員及高層主管。都說中國世風日下，但恐怕還沒有墮落到西方這種程度吧。這就是我們對西方文明（社會文明）的第三個質疑。

　　卡恩性侵犯事件還令人看到一個有趣的文化差異現象。法國和美國雖然同屬西方，但這一次文化衝擊還是震撼了兩國。如果此事發生在法國，當出現類似指控時，法庭將指定一名預審法官來對被指控的罪行進行調查，然後決定是否對被指控的嫌疑人提出司法起訴。在此期間，被控人受到「無罪推定」的保護，將不會失去自由，依然可以競選和參選。更為重要的是，法國禁止電視播放犯人帶手拷的畫面，但在美國這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說 到文化和法律上的差異，不由得令人想起上世紀九十年代轟動一時、發生在美國的一家日資企業（三菱汽車公司）的事件：由於公司老闆每天都熱情的拍打女職工的 肩膀以及熱情的詢問家裡是否一切都好，家庭是否幸福的客套話，竟被公司全體女性員工以性騷擾、侵犯隱私的罪名將之告上法庭（美國人離婚率高達50%）。一個在日本習以為常的舉動，在美國就是犯罪，就要付出1000萬 美元的賠償金！當然這樣的例子很多，一夫多妻在世界大多數國家是禁止的，但在南非就認為是一種文化，包括總統祖馬也以此為榮。所以對於中國來說（特別是自 由派來說），一個國家有一個國家的國情，是不可簡單套用和對比的。我們只能說，中國的事，就只能用中國的法律來理解和處理。

　　卡 恩性侵犯事件，彷彿對處於後經濟危機時代低谷的西方再擊一掌。如果說經濟危機損及西方的硬實力，卡恩事件則從道義上重創西方。西方究竟是什麼，或者將會演變成 什麼，本人不妨借用借用美國大片《華爾街》中兩個主人公的一句精彩對白做為回答：「巴德，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們是活在民主國家裡吧？」（蓋葛)

　　法國巴黎 宋魯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