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視野看民國》連載十二——共和帝制兩不通——袁氏民國(6)
06-13
《大視野看民國》連載十二——共和帝制兩不通——袁氏民國(6) 作者:亦言 第六節 「洪憲」末路 一、梁啟超反袁 二、蔡鍔雲南討袁 三、「洪憲」困局 四、西南護國戰爭 五、軍頭反噬 六、末路 七、最後一贏 帝制目的是希望以此來消除北洋勢力軍閥隱患,結果正是這軍閥特性使帝制失敗。 一、梁啟超反袁 在一片擁戴聲中,袁世凱也聽到相當多的勸阻與反對。 國務卿徐世昌,清室遺老,袁氏重臣。他勸進勸阻兩難,只能辭職避開。對袁說:「舉大事者不可不稍留餘地。若使親貴悉入局中,萬一事機不順,無人以局外人資格發言以謀轉圜。某當此時求去,非為自身計也。」這應屬老謀深算。袁世凱允其請假,著陸征祥代國務卿。臨行,致書袁世凱:「稱帝一事,暫不論其是非。就其利害而言,觀察時局,確難料定會成功。而若半途而廢,將何以迴旋?」袁世凱不聽。 段祺瑞遇事有主見,結果反遭疑忌。為斬斷段在軍中影響,袁世凱屢屢向段說:「你氣色不好,想是有病,應當休息休息」,暗示他自行辭職,1915年5月31日,段祺瑞託病請辭,袁虛為給假挽留,至8月29日,免去其陸軍總長職,以王士珍接替。段的親信,陸軍次長徐樹錚以浮報軍火費被彈劾,6月22日免職,由田中玉繼任。 段祺瑞堅決反對帝制,認為此事必遭天下人反對,萬萬行不得。 在這些反對聲中,影響最大的是梁啟超。 梁啟超拋卻戊戌舊怨,跑來投靠袁世凱,原指望能拜相組閣,以「開明專制」打垮革黨,輔助袁成就治國抱負。可袁世凱只要他和他的進步黨,充當幫閑加幫凶。袁當獨裁大總統前所作顛覆共和的幾件大事,梁與他的進步黨每次都隱忍配合。 1915年1月,袁克定在小湯山宴請梁啟超,楊度作陪。席間,袁克定痛詆共和,隱隱露出要梁啟超贊成改行帝制之意。梁未同意,但還沒想與袁決裂。4月,他請假南下省親時,給袁寫了一封信,說:「我大總統何苦以千金之軀,為眾矢之鵠,舍磐石之安,就虎尾之危,灰葵藿之心,長萑苻之志。啟超誠願我大總統以一身開中國將來新英雄之紀元,不願我大總統以一身作過去奸雄之結局。」懇切要求袁「稍捐復古之念,力為作新之謀」。袁世凱沒給滿意答覆。6月,他由南方回京,與馮國璋同路北上,探聽帝制消息。 6月22日,馮國璋見袁世凱,袁見他對帝制似有微詞,便向他聲稱:「華甫,你我患難與共,當知道我的心事。我現在的地位與皇帝有何差別?貴為帝王者,無非為子孫計耳。我的大兒子克定六根不全,騎馬摔斷了一條腿;二兒克文倒有才具,卻成天與清客票友鬼混,假名士也;三兒子從小不諳事理,是個混混。余皆年幼,豈可付天下之重?何況帝王家從無善果,我即為子孫計,亦不能貽害他們。」 馮國璋見袁世凱說得有理,信以為真,把這「好消息」告訴徐世昌、梁啟超。待他回到南京不久,聽說「籌安會」在京宣告成立,氣得直跳:「老頭子真會做戲!這哪裡是把我當作自己人!」 對這件事,徐世昌認為:「等到帝制揭曉,(馮)以為受袁欺騙,倘若袁正位,自己的腦袋將要保不住,所以此後與西南暗通聲氣,以防阻帝制。」 夜路走多終遇鬼。一席假話把馮國璋變作了催命鬼。 從段、馮離心中,梁啟超自能判斷袁世凱如行帝制,必定失敗。迨「籌安會」成立,梁啟超決心叛袁! 11月18日,梁啟超在《致藉亮儕、熊鐵崖、陳幼蘇、劉希陶書》中這樣說: 吾黨夙昔持論,厭畏破壞,常欲維持現狀,以圖休養。以四年來之試驗結果,此現狀多維持一日,則元氣多斫喪一分,吾輩擲此聰明才力,助人養癰,於心何安?於義何取?……吾儕自命穩健派者,失敗之跡,歷歷可指也。曾無尺寸根據之地,惟張空拳以代人吶喊,故無往而不為人所劫持,無時而不為人所利用。……當此普天同憤之時,我若不自樹立,恐將有煽而用之,假以張義聲者,我為牛後,何以自存。 自家人說話,梁啟超道出了他的反袁隱衷。他一方面不滿袁世凱對他們只利用不重用,內不得組閣,外不得封疆。以致進步黨「惟張空拳以代人吶喊,故無往而不為人所劫持,無時而不為人所利用。」更擔心帝制給孫文勢力以「煽而用之,假以張義聲」的機會。所以與其將來帝制失敗後,「我為牛後,何以自存」!到不如先走在前面,藉反袁以開創政治新局! 信中總結過去,看似深刻,其實不過一時憤激。袁世凱一死,他又投靠段祺瑞,重拾「自命穩健派,代人吶喊,為人所劫持,為人所利用」的老路。 8月20日出版的第八期《大中華》上,發表了梁啟超《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萬餘言。該文詳細分析中國現狀,認為中國既行「共和」,就不應再行帝制。對古德諾文章,對籌安會結論作出有力批駁。由於梁的社會地位及其文章風格,文章發表後,引起社會強烈反響。 繼之,汪鳳瀛發表《致籌安會書》,徐佛蘇發表《對於籌安會意見書》,都從理論上批駁了籌安會宣言。 梁啟超反袁,馮國璋異圖,決定了「洪憲」末路。 二、蔡鍔雲南討袁 梁啟超之敢樹反袁大旗,是因為他有一位在西南軍界享有極高聲譽的弟子蔡鍔!此時在北京以「始威將軍」名義擔任一些有名無實的職務。 蔡鍔歷史定名之舉就是發動反袁護國戰爭。他從擁袁轉向反袁,時間點應在「二十一條」以後,既不滿袁在「二十一條」時之對日屈膝,復憤其於「國恥」後之忙著做皇帝,認定袁世凱是一個國賊。而從白朗事件中,又認定北洋軍之不足畏。從而迸發出一股力挽狂瀾的英雄氣。蔡鍔討袁的歷史意義是它使袁氏民國中,尤其是北洋勢力中的矛盾釋放迸發出來,終於造成袁世凱的最後失敗。 1915年8月15日,籌安會成立次日,蔡鍔去天津會晤梁啟超,密定反袁計劃。分手時二人相約:「成功不爭地位,失敗不逃外國。」抱定犧牲決心。 12月19日,蔡鍔潛返昆明。由於北洋勢力未及雲南,參加歐事研究會的一些原國民黨人,如方聲濤、李烈鈞、熊克武、李根源、程潛等,先後進入昆明,聯絡反袁活動。 12月21、22日,滇軍連續召開軍事會議,蔡鍔作了關於立志討袁的演說,與會將領群情激昂,一致表示支持跟隨。經協商,推舉唐繼堯為都督。因為1916年1月1日的動員大會在護國寺召開,遂名討袁軍為護國軍。 護國軍設三軍: 第一軍總司令蔡鍔,參謀長羅佩金。下轄三個梯團,出兵四川、貴州。後來成為中共紅軍總司令的朱德,當時即在軍中,任第六支隊長。 第二軍總司令李烈鈞,參謀長何國鈞。下轄四個梯團,出兵兩廣,相機進取湘、贛。 第三軍總司令唐繼堯兼,參謀長庾恩暘。下轄六個梯團,負責前線補給。 護國軍總兵力約3萬人。 12月23日,四川師長劉存厚、貴州護軍使劉顯世、廣西將軍陸榮廷,俱來電支持討袁。 同日,以雲南將軍唐繼堯、巡按使任可澄的名義,向袁世凱發去要求取消帝制,懲辦帝制禍首的電報。電報說: 自國體問題發生,群情惶駭,重以列強幹涉,民氣益復騷然。僉謂大總統兩次就職宣誓,皆言恪遵《約法》,擁護共和。皇天后土,實聞斯言,億兆銘心,萬邦傾耳。《記》曰:「與國人交,止於信」;又曰:「民無信不立」。今食言背誓,何以御民?比者代表議決,吏民勸進,推戴之誠,雖若一致,然利誘脅迫,非出本心;而變更國體之原動力,實發自京師,其首難之人,皆大總統之股肱心膂,蓋楊度等六人所倡之籌安會,煽動於最初;朱啟鈐等人所發各省之通電,促成於繼起。大總統知而不罪,民惑實滋。查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實為23日)申令有云:「民主、共和載在《約法》,邪詞惑眾,厥有常刑。嗣後如有造作讕言,紊亂國憲者,即照內亂罪從嚴懲辦」等語。今楊度等之公然集會,朱啟鈐等之秘密電商,皆為內亂事重要罪犯,證據鑿然。應請大總統查照前各申令,立將楊度、孫毓筠、嚴復、劉師培、李燮和、胡瑛等六人,及朱啟鈐、段芝貴、周自齊、梁士詒、張鎮芳、雷震春、袁乃寬等七人,即日明正典刑,以謝天下!更為擁護共和之約言,渙發帝制永除之明誓,庶幾民碞頓息,國本不搖。否則此間軍民痛憤久積,非得有中央擁護共和之實據,萬難鎮勸。以上所請,乞以二十四小時答覆。謹率三軍翹企待命。 這楊度、朱啟鈐等13人時稱「十三太保」。 12月25日,政事堂複電雲南,稱: 貴處兩次來電,均籲請早定大位,情詞迫切。……今據來電,語多離奇,事隔三日,背馳千里。本政事堂實不信貴處有此極端反覆之電,想系他人捏造,未便轉呈。請另具印文,親筆簽名,迅速寄京,以便核轉。 袁世凱想以「他人捏造」為遮掩,以便私下轉圜。 同日,蔡鍔、唐繼堯、任可澄、戴戡等人宣布雲南獨立,通電討袁。 雲南獨立,戳穿了袁世凱「全民擁戴」謊言,袁世凱急令政事堂、統率辦事處與參政院作出駁斥,參政院以「搆中外之惡感」、「違背國民公意」及「誣衊元首」三條罪狀呈請立予公布,克日出兵討伐。各省軍政頭目也紛紛電奏表態,要求「大張撻伐,殲除凶憝」。 段芝貴:「現在國體已定,奚能為一二叛徒所動搖?該逆等自絕於中國,即為中國之公敵。……擬請俯准酌帶隊伍前赴滇省,早殲醜類,以伸天討。」 河南將軍趙倜:「願率所部,為國前驅,請提一旅之師,以征三苗之罪。」 湖南將軍湯薌銘:「小丑跳梁,不難滅此朝食。」 安徽將軍倪嗣沖:「唐繼堯等重違民意,反覆叵測,天兵一臨,如湯沃雪。伏乞聖上赫然震怒,聲罪致討。」 12月29日,袁世凱下令褫奪唐繼堯、任可澄、蔡鍔三人本官和爵位、勛位、勳章,聽候查辦。同時下令加雲南第一師師長張子貞將軍銜,暫代督理雲南軍務;加第二師師長劉祖武少卿銜,代理巡按使,命其押解蔡、唐等人到京治罪。這自然無用。 12月31日,袁世凱下令改明年為洪憲元年,登極大典延至下年2月初旬,他相信到那時,已能戡平「滇亂」。同日,蔡鍔、唐繼堯等發布《討袁檄文》。 三、「洪憲」困局 1916年元旦,袁世凱接受百官朝賀,但沒有舉行登極大典。 同日,雲南護國軍舉行宣誓動員大會,得到雲南民間廣泛支持。 袁世凱當時並沒有對雲南事變有多少擔心。憑其軍事實力,他認為不難一鼓蕩平。他的麻煩首先來自外交。 元旦以後,政府對外文書,凡使用「洪憲」年號,均遭退回。袁世凱無奈,只得仍用民國紀年,以總統身份對外交涉。這樣,他對內稱皇帝,對外道總統,門內外兩張臉,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怪物,在中外歷史上獨創一個特別記錄。他的左右手下也覺著實在太窩囊。袁世凱反「安慰」道:「橫豎外交上之文件,百姓們也瞧不見,只好糊裡糊塗干去。而且我是做中國皇帝,不是做外國君主,外人不承認洪憲國號,惟有變通辦理罷了。」這大概算不得忍辱負重。志絀氣短如此,袁世凱也真是走到了末路。 「洪憲」年號在國內亦遭到抵制。上海各報社仍然沿用民國紀年,袁世凱「龍顏震怒」,他心裡或許在想:外國人欺負我也就罷了,你們竟也敢小覷我?我惹不起洋人,對你們難道也沒辦法?在他嚴令之下,內務部、交通部向報社發出嚴重警告:「如再沿用民國五年,不奉中央政令,即照《報紙條例》,嚴行取締,停止郵遞。」各報只得將民國紀年改為公曆紀元,但仍不用「洪憲」,內務部進一步施壓,各報才在公曆之下,橫排「洪憲元年」六號小字,以為應付。 平滇與外交成為袁世凱的當頭重點。 外交上,他認為只要過了日本這一關,其他國家就好辦了。1915年12月,袁世凱特派農工商總長周自齊為賀禮贈勛特使,赴日參加日皇加冕典禮。實際是暗攜密約,希望獲得日本支持。日本對此表示歡迎。預定1916年1月17日啟程。14日,日本公使日置益設宴為周餞行。次日,日本使館突電話通知中國外交部:接本國政府急電,請周大使「延期啟行」。 1月16日,駐日大使陸宗輿電告:「今晨各報紛載,日政府已辭退中國特使。其要旨謂:中國政府揚言,俟周使歸國,實行帝制,頗啟列國猜疑。中國南方亦有賣國使節之說,日政府甚感迷惑。」21日,陸宗輿又發來兩份電報,一為日本政府正式告知:「原來貴政府欲改帝制,本系保證無亂,今明明雲南有亂,竟於此時斷行帝制,無視友邦勸告,則中[國]政府之責任甚大,日政府當然不能承認。」另一為日本政府決定:「當再嚴詞警告中政府,延緩帝制,如不聽,則出自由行動,派兵駐中國要地。一面認雲南為交戰團體,一面宣告中國現政府妨礙東亞和平。」袁世凱閱後,驚懼交加,立即要外交部密告各國駐京公使:「現因戡平滇亂,政務殷繁,元首不肯正位,二月初旬登極之期,現已作罷。」這一消息當時沒有對國內公布。 四、西南護國戰爭 關鍵還是要儘快平定「滇亂」。1916年1月5日,袁世凱召開軍務會議,部署從川、貴、粵3面進兵,實施包圍進剿。 四川方面,以第七師師長張敬堯為司令。總兵力約4.5萬人。這是北軍正面主力,擬先集結重慶,然後從瀘州突破,進攻雲南。 湘西貴州方面,以第六師師長兼幫辦江西軍務馬繼增為司令。總兵力約2.6萬人。擬向辰溪集中,然後由湘西進入貴州,側擊雲南。 以虎威將軍曹錕為「征滇軍」總司令,負責指揮川、湘戰事。 在兩廣方面,派廣東將軍龍濟光之兄龍覲光為雲南查辦使,率粵軍一師入桂,脅迫陸榮廷共同攻滇,以抄襲護國軍後路。 看著地圖,袁世凱信心滿滿,下令曹錕:6個月之內,平定滇亂! 1月7日,命令各省將軍簡拔精銳,聽候調用,並對駐防地面務須嚴密戒備。各地接「旨」後,立即派出大批警探,挨村挨店挨家挨戶大肆搜查,略覺可疑,即逮捕刑訊,種種暴虐,令人髮指。 1月16日,兩軍於四川接仗,護國戰爭爆發。開初時護國軍可稱連戰皆捷,但西南地瘠人窮,難以支撐長期戰爭。袁世凱則在內外交困中撤消帝制。兩軍最後相持停戰於川、湘一線。 期間,1月27日,在袁世凱把30萬元軍餉匯到後,貴州護軍使、督理軍務銜劉顯世宣布貴州獨立,劉顯世為貴州都督。此時,護國軍已進抵貴陽。 2月1日,護國軍佔領四川納溪,川軍劉存厚師宣布獨立。 接著,袁世凱竟玩不轉北洋軍了。 袁世凱滿望能有一員得力大將來主持征滇軍務。有「北洋三傑」,這本來應該不難。可是陸軍總長,「北洋之龍」王士珍,事事推諉,提挈不起全局。「龍」不行,「虎」亦不出,段祺瑞說是「宿疾未愈」。至於「狗」,袁世凱要馮國璋來京任總參謀長兼征滇軍總司令,馮國璋也說有病,拒絕北上。 將沒有,兵也難調。袁世凱想給前方增兵,算來算去,似乎張作霖比較「忠勇」,即召張來京「商討南征」,張果然召之即來,「效忠」之情溢於言表。袁提出要他率部入湘參戰,許以事成之後重賞爵祿,張爽快地一口答應,只是要求先給他的二十七師補充一些槍炮彈藥,袁便下令給撥去足夠的餉械。待東西到手,張便指使奉天商會等發出通電,要求張留在東北維持秩序,直到袁死,張也沒派出一兵一卒。 在外部,首先是許多帝制醜聞被揭露出來,「國民公意」這塊牌子再也掛不住了。他想知道外間對帝制的看法。1916年初,他的英國政治顧問莫理循奉命訪問了漢口、南京、上海等沿江城市,2月7日回京。9日,呈上備忘錄。備忘錄中說: 「我遇到的每個人,一談起這個問題,都十分痛惜中國目前的形勢,並強烈非難那個釀成目前動亂的帝制政策。我遇到的每個忠於中國利益的人,談到閣下的政府,不顧一切,忠言逆耳,強制推行那項使國家陷入混亂境地的行動時,無不氣憤填膺。(在列舉許多令人「氣憤填膺」的事實之後)在中國的每個人,久已知道那些來自各省籲請閣下登極的函電,即使不是全部,也大部系由北京的一小撮顧問準備好,發交各省,再發回北京的。 「閣下似乎聽信人言,以為雲南叛亂二十天內可以鎮壓下去。武力可以鎮壓,但引起叛亂的情緒,武力卻鎮壓不下去。這種情緒得到中國大部分人民,甚至北京消息最靈通的官員們的同情,即使不是得到支持的話。我所能夠取得的一切消息,使我深信閣下所聽到的報告不是正確的,您的顧問把這一運動的重要性貶到最低程度。國家正處於嚴重危難之中,扭轉險境的唯一途徑,只有明白宣示放棄復辟帝制。待目前戰爭告一結束,確實查知民意之後,立即建立憲政議會,召開國會,並組成由一位認真負責的人擔任總理的責任內閣。」 其實這一切全是袁世凱自己導演。本以為可掩盡天下耳目,卻被當面揭穿。無奈之下,2月23日,正式宣告登極大典「從緩辦理」。 從緩而非取消,袁世凱說法是:梁燕蓀(梁士詒字燕蓀)原來不贊成(帝制),今天乃勸我決不可取消,說是取消了,那些日日盼望封爵封官的人就會解體,最後依靠誰呢? 2月28日,袁世凱發布申令:提前於5月1日召集立法院會議。他需要找一塊新的「民意」招牌以轉換角色,更希望到那時,「滇亂」已經結束。 3月15日。寧武將軍、督理廣西軍務陸榮廷,在梁啟超策動下,宣告討袁。20日,廣東來的雲南查辦使龍覲光被迫宣告反袁。 五、軍頭反噬 袁世凱雖在軍事上遭受挫敗,可是因為戰爭規模不大,又多在邊遠地區,並未影響北京政局。袁世凱之敗,是敗於馮國璋之異圖,以及由此引發的各地軍頭離心。 在段祺瑞、馮國璋暗中授意下,北洋前敵軍屯兵不前。不想打仗還日索餉械,袁世凱不堪其苦。 本來袁世凱與南方,袁世凱占絕對優勢。現在馮國璋勢力從袁陣營中分裂出來,變成袁、馮、南方的三足鼎立格局。馮國璋勢力控制了長江流域,在南北交戰中,可謂舉足輕重。袁世凱實際上面臨了馮與南方聯手。他敗了,敗得既快且慘。 馮國璋動作起來。密電與他有密切聯繫的各省將軍,提議共同發出一個壓迫袁世凱取消帝制,懲辦禍首聯名電報。當時回電同意簽名的將軍有山東靳雲鵬、浙江朱瑞、江西李純和長江巡閱使張勳,合馮國璋為「五將軍密電」。馮國璋又把這密電寄發其他各省將軍,徵求同意。結果直隸巡按使朱家寶向袁世凱告了密。3月18日,該密電到了袁世凱案頭。 袁世凱心頭冰涼,完了!問題是,即使撤銷帝制,皇帝不做了,總統還能做嗎? 本來袁世凱由參政院代行立法院「推戴」當皇帝,現在要想改變,也得有立法機關決議才行。原來想5月1日召開立法院會議,如能繼續當皇帝,自然最好,至不濟,也可以由他們把他再變回總統。現在看來是來不及了,即使馬上召集也不行,顯然各「獨立」省份代表不會來。於是袁世凱決定自己當一回「代行立法院」,把自己從皇帝變回總統。 3月20日,袁世凱召集會議,與會者有國務卿、各部總長、參政院參政、肅政廳肅政史、平政院院長,無異議決定當晚下達撤銷帝制令。可是袁克定強烈反對,說西南以獨立要挾取消帝制,倘若再以獨立要挾取消總統,又當如何?經他一鬧,袁世凱又動搖了,急令印鑄局將令文送回修改。但能有一絲理由,他實在捨不得丟掉這個「帝位」! 3月21日,莫理循又呈上一份備忘錄,報告「局勢的嚴重性在迅速增加」,袁世凱深感走投無路。當即召集帝制派要人開會,並派人將取消帝制意思告知徐世昌和段祺瑞,請他們與會。他們應召而來。會上,袁世凱提出立即撤銷帝制,朱啟鈐、梁士詒等還表示反對。倪嗣沖拍案而起,說:「君主政體中國行之數千年,何物小丑,敢以取消相要挾!臣誓死掃蕩群醜而後已!」袁把「五將軍密電」往他們手裡一塞,他們方無異言。徐世昌、段祺瑞均表同意。同日,免去陸征祥國務卿,讓他專任外交總長,任命徐世昌為國務卿。 3月22日,袁世凱發表撤銷帝制申令,大意說:去年「各省區國民代表一致贊成君主立憲,併合同推戴」,我被迫接受,其實心裡並不想做皇帝,所以一直用「籌備」做推延,並沒有真的做成。對於那次推戴,「予仍認為不合事宜」,現在決定「著將上年十二月十一日承認帝位之案即行撤銷,由政事堂將各省區推戴書一律發還參政院代行立法院轉發、銷毀。所有籌備事宜,立即停止」,不做皇帝了。當初主張帝制的人,也是出於「圖鞏固國基」的「愛國」心,總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大家不要再爭了。最後,口氣一轉:「今承認之案業已撤銷,如有擾亂地方,自貽口實,則禍福皆由自召,本大總統本有統治全國之責,亦不能坐視淪胥而不顧也」。又要以「本大總統」名義來「統治全國」了,而且還很「強硬」。此時距他的末日還有76天。 3月23日,申令廢止「洪憲」年號,仍以本年為中華民國五年。免去馮國璋參謀總長兼職,任命段祺瑞為參謀總長。從1月1日到3月22日撤銷帝制,袁世凱一共做了82天皇帝。如果從1915年12月12日接受推戴,算到1916年3月23日廢止「洪憲」年號,則為103天。 六、末路 北方雖由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三人出面,其實還是袁世凱操控。袁放棄皇帝,卻抵死力爭總統。 1916年3月28日,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三人致電陸榮廷、梁啟超、唐繼堯、蔡鍔:「帝製取消,公等目的已達。務望先戢干戈,共圖善後。」接著令陳宧與蔡鍔接洽議和問題。 由於護國軍必須在軍力及人員、器械、彈藥等方面獲得支援補充,才能展開新的攻勢。於是,在護國軍攻克湖南麻陽、四川彭水之後,便與袁軍達成局部停戰協議,兩軍前線未再發生戰鬥。 4月1日,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3人向護國軍提出6項議和條件: 1,雲南、貴州、廣西三省取消獨立; 2,三省治安由三省軍民長官維持; 3,三省招募的新兵一律解散; 4,三省開赴戰地的軍隊一律撤回原駐地點; 5,三省軍隊自即日起,不準與官兵交戰; 6,三省各派代表一人來京籌商善後。 4月2日,護國軍方面提出自己的6條作為回答: 1,袁世凱於一定時期內退位,可貸其一死,但須驅逐至國外; 2,依雲南起義時之要求,誅戮附逆之楊度、段芝貴等十三人; 3,帝制籌備費及此次軍費約六千萬,應抄沒袁世凱及帝制禍首十三人的家產賠償; 4,袁世凱之子孫三世剝奪公民權; 5,袁世凱退位後,即按照《臨時約法》,以黎元洪繼任總統; 6,除國務員外,文武官吏一律照舊供職。但關於軍隊駐紮地點,須聽護國軍都督之指令。 袁世凱要黎、徐、段三人為自己收拾殘局,可仍處處擅權獨裁,不容別人置喙。段祺瑞牢騷滿腹,黎元洪一言不發(南方要奉他為繼任總統,更不好開口)。徐世昌見雙方條件南轅北轍,差距太大,向袁世凱提出,全國性談判請馮國璋居中斡旋,地方性談判仍由蔡鍔、陳宧洽談,讓他們斟酌議和條件,以免弄成僵局。 一個不承認袁世凱總統地位,迫其下台的輿論高潮在全國掀起。各派政治勢力,社會名流如唐紹儀、湯化龍、吳景濂、伍廷芳、譚人鳳、張謇、孫洪伊、康有為等,紛紛發表宣言,指斥他無恥戀棧,要他下台。 十九省公民宣言,認為「真共和之精神,必自今日於國法上,能裁判袁世凱之罪案始」,呼籲「速以決心,再接再厲,撲殺此獠,以絕亂種。」 海外僑胞團體紛紛通電反對與袁世凱議和,主張乘勝進擊,迫其退位,依《臨時約法》裁判其罪。 蔡鍔、唐繼堯發出通電,主張「今日正當辦法,惟有三事。一,袁氏即日退位,聽候組織特別法庭裁判。二,援照《約法》,請副總統黎公繼承大總統。三,從速召集袁氏非法解散之國會議員,重謀建設。以上三事,國命所關,繼堯等一致決心,必求達此目的。」 4月2日,程潛率領從雲南帶來的一營護國軍佔領湖南靖縣。26日,程潛被推為湖南護國軍總司令。次日,零陵鎮守使望雲亭宣布獨立。 4月6日,南海郡王廣東將軍龍濟光,為免遭攻擊,在袁世凱同意下,宣布獨立。 4月18日,陳宧致電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三人,表示滇、黔方面堅拒袁世凱仍任大總統,其本人「實難獨膺調停」之任,請允退出地方談判。 4月21日,袁世凱宣布實行責任內閣制。22日,徐世昌辭國務卿職,段祺瑞接任。 5月1日,護國軍兩廣都司令部成立於肇慶,岑春煊任都司令,梁啟超任都參謀。8日,該都司令部擴大為滇、黔、桂、粵四省護國軍軍務院,唐繼堯任撫軍長,岑春煊任撫軍副長,梁啟超任政務委員,撫軍由蔡鍔、梁啟超、李烈鈞、岑春煊、陸榮廷、劉顯世、唐繼堯、龍濟光、羅佩金、戴戡等12人組成。 5月8日,袁世凱公布《修正政府組織法》,撤消政事堂,恢復國務院,任段祺瑞為國務院總理。段再向袁世凱要求裁撤總統府機要局、統率辦事處和軍政執法處。袁世凱口頭應允,實際採取拖延戰術,對統率辦事處、拱衛軍、模範團等重要軍事機構始終不肯放手。 5月9日,陝西鎮守使陳樹蕃宣布獨立,趕走陝西將軍陸建章,自任陝西都督。 5月22日,四川將軍陳宧宣布四川獨立,與袁世凱個人斷絕關係。袁閱電後,「半日無一語」。 5月29日,湖南將軍湯薌銘宣布湖南獨立。據說這「二陳湯」的獨立,成為對袁世凱最後最重的一擊。同日,袁世凱又拋出《帝制始末案》,為其稱帝行為辯解開脫。內容與撤銷帝制令相同,只是已經沒有那些狠話。 馮國璋動作起來,試圖左右時局發展。 4月1日,馮國璋致電袁世凱,暗示袁應該下台: 南軍希望甚奢。僅僅取消帝制,實不足以服其心。就國璋觀察,政府方面須於取消帝制而外,從速為根本的解決。……望政府回想往事,立即再進一步,以救現局。 4月16日,馮國璋致電徐世昌、段祺瑞: 帝制發生,未及數月,以致輿論大變。從前原案雖已撤銷,初無裨於毫末。豈群情趨向轉移無常,實緣威信既墮,人心已渙,縱挾萬鈞之力,難為駟馬之追。……中樞已漸廢紀綱,官吏將不循法度,至財政之困窘,軍心之懈怠,外交之困難,物議之沸騰,事實昭然,無可諱飾。大總統果能舉此數者,胥以扭乾轉坤之手段,整齊而操縱之,地位保存,片言可決。若察時度理,見為無術挽回,無寧敝屣尊榮,亟籌自全之策,庶幾令聞可付危險無虞。苟長此遷延,棼絲不斷,漸流橫潰,防禦終窮。 意思是說,面前這個爛攤子,全是帝制惹的禍。你大總統有本事扭轉乾坤,「整齊而操縱之」,不要說當總統,便是做皇帝,也可「片言可決」。像現在這樣,苟延不決,混亂只會愈來愈加劇,終將無法阻擋。 4月25日,馮國璋致電未獨立各省,提議「各省聯絡,結成團體,對於獨立四省與中央,可以左右輕重。若四省仍顯違眾論,當視為公敵,組織征討;中央如有異同,亦當一致爭持,不少改易」。其用意是使未獨立各省剝離出來,成為一個聯盟。他以盟主地位,「左右輕重」時局演變。 5月1日,馮國璋公布了他的時局解決辦法。大意為:民國已因帝制而中斷,總統、副總統的地位、名義都不再存在。袁可暫據總統之位,俟國會開幕後,另行選舉。國會議員資格必須嚴定,民國元年《約法》亦當修改。其用意是以「民國中斷」切斷帝制罪責,用「重開民國」作袁世凱下台的台階。對這個辦法,反袁勢力與北洋內部,都有人大加責難。 5月11日,馮國璋、倪嗣沖、張勳通電發起召開未獨立各省代表會議。會議從18日開到23日,代表了15個省份。雖說各省代表大都贊成袁世凱退位,但張勳、倪嗣沖堅決不同意,會議沒有達成一致意見。事涉「背主」,馮也不敢強出頭。30日,馮宣布「保境安民」,袖手旁觀。 因膀胱結石並發尿毒症,6月6日凌晨,袁世凱處於彌留之際。徐世昌、段祺瑞、段芝貴、王士珍、張鎮芳等人,匆匆趕到居仁堂袁的病榻前。徐世昌問繼任人問題,袁答以「約法」兩字,即不能再言。上午10時,歿。各方在原定方向上的政治運作,嘎然而止。 七、最後一贏 現在要回答一個問題,在帝制撤銷以後,面對海內外的一片要他下台聲,袁世凱為何一直靦顏死賴,強據總統,用一些騙不了人的謊言來吱唔呢?在《撤銷帝制令》和《帝制始末案》里,他把擁戴活動定為帝制案開端,強說自己是被「民意」所逼,不得不做皇帝。而把前面從籌安會開始的過程,把他帝制自為的那些勾當一筆勾銷了。其實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切秘密都已經公開,全部謊言都是徒勞。然而對袁世凱來說,無論犯下的是罪還是錯,他都死也不能承認。一認,就完了。而如果丟了總統,他還能不認嗎? 1916年5月22日,袁世凱發出密電謂: 昨見到松坡致黎、徐、段的電文,勸我退位。公誼私情,感佩交集,但尚未了解我的用心。我厭棄問世,幾乎一天都不願意幹了。一再商議重要諸公,擔任善後,全都認為這件事體重大,難於輕易放棄;內憂外患,相逼而來,馬上就有亡國的禍患。我年近六十,有難萬狀,還能有什麼貪圖的念頭,就是再愚蠢也不至於如此。我的心志已決,退位不成問題。所當研究的,惟在於善後,政府諸公,討論多日,仍然沒有結果。如果不考慮善後,撒開手就走,危亡立見,實在不能忍心至此,而且也沒辦法自拔。眼下所差的是速籌善後之策,但非有二三分的擔待,不至於立見危亡、分裂,退位一議,立刻可以解決。務望切商於政府,速定辦法,力擔責任,期盼能夠早些定局。希望即刻詳籌,共同妥善商量如何?務祈嚴守秘密,電未盡言。 一付悲天憫人的模樣。劉憶江著《袁世凱評傳》根據這個電文,忍不住稱讚一番: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袁在此電文中表現出來的萬念俱灰的心情應該是真實的。他之所以不馬上退位,是擔心善後未決,撒手不管,會給國家造成危亡、分裂的局面。知錯能改,見帝制不可行,遂斷然取消,可謂識時務;不諉過於他人,拿部下當替罪羊,可謂有擔當;最後同意退位,不以國事作為個人進退的孤注,反映了他還有起碼的責任感。 人之將死,其言未必就善。希特勒臨死時聲明說,他全部所有作為,都是為了追求世界和平! 取消帝制並不「斷然」。袁克定一句話,他急令把送出去的取消帝制令文追回,他實在捨不得那個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帝位。 「不諉過於他人」,他能諉過於誰? 這個電文點出了問題的核心——「接替難得其人」。他所要的接替人必須能頂住反袁勢力的壓力,保證他和他的親信們不受審判追究。不僅僅是帝制問題,還有當臨時大總統以來所有種種。 不要說是審判,一旦丟了總統,失去對輿論的影響,全國報紙大肆撻伐,一些知情人紛紛抖露自戊戌以來的內幕,再沒有一個人肯聽他、信他的話,他將淹沒在全國民眾唾沫之中。只要一想起這一切,他就不寒而慄,「難安寢饋」。所以作終身大總統,就是他唯一而又唯一的選擇了。 這番心思,袁世凱不能告訴別人,也不能落諸文字,除了說一堆謊言,還能作什麼?所謂「同意退位」,連統率辦事處、模範團、拱衛軍他都至死不肯交給責任內閣!因為他明白,交了這些,接下來就得交總統大印了。所謂「萬念俱灰」,終身總統是第一萬零一念! 「接替難得其人」,那他在「金匱石室」里安排的繼任人候選名單,幹什麼用的?南方提出以黎元洪為繼任總統,他為何不敢回應? 袁世凱沒有受到審判,還享受到國葬,他終究獲得了最後一贏,這才是他堅持不下台的真正意義! 6月7日,黎元洪就任大總統。國務院成立恭辦喪禮處,由政府撥銀50萬元為喪葬費用。通令全國下半旗致哀27天,文武百官停止宴會27天,民間停止上課、喜慶娛樂7天。 袁世凱的葬禮,其規模之宏大,形制之奢靡精細,真顯得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 6月9日,袁世凱遺體以陰沉木棺材入殮。殮服為早就備有的皇帝禮服。頭戴天平冠,腳套朱舄,儼然「大行皇帝」。生前夙願,總算死後得償。入殮後,靈柩移到懷仁堂,布設了靈堂。一切祭幛、輓聯、花圈,冥器、牌坊,乃至僧道超度,一應俱全。 停靈期間,舉行了公祭,段祺瑞代表大總統主祭。 6月28日出殯,段祺瑞以下北洋官員均執紼送葬,隨專車赴彰德。靈車出新華門,黎元洪率國務總理以下官員恭送,向靈柩行鞠躬禮。出殯隊伍前置嚮導旗10面,陸海軍儀仗隊約2000人。 當天,京漢路停止運營,運靈專列在101響禮炮聲中,緩緩啟動。一路上,每過大站,都有地方官員路祭。29日,專列抵達彰德。經過隆重的路祭迎靈儀式以後,靈柩停放於洹上村袁宅最裡面的中廳內。 這兒對相關排場略作陳述。 靈堂前院,搭起一座5丈高靈棚,外加走廊,叫作「一殿一券」。靈棚由北京來的扎把匠,用葦席扎制。其造型模擬木結構大殿,四面出檐,窗戶齊備,上飾獸脊。棚內分上下兩層,上層擺放從北京運來各色冥器,下層懸掛僧、道誦經需用紅、綠、黃、白四大幡。內部四周以藍、白色綢、布紮成各種彩子,極為精細。 在袁世凱靈前,用藍白綢結成素彩祭台,犀牛座為底,四根蟠龍柱,上接天花板,做工尤其別緻精細。祭台上設靈幾,供一個約三尺高的白底藍花瓷五供,據稱來自北京故宮。靈幾正面是袁世凱巨幅照片和魂牌,前設祭席一桌與爵杯等祭器,靈几上香燭晝夜不息。 開弔當天,內外掛滿各方贈送的綢素幛、輓聯、花圈,官紳弔客雲集,每餐席開200餘桌。和尚、道士、喇嘛3棚同時念經。下午5時,3棚僧道引領袁克定以下家屬和賓客1000餘人,把冥器送到大門外空地上分堆火化。晚上,3棚僧道在靈前搭起3個台,施放焰火,笙簧合奏,鐘鼓齊鳴,直至天明。 8月24日,正式下葬。靈柩仍用80人大杠抬出。墓地在其住宅東北2里處太平庄。佔地139畝,請德國工程師按皇家陵墓格式設計。到擇定吉時,靈柩由24名杠夫抬至墓內石室大殿,安放於正中石座上。親屬戚友向袁柩行禮畢,退出石殿。「轟隆」一聲,石門關閉。同時,大批冥器,包括紙糊的房屋、香幡、影亭、松亭和紙錢等等,在墳地上焚化。 兩年後,袁世凱墓竣工,稱「袁公林」,共耗資73萬餘元,撥款不足部分,由徐世昌、段祺瑞、王士珍、阮忠樞等8人發出公啟,請求當時內外要人解囊相助,共募得25萬餘元。 在袁世凱葬禮上,楊度有這樣一段答記者問: 記者問:現在君主制已經失敗,中國已宣布恢復共和,你對此有何感想? 楊度答:有句老話說,勿以成敗論英雄。我之所以擯棄共和,主張君憲,是考慮到在目前中國的條件下,實行歐美的民主共和辦法會導致政令不一、地方割據、軍閥混戰、民不聊生,今日民主共和制似已取得勝利,切請諸位拭目以待,看日後會不會出現我所預言的局面。 這地方割據,軍閥混戰,很快就出現了。所以護國戰爭的結局並非「共和的勝利」、「人民的勝利」。其實,護國戰爭的直接後果之一,便是以陸榮廷為首的桂系軍閥和以唐繼堯為首的滇系軍閥,正式成形。 袁氏民國另一項政治遺產是袁世凱死後,軍閥政治成為民國政治「主流」。直到蔣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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