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著作:《老子》是中國第一部純哲學著作

何新著作:《老子》是中國第一部純哲學著作(方堃編纂)

【導讀】  《老子》(《道德經》)是哲學之書,也是政治之書,又是一部廣義的兵書。由於青年時代對黑格爾辯證邏輯的濃厚研究興趣和寫作自己的新邏輯主義論著的需要,在何新的治學生涯中,《老子》或許是他最先關注的一部先秦經典。早在1980年,何新就撰寫了長篇論文《老子哲學中的活東西與死東西》(發表於《學習與探索》1981年第3期),在學術界引起廣泛注意。後來,他經過對華夏上古史的系統研究,有了一系列獨到的新發現,特別是發現華夏上古不僅具有發達的天文學,而且正是這個天文學體系及其變遷,給華夏上古的神話、歷史學、政治學、哲學觀念賦予了最本質的內涵(這或許也是近代以來我國知識界形成普遍的「科學主義信仰」的文化DNA吧?),使他對華夏文化傳統的源頭形成了一套獨特的解釋體系。本文作為《道法自然天法道?何新品<老子>》(中國文聯出版社2016年版)一書的序言,集中體現了這一解釋體系的風格特點和學術新穎性。  本文的主要邏輯線索是:中國上古之史官本起源於天官(天文之官),史官是天道的觀察者,也是人事的記錄者(觀天象、序曆法,並附記人事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從而也是華夏上古神話、政治學、哲學等意識形態觀念的原創者;古代曆法學對「天道」的觀察與記錄,正是起源於對天文和自然現象周期性及天體運行規律的觀察和認知;由天道的概念,引申而又有「地道」(物候)、「人道」(女人的月事周期、人生的成長周期),進而形成了普遍性的「道」的哲學範疇,反映對這種周期性認識的老子哲學之所謂「道」,與印度婆羅門之所謂「梵」,希臘哲學之所謂邏各斯(Logos,即理性),含義都是頗為相近的;老子是史官世家,所以老學主言天道,主張順天道以行人事,「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人為秩序是禮,自然秩序是道,強制秩序是法,老子之道是自然秩序和自然法,道哲學的實質就是順導,是自由主義,即放任「看不見的手」;近代歐洲之自由主義,源於自然秩序這一概念,這一概念初始來自中國的老子,魁奈的重農主義也是以道法自然的自然主義作為哲學基礎的;老子與莊子不同,莊子之「無為」就是主張不為,而老子主張無為,則非不為也,對老子來說,「無為」只是術,「無不為」才是目的。孔子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這是統治者所應追求的最高的社會治理境界。  何新非常強調《老子》是中國第一部純哲學著作。通過何新的譯解,讀者可以很好地領略華夏祖先具有何等高深莫測的哲學智慧。有一位學者近年寫了一部在網上廣受好評的《道德經釋評》。他在「導言」中說:「本釋的訓詁依據和正文的確定,基本採納何新先生的《古本老子道德經新釋》,欲詳解,需讀此書。」但由於該作者既無雄厚的西方哲學知識背景,又對華夏上古史缺乏系統研究,他企圖超越何新的努力似乎並不成功。【正文】  一  「道德經」一名,古無達詁。  道字從首從走。首,甲金文字像人張口敘說,即今語「說」也,首、說一音之轉。首古音與道近通。道,端、顛也,頭也。道從寸(手、肘)①,滋乳為導。導字像人之初生,首逆出即以手引產之形(《說文》記道之古文為「導」。道、導同源字)。因知「道」之本義,動詞也,即導、導,導產之術曰「導」。引產之路曰 「道」。又,導之省體即道。導而順行之,「道」也。  古希臘大哲蘇格拉底稱自己的哲學方法為「引產術」。老子稱自己的哲學為「道(導)」。老子經中多見「玄牝」、「嬰兒」、「玄牝之門」及「天下母」之文②。老子認為,順天而行,猶如引產之術,乃順勢引導之術,故曰導,曰道。戰國文字道異體或從行、人作「X」,像人行於四達之衢。然而天道或反出,或逆行。故在「道」這一詞語的運用中,也綜合著矛盾的語義。  德,其字根為「直」。金文作「惪」、「值」、「X」。從直,從行(省體作彳)。或從直從心。直者,治也。又,直,正也。正者,政也。直、正二字在上古漢語及文字中音義相通。正直、正視、正行、正心曰德③。又值即循字,德、循乃同源字。循者,順也。順行即正行,即直行。逆行則為悖行,為「不值」。德之字根為「直」,即「正」。「政者,正也」(孔子),正者,糾正也。「正直」乃疊韻雙聲聯綿詞。德的本義就是正直。正借為政,直借為治,即政治,治理。老子之德經,即政治之經,治國之經也。  綜上,從中國上古語言及文字之初義析論之,所謂道即導引,順天道而行乃曰道,曰有道。正行、正心、正直、直行、中正不倚,曰德。道是普遍性無所不貫通的天道,德是人主行事之道,亦是君子自我內在的正直之性德。「夫人事必將與天地相參,然後乃可以成功」。老子書之甲篇「道經」言天道,兼言治心修身之術;乙篇「德經」言政事及施政之術,即治人之道。「道德經」,即導政經,由天道而導言政術之經也。這是《道德經》一名的正詁。  近人江泉《讀子卮言》中有《論道家為百家所從出》云:「上古三代之世,學在官而不在民,草野之民莫由登大雅之堂。唯老子世為史官,得以掌數千年學庫之管鑰,而司其啟閉。故老子一出,遂盡泄天地之秘藏,集古今之大成。學者宗之,天下風靡。道家之學遂普及於民間。道家之徒既眾,遂分途而趨。各得其師之一遄,演而為九家之學,而九流之名以興焉。」  司馬談論六家旨歸時云:「其術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無常勢,無常形,故能究萬物之情。  二  老子之所謂「道」,並不是一個抽象無實體的虛擬性概念。  道的觀念的先型,是商周書中所謂「常」的觀念。德的觀念先型,則是「行」與「循」的觀念。傳說堯舜時代的民諺:「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古謠諺》引帝載)日月之「常」即「天道」;星辰之行序,即「循」與「天德」。  在漢語中,「道」有四種語義:  天道;道理;道路;言說(說道)。  道是道理,是道路,也是秩序。作為哲學本體論的「道」這個概念之發生,首先建立於一個前提,即確信宇宙中的萬象雖然是變動不居的,而其運動服從於某種不變的秩序(即所謂「常」,常即不變者)。這種秩序好比一種固定的路徑,這路徑就是「道」④。  由於萬象之運行皆有「道」,且萬物莫不服從於恆常不變的秩序(常),因此,道乃是變動不居的大千世界中的不變者。但這個秩序究竟是什麼呢?這種秩序又是如何被觀察和理解到的呢?  先秦道家所言之道,首先是天道(所謂道教,實際本義正是「天道教」)。戰國楚地道家學派著作《鶡冠子·泰鴻》云:「日信出信人,南北有極,度之稽也。月信生信死,進退有常,數之稽也。列星不亂其行,代而不幹,位之稽也。天明之以定一,則萬物莫不至矣。三時生長,一時煞刑,四時而定,天地盡矣。」(此言並見馬王堆帛書《經法》)  老子曰:「不究於牖,以知天道。」(帛書)「不窺牖,見天道。」⑤(通行本)究,稽,見也,計也。王充《論衡》:「夫天道自然也無為。黃老之家論說天道,得其實矣。」天道是指宇宙的秩序,即天體運行的周期性。古天文學認為,日行九道(曰「黃道」),月行九道(曰「白道」),五星運行亦各有其「道」[曰「黑(青)道」]。  所謂天道,在古天文學的意義上,主要是指黃道,即日、月、行星在天空中有秩序運行的路徑、軌道⑥。由天道的概念,引申而又有「地道」、「人道」(女人的月事周期、人生的成長周期),進而形成了普遍性的「道」的哲學範疇。實際上,反映這種周期性認識的老子哲學之所謂「道」,與印度婆羅門之所謂「梵」,希臘哲學之所謂邏各斯(Logos,即理性),含義都是頗為相近的。  天體運行的周期性、規律性,《易經》稱之為天道,天地之道,或「天則」「天敘(序)」,《尚書·皋陶謨》稱為「天秩」。  在天地的整個大自然環境中,有時序季節。天道或天地之道,都是講天地現象的內在理序與規則,所謂軌道或規道。  三  在大自然中,最直觀的周期性首先是每日太陽的東升西落,其次是春夏秋冬。古代曆法對「天道」的觀察與記錄,正是起源於對天文和自然現象周期性及天體運行規律的觀察和認知。  太陽是人們所見到的最大最明亮的自然天體。它的一出一落造成了白晝和黑夜的循環交替以及季節的變換。根據太陽在每個朝夕的周期出沒規律,人類產生了「日」的周期概念。太陽的朝出夕沒,是由於地球的自轉。而由於地球公轉形成的周期性季節循環,就是「年」。這種周期就是「道」。  月亮是人們見到的僅次於太陽的明亮天體,經過長時期的觀察,人們了解了月亮圓缺盈虧及其與太陽分、合關係的周期規律,於是又產生了「月」這個周期性的時間概念。這個周期中也有「道」。  「年」的概念是觀察物候的周期建立的。年,季也。季字像人首頂禾之形。收禾(獲)之時,曰「季」,曰「年」。收禾每年一次。寒來暑往、草木枯榮、江河之冰封解凍、花開花落、燕去雁來等,根據物候的周期形成了上古的物候歷。進而,依據長期「觀象於天」(《易經·繫辭》),人們逐漸認知天體的周期規律,而發明了觀象授時的天文歷。  古人認為:「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日月之道,貞明者也。天下之動,貞夫一(理)者也。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法象莫大乎天地。」(《漢書·元帝紀》淮引《易·傳》)  《周髀算經》記「日復日為一日」,「月與日合為一月」,「日復星為一歲」。小的周期是日、月、年,大的周期就是古人所謂「運」。道是一個動的概念。這種周期律的不變性,就是所謂「命」。正是從這種循環往複、變而不變的大自然周期性中,古人意識到了「天道」的存在。孔子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論語·陽貨篇》)「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天地變化,聖人效之;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易經·繫辭》)  「哀公曰:『敢問君子何貴乎天道也?』孔子對曰:『貴其不已。如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閉其久,是天道也;無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日月運行未嘗閉塞,天地似無為而萬物並有,人人皆見,所以人貴天道,法自然。』」(《禮記·哀公問》)  「陰陽萬物,各有紀綱;日月星辰刑德,順之有德,逆之有殃。聖人能明其刑而虛其鄉,從其德而避其衡。」(《范子計然·內經》)  《禮記》云:「天道垂教,著於陰陽;聖人之德,著於禮樂。」  「列星隨旋,日月遞照,四時代御,陰陽大化,風雨博施;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之謂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無形,夫是之謂天。」(《荀子·天論》)  四  道的實質是自然秩序和自然法。「道法自然」,德則是人事之規範。  《禮記·禮器》:「天道至教,聖人至德。」疏云:「聖人法天之至極而為德。」馬王堆帛書逸書454行:「知天道曰聖。」(見第275行)《春秋繁露·深察名號》:「天人之際,合而為一……順而相交,謂之德、道。」  「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尚書·蔡仲之命》)德是人之行為規範,是社會契約。  「式敕民德,永肩一心。」(《尚書·盤庚》)  德即直也。直者,質也。德之本義即質。直中古音通,中即忠也。故德即忠。中者正也。中正即德。德者,循也,循,習也,風俗,習俗也。循即規範。置規範於心謂之習,順規範而行,即「循」,即有德。反規範而行,則曰「逆」,曰「違」,曰「悖(背)」。逆、違、悖即亂,即「逆德」。私德來自修養,即修德。修德者,修「質」,修「直」,修正也。天之規範曰道,人之規範曰值(循),在人之心,曰德。  《左傳》隱公三年:「賤妨貴,少陵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近,弟敬,所謂六順也。」順者,循也,循者,德也。  《左傳》僖公五年說:「失忠與敬,何以事君?」《詩經·邶風·北風》鄭箋:「事君無二志……忠之至。」忠君又往往與忠於國家社稷聯繫在一起。《左傳》昭公元年:「將死不忘國,忠也。」襄公十四年:「將死不忘社稷,可不謂忠乎?」成公二年:「忠,社稷之固也。」文公元年、文公三年把清廉為官、不徇私舞弊、為國舉賢等統統稱為「忠」。  殷人尚「命」,周人尚「德」。命是必然,德是選擇。「德」字在甲骨文中已出現。《尚書?盤庚》中有多處講到「德」字:「非予自荒茲德」,「予亦不敢動用非德」,「式敕民德,永肩一心」,其意義都是指政德和人的德性。但是,由於殷人尚鬼,並不重視統治者的內在德性,直到認為「我生不有命在天」的殷紂王,經牧野一戰而屍分骨裂,「小邦周」的統治者在倒戈軍士的歡呼聲中把勝利的旗幟插到了朝歌鹿台。  周朝統治者從殷亡周興的現實變革中認識到,昊天上帝並不將它的鐘愛一勞永逸地傾注給某個家族。周公教誡成王說「天棐忱」⑦,「天畏棐忱」⑧,「天不可信」⑨,「天難忱斯,不易維王」⑩。表明他已經意識到不能無所作為地單靠天帝的恩賜維持統治。為了使天帝永遠將鍾愛傾注於周邦,必須以「敬德」討它的歡心。由此,周公總結歷史,提出「德」的概念,視之為決定政治成敗的概念,發展為「君德」、「人德」的「德教」。德教的核心是「敬德保民」。德教只施之於君子,「唯君子有備,小人無德」。  通過「敬德保民」,使上天認可和保佑周人的統治權力。周人用「敬德」改造了殷人的「天命」。  五  「德」在周人那裡是指貴族統治者的道德規範,但其基礎則是一種歷史觀。  周公認為,有德是取得天帝對地上統治權認可和得到小民擁護的最重要條件。他認為,殷人前期和中期的統治之所以比較穩固,就是因為殷的名王成湯、盤庚、武丁等德行高尚,使遠者來、近者悅,上帝賜福,神人共慶。周人能夠代殷而王,關鍵是「丕顯文王」,德行淳厚,結果使上帝鍾愛,小民敬畏。  「在昔殷先哲王,迪畏天顯小民,經德秉哲。」?  「商實百姓王人,罔不秉德明恤,小臣屏侯甸,矧咸奔走。」?  「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德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祗祗,威威顯民,用肇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  「天不可信,我道惟寧王德延。」?  「惟王其疾敬德,王其德之用,祈天永命。」?  相反,夏、殷之所以喪失政權,主要原因就是夏桀和商紂「失德」,「有殷受天命,惟有歷年……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墜厥命」。在周公眼裡,有德和天命是聯繫在一起的,在形式上,天命雖然還是至高無上,但實際上,有德卻成為天命的依據和前提。  六  班固認為道家是史官之學。中國上古之史官本起源於天官(天文之官)。史官是天道的觀察者,也是人事的記錄者。「史」字甲骨文為「X」,從中、從又。中即鍾鐸,是報時頒令之器。令即「月令」(《禮記》),今人稱作「月曆」。又,右手也。史官司天之職,至漢代猶然。《後漢書·百官志》記:「太史令一人,六百石。」注曰:「掌天時、星曆。凡歲將終,奏新年曆。凡國祭祀、喪、娶之事,掌奏良日及時節禁忌。凡國有瑞應、災異,掌記之。」  《史記·太史公自序》稱作為史官世家的「司馬氏世主天官」。《史記索隱》曰:「案此天官,乃謂知天文星曆之事為天官。」亦即天文之官。觀天象、序曆法,並附記人事以測天人之際,這就是作為「天官」的史官之職責。  史官之記事,亦由此而產生。一面觀察天道,一面記錄人事,正是為了「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太史公言)。  老子也是史官世家。所以老學主言天道,主張順天道以行人事。「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司馬談言)。  許多人以為老子之「道術」就是「無為」,即「不為」,這是大謬不然的。魯迅說:「老子之言亦不純一,戒多言而時有憤詞,尚無為而仍欲治天下。其無為者,以欲無不為也。」這是深刻之論。  魯哀公元年,越將伐吳。范蠡對勾踐講了一篇關於天人關係的大道理,云:「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事者與地……天道盈而不溢,威而不驕,勞而不矜其功。夫聖人隨時以行,是謂守時。天時不作,弗為人客。人事不起,弗為之始。今君王未盈而溢,未威而驕,不勞而矜其功,天時不作而先為人客,人事不起而創為之始,此逆於天而不和於人。王若行之,將妨於國家,靡王躬身。」  也就是說,天有其道,人必順天,順者,循也。循即有德。不順即逆德,不順「將妨於國家,靡王躬身」。順天行道(而不是「替天行道」),這正是先秦道家關於天人關係的精義。  七  老子之道是自然秩序,其「無為」是自由放任主義。老子是中國的自由主義哲學家。道哲學的實質是順導,是自由主義,即放任「看不見的手」。其控制模型是刺激、回應、調整的自調適目的主義。近代歐洲之自由主義,源於自然秩序這一概念,這一概念初始來自中國,即老子。人為秩序是禮,自然秩序是道,強制秩序是法。魁奈的重農主義,也是以道家法自然的自然主義作為哲學基礎的。  毛澤東論老子曰:「老子這部書乃是唯心主義的,但包含豐富的辯證法思想。它對春秋戰國時期社會大變革的一些現象,特別是戰爭的規律做了概括和總結,所以它也是一部兵書。」?  所謂唯心主義,即認為理念是宇宙之本體。老子哲學確實是理念(唯心)主義的。他認為道是本體。而所謂道,是精神的東西,信息的東西(「其中有精,其中有信」)。  賀昌群說:「然就實際政治言,老子乃最現實者。『將欲掩之,必固張之』,『將欲謀之,必姑與之』,可謂深觀物理,歷練人情之意,所以為兵謀權術之宗。曹操、司馬懿之政,皆深有會於此旨。」  老子與莊子不同。莊子之「無為」就是主張不為,而老子主張無為,則非不為也。對老子來說,「無為」只是術,「無不為」才是目的。  章太炎說:「老聃之書,稱南面之術也。韓非解喻備矣,未及內心也。」?毛澤東說老子書是「兵書」。晚周之際老氏家族中確有武將,老學中亦確有兵學。老子書中反對戰爭,但同時又在講鬥智,講戰略與謀略,講政治藝術和用權之術,講治國、治天下及取天下之術。老子也講到道德的較量,勇氣與力量(強、弱)的較量。道經講大道,宇宙之通理。德經講治術,執政治國之術,其中也包括用兵之術。所以,《老子》一書不僅是哲學之書,也是政治之書,是一部廣義的兵書。  八  老子之學,源於黃老之術。  黃,即黃帝。黃帝是神,即黃神。黃與光是同源字,二字古音義相通。黃帝即光帝,亦即大光明之神——太陽神?。(炎帝也是神,炎的本義是電火,是雷電。炎帝乃是雷電之神和火神)黃帝被認為是天道的主持者。這個偉大稱號,在上古史中曾被賦予一些偉大的華夏首領,華夏人文始祖即以黃帝名之。  老,即老彭。彭祖,乃楚族先祖之一,曾仕商任太史,以高壽著稱,入周后曾任柱下史,傳說歷八百歲?。彭祖因其高壽,或稱「老氏」?。先秦制度世官世守,故老氏之後世,入周仍為太史官。  黃帝之術即天道之術(天文之學),老彭所傳之術又有長生之術,即醫術及鍊氣鍊形長壽之術(兼飲食益生之術)。因之所謂黃老之術,一是天文之術(黃術,即黃道、天道之術),二是長生不老之術(老彭術)。在甲骨文中「伊」、「伊奭」、「黃尹」諸稱皆指伊尹。李平心說:伊尹即老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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