鞦韆競出垂楊里——詠寒食節古詩詞賞析（四）

鞦韆競出垂楊里

　 ——詠寒食節古詩詞賞析（四）

　 川 雪

鬥雞、蹴鞠和盪鞦韆，是寒食節人們喜愛的活動。據《荊楚歲時記》記載，寒食之時，造大麥粥，人們常以鬥雞、蹴鞠、打鞦韆為娛樂。《佩文韻府》引《古今藝術圖》云：「北方寒食為鞦韆戲，以習輕趫。後乃以彩繩懸木立架，士女坐其上推引之。」　《太平御覽》、《事物紀原》、《荊楚歲時記》等書也有相似的引載。又據《開元天寶遺事》記述，天寶年間，「宮中至寒食節，競豎鞦韆，令宮嬪輩戲笑以為宴樂。」

唐代詩人杜淹的《詠寒食鬥雞應秦王教》寫道:

寒食東郊道,揚韝競出籠。

花冠初照日,芥羽正生風。

顧敵知心勇,先鳴覺氣雄。

長翹頻掃陣,利爪屢通中。

飛毛遍綠野,灑血漬芳叢。

雖然百戰勝,會自不論功。」

可以想見在鬥雞場面會是多麼熱鬧的情形,人們在這近乎殘酷的遊戲里,並不是簡單的糜費與消磨時日,而是在尋找一種精神上的寄託,詩中的雄雞英俊勇武、奮勇無畏,也激勵著人們昂揚、積極、不畏強暴。千載之下的我們,重讀此詩,能真切感受到那種唯有唐朝才有的大氣魄與大自由,而領會不出這首詩杜淹原有諫諍秦王(李世民)不要征伐之意了吧。

再看唐代詩人王維的《寒食城東即事》:

清溪一道穿桃李，演漾綠蒲涵白芷。

溪上人家凡幾家，落花半落東流水。

蹴踘屢過飛鳥上，鞦韆競出垂楊里。

少年分日作遨遊，不用清明兼上巳。

此詩是王維早期的作品，當作於唐玄宗開元年間的一個寒食節。

首聯寫溪流。一道清澈的溪流，穿過桃李花叢；而溪水邊蕩漾的水草和被水滋潤的白芷，安逸而柔靜。古代習俗，三月上巳桃花水下時，王公以下，攜眷聚於水畔洗濯，驅除不祥。這裡表現的就是這個習俗，展現的是春天的力量。

頷聯寫溪流邊的幾戶人家，落在流水裡的桃李花，又是柔美寧靜的意象，表現出濃厚的早春氣息，有很強的畫面感。

頸聯又轉換為力量和青春的意象。古代鞦韆是在寒食、清明節前後才有所見，而且僅僅局限於豪門貴族家的紅男綠女遊戲之用。這兩句在前四句寫清溪桃李的背景上，又添幾筆不時飛上高空的鞦韆與皮球，使整幅畫面更加充溢這清新靈動的青春活力。尤其是「過」「出」二字用得好，分別寫出了少年男女遊玩時的熱烈氣氛，使人感受到年輕人沉湎於遊樂中的景象，透露出無限的羨慕之情。

尾聯意謂青春年少的人，應該每天都有開心遊玩的心態，無憂無慮，不用等到清明和上巳兩個節日才出去遊玩，含有及時行樂的意味。

在詩中，詩人表達了「及時行樂」的思想，人的青春，甚至生命，都很短暫。詩人認為，如果想要在短暫的時光中去建功立業、修身齊家、做學問，終究都不牢固實在，只有抓緊時間享受快樂才是真實的。全詩描繪出美麗的早春景象，交錯著青春朝氣的蓬勃力量和家常安寧的閑適氣息，充分體現了王維詩「詩中有畫」的特色。

唐代詩人韓偓的《寒食夜》，寫得情意綿綿：

惻惻輕寒翦翦風,小梅飄雪杏花紅.

夜深斜搭鞦韆索,樓閣朦朧煙雨中.

寒食之夜，隱隱寒氣伴著陣陣尖風襲來,雪白的小梅花瓣和粉紅的杏花四處飄飛。夜色中無人的鞦韆斜歪在一邊,遠處的小樓高閣更是氤氳在小雨中，看不分明。

這首詩描繪了寒食節的迷人夜景，情意隱約，含蓄有致，頗可玩味。

這首詩描畫的是一個春色濃艷而又意象凄迷的細雨冷風之夜，乍看，通篇只寫景物，然而景中見意，篇內有人。如果細加玩味，它的字裡行間不僅浮現著留連悵惘之情，還似隱藏著溫馨纏綿之事。四句詩中,特別值得拈出的是第三句——「夜深斜搭鞦韆索」，這是一個點破詩題、透露全詩消息的關鍵句。

首句「惻惻輕寒翦翦風」，先使詩篇籠罩一層凄迷的氣氛；次句「小梅飄雪杏花紅」，更為詩篇塗抹一層穠艷的色彩。有了這兩層烘染，才能托出第三句中「那人」不見的空虛之感和縴手握著「鞦韆索」的綺麗之思。至於詩的結句「樓閣朦朧煙雨中」，更直接從第三句生髮，是第三句的延伸，是把詩人的蜜意溫情推向夜雨朦朧的樓閣之中，暗暗指出其人的居處所在以及詩人的心所嚮往，從而加深意境，宕出遠神，使人讀後感到情意隱約，餘味無窮。

詩的題目是《寒食夜》，這第三句中的「夜深」明點夜，「鞦韆」則暗點寒食。《佩文韻府》引《古今藝術圖》云：「北方寒食為鞦韆戲，以習輕趫。後乃以彩繩懸木立架，士女坐其上推引之。」《太平御覽》、《事物紀原》、《荊楚歲時記》等書也有相似的引載。又據《開元天寶遺事》記述，天寶（公元742-756年）年間，「宮中至寒食節，競豎鞦韆，令宮嬪輩戲笑以為宴樂。」這句詩就以鞦韆這一應景之物點出寒食這個節日。

當然，詩人之寫到鞦韆，決不僅僅是為了點題，主要因為在周圍景物中對他最有吸引力而且最能寓托他的情意的正是鞦韆。但此時已「夜深」，又在「煙雨中」，不會有人在「為鞦韆戲」，如句中所說，只有鞦韆索空懸在那裡罷了。詩人在深夜、煙雨中還把視線投向鞦韆索，是因為它曾為「縴手」所握，讓詩人不禁想起日間打鞦韆的場面和打鞦韆的人。

從整首詩來看，這第三句又是與上、下各句互相依託、融合為一的。全詩四句，組成為一個整體，詩的前兩句可以說是為第三句布景設色的。首句「惻惻輕寒翦翦風」，先使詩篇籠罩一層凄迷的氣氛；次句「小梅飄雪杏花紅」，更為詩篇塗抹一層穠艷的色彩。有了這兩層烘染，才能托出第三句中「那人」不見的空虛之感和「縴手香凝」的綺麗之思。至於詩的結句「樓閣朦朧煙雨中」，更直接從第三句生髮，是第三句的延伸，是把詩人的密意溫情推向夜雨朦朧的樓閣之中，暗暗指出其人的居處所在以及詩人的心目所注，從而加深意境，宕出遠神，使人讀後感到情意隱約，餘味無窮。沒有這樣一個結句，當然也托不出第三句。就通篇而言，應當說，這首詩既以第三句為中心，而又靠上、下烘托，才成為一首在藝術上臻於完美的作品。

唐朝詩人溫庭筠的《寒食日作》，再現了寒食風情：

紅深綠暗徑相交，抱暖含芳披紫袍。

彩索平時牆婉娩，輕球落處花寥梢。

窗中草色妬雞卵，盤上芹泥憎燕巢。

自有玉樓春意在，不能騎馬度煙郊。

首聯寫寒食時節的暮春景色。紅深綠暗，以紅花暗喻女子，綠葉暗喻男子。小徑兩側花枝茂盛，以至在小徑中互相交織。枝上的花苞內含春之暖氣，紫色的花蕾含苞欲放。以此暗喻戀人相擁，頸項相交。

頷聯寫寒食節的室外活動。彩索：鞦韆上的繩索。女子盪起鞦韆，高度與鞦韆架頂齊平,庭院的圍牆蜿蜒延伸到遠處。男子蹴鞠的綵球，落在花枝稀疏的地方。

頸聯從室外寫到室內。雞卵：古代富貴人家常常雕畫雞蛋，而寒食節又有鬥彩色雞蛋較勝負的遊戲。此句是說，碧綠的青草嫉妒彩色的雞蛋。燕子築巢所用的草泥掉落盤中，惹人厭惡。

尾聯交代寒食節不能去郊外踏青的原因。玉樓：泛指華美的樓閣，此處指佳人所居之樓。因有玉樓佳人之約，要去相會，故不能去郊遊踏青。

此詩寫出了寒食節的習俗及人們的活動，為讀者展示了唐末寒食節的生動畫面。

唐代詩人薛能的《寒食日題》，似一幅春閨圖：

美人寒食事春風,折盡青青賞盡紅。

夜半無燈還有睡,鞦韆懸在月明中。

此詩彷彿一幅美麗的春閨圖。 圖中的美人在寒食節中，在春風裡折楊柳枝，賞盡春花。到了夜晚她似乎在熟睡中,可窗外剛剛還在晃動的鞦韆泄露了所有的秘密。

關於蹴鞠與鞦韆，還有唐代詩人曹松的《鍾陵寒食日與同年裴顏李先輩鄭校書郊外閒遊》:「雲間影過鞦韆女,地上聲喧蹴鞠兒。」宋代詩人夏竦的《寒食》：「塵微蹴鞠人將散，雨細鞦韆索半垂。」可見,在當時鞦韆就是女兒的閨中遊戲,蹴鞠則是男孩子的獨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