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手藝|黑陶：土與火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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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陶是原始社會後期龍山文化的典型代表，以「器壁極薄、漆黑光亮、器型規整、少飾紋縷」而著稱，是原始社會後期陶器製作工藝最頂峰時期的產物。

這種文化形態最早發現於山東省濟南市章丘的龍山鎮，但分布範圍很廣，按大的區域可劃分為：沿海地區，包括山東、河北、遼寧等地；中原地區，包括河南、山西等省；江浙地區，包括安徽、江蘇、浙江。最典型的遺址在山東，除濟南外，還有日照、濰坊、臨沂等地。

part 1 山東黑陶的緣起

龍山黑陶距今有4千多年的歷史，其製作之精美說明了當時手工業生產技術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薄如蛋殼的器物已不是一般的生活用器，帶有原始宗教色彩，被認為與祭司有關。但這種高超的生產技藝和精美的黑陶，隨著進入階級社會後，冶煉技術的發展，青銅器作為統治者權力地位的象徵而逐漸消失。

直到20世紀80年代初，被譽為「戰士雕塑家」的仇世海開始挖掘、研究、燒制消失4千年之久的黑陶藝術，終於在80年代末破解黑陶製作之謎，使磨光蛋殼黑陶重放異彩。他的這一「破解」， 被學術界、藝術界評價為「本世紀最輝煌的藝術成果之一」。其作品被人們譽為「仇氏黑陶」。

隨著黑陶密碼的破解，又乘改革開放的東風，當代黑陶藝術如雨後春筍，迅速發展。河南、河北、山西、陝西，甚至吉林、黑龍江、雲南、廣東等地，都有黑陶生產。

山東作為黑陶文化的發源地更不例外，原曾發現龍山文化遺址的地區，幾乎都開始了黑陶的研發生產。最盛時，一個鄉鎮的黑陶企業就有十幾家，甚至幾十家，較有代表性的黑陶生產地有：濟南、章丘、濟陽、齊河、日照、臨沂、濰坊等。其中有縣鄉鎮政府扶持的鄉鎮企業，還有大量的個體企業。這種繁榮景象出現在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初期，以章丘的龍山鎮最為典型。

龍山黑陶的新生，得益於城子崖遺址的再次發掘。1989-1990年，山東省考古研究所對該遺址進行了為期4個月的勘探和試掘，收穫很大。這同時也引起了當地政府的高度重視，先是成立了黑陶工藝培訓班，繼而又建起了「中國龍山黑陶廠」，隨後成立了「中國龍山黑陶工藝研究所」，在不長的時間裡，成功研製出了仿古黑陶、創新設計出了現代黑陶，還生產出了一批仿古風格的黑陶產品。共有近200個品種，時稱三大系列。

1994年，地方政府投資，建成「城子崖遺址博物館」。1995年前後，受國企私有化大趨勢影響，作為鄉鎮企業的「中國龍山黑陶廠」轉為個人經營，原來在工廠工作的技術工人，陸續成立自己的黑陶作坊，2000年前後，個體作坊達30餘家。目前經營比較好的有：閔偉黑陶、德功黑陶、國慶黑陶等。

日照、德州在這一時期也相繼成立了黑陶廠和相應研究機構，還出現了象「黑陶邢」（日照 邢寶宗）、「劉浩黑陶」（德州齊河）「閔偉黑陶」（章丘）、「興華黑陶」（濟南）等一批「黑陶名人」。他們經常參加文化藝術博覽會、工藝美術大展、大賽，活躍在文化底蘊深厚的黑陶藝術大舞台上，為弘揚傳統文化、旅遊產品開發做著積極的貢獻。

part 2 黑陶的基本類別

受地域文化熏陶，山東黑陶種類豐富、製作精美。基本類別可分為三大系列，即仿古、創新、古風。

所謂仿古，指完全根據考古發現的龍山文化遺物，從尺寸大小、器壁厚薄、鼻鈕圈足等方面照原樣複製，盡量一絲不苟，如同文物收藏術語說的贗品。但與贗品不同的是，它不是完全追求以假亂真的高仿，只追求形狀大小和紋樣色澤逼真，很少進行做舊處理。

山東黑陶的仿古，旨在展現四千多年前的古人所創造的物質和精神的文明，弘揚傳統文化的輝煌成就，滿足當今人們品鑒、欣賞龍山文化文化黑陶的精神追求。

最有代表性的仿古作品是《蛋殼黑陶高柄杯》，整體感覺已達到對龍山文化黑陶成就評價的「薄如紙、明如鏡、聲如磬、硬如瓷」。另外還有《圈足高柄杯》、《鳥首形三足盆》、《雙鼻鈕黑陶罐》等，都是龍山黑陶中的代表作品。

創新黑陶作品種類豐富，有現代陶藝家參與創作的黑陶陶藝作品人物、動物、器物，如《孔子像》、《老子像》等；也有民間藝人根據自己的生活經驗和藝術愛好創作的奔牛、駿馬、老虎、豹子、寵物狗等。

還有不同大小的花瓶、帽筒、煙缸、茶缸；透雕五龍花紋的球體；雕刻精美的硯台；富有裝飾性的小型掛件等。

在當代黑陶中，這是花色品種最多的一類。陶藝家參與創作的作品，藝術內涵豐富，個性特徵鮮明，是審美價值較高的藝術品。民間藝人創作的作品，具有廣泛的普及性，可充分滿足廣大民眾的一般審美需求，是最有市場潛力的文化旅遊工藝品。

古風黑陶，是指用製作黑陶的材料、工藝，生產非龍山黑陶類型的古代器物，具有古色古香的藝術特徵。廣義的說也可以叫仿古。

此類作品有：仿大汶口文化類型的《陶鬶》：仿灰陶器物《鬲》、《甗》；仿青銅器中的《司母戊鼎》、《四羊方尊》、《龍虎尊》、《象尊》、《犀牛尊》、《熏爐》、《青銅編鐘》等；仿瓷器中的《梅瓶》、《天球瓶》、《將軍罐》；仿古代雕塑中的《秦始皇兵馬俑》、《漢代說唱俑》、《石刻佛像》等。

此類作品的特點有二：

一是基本遵照所仿對象的特徵，嚴格按照其造型比例、裝飾紋樣、藝術風格製作，但大小尺度上是根據今人的居住空間、陳設要求來確定，有些甚至是根據客戶需要定製；

二是綜合創造。所謂綜合創造又分兩個方面：一是器物形態完全是古代某一時期的造型，但裝飾紋樣不是本來樣式，可以將饕餮紋改為書法，也可以將纏枝紋改為創作者所熟悉的自然風光；二是器物形態是新創，裝飾內容則選取某一時期的代表樣式，可以在煙缸上刻纏枝紋樣，也可以在球形體上刻雲蕾紋樣。這兩種不同的結合，容易出現不倫不類嫌疑，創作者需精心選擇，將其變為有機的聯絡，巧妙地組合為新形態的黑陶工藝品。

part 3 黑陶的製作與裝飾

山東黑陶的製作工藝，既繼承了龍山黑陶的拉坯成型、摩擦壓光、煙熏燒制傳統方法，又有注漿成型、貼塑結合、滲碳燒制的新技術應用，再加上現代生產手段、設備的結合——球磨機處理原料、石膏模範批量制胎、電窯氣窯燒成，使整個生產過程更加快捷、裝飾更加豐富、燒制更加科學。適應現代社會需求，可以產業化生產。

山東黑陶的裝飾技藝有新的發展。傳統黑陶由於重在凸顯其黑、亮、薄，很少有裝飾紋樣，偶然裝飾，多是輪制過程中有意識處理的弦線紋，或鏤空圓形，還有捏塑而成的鳥首形。

今天黑陶的裝飾，除傳統工藝的延續外，刻花、貼塑、描畫、填彩等不同技法應運而生。黑陶藝人在長期的藝術創作和藝術生產中，不斷探索新的表現形式，嘗試新的藝術手段，求新求異，健康發展。

裝飾內容日趨豐富：幾何紋樣有平行線、波浪線、圓圈紋、折線紋等；具象紋樣有人物、動物、花草、景物等。還有書法、繪畫作品的借用；傳統裝飾藝術中的經典紋樣應用、當地風光的風景名勝展示等。可謂取材豐富，異彩紛呈。

山東當代黑陶的出現是時代的產物，自然與時代脈搏緊密相連。它是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產生、發展，又隨著市場經濟的繁榮、文化產業的被重視，品類越來越豐富。有的黑陶藝人被評為地市級「十佳青年」、「勞動模範」；有的被譽為「中國黑陶藝術家」、「黑陶藝術傳承人」。

山東黑陶正面臨新的發展機遇。

文/徐思民

徐思民，男，1956年生，山東歷城人。現任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公共課教學部教授、碩士生導師，政協第十二屆濟南市委員會常委，中國民主同盟山東省第八屆委員會委員、民盟省委文教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工藝美術學會理論委員會副秘書長、山東省工藝美術學會副理事、山東工藝美術學會理論委員會主任委員。主要從事中國工藝美術理論研究與教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