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講堂│古風品讀（二）
字隨心生，詩從意出
25、比興概念在前面有所提及。大家還曾舉例說明。有人說古體詩之所以難寫，是因為無跡可尋。還有人說寫古體詩，難在語言和比興。對此你怎麼看？下面開始講比興。
26、我們討論比興更多的目的，是能在創作古詩詞時，更好的運用它。比興思維典型表現是以情感觀照世界。將物與人的情感類比。詩人通過客觀事物感物起興，具有隱喻性。有的興兼發端與比喻雙重作用。故比興常聯用，常置於篇章的開頭。比興思維在構思時參與了意象的建構。
27、比顯而興隱」。《歸園田居》中把自己比成「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表現厭惡官場、回歸自然心情。《孔雀東南飛》用「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起興。興中含比：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以動物起興，興中兼比。選擇物象或心理創造，比興思維使意象有含蓄美。
28、有比興，則意境豐滿，詩意含蓄。興而兼比，比而兼興，導致情與景的緊密結合，促成以景興情的詩文意境。例：「孤雲與歸鳥，千里片時間。念我一何滯，辭家久未還。」比興自然，意境渾融。我們常感嘆文思平平，能否用比興手法打開我們的想像呢？並且情景交融？
29、《行行重行行》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一：承上「各在天一涯」，北、南永無相會之期。二：依北者北依南者南，凡物皆有所依，遙伏以下思君，以表現心身唯君子是依。三：依北者不思南，巢南者不願北，凡物皆有故土之戀，遊子當一反顧以起「相去日已遠」。
30、在品讀古詩時，會讀到大量比興優美的詩篇。比興思維作為創造性藝術思維是創造意境的重要手段，比興思維能彌縫情與景、虛和實之間的關係,最大限度地展示其固有的詩性品格。用比所連接的意象之間，或明或暗，總有內在脈絡可尋。適當的比興，能拓展我們創作時的詩路。
31、再例「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此詩興中有比，比中有興。當女主人公看到眼前自然景象，藏在心頭的感情頓被觸發，托物起興。前二句描繪出山戀水依畫面。這兩句寫景，卻又不單純寫景，景中有複雜情意。這種托物起興，用意隱微不易看出。
32、於是詩人又在興的基礎上進而設喻，使這種情意由隱而顯。後二句讓女主人公對景抒情，直接吐露熱戀中少女心緒。「紅」說明鮮花盛開，正如小夥子那顆熱烈的心讓人高興；但小夥子的愛情是否也象這紅花一樣易謝呢？「水流無限似儂愁」，這一縷清愁就象繞山流淌蜀江水，無盡無休。
33、古風章法：古風章法結構亦有起承轉合。起句，奠定基調，渲染氣氛、鋪墊意境。起式，方法諸多，這裡只舉兩類：一開門見山。二迂迴切題、托物起興。「獨有宦遊人，偏驚物候新」，點題明旨。「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開門見山。古詩「言志」、「緣情」，比興起式更常見。
34、如「蘭葉春葳蕤，桂花秋皎潔」，以蘭葉、桂花抒寫自己孤芳自賞、不為人知的情懷。再如「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飛玳瑁梁」，海燕雙飛，義兼比興，既暗示昔日生活之和美，也反照如今獨處閨中之凄涼。《歷代詩話詞話》中說：「五言古詩，或興起，或比起，或賦起。亦可參考。
35、承是承接開端並加申述。「承」句與「起」句語意接近，關聯極為密切。它不是對「起」句簡單重複，而是「起」句延續、深化，「承」「起」而續，鋪墊蓄勢。兩句之間意思互為佐證。「承」不僅在結構上承上啟下，它對後面的「體物寫志」還起鋪墊和蓄勢作用。
36、《獨不見》「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飛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二聯以寒砧聲聲、落葉蕭蕭進一步渲染氣氛觸景生情，逗出「憶」字。第三聯出句正應上聯「遼陽」。白狼河北、丹鳳城南對舉，分寫兩地，是「憶」字深一層表現。
37、承句須「寥」，開闊；須「淡」，清楚明白；須「通」，通貫全篇。承句生動方對起句更好延續、深化，須特別注意動詞「鍊字」。 七言第四或第五字位置，五言第二第三字位置。例：遠書歸夢兩悠悠，只有空床（對、敵）素秋。階下青苔與紅樹，雨中寥落月中愁。從對、敵中選字試試鍊字。38、「轉」從側面或反面加以闡述；往往體現為由物及人、由景及情、由事及理思路轉換。品讀古詩需抓「轉」句，明了思路，品味作者情感和詩歌主旨。例：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二句順承一句，；三句不一味順承，筆觸開始轉移，由點及面由此及彼，轉向更廣範圍。39、古體詩「轉」多用於古絕第三句、八句詩第五六兩句、樂府歌行體、詞、曲「過片」。例：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第三句由寫景轉抒情。再例：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第三句由敘事轉議論。「轉」宜陡然一驚，振人魂魄，引人品味。40、「合」是思想感情抒發凝結點，點明題旨收束全詩。「合」句(聯)呼應開篇圓合首尾。是了解詩人感情、解讀古詩主旨重要所在。例杜甫《登高》尾聯，「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直抒胸臆，似一吐鬱結於胸不快，又似無可奈何沉重一嘆。悲景著筆，悲情落句。41、「合」句常感發意志、體物寫情、神光所聚，常是「詩眼」所在。「收句非繞回即宕開，其妙在言雖止而意未盡。」結句僅舉例明結、暗結。明結抒情、言志、闡理。「魂隨南翥鳥，淚盡北枝花。山雨初含霽，江雲欲變霞。但令歸有日，不敢恨長沙。」尾聯由寫景轉抒情，欲露還藏，筆意深曲。42、「合」句明結再如杜甫《聞官兵收河南河北》首句敘事點題，結句揚「青春作伴好還鄉」之樂，抒「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的驚喜之情。暗結是「以景結情」或稱以「攬物」結「關合之情」，即以景物來傳達、折射、暗示出作者的感情、寄託、抱負。43、如李益《汴河曲》的結句「風起楊花愁殺人」，就借隨風飄蕩、漫天飛舞的楊花，遙寄作者深沉的歷史感慨和對現實的感受。再例：以前舉過滴！以景結情，意猶未盡。五絕王昌齡《從軍行》琵琶起舞換新聲，總是關山舊別情。撩亂邊愁聽不盡，高高秋月照長城。再回味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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