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婚外情」一辯

06-12

電影導演王全安因涉嫌嫖娼被北京警方拘留一事，近日被網路媒體炒得火熱。此前，另兩位公眾人物大V薛蠻子、電影演員黃海波也因嫖娼而分別被刑拘和收容教育。在黃海波事件發生後，性學專家李銀河發表了自己的觀點。她說，嫖娼行為「一是出於行為者的自願，二是沒有造成傷害。管得過多，不僅浪費執法成本，而且招致社會反感。」「用警察、法庭和監獄這些寶貴的行政司法資源管制此類行為，只能是費力不討好，花錢買罪受。」筆者認為，李銀河的說法不無道理。而此次的王全安事件，除了引發庸眾的狂歡之外，一些專家、學者也對公安抓嫖行為開始進行理性審視和認真分析，如有的媒體指出，「將嫖娼案公開化」，是「行政權力對個人權利的踐踏」，是「權力機構對法治原則的破壞」；公安部門利用「群眾舉報」抓嫖的現實讓人「細思恐極」，而通過非法途徑獲得嫖娼線索，則「只會讓群眾越來越沒有安全感」。筆者同樣認為，這種質疑是頗有道理的，應該引起執法部門的反思和重視。

嫖娼無疑是婚外性行為，筆者由此想到了生活中的婚外情現象，故撰寫本文，談談自己對婚外情的認識和看法。

婚外情是指已婚者與配偶之外的人戀愛、發生性關係。這些年，婚外情的發生在現實生活中呈上升趨勢，引起了人們尤其是社會學家、性愛學家的廣泛關注。從總的評價來看，譴責者眾而寬容者鮮。譴責者多為一般民眾和社會學家，他們反對婚外情的主要理由是：婚外情違背傳統道德觀念，違背社會公德，對家庭和社會造成了極大傷害和危害。寬容者多為性愛學家和法學家，他們大多崇尚「獨立、自由、平等」的共同價值觀，從尊重人性和公民權利的角度出發，主張對婚外情採取理解寬容、既不提倡也不干涉的態度。

婚外情，首先它是情。人的情是與生俱來的，可以說是「天賦人權」。人是感情動物，在社會關係中就必然產生親情、友情、愛情等等。婚外情作為人類的感情之一，它的產生也是必然的，不足為怪。其次是「婚外」二字，與它對應的是「婚內」。婚內情被普遍認為是合法的，也是合乎道德的；而婚外情則被認為雖然不違法，卻是不合乎傳統道德和社會公德的。可見，問題的焦點在於這幾個關鍵詞：法、道德、公德。

先來說「法」。婚內情的「合法」與婚外情的「不違法」有區別嗎？可以說沒有本質區別。「合法」，就是合乎法律規定；「不違法」，就是沒有違反法律規定。婚內情中的性行為合法，自不必說；可是，婚外情中的性行為並沒有違法呀！現代法治的一個基本原則是：對於公民來說，法律沒有禁止的，都可以做。那麼，既然我國的刑法早已取消了「通姦罪」（中國歷代法律都把通姦行為規定為犯罪，直到解放後新《刑法》才廢除了），婚外情就沒有觸犯法律，即不違法。婚外情縱然不像婚內情那樣受法律保護，但也不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再請大家思考：法律為什麼要取消「通姦罪」？難道不是對人性的尊重？不是對人的性權利的尊重？《世界人權公約》中就有這麼一條：「公民有支配自己身體的權利。」取消「通姦罪」，實際是一種暗示：對婚外情，法律不提倡不鼓勵，但也不禁止不反對。

再來說「道德」。道德是一個動態的觀念，時代在發生變化，人們的道德觀念也在發生變化。動輒就拿「傳統道德」說事，實際是否認道德觀念已經發生了變化的客觀事實。傳統道德裡面有好的，也有壞的。好的，無疑應該繼承發揚；壞的，就必須堅決摒棄。比如「三從四德」，不是早就被扔掉了么？再如封建社會不允許喪夫婦女再嫁，否則就是失貞，要遭到懲罰，這個傳統道德難道還要繼承下來么？現代社會，人們的生活觀念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普遍追求個人自由、現世幸福，道德觀念也與時俱進，性觀念隨之發生變化是很正常的。婚外情無論中外，自古就有，而且世代綿綿不絕，不過於今為多罷了。只要不妨礙他人，不傷害當事人的利益，不釀成刑事案件，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實在不必掄起「道德」的大棒去誅殺它。再者，婚內的性行為因為有一紙受法律保護的結婚證，難道就都是道德的？明明愛已經蕩然無存了，卻不得不盡夫妻義務去「做愛」，難道就是道德的？婚內強姦，違背當事人一方的意願，難道就是道德的？

最後說「公德」。公德，顧名思義，即公共道德。人們常說「要遵守公共道德」，是指要恪守大家普遍認可的行為規範，不能做有損公共利益和他人利益的事。比如在公共場所隨地吐痰、吸煙、酗酒，損害了他人的健康權甚至生命權，這就是違反了社會公德。而婚外情，無疑屬於「私德」，它是男女雙方在私人場所共同履行契約的個人性行為，與公共利益和他人利益毫無關係，根本就談不上違反社會公德。至於這種性行為是否被多數人所認可，倒是無關緊要的，畢竟人權大於規範，多數未必正確（比如「多數人的暴政」就不是好東西）。只要不違法，不違反公德，不傷害他人利益，每個人都可以自主選擇自己的活法，憑什麼少數人必須要跟多數人的活法一樣？少數人就不能有自己的活法而必須接受多數人的干涉？

至於說到婚外情對家庭和社會造成了極大的危害，這不是婚外情自身的問題，而是雙方當事人如何處理好「婚內」和「婚外」的關係問題。曾經有人吃飯噎死了，這與吃飯無關，不能因此大家都絕食；曾經有人拿菜刀殺人，這與菜刀無關，不能因此把菜刀都當槍支收繳了。那麼如何處理好「婚內」和「婚外」的關係呢？筆者認為：

第一，婚外情應該作為婚姻的有益補充，而不能反過來破壞家庭婚姻。對當事人來說，自己對家庭成員該盡的義務必須盡到，該擔當的責任必須擔當，決不能因為婚外情而損害家庭及其成員的利益。近幾年，因婚外情引發的不履行夫妻義務、放棄未成年子女撫養、實施家庭暴力的民事糾紛和刑事案件時有發生，應該引起婚外情當事人的高度警惕。如果因為婚外情導致家庭不和、夫妻反目，這對當事人來說，是得不償失的。

第二，當事人雙方既然是因情走到了一起，追求的是對方帶來的性愛愉悅，那就不該有金錢等物質利益參雜其中，亦即要「玩純情」。因金錢等物質利益導致婚外情破裂的事屢見不鮮，甚至有殺死情人的惡性案件發生，這不能不說是對婚外情當事人的無情嘲諷。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為情而來，最終卻讓錢使情蒙羞，讓銅臭玷污了純情，真令人不禁興「情何以堪」之嘆。

第三，婚外情發生的前提是雙方自願。如果有一方宣布退出，婚外情發生的前提就不存在了，另一方就應該坦然接受。愛和人類的其他情感（如喜怒哀樂）一樣，也是在變化的，世間沒有永恆不變的愛。正如曾經喜歡的衣服，總有見捐的一天；素來鍾愛的美食，也有吃膩的時候。有愛則聚，無愛則散，不存在誰拋棄誰的問題。明乎此，雙方都要達觀一些，不要糾纏對方。再想一想：受法律保護的婚內情（婚姻）尚且可以通過離婚終止，何況不受法律保護的婚外情呢。這個道理想開了，心裡也就釋然了。

第四，婚外情是否會走向婚內情（結婚），也要視雙方實際情況、遵循自願原則來決定。條件不成熟或一方不願意，都不能強求。否則，就難免反目成仇，鬧得雞犬不寧，最後落個家破人散、身敗名裂的可悲結局。

如果做不到以上幾點，就請不要涉足婚外情。

發表於共識網 2014.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