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賤,這是寶寶前世的註定?一一打開《金瓶梅》的另一種方式(十二)

清·李鴻章小妾與子孫們

女人的命運,許多時候與顏值、才藝毫無關涉。

有種女人,有著傾國傾城的貌,有著多才多藝的身,可卻紅顏薄命。

這在今天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美人胚子,偏偏在古代一抓一大把。生不逢時的單身狗和花著大錢養二奶的土豪們,後悔來錯了時代。

這樣的女人,在古代叫姫妾。

清乾隆時山西榆次縣令龔如璋,曾遇王師西征,有犒軍詩:拔刀割肉目眥裂,太平時羊亂時妾。

餉軍烹肉,分羹食妾。雖說誇張,可也是平常事,算不得新聞。

《金瓶梅》中的西門大官人,就生活在這樣的時代。

(一)

吾國自古就一夫一妻多妾制。可偏偏妾命多賤。

《禮記》上說「妾,接也。言得接見君子,而不得伉儷也。」《唐律疏議》更是「妾同買賣,賤同公物。」哦,妾從來就不是人。

也難怪,宋大文豪蘇東坡貶官,身邊姬妾,一律送人。小妾春娘,因漂亮,有人拿匹馬(馬在宋未很值錢,是戰略物資。)換春娘,老蘇一口答應。

明季《金瓶梅》,關涉不少買妾賣妾之事,但其中決無贈妾之事。唯有一處暗示「贈妾」之事。還被金學家們忽略了。

《金》書第67回,應伯爵收用老婆的丫頭春花,生了個第二個兒子卻沒有錢,便向西門慶借錢。

西門慶送50兩銀說:這孩子「自是咱兩分養的?過了滿月,叫春花那奴才過來,答應我些時候」。

西門慶六房無子(此時,兒子官哥已夭折),本想入股應家,一是能否過繼西門家,二是借春花之腹生子,此話西門慶說得很含蓄,但這決非玩笑話。

然而,他偏遇上應伯爵這隻鐵公雞,支支吾吾,搪塞過去了。深喑世故的西門慶,到死再沒提過此事一字。

徐悲鴻《康有為妻妾成群圖》。康氏一妻五妾,花甲之後,連納兩房

南宋周密的《齊東野語》,以筆記的形式寫了件奇事。

宋代有兩位名儒一一陳了翁與潘良貴。其中,潘良貴世稱「清(廉)潘」,就是現在的道德楷模。

兩人的生母同為陳了翁之父的小妾。兩父共公用一妾,而生兩名儒,一時傳為奇談。

後人寫詩:「贈妾生兒古人有,兒生還妾古人無。宋賢豁達竟如此,寄語人間小丈夫!」

士子豁達了,但妾心何感?寶寶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天朝之禮,多成於周,上古三代,周制最繁。那會兒妻妾制已定形。妾不得娶,多因妾身份「來路不正」。

妾的來路有從嫁、私奔、購買、收房、贈送、賞賜、變賣、官配等好多種。

妾中地位高的叫「媵」(音硬,指陪嫁女)。先秦風俗諸侯娶他國女子時女方要贈送女子作陪嫁。

這等風俗,後世演變成陪嫁丫鬟。床笫樂極之時,許多陪嫁丫鬟是可能「由婢晉妾」的。

「通房丫頭」一般只要是「開過臉」被「收房」或「收用」的,一不留神,也可能成半個主子。

(二)

《金瓶梅》中的四大丫頭~春梅、玉簫、迎春、蘭香,就是這樣子的通房丫頭。被西門慶收用過,穿著、氣勢自然也不同一般僕人。

如果說「通房丫頭」的身分是界乎妾與婢之間。那麼「姬」則界乎婢與妓之間。

「姬」指姬侍、家妓、戲子等。她們多半是買來的也有贈送的,沒有人身自由,地位也極低。

依據職能,婢的任務主要是從事家務伺候主人;而姬的任務則是娛樂主人滿足精神需求。

與妾不同,姬可以用來陪侍客人。

唐詩人白居易就蓄家姬,「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樊素、小蠻都是妓名。白在裴侍中府喝酒,有詩「九燭台前十二姝,主人留醉任歡娛」,分明是將裴家的姬給睡了。

高級幹部這樣的「大趴」,不遜今帝都的「天上人間」。

清代丈夫與妻妾的合影。妾不少,可子女瘳廖

有明一代,妓行越發出類拔萃,妓者們才貌雙全,如秦淮八艷,不是一般人蓄養得起的,蓄妓之風氣漸弱。但納妾卻是時尚。幹部們沒幾房小妾,都不好意思出門。

大清官海瑞,75歲去世的時候,窮得十幾兩銀子都沒有,自己後事都發送不了,可身邊卻有兩個小妾。

古人認為,妻為正、為嫡,妾為副、為庶。正副嫡庶,不可僭越。

妾等於物品,可以交易,可以隨時買賣、贈送。若妾改嫁,可是一分錢都拿不走。

《金瓶梅》85回,春梅被外嫁出賣,媒婆問潘金蓮:「說爹在日,曾收用過她。」潘金蓮說:「收用過二字(別提了),死鬼把她當心肝??要一奉十,正經成房立紀老婆。」媒婆告訴:當家的月娘交差了:「打發她,箱櫳兒也不與,又不許帶一件衣服兒,只教她罄身出去。」

通房丫頭凈身出戶,稍後潘女士也一樣,沒好到哪兒去。

妾的身分到唐宋時代,便成了鐵律,在男權世界,一路受捧。

清末怪傑辜鴻銘,學貫中西,卻支持多妾制。他說的「一把茶壺配上四隻茶杯」理論,名噪一時。

對此,潘金蓮同志有個最有力的答辯:「哪有一隻碗里放了兩把羹匙還會不衝撞的?」

(三)

潘女士說的不錯,男人妻妾成群,爭風吃醋,奪寵搶愛,這也是對男人體能、智力的挑戰。

《金》書第11回,西門慶家發生了一場金蓮丫頭龐春梅與西門第二房孫雪娥的戰爭。

西門與金蓮一夜纏綿起來要吃餅。餅是個慢活。春梅去催,便與後廚總管孫雪娥展開對罵。

清代的全家福。似王侯之家,妻妾成群

別看春梅只是潘女士的丫頭,此前,她原是西門慶正房妻子吳月娘的丫頭。而孫雪娥的原始出身,則是西門慶死去的原配妻室陳氏的陪床丫頭。

二人原來的主子一個是現正房,一個是原正房,看似旗鼓相當,實際卻存微妙差異。因為原配正房已死,當家的是現任正房。現任正房對原配正房有著天然的妒意,春梅自然最清楚這一點。

以春梅的傲氣,一定瞧不起孫雪娥,儘管孫雪娥被納了妾,也改變不了通房丫頭的出身。大家半斤八兩,況春梅是新寵,出言不遜那是必須的。

妾就是得一時之寵,仍命運難測。《金瓶梅》主角潘金蓮,一生轟轟烈烈,咬盡了尖,享盡了寵。

可潘士女卻被賣過三次。九歲時被母親賣到王招宣家為婢。十五歲,王招宣死了,又被賣到張大戶。

這經歷,與明末秦淮八艷之柳如是相似:幼賣為婢,後又賣至妓院。

第三次是西門慶死後,潘金蓮偷女婿被發現,吳月娘又把她賣了。

這個情況叫「和賣」,也就是說並沒有劫持、強迫。正房清理了門戶又收筆錢,小潘也能開始新生活。

清代家庭照

妻妾制,不在一把茶壺配幾個杯子,在於茶壺裡有多少東西。

以西門哥哥的財力、體能,管理手段僅妻妾六房。若與其後的清代人比,也算是小巫見大巫。

清代詩人袁枚之騷,一清知名,史學家章學誠痛罵他「這樣的人渣應該被凌遲」,

作為一個異類,袁一生納妾十餘個。

67歲時他在揚州閱歷花叢,看中了17歲的吳七姑,欲以五百金為婚聘,姑娘未肯,後為謝未堂司寇以八百金購得,謝未堂未及迎娶,知道袁枚早已垂青,就慨然贈送給袁枚。

中國的歷史,尤其是下半身歷,幾千年幾乎就沒變過。

但是,以今日男性的進化,別說幾個茶杯,那點尿性怕是一個都難弄滿。

紅顏薄命,女子一入風塵便難得善終,那只是過去。寶寶貌可沉魚,藝不壓身,流星般命運雖前世註定,畢竟也閃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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